衡邵公路开通的第一天,十里铺就有“吃公路”的,那时候“吃公路”就是拦路打劫。身手好的练家子,追着飞驶的汽车紧赶几步,攀住后厢挡板轻轻一纵,人就上去了。这样的角色,在十里铺被称之为“飞虎队”。现在不同了,要打劫的是日本人,众人心里早就憋足了劲。
夜幕降临,德子、发子同时闪身进了院子,随后进来的是二喇叭。陈子青惊呼:“找得你好苦!”抓过二喇叭的手掌在灯盏下细看,又看他肩膀上的枪伤:“还疼不疼?”
“这算不了什么,早就不疼了。”昏黄的油灯一闪一闪地照着众人,二喇叭恨恨地道:“只可惜云岳他们没啦!”
陈子青道:“云岳太年轻了,斗法玩心计哪里是王中师那狗贼的对手。现在好啦,天鹏回来了,这个仇,我们迟早是要报的!”
四条黑影悄无声息的沿着公路往东走。有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吃公路走得越远越好。一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处急弯上坡的路段停了下来。德子趴下身子,把耳朵贴在路面上,这样可以听到远处而来的车轮声。过了片刻,德子猛地抬起头来:“汽车来啦。”几个人赶紧蛰伏到路旁的灌木丛里。不一会,公路远处射出一串雪白的灯光,摇晃着远远地照过来,几十辆汽车首尾相衔,像一条打着灯笼的长蛇,见头不见尾。
陈子青冷冰冰地道:“都趴好了不要动,这是大车队,前后都有武装押运的鬼子。”
发子紧紧地喘息着,伏在地上不敢动弹。好不容易等到车队全部过完了,二喇叭抬起头来骂道:“妈那巴子的小日本,汽车这么多,一来就是一长队,明天我去弄几颗暴雷把狗日的全部炸掉。”
德子在地上扯起一把草,一扬手扔了出去:“莫着急罗,慢慢等,一会来了落单的汽车再动手。”
深夜的凉风吹在几个夜游者的身上,轻轻地按摩着他们焦躁的心情。公路上再次响起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一道光柱在弯曲的路面上晃荡着照过来。德子喜道:“只有一辆!”
陈子青吩咐道:“汽车过身之后,德子和发子从副驾一边赶上去,我和二喇叭在下面接应。”
发子不解地问:“驾驶室两边都坐着鬼子,哪边赶上去不都一样吗,干嘛非要从副驾那边起身赶?”
陈子青道:“反光镜是给驾驶员看的,副驾看不到。”说话间汽车已经到达眼前。未等陈子青发话,德子已经尾追上去,身体轻轻一纵,猿猴一般地攀上了车厢。回头一看,发子也紧跟着上来了。德子挥动刀子划开蒙在车厢上的篷布,伸手一摸,下面全都是一箱一箱,一袋一袋的。德子狂喜,再加几刀,把篷布划开一个更大的口子。汽车上坡的速度很慢,马达震耳欲聋,两人趁机把一件件的东西拎起来往路边扔,连续扔了七八件。
扔下来的东西掉在草丛里,陈子青和二喇叭追着汽车后面拣。估摸着差不多了,车上的人跳了下来,四人合在一起,提着战利品飞快地往后山去了。后山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洞口遮掩着浓密的灌木。这个山洞正是二喇叭中枪后逃进山里的藏身之地,在河边夺取的枪支也藏在这里。德子把一件一件的包装割裂开来,有罐头、面粉,还有军装和大头皮鞋。
二喇叭拿起一双大头皮鞋就往脚上穿,陈子青道:“不能穿,你穿了大头皮鞋,那不是等于告诉日本人是你在吃公路?”二喇叭觉得晦气,把皮鞋扔了回去。陈子青又道:“都听好啦,没有经我准许,这里的东西谁都不可以动,饿狠了的时候,就到这里来吃。”
二喇叭没精打采地道:“知道了。”
一个晚上的蹲守,好歹没有白费。四个人打开一盒盒的罐头,一顿狼吞虎咽,把肚皮吃了个滚圆。
德子问道:“日本人发现车上的东西丢啦,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陈子青道:“你傻呀,这条公路有几百华里,小鬼子怎么会知道是在哪里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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