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夜晚是寂静的,也是黑暗暗的,不像城里那样灯红酒绿,夜生活丰富多彩。尤其是在冬季,胡同里的小店铺早已经陆陆续续的打了烊,唯独一些卖成人用品的铺子还在营业,为那些需要提供“帮助”的人带来了一丝光明。
我走的这条胡同比较窄,大约只能容下两个人,即使是这样,每次我路过这里时,也总要走中间这个位置,尤其是在晚上更要如此。听老人讲,鬼魅这种东西最喜欢溜墙边走,这是鬼路,如果人走了鬼路是会要倒霉运的。
想到这,我便加快了脚步,心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也许是心理原因,此时,两边堆放的杂物在我眼里也变得狰狞恐怖了起来。
我越看越怕,就索性闭上眼睛赶路,走了一会儿我好奇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离我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正蹲着一个人,我紧紧握住手中的电筒,颤颤巍巍地用光扫了一下哪里,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正斜靠在墙壁上。
“啊……”我吓得大叫了一声,随后便一溜烟的跑到了胡同的拐角处,我停下来靠在一颗树下喘着粗气,此时我才突然发现,背心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会不会追上来呢?”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在我脑海里,我下意识的用手电筒照向刚才经过的地方,只见在不远处,一个老头儿正慢悠悠地沿着墙边朝这边走来。从他衣服的颜色看,应该是刚才的那个人。
“坏了,被脏东西缠住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却发现我正处在丁字路口的中间,向左走是我家,向右走前方不远处是一间还没有打烊的小饭馆,而“鬼”就在我的前方。
“不能把‘鬼’带回家!”我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丝念头,于是那间闪着灯光的小饭馆便成了我求生的唯一希望。
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奔向那间小饭馆,而后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屋里并没有人,只有四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在每张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经过刚才的折腾,此时我又累又渴,于是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大约过了有十分钟,我听见厨房有动静,心想着可能是饭馆的主人回来了,于是便起身走向厨房,准备打个招呼再走。
厨房与大厅仅用一块花布帘子隔着,我用手掀起帘子正要说话,却发现在厨房忙活的这个人,正是我刚才在路上碰见的那个老头儿。此时,我的额头上冒起了一层冷汗,微弱的灯光照在他那消瘦的身体上,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不对,他应该是人,他有影子。”传说鬼是没有影子的,而人却有。想到这,我提着的心瞬间松懈了下来,于是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所以到您的店里休息了一会儿。”
其实我家就在附近,可能是当时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于是才胡乱的编了一个。
那老头儿听见我说话也被吓了一跳,只见他缓慢地转过了身子,眼神慈祥地打量着我身上的校服说道:“小伙子,既然迷路了今晚就在我这小店里住一宿,等明天早上再走,我看你这身打扮应该也是这村子里的人。”
我本来想拒绝他的好意,奈何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我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过了大约有十分钟,只见那个老头儿一只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另一只手拿着一瓶米醋笑眯眯地把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
“孩子,趁热吃吧,估计你晚上也没吃饭。”饺子的香气瞬间在整个房间中弥漫开来,我看了看白花花地饺子,又看了看坐在我对面那慈祥的老人,刚才的恐惧竟然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那晚,老人与我交谈了良久,原来这老人姓张,之前并不住在这个村子,后来由于自己的老伴儿过世了,为了避免睹物思人,才从邻村搬过来的,老人来这里并没有多久,在村里开间饺子馆也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我一边吃着饺子一边问道:“您这么晚为什么还不打烊呢?”
张大爷见我满脸狐疑地望着他,于是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世间万物皆有灵,白天人要吃饭,晚上鬼也要吃饭,我老伴儿生前信佛,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所以每晚都要施舍些吃的给一些路边的野鬼,也算是积阴德。”
听到这,我总算明白了张大爷的所作所为,他的形象在我心中也顿时变得高大了起来。
自从与张大爷相识后,我便隔三差五到他的店里坐坐,每次去时,张大爷总是给我端上一碗饺子,然后再倒上一杯茶,静静地坐在我对面,不厌其烦地听我唠叨着学校里的那些事儿。有时候他也会提起他那过世的老伴儿,但每次提起时,他的脸上总会浮现出幸福的笑容。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我高三那年,由于这一年迫于升学压力,我与张大爷便断了来往,后来我考上了城里的一所大学,直到放寒假才能回到家乡与父母团聚。
眼看就要过年了,此时我忽然想起了三年前那个与我相识的张大爷,于是一天傍晚,我便趁着父母打麻将的功夫偷偷溜了出去。
我沿着土路向前走去,大约走了二十分钟,此时前方一棵老槐树映入眼帘,借着太阳的余光,我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几片枯黄的叶子依旧零星地挂在树枝上。
“应该是这里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环境没有太多的变化,唯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就是门前的那块匾。以往这块匾总是被张大爷擦得干干净净地,然而眼前的这块儿却落满了灰。
我像之前一样推门而入,然后用亲切的嗓音打了一声招呼,便径直走到靠墙角的那个位子上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脚步声,我抬头望去,只见张大爷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碗饺子走了出来,借着昏暗地灯光,我发现眼前的张大爷眼神空洞,他的脸如纸一样白,腿脚也没有原来灵活了。
“难道张大爷病了?”不等我开口询问,张大爷便把饺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步履蹒跚地朝厨房走去。
“张大爷……”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然而张大爷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走着,不一会儿便又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忙活起来。
我站起身,好奇地跟了过去,此时只见张大爷右手拿着一个勺子,不停地在锅中搅动着。
“张大爷……”我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这时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地转过身子,在他那布满皱纹的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看得有些害怕,便用颤抖地声音向他告了别。
第二天,我向母亲询问了张大爷的一些事情,母亲见我满脸焦急,便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其实张大爷早在半年前就去世了,据说是死于心脏病,他的墓就埋在村东头的树林里。”
我听了母亲的话,又想起昨晚遇到的那件奇怪的事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我偶遇了一位道长,我把这件事向那位道长诉说,那道长听后便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本来死后应该全部离开,但由于一些人执念太深,于是便有一魄强行留在了身体里,这便称作‘活死人’,这种人虽然还有一口气撑着,但是一旦心愿完成,身体便会像一滩烂泥一样倒下。”
我带着这件心事去了村东头的小树林,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在一颗柳树下发现了张大爷的墓,墓碑旁一堆白森森的骨头凌乱地堆砌着。我俯下身,看着墓碑上刻着的碑文,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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