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是一个人唯一的东西,理智很清醒地提醒我,没有谁能彻底了解谁,每个人都是在人生的长河里逆流向上。人生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孤独又漫长的。我只能拾捡些小确幸,告诉自己,喔,我也活在别人的世界里啊!这是多强有力的拯救。
我父亲年少见背,母亲因为独自扶养我的艰难,早早的改嫁了,很快有了弟弟,小我八岁,他的生日在我后面一天。我很早就学会了察颜观色,学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待我都很好,只是我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初中时可能还带有那种年纪特有的忧郁,回想起来自然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慨。但是呢少年人有少年的烦恼,成年人也有成年人的烦恼,谁也不用贬低谁,人人都有求而不得的痛苦。
有次我和同桌打赌,下周一起剃光头,然后星期一只有我一个人顶着光溜溜的灯泡,这自然是尴尬的闹剧,当时脸皮厚,丝毫不以为耻。然后在同桌的周记里,我略略看到他把我写到周记里,觉得我有点一言既出的气概呢。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下雨,听雨声,看雨幕,远处群山万壑围绕四周,学校座落在山腰上,万顷松林,如在画境。春水从对面悬崖激荡飞扬,桃花点点,雨声悠扬,不能不叫人沉醉。可是更多的,还是雨丝总能惹起我的愁绪,带有一点作家的灵感,在纸上奋笔疾书那些轻愁。然则直到现在我还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呢。意气书生激扬文字,也正是其时。当时的同桌是个皮肤微黝,面容福气的少女,总在下雨天,对我说:“你喜欢的雨天又到了!”此情可追,佳人却难再得了。希望你在人生沉浮时我的祝福声能传到你的耳边。
我挺喜欢被莫名其妙的忧郁袭中的,然后情绪低落,面带寥落,掉进自己幻想的那些问题中无法自拔,人生的意义啊?是每个人都会思考的问题,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想明白,应该永远也不会明白了。当时所思所想自然都是这类的难题,自然不会有答案,不过自寻烦恼,恰似鸟雀投笼中,飞蛾扑蛛网。上苍造自由,奈可陷樊篱。洪荒九生灭,天地两芥子。一个邻家姐姐似的女子劝慰我,她的语句我早就忘了,唯有她细腻的神态,洁白消瘦的面容,如云的秀发,两眉颦起的姿势,是那样叫人难忘。我出教室门,恰好西边晚霞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圣女初降,那种震撼人心的美好永远烙印在我心里。
我们老家的合渣薄有名气,不管是饭店还是农家里都是不可或缺的食材,用石磨磨豆子,加水和豆子一起磨,来去来去,低沉的响动从手传进身里。小学放学经常和奶奶一起磨合渣,煮开后加切碎的菜叶。兼有豆香和菜香的味道,确实是人间美味是寻常。自我成年后很少有吃到这般好的东西了。我把这种经历写进小学作文里,里面大略总结是这样一句,磨出来的合渣有种特别的味道,老师问我,特别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呢?我竟词穷,现在想来恐怕是自己劳动获得的东西格外香甜吧?现在我们老家很少有人推合渣了,都是买袋装的合渣粉,加菜叶,总觉得不是原来的味道。偶尔吃到石磨的合渣也觉得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而我了,也越来越说不清幼时的合渣格外清甜的原因了。
松涛啊松涛!
等我下学上班后很少有这种捡贝壳似的快乐。整个人生都像变成了重复播放的片段,重放重放。人在物化别人的也在物化自己,在放弃同理心时也在成为别人的弃子。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想人生的意义了。想不清道不明,那些古今中外的大哲人也想不清道不明。我只是有一个信念,我想得到也只是平常的幸福,不去出世入世,但是这样的幸福也是不可得的。我想和她在一起结婚生子,生则同寝死则同穴。我想获得的意义也只是琐碎的生活。人活着多么孤独啊,我只是想向永恒宣战时你做我的军旗。
永远有多远呢?我走过的生命乘以四也许不到就是我的永远了,因为死亡意味着时间停止。有一句话大概是,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在六十万小时以后我们会再次相遇,我们的碳分子会永远不再分开。可是啊,六十万小时实在太远了,这辈子又太长了。
人生的意义都太遥远了,松涛啊松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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