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昆明市巫家坝机场候机室内，尤主任和婆婆马静兰及张英三人坐在椅子上说着话。老二和刘青在地上追逐玩耍。张英感慨地说：“老二要是成了你的儿子多好啊！这姐弟俩已经亲密无间了。”

　　马静兰叹了一口气：“可惜咱没有这福分！这几个月我是把他当亲孙子养的。”

　　尤主任深情地看了婆婆一眼：“咱当初照看这孩子，也不是为了包养她，只是后来才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李明执意要孩子。如果他不要，这娃肯定是我儿子了！但是这是人家的亲骨肉。人家不送人，咱也不能强求，这毕竟是俩相情愿的事。”

　　邓区长拿着一包东西走过来：“这是区政府给孩子买的一身新衣服，快给换上。还买了几斤香蕉，孩子在飞机上吃。”

　　“老二，老二，快过来穿新衣服。”尤主任对两个玩耍的孩子喊道。老二跑跑跳跳的过来了。尤主任把他的烂衣服脱下来，换上崭新的衣服。

　　老二瞪大眼睛问：“怎么没有姐姐的新衣服？”

　　尤主任怔了一下，暗伤地眼神里充满了泪水：“姐姐和弟弟要。……”她抽噎着说不下去。

　　“妈妈，妈妈，我也要新衣服。”刘青跺着脚。

　　“妈妈哭啦。”老二莫名其妙地望着妈妈。尤主任低着头用手指抹去眼角的泪水。

　　胡主任迈着矫健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妇女。尤主任给婆婆使了个眼色。婆婆领着两个孩子到候车室另一边玩去了。胡主任看了一眼中年妇女向大家介绍道：“这是飞机上照顾孩子的人，她是我们军区的探亲家属。家是山西翼城的。我们给她买了飞机票，她一路把孩子照看到太原武宿飞机场，在机场候车室把孩子交给李明，这是我们交给她的任务。”

　　中年妇女嫣然一笑：“保证完成任务。”

　　“李明因为借不到路费，所以没有办法接孩子。我们地方和军区经过反复协商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我们把孩子用飞机邮回去。孩子坐飞机几个小时就回到太原了，节省时间，也安全。坐火车得好几天，又没有直达的，况且火车上比较拥挤，有红卫兵开始串联。”邓区长兴奋地对大家说。

　　“这是个很好的办法！”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检票了，到山西的飞机开始检票。”检票员拿着手提喇叭喊道。

　　中年妇女拿出两根香蕉走过去，分别给了刘青和老二，顺势抱起了老二：“我们回山西，我们找爸爸妈妈。”

　　“我妈妈已经死了。”老二挣脱中年妇女跑向尤主任。尤主任张开双臂笑盈盈地迎着老二。老二扑进了她的怀抱。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没检票的旅客赶快检票。”检票员又一次提醒道。

　　胡主任和售票员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大声说：“我们一起上飞机。”几个人陆续过了检票口来到舷梯旁。邓区长使了一个眼色，尤主任接过皮箱走上舷梯，中年妇女抱着老二跟在后边。尤主任和中年妇女在座位上坐了几秒后哄老二说“妈妈上一下厕所。”尤主任走下舷梯，飞机舱门无情地关上了。

　　一架银色的飞机带着呼啸在跑道上奔跑，机尾呼呼地喷着白烟，跑了一段后，机头向上一昂，飞机便腾空而起扶摇直上，犹如一只掠过海面的鸟儿，身姿轻盈矫健。湛蓝的天空上，飞机似银光闪闪的小燕子径直向北飞去，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地变成一个小白点儿，最后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留下空旷深邃的天空。

　　尤主任禁不住潸然泪下：“见不着啰！”马静兰也抽抽泣泣。张英则默默流泪。她们三人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邓区长和胡主任则有一种释然的情怀，他俩谈笑风生，怡然自得。

　　山西泉沟村的土路上，李明挑着箩筐，一头放着红皮箱，一头搁着老二。他挽起裤腿，赤着双脚，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刚刚下过一场雷阵雨，山谷间还飘散着雾气。太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道红，橙，黄绿，青，蓝，紫美丽的七色彩虹，从这个山谷拔出，然后在天空画了一个弧后，又落入另一个山谷。路旁青翠碧绿的核桃树上挂满了乒乓球大的果实，树枝被压弯吊在了地上。地里的玉米像整装待发的战士，而且每个人腰上还别着两枚“手榴弹”。晶莹剔透的水珠儿在玉米叶子上滑动着，然后滴答滴答的落下。

　　公社赶庙会回家的人，走在李明前边的停下脚步等着他，走在后边的紧走几步赶上他。他们像欣赏外星人似的看着老二。有的逗着老二玩，有的还往老二的怀里扔糖果。老二在箩筐里乐的颠儿颠儿的。

　　“还是共产党好，用飞机把娃给邮回来了。”杨队长乐呵呵地说。

　　“复原军人比咱强。”武主任也感慨道。

　　“喳喳喳喳”一群花喜鹊从这个树枝上飞落到另一个树枝上，唰唰唰抖落下无数珍珠般的水珠。幸福和龙龙几个孩子迎面跑来。

　　“你弟弟回来了！”人们惊喜地告诉了幸福。幸福双手抓住了箩筐。李明放下扁担。幸福抱起弟弟在地上打转转。

　　“好！好！”人们欢呼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