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遗失的上上签
第二天的曙光透过蓝色的玻璃窗落在浅绿色的幕帘上,跳跳躲在窗帘后,静静地看着窗外纷纷下落的雪花。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三场大雪,天气冷得让人抓狂。
咅更在铁皮盒子里拿了两颗花生,跳跳用爪子扒拉了过去,蹦蹦跳跳地躲到沙发下面吃花生去了。跳跳十分聪明,它会一颗颗地剥开花生壳,用前爪将花生仁儿送入口中,“嘎吱嘎吱”地吃得麻麻香。
咅更蹲下来,扯着跳跳的长耳朵,抱着它上厨房去了。厨房里的窗户没有关,呼呼的北风吹着零散的雪花飘了进来,落满了半个大理石桌台。跳跳在薄薄的雪上留下细微的脚印,咅更拿起木勺搅动汤锅里浓浓的汤。白色的山药切块,溜入羊肉汤中。下雪天新鲜宰杀的山地羊,挂在雪地里,凝结上冰霜。
莘熏顶着一头乱发,叼着牙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咅更发愣:“这么早,昨晚是不是做贼了?起这么早!”
“做贼才嫌早呢!”
莘熏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做了个比喻,没有气你的意思。”
“昨晚睡得好吗?今天脸色不错,还有心情嘲弄我,看样子,没事了哦!”
“小气鬼!我说一句,你顶我三句,亏死了都。”
“小乌龟,慢吞吞。快点,准备吃早餐。”
“咅更。”
“嗯?”
“好奇怪呃,我明明新做了指甲,可现在我发现是这样的。”说完她叼着牙刷,伸出了双手。
“也许是你做梦吧,梦里做了指甲。”
“咅更!”她生气地怒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啊?你给我老实交代,指甲是不是你剪的?”
咅更一把抱过跳跳,拿它当挡箭牌,不怕死地说:“女孩家家的,做什么指甲!你说是不是啊,跳跳?”
“果真是你!”她气呼呼地转身,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将咅更提溜出来诅咒了个千万遍。最后悄悄地从冰箱里面拿了一盒夹心饼干,极具爱心地舔掉奶油夹心,再细心地抹上薄薄地一层白色牙膏。在盘子里摆放好,端着去餐厅。
“咅更,辛苦你了!我昨天做的小饼干,可好吃了,很甜,一起吃早餐!”转身蹑手蹑脚地走出厨房,关上门,边走边捂着嘴偷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嘿嘿!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莘熏忐忑地站在门后:“咅更,什么事啊?”
“出来吃早餐!”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意。
她笑嘻嘻地打开门:“你……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
“哦!那就好。”说完,如释重负地坐在餐桌边。
“饼干你自己吃一个。”他绷着个脸在他对面坐着,看不出喜怒。
“你很生气吗?我不爱吃夹心饼干,我只爱吃奶油。”
“生气!”他拿起勺子舀了一碗汤,推了过来,“可是,你每次都用这个招数,也太笨了吧!”
“啊?我以前用过吗?”她咬了咬瓦勺,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很努力地回忆自己什么时候给他吃过牙膏夹心饼干。
“那个,”他有些生气,“好好吃饭,不能将勺子放在头发上蹭,不卫生。”
“别生气好吗?我只是心里不平衡,你不让我化妆做指甲。”她把勺子含在嘴里,嘴角上扬,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快吃,不气!不气!”他装作有些不耐烦,低下头偷偷地笑。这个小女人,也太可爱了吧!
多年前的莘熏,一个人走过长长的街道,一个人走在寂静的山林间。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满山的青松翠柏上,松子静静掉落。黄昏时站在树下静静地听远处寺庙的暮鼓声,秋日里的野菊花长在台阶边,野蜂飞过,浓郁的花香散发着一丝苦涩。
秋日午后的寺庙是寂寥的,群山静默,连飞鸟也开始休憩。水池里的水晃晃悠悠,形成水柱,慢慢地从白色的石制莲蓬上散落,静静滴落。山里的天气异常明媚,洁白的莲花在水面幽幽绽放。一双白色的鞋子停在水池边,身影高而瘦,抬头仰望天空,闭上眼睛,阳光落在那张苍白而清丽的脸上,睫毛的阴影像两只秋日的蝴蝶,在风中微微颤动。
莘熏推开邮政局的大门,买了一叠明信片。握着黑色碳素笔,坐在木制柜台上填写明信片,写写画画,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黄昏时苍白的阳光落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一只金黄色的猫慢慢走过长街,消失在秋日的凉风中。
华灯初上的时候,昔宁城的街道昏暗,树影幢幢。走在黑暗里,熟悉的街巷,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电影院的等候大厅灯火通明,墙壁上的液晶电视轮番播放着电影预告,她跺了跺冻僵的脚,端着热咖啡坐在高脚充气椅里等咅更。一杯咖啡下去,十分困倦,趴在桌台上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室内突然变得安静,上一场电影已经开始,抬腕已经九点,咅更并没有出现,她咬着嘴,依旧捏着电影票呆呆地看墙壁上的电影预告。
走出电影院,左转进了一家游戏厅。里面十分热闹,大人小孩,空气沸腾。她拿出钱包,兑了一堆游戏币,将游戏厅里的游戏玩了个遍。她喜欢玩劲舞团,当自己跳到双脚无力,眼睛快睁不开的时候。咅更进来了,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是香橙的味道。
“玩够了没有?”他拉着她走出游戏厅,天已经微微亮,街头有载着豆浆和馒头的三轮车经过。
“你出来找我,你女朋友不生气吗?”她脱下他的外套,麻利地套在自己身上,“这个秋天可真冷。”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机场旁边的书店里,我看到了,很可爱的女孩子呢!”那个女孩子很乖巧,咅更抱着一个白色的布偶跟在咅柒柒身后。
“你看错了,我没有女朋友。”
“哦!”她低下头,有些难过,“我想去永和喝豆浆,他们家的油条很好吃,是咸的。”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拉着她后背的帽子转了几圈,将她倒立在半空中,她惊得放声尖叫。被转得有些晕呼,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大踏步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回过头,对着站在原地蒙圈的莘熏坏笑:“野得像只猫,还敢夜不归宿吗?”
她冲了过去,拳打脚踢:“让你欺负我,看我不揍死你!”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脖子,“快走了,要不然豆浆叫不上号了!”
疯玩了一晚上,精疲力尽了,只得任由他拽着,拖着,扯着,一路打闹。
推开门,里面来吃早餐的人很多。他们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咅更点了一份雪菜酸笋鸡丝粥,一杯豆浆,一碟油条。
上粥的时候,莘熏盯着那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年轻厨师尖叫:“咅更,你看!那个厨师,电视上看过的那个!”
“花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个雪菜鸡丝粥的广告都停播好几年了,你还惦记着呢!”
“至少比你帅!”她用油条敲着盘子,视线一直跟着那个身影到了后厨。
咅更一把扯住她的耳朵:“专心吃早餐!看哪里?”
耳朵吃疼,她“嘶啊嘶”地揉着耳朵:“我可爱的小耳朵,竟然扯我耳朵,疼!疼!疼!”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盯着他,“我要喝你的粥!”
“你不是不喝粥吗?”他松开了手,重新坐下来。
“今天我就想喝了!”
“想得美。”
“就想吃!”
咅更舀了一勺,轻轻地送到她嘴里:“小心烫,贪吃鬼。你说,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呢?”
莘熏翻着白眼瞪着他,脸红到耳朵根:“喝粥还堵不住你的嘴?”说完将吃剩下的油条一把塞到咅更嘴里,"尽想些有的没的。"
他好脾气地将油条拿出来,微笑着看着他:“不许调皮了,吃饱了没有?”
莘熏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收起了那颗爱恶作剧的心,一本正经地说:“咅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伸过手,揉了揉她的头:“习惯了。”
“咅更!”
“嗯?”
“没什么。”她欲言又止,“就想叫你的名字。”
“有什么就说,一看就知道有心事。”
“你长得真好看,我怕我以后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
“那就留在我身边。”
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抬起头微笑着说:“走吧!累了,想回去休息。”
一路上无言,咅更一直握着莘熏的手。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望着马路对面,仿佛看到年少时的莘熏,长长的鬓发在秋风中飘啊飘,她穿着白色的运动衫,白色休闲鞋,背上背着一个鹅黄色的鸭鸭卡通包。她站在街头静静地抬头,眼睛里只有咅更,内心雀跃,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流朝咅更跑去。
时空交错,街对面的人影仿佛依旧在,咅更看得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快步朝对面走去。
“现在是红灯,很危险的。”莘熏拉住了他,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转过头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整个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莘熏站在咅更身边,将双手放在脑后,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咅更摸摸她的头:"那个是我妹妹。"
"谁?"
"咅柒柒,书店里那个小女孩。"
"走吧!"
"你真吃醋了?"
"没有!"
"你喜欢我是不是?"
"不是!"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很确定。"
"我们不合适。"
"鞋子穿在脚上了,你跟我说不合适?"她转过脸,边走边笑,眼泪突然蹦了出眼眶。
咅更依旧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走远,看她抬手擦眼泪。红灯亮起,马路上川流不息。低头沉默,很难过,再次抬头,莘熏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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