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来到了。清晨小鸟儿便叽叽喳喳地唱起了歌，微风轻轻拂面，一轮红日慢慢升起，金色的光辉照耀着大地。同学们挂着幸福的微笑，活蹦乱跳地来到了学校。

　　庆祝大会开始了，主持人来到舞台中央大声说：“六月是希望的六月，六月是童年的六月。今天我们盼望已久的六一儿童节来到了，让我们共同庆祝自己的节日。我首先向大家介绍两位特殊的嘉宾，一位是我们公社书记刘红。”他站起来微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另一位是复员军人李明。他曾经是部队的连级干部。有多项荣誉奖牌。复原回乡后，又立下了新的战功。‘舍身救人的标兵’，‘学大寨的带头人’，‘省劳动模范’等多项荣誉。”李明身穿绿色的军装，头戴绿色的军帽。军装虽然旧了，退了不少颜色，但洗的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即使热得出了汗，五粒扣子也扣得严严实实。他站起来，郑重地向大家行了一个军礼。台下响起了长时间的雷鸣般的掌声。

　　“下来由少先队员为嘉宾佩戴红领巾。”主持人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少先队员拿着鲜艳的红领巾走上了台系在嘉宾的脖子上。李明坐下来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儿童们的精彩表演。孩子们那灿烂的笑容，活泼的身影，令他羡慕和向往。自己小时候从没有过过这一天，他是赤着两脚，穿着破衣，拿着鞭子给地主放牛，从没进过学校。

　　中午活动结束了。午饭便在学校的灶上吃。这是山头公社所在地的小学，学校就建在“关帝庙”里，是临近几个村的中心小学，设有师生灶。酸菜擦圪抖面，是玉米和豆面的混合，算是最好的饭食了。平时老师们吃的大都是玉米面煮疙瘩。老师们戏虐地编了顺口溜“煮疙瘩煮疙瘩，一天三顿煮疙瘩，一顿不吃煮疙瘩，肚里就是一疙瘩，每天都吃煮疙瘩，我们好好教娃娃。”吃完饭，李明掏出一元钱和六两粮票递给大师傅：“这是我和刘书记的伙食费。”大师傅推搡着不要“这是校长安排的，记到学校账上了。”李明执意要给：“三大纪律，八项主义上讲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他把钱和粮票放在饭桌上转身离去。刘书记对大师傅说：“军人的品质。”

　　下午的主要活动是请李明讲战斗故事。学生脱下自己的一只鞋子垫在屁股底下坐下。老师则搬出木凳坐在旁边。李明一人坐在台上津津有味地讲着：“1950年1月，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妄图利用云南地处边境的有利条件，把云南建设成反攻大陆的最后一个基地。我二野在刘伯承邓小平首长的领导下，展开了游击战争。当时驻守云南的国民党将领卢汉看到形势不妙率兵起义。蒋介石下令汤尧进攻昆明，我军驰援昆明，发起滇南战役。1月17日拂晓，对个旧守敌发起进攻。先是我军的迫击炮‘咣，咣’一阵猛轰，接着吹响了‘滴滴答答’的冲锋号。战士们‘冲啊——杀啊——’向敌人冲去。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被冲破。突然敌人从暗堡里射出了子弹。‘哒哒哒哒’的机枪把部队压制在开阔的地带里。敌人的暗堡为钢筋混凝土构造，非常坚固，况且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部队战士的伤亡非常大。子弹打到土上‘噗噗噗’直冒烟。一排排战士倒下去了，红土地被鲜血染得更红了。‘我炸了它。’我向首长请示。首长说‘好，注意隐蔽。’我拿了几个手榴弹匍匐前进。当我快爬到碉堡跟前时，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左肩胛骨。黏糊糊的血流了出来，一阵钻心似的疼痛，我咬着牙继续匍匐前进。我爬到碉堡下，拉开两颗手榴弹的环，‘去你妈的！’我把手榴弹从机枪眼里塞进去。‘轰——’的一声，机枪哑巴了，战士一跃而上。我站起来，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敌人军官，他的手枪大概没有了子弹，用手枪向我的脸直戳过来，一下戳到我的嘴里。我趁势咬住枪管，用拳头猛然击打他的脸。手枪被我牙掉了，我的牙被咬碎了两颗，现在我这两个牙齿是假的。经过六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我们解放了个旧城。那次我荣立了三等功。”

　　“啪啪啪啪”台下响起暴雨般的掌声。李明显露出一副容光焕发，眉飞色舞的神情。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西天。大地万物披上了轻盈的粉红的薄纱。师生列队向他告别。他迈着轻松的脚步离开了学校。

　　他远远看到站在公社卫生院门口的田娟，她苗条的身材，过肩的辫子，俊俏的脸庞，似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他走近了她，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她。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两双眼睛似乎要擦出火花。她向四周瞄了一眼，迅速把一张叠好的纸塞进他的挎包，温柔地说：“回去慢慢看！”接着深情地瞥了他一眼，迅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