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候的温柔
杭州城外三十里，破败城隍庙，蛛网密布，大门有一扇都已倒在地上腐朽，另外一扇大门在风中“吱呀”作响。
莫繁星迈着轻巧的步子，因为他落地未有半点声音，走进了城隍庙。
城隍老爷身上已经落满了灰尘，面前摆着一张崭新的香案，一个崭新的香炉，还有崭新的三炷香，刚刚点上，香炉前用香灰写着几个字，月圆之夜，西湖断桥。
莫繁星转身，一个起落已经在城隍庙外，他要快一点了，因为今天就是十五，十五月圆，约会一定不能错过，莫繁星一向都很守时。一阵风吹过，香案上的字已经消失在风中，香也渐渐地熄灭了，香案上也慢慢落满了灰尘，没有人会知道这里有一个邀请，除了莫繁星。
杭州自唐开始繁华，京杭运河开通以后达到顶峰，古人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就是这个道理，夜晚的西湖也是这么热闹，游船画舫络绎不绝，湖边有不少文人过客欣赏这月下西湖好美景。可是有个人却无心欣赏，因为他今天晚上有个约会，死约会，他约了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繁星，传闻只要繁星出手，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忧郁的脸上却有洋溢出一种喜悦，一种解脱的喜悦，本来散发着忧郁的身影在这喜悦中逐渐坚强了起来。
子时，月上高空，热闹的西湖也安静了下来，路上只有几个过路的人还时不时望一望湖面，然后又匆匆离去，有个人提着四尺剑锋，缓缓地走上断桥。人清瘦而忧郁，本来没几两肉的脸上像打了一个结一样。他坐在栏杆上，变戏法似的从青衣下掏出了一壶酒，一壶香气逼人酒意正浓的好酒，细细的品着，渐渐地这个人有些醉了。
莫繁星来的时候那人已经醉了，酒壶落在脚下，整个人依靠在栏杆上，四尺剑锋就靠在这人的腿上，仿佛随时都会掉落到桥底。莫繁星冷酷的脸上眉头拧在一起，没有言语，静静的站在桥上。
那人头也未抬，像梦呓一般道：“你来了！”
没有人说话，风在这一刻都好像消失了。
莫繁星轻声说道：“我要杀人前通常不饮酒，饮酒让我迟缓，你也不该饮酒，因为这样你死得更快。”
那人脖子轻抬，睡眼惺忪，左手轻轻提起四尺剑锋，“我杀人前通常喝的烂醉，杀人让我呕吐。”
“你怕杀人？”
“不怕！”
“那就是胆小，喝酒可以壮胆！那你应该再多喝几杯，因为你不久后就没的喝了。”
那人大笑道：“有理！”
莫繁星也面带微笑：“我说的话通常都有理！可是这一次好像并不是。”
那人道：“为何！”
“因为若是连司徒剑都怕杀人，那天下就没有杀手了。”莫繁星阴恻恻的看着司徒剑。
“动手吧！时间差不多了！”司徒剑道。这时的司徒剑不像一个名动一方的剑客，倒像一个遇到逃兵的落魄秀才，有些局促，也有些慌张。
莫繁星没有说话，一步迈向湖面，两人几乎是同时动的，踩在湖面上轻轻一荡，两人就飞出十几丈远，两人并未言语，身上气势越来越高。
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剑气纵横，瞬间两人交手已经数十次。湖面上只见两道幻影不停交手，剑气扫到湖水中带起漫天水花，却没有一滴溅到二人身上。两人交手五十招的时候，莫繁星骤然停手，整个人退向岸边，司徒剑紧追不舍，剑锋直指莫繁星面门。
莫繁星停了下来，司徒剑的剑在莫繁星脸一寸处也停了下来，剑气在莫繁星的脸上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司徒剑冷冷的道：“为什么突然停手！”
“我不和一心求死的人决斗，那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
“为什么？”
“因为我怕麻烦，你这种人死后会有无尽的麻烦。”莫繁星说得对，司徒家是武林四大世家，司徒剑是司徒家下一代家主，如果死了，会有天大的麻烦。
“你怕麻烦？”
“不怕，但我通常不自找麻烦，如果没有合适的价格，绝对不会杀人。”
“难道你没有杀过不收钱的人？”
“杀过！”
“谁？”
“不付钱的雇主，和我不喜欢的人。”
“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要杀你的人付错了价钱，而你也不是我不喜欢的人，相反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我很喜欢你。”
这时两人已经坐到了杭州最大的酒楼，点了最贵的酒，最好的菜。
莫繁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司徒剑冷冷的道：“你说你不饮酒。”
“杀人的时候不饮，杀完人通常饮最好的酒，然后去最好的消金地，找最好的窑姐。”
“你不仅是一个酒鬼，还是一个色鬼。”司徒剑笑道。
“通常只有最好的杀手才能享受这一切，我是最好的，所以我可以！”
司徒剑没有反驳，默默地饮完杯中酒。“我本来有无数人羡慕一辈子的身家背景，可是我宁愿做个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出生往往不是人可以决定的，是天注定的。有些人一出生就含着金钥匙，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一生都要挣扎。”说完莫繁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信命？”
“我信！”
司徒剑静静的看着莫繁星，想看明白这个人，这个最好的剑客，最好的杀手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惜他失败了，因为人心本来就难以捉摸。
“我要成亲了，和一个世上最美的女人！”司徒剑说道。
“那要恭喜你。”
“可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一个世上最普通的女人，一个平凡的女人。”
“所以你找到了我，想要我结束你这一生。你这么喜欢那个女人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不能，因为我找到她的时候，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大世家通常都这样，子女没有自由，为了家族，什么都可以牺牲，司徒剑就是这个牺牲品，也是一个缩影，一个发生在世上任何地方的缩影。
“所以你要用你自己的命守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是，可是我现在改主意了，我想请你照顾她。”
“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
“好！”
说完二人又干了一杯。
司徒剑道：“我该走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丝帕，上面绣着一颗梅树，树上开着点点梅花，放在了桌子上，“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她！”
莫繁星重重的点点头道：“说到做到！”
司徒剑紧紧地握住了莫繁星的手，什么都没说，有时候朋友之间有些话不用说，却又格外让人明白。司徒剑离开了，莫繁星也离开了，在酒桌上留下了一片金叶子后离开了，这是他身上唯一一片金叶子，因为他杀人的时候身上不带除了剑之外的任何东西，哦！对了，还有一片金叶子。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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