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安县人民法院里,李明把离婚起诉状递给法官,法官看完后退给他说;“婚姻法第18条规定‘男方要求离婚的须于女方分免一年后提出。’你小儿子才两个来月,不符合规定,所以本院不能受理。”
“我一年后再来。”李明站起来欲离去。
“你先坐下,我再和你聊几句。你远远的来一次也不容易,得走一天吧?”
“我这几天在县城参加三干会,请了一上午假出来的。”
“离婚伤害最大的是孩子。两个孩子还小,最需要父母呵护的时候,特别是母爱。你在这里开会,大孩子呢?”
“我把他寄养到别人家里了。”
“别人照料能比亲生母亲更好?”法官严肃地看着他。
“这个嘛——”他欲言又止。
“儿子的妈妈没有工作,还要照顾哺乳期的孩子。你一月给她多少钱呢?”
“我给她钱她就花了。我走时给孩子订了一年的牛奶。”
“大人不需要花钱?大人要是没了,孩子谁照料?况且孩子光喝奶不吃不穿?再有个三灾病难呢?我说你就不要离婚了,赶快回昆明好好过日子。”
李明低着头踏着积雪嘎子嘎子的走在县城的街道上。两旁的瓦房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树枝上也裹着棉絮似的积雪,人们穿着臃肿的黑黑的打着补丁的棉衣裤,弓腰缩脖懒散地行走着,一切好像是睡着似的没有生气。他径直走进‘岳安县初级中学’的大门,又进入一间教室,公社刘书记和大队武主任围坐在火炉旁说着话。
“快般一个凳子坐过来。”武主任招呼道。
“咱先不谈你私事,先谈公事。今年你们泉沟村粮食大丰收,养猪大发展,社员反映很好,但是把土地的经营管理权下放到户,人家下乡工作队说犯了方向路线错误,是单干,是走回头路,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在前几天的公社党员整风会上,咱三个人都做了检讨,我认为就没有事了,但这次工作队又把这问题汇报到县上,咱三人还得在大会上作检讨。当兵的脾气秉性耿直,但也有机智灵活的一面,遇到这运动,硬抗是要吃亏的,低个头认个错也就过去了。不要太死,不要太见真。”刘书记满脸堆笑,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检讨。”武主任干脆地说道。
“这就对了,有不少右派还不是硬顶惹了祸?”刘书记对武主人的表态表示满意。
“李明,当兵的人应该懂得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道理。你自己完蛋了,就没有机会带领社员过上幸福生活了。”刘书记还在耐心做着李明的工作。
“以后社员没吃的别找我。”李明把烟头扔进火炉里,一缕青烟冒了出来。
“政治是第一位的。上边要求集体上下工,下边就要服从,这就是政治。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刘书记还在进一步开导李明。
李明站起来在地上踱来踱去,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集体上下工,社员混日子,磨洋工。粮食产量肯定上不去,但是他又没有好办法把群众的思想觉悟提高。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农村干部不好当!”
尤主任左胳膊搂着老二,右手抓住奶瓶喂奶。她笑眯眯看着老二,一副慈祥的面容。老二双眼紧闭,小嘴巴有节奏地蠕动着,发出嗯嗯嗯的声音,圆圆的脸蛋像红苹果似的。
“桂英,我来喂奶,你赶快上班吧。”婆婆从尤主人怀里抱过孩子。
“妈,你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抱回老二你不乐意,可又是买白糖,又是买奶粉,还帮我照看孩子。”尤主人对婆婆充满了感激之情。
“妈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孩子真可怜。一家四口人一分为二,闹成什么样啦!你不是给杨琼打过几回电话吗?她要是不要孩子了,给我当孙子。”婆婆嘴里的牙齿也快掉光了,眼睛深深地塌陷下去,抬头纹像蚯蚓似的爬在额头上,头发灰白相间。
杨琼在姐姐家住了一个来月,经过药物治疗和人们的开导,身体和情绪逐渐好了起来,她坐在窗前梳理着凌乱的卷发。“踏、踏、踏”姐姐快步上了二楼,“村会计说尤主任又打来电话‘你要娃不要娃?’还有四天就过年了,已经一个月没见着了娃,赶快回吧。”
“我得给尤主任多少钱呢?人家给我养了一个月的娃。你给我买药,把家里的鸡也卖光了,一头猪也卖了,我里外都亏欠人,这怎么办呢?”杨琼嗫嚅道。
“我是你姐姐,你就别说见外话,尤主任那里,你和人家说个数,以后有了钱,慢慢还人家吧。”
阳光照亮了整个小窗,屋子里敞亮了许多。杨琼的脸上也舒展开了,心里也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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