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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

时间:2020/3/22 作者: 曲槐 热度: 80952
  凡是具足惭愧心的人,自能希贤希圣,成就一番撑天拄地的大业。惭愧心,亦是修学佛法、成就道业的前方便,万万不可忽略之。惭愧,是攀登人生巅峰的向上机轮,亦是提升心上修养工夫与境界的增上动力,亦是“自觉觉他,自利利他”的向导前锋。为人若能直下拈得惭愧机轮,自能扭转衲僧巴鼻向上,深信“即心即佛”之宗旨,奉行“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之妙道,履行“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戒规,由“恶止善行”而达“自净其意”也。

  一般而言,惭愧,亦作“慙媿”,亦作“慙愧”。意谓因有缺点、错误,或未能尽到自己所应该尽的责任,而使自己内心感到不安或羞耻。如《汉书·贡禹传》云:“自念终亡以报厚德,日夜慙愧而已。”《南史·孝义传上·韩系伯》云:“隣人惭愧,还所侵地,躬往谢之。”《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云:“目今正值空乏,不能相济,惭愧!惭愧!”巴金《哑了的三角琴》云:“说来惭愧,我们所答应他的事情并不曾做到。”以故怀有惭愧心的人,看似平常而非平常,在为人处事方面往往是出乎意料。正百丈所谓“不异旧时人,只异旧时行履处”也。表面看,有惭愧心者与无惭愧心者之间并无多大区别,但在意识行为、生活行履方面却存在着天壤之别。有惭有愧者善,无惭无愧者不善。有惭有愧者,知错能改;无惭无愧者,不知悔改。

  在家庭教育中,父母须身先垂范,以自己的德行道范感化启悟子女,令其生发惭愧心,积极向上,好好学习。清·彭端淑(1699—1779),字乐斋,号仪一,眉州丹棱(今四川丹棱县人)。是清朝著名的文学家,曾与李调元、张问陶等人,一起被后人并称为“清代四川三才子”。 他一生著述宏富,有《白鹤堂集》、《雪夜诗谈》、《晚年诗稿》等流通于世。《白鹤堂集》中有篇《为学一首示子侄》的散文,言简意赅,影响深远。“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西蜀之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从蜀地到南海普陀山,长达三千余里,若搭船沿江而下,既可观赏长江两岸之优美风景,亦无登山涉水之劳累。但这需要有足够的川资银钱方可,否则亦难办到,可谓无银钱把英雄一时难倒也。那富僧“数年来欲买舟而下”,却“犹未能也”,想必是立志不坚,朝礼南海普陀的心愿不切吧!可那贫僧仅凭“一瓶一钵”,自陆路而行,通过二年余的时间终于从南海普陀而返回蜀地矣。当那贫僧向那富僧诉说自己朝礼南海普陀的亲身经历时,“富者有惭色”。那富僧既蒙惭愧心,则自当直下发足起行而朝礼海南普陀也。如是,方可谓是真正惭愧者也。彭端淑作此文以示子侄者,其用意与目的就是要令子侄能蒙惭愧心,像蜀鄙之贫僧那样立志向学也。

  在一个家庭中,女人起着重要的教育角色,务须要恪遵“相夫教子”之天职。印光大师曾说:“今人每称妇人曰‘太太’,需知此‘太太’二字之意义,甚为尊大。盖此二字之渊源,远起周代。太姜、太任、太姒,皆是女中圣人,皆能相夫教子。太姜生泰伯、仲雍、季历三圣人,太任生文王,太姒生武王、周公。此祖孙三代女圣,生祖孙三代数圣王,为千古最美之盛治。后世之称妇人为太太者,即以其人比之三太也。由此观之,太太实为妇女无上之尊称,妇女需确有三太之德,方足当之而无愧。甚愿当代诸女贤,均能实行相夫教子之道,使所生子女,皆成贤善,庶不负此优崇之称号焉。”以故在家庭中教女比教子更为重要,因为惟有贤女才能有贤妻良母、孝子贤孙也。母亲是子女的模型,子女自幼依赖于母亲者最多,以故为人母者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势必都会影响到子女的贤善与否。往往好多男子不讲究卫生、好吃懒做的坏习惯,婚后却被妻子调教得既勤快而又讲究卫生。《后汉书·列女传第七十四》载:

  河南乐羊子之妻者,不知何氏之女也。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一年来归,妻跪问其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它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捐失成功,稽废时日。夫子积学,当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德。若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羊子感其言,复还终业,遂七年不反。妻常躬勤养姑,又远馈羊子。

  乐羊子的妻子虽然生世凄凉,但她身上却散发着屡屡德馨之香,她能让自己的丈夫心生惭愧,做个拾金不昧者。又能以刀断织之杰举,而使乐羊子复还学堂,终成学业,甚至七年不返家中省亲也。这种能使自己丈夫生起惭愧心的女士,实为女流师范,值得敬佩学习。

  约佛法而论,惭愧是内省的一种智慧,犹曾参之“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种内在的自我反省,犹禅宗参“念佛的是谁?”的话头一样,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可。当惭愧超越时空时,自可称性而修六度万行。其提升心性上的修养,乃水到渠成、风行草偃之事也。世亲菩萨所造、玄奘法师所译的《大乘五蕴论》云:“云何为惭?谓自增上及法增上,于所作罪羞耻为性。云何为愧?谓世增上于所作罪羞耻为性。”护法菩萨等所造、玄奘法师所译的《成唯识论》卷第六云:“云何为惭?依自法力崇重贤善为性,对治无惭,止息恶行为业。谓:依自法尊贵增上,崇重贤善,羞耻过恶,对治无惭,息诸恶行。……云何为愧?依世间力轻拒暴恶为性,对治无愧,止息恶行为业。谓:依世间诃厌增上,轻拒暴恶,羞耻过罪,对治无愧,息诸恶业。”意谓自省所作之过恶而感羞耻之心为“惭”;以自己所作之过罪面对有修养的高人时,或以社会道德标准衡量自己所造之过罪时引以为耻之心为“愧”。所以,惭愧就是“惭”与“愧”的并称,即是发挥“羞耻过罪”的一种心理忏悔与精神激励的妙用。《成唯识论》亦云:“羞耻过恶是(惭愧)二通相。”

  又,惭对治无惭,愧对治无愧。惭愧的共同妙性就是轻拒暴恶,羞耻过罪,止息恶行。简而言之,惭者就是要内省自己所犯的错误,要勇于承认错误;愧者就是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敢于向众人面前发露陈述自己所犯的过失,并发自内心深处地忏悔改过,发誓永不再犯同样的过失。《大般涅槃经·梵行品》云:“有二白法能救众生,一惭二愧。惭者自不作罪,愧者不教他作。惭者内自羞耻,愧者发露向人。惭者羞人,愧者羞天。是名惭愧。无惭愧者,不名为人,名为畜生。有惭愧故,则能恭敬父母师长。有惭愧故,说有父母、兄弟、姊妹。”有惭有愧者,不但自不作罪,亦不教他人作罪,此为自利利他的菩萨戒精神。惭者的内自羞耻自作过罪,则有益于提升心上的修养工夫与境界;愧者的向人发露忏悔自作过罪,则可铲除心理阴影,得清净安乐住。佛经谓人异于禽兽者,贵在人有惭愧心。孟子认为人异于禽兽者,贵在人有四端心━━“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大乘五蕴论》云:“云何无惭?谓于所作罪不自羞耻为性。云何无愧?谓于所作罪不羞耻他为性。”为人只要在所作过罪前有自羞耻,或羞耻他的感觉,则说明自己还有点惭愧心。若对所作过罪毫无惭愧心者,则与禽兽无别矣。以故惭愧就是指对自他不正之意识行为而感觉到羞耻,从而洗心革面,日新改过。《新婆沙论》云:“若作恶时,不羞天者是无惭;若作恶时,不耻人者是无愧。”

  惭愧的妙用极为殊胜,惟有惭愧之人才能行非常之道。惭愧之人,自应当勤精进,以废寝忘餐之精神践履自利利他之事业。以故惭愧之人万勿纵意睡眠,佛陀曾呵责阿那律陀尊者曰:“咄咄恶男子!蛤蟆蚌蛤类。一睡一千年,不知佛名字。”尊者闻佛呵声,当下心生惭愧,精勤七昼夜不眠,导致肉眼扶尘根的坏却,佛陀悯之教其修火光金刚三昧,后得证三昧,见阎浮提如视掌中庵摩罗果,以喻一目了然,号“天眼第一”。据说孔子亦是极为反感纵意睡眠的学生的,《论语·公冶长》载:“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白日打眠于课堂,做老师的当然是生气极了,要严厉呵责的了。孔子是最为珍惜时光的人,所以最为反感大白天打眠的学生了。《论语·子罕》云:“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意谓时间像流水一样昼夜不停地流逝,以感慨人生世事变幻之无常,亦有惜时之意在里许。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惜。诚然如是!《佛遗教经》亦云:

  汝等比丘:昼则勤心修习善法,无令失时。初夜后夜,亦勿有废。中夜诵经,以自消息。无以睡眠因缘,令一生空过,无所得也。当念无常之火,烧诸世间,早求自度,勿睡眠也。诸烦恼贼,常伺杀人,甚于怨家。安可睡眠,不自警悟!烦恼毒蛇,睡在汝心,譬如黑蚖,在汝室睡。当以持戒之钩,早摒除之。睡蛇既出,乃可安眠。不出而眠,是无惭人。惭耻之服,于诸庄严,最为第一。惭如铁钩,能制人非法,是故常当惭耻,勿得暂替。若离惭耻,则失诸功德。有愧之人,则有善法;若无愧者,与诸禽兽,无相异也。

  以自强不息为贵的君子,自然不会因纵意睡眠而一事无成。龟蛇蚊蝇都会冬眠,但人类属于恒温动物是不可冬眠的,故须在保证每日最多八小时睡眠的前提下,而要积极从事生产劳动。至于出家僧的袈裟,及丛林里禅僧们的百衲衣,都是属惭愧忍辱法服。《法华经》中有“柔和忍辱衣服”的说法,蕅益大师注解《金刚经》“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一句曰:“即一著衣,便具惭愧忍辱功德之衣。”亦曰:“自心本具惭愧法忍名衣,自心事理和合相应名钵。”意谓身既著如来法衣,自应常生惭愧心、忏悔心也。《左传·宣公二年》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凡是人都会犯错误,而难能可贵的是知错能改。通读《论语》,即便是连孔子那样的“至圣先师”亦是通过对诸多错误的不断改正才走向正道的,以至悟得“内仁外礼”的真理的。以故孔子曾叹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论语?述而》)。”

  孔子五十而学《周易》者,主要是为免诸过,以净化心性也。以故他提出了“性相近,习相远”的哲理。在法相唯识宗,惭愧是二个心所法,属于善心所的范围,以对治无惭无愧二个恶心所。惭愧二心所同时生发时,遍缘诸善心所,故可转变心田,即严净国土,度化众生也。以故惭愧是维护世道人心的二种善法,如《本事经》云:“二白净善法,能护诸世间。令不失人天,谓惭及与愧。若无此二法,都不识尊卑。秽杂似牛羊,鷄猪狗等类。由有此二法,能了别尊卑。非如牛羊等,行诸杂秽事。诸有智慧人,成就二白法。常守人天趣,终不堕三涂。”《佛说孛经》云:“王曰:‘晓孛不止,使我惭愧。’孛曰:‘有十可愧:君不晓政;臣子无礼;受恩不报;过不能改;两夫一妻;未嫁怀妊;习不成就;如人杖兵;仗不能战鬪;悭人观布施;奴婢不能使。是为十可愧。经曰:‘世傥有人,能知惭愧;是易诱进,如策良马。’”可见惭愧是人生本性之使然,惭愧能促人自强不息,永无休止地向上攀登。

  佛说世有二健儿:“一者本不造恶,二者作已能悔(大般涅槃经》)。”如文殊、普贤、观世、势至等诸大菩萨,及唐尧、虞舜、文王、旦公等世间圣人,皆为生而知之者,自然本不造恶也。即便是连孔子亦是在不断学习中改过迁善的,更何况普通百姓乎!为人犯错作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知错悔改而自新。只要有悔改之坚心,亦为佛所说的大勇健儿也。佛世时的央掘摩罗,本师从外道,因受蛊惑而迷本心,便作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在杀了九百九十九人之时,欲起心杀其亲生母亲之际,宿世所种佛法善根福德因缘成熟,则被佛陀的慈悲与智慧所感化,直下弃剑于道侧,顿悟前非,决志革新改过,皈投于佛陀座下,现出家比丘像。在其出家以后的乞食游化中,经常被人以瓦石杖棍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但央掘摩罗始终能安忍于心,常以自己前所恶为羞耻,以惭愧心、忏悔心而修学佛法,最终证得阿罗汉道。蕅益大师因少年时受宋明理学的影响曾辟佛,弱冠后顿悟前非而出家,二十四岁径山坐禅开悟后,曾遍阅内典,力弘佛法,兼扬儒学与道学,最终提出了“儒释道的同源与律教禅的统一”的论调,成为明代四大高僧之一。近代的印光大师,亦因自己少年时的受程朱理学的影响而辟佛,后以“厌厌多病”故而顿悟前非,真心悔改,焚烧以前所作辟佛文字。弱冠出家后,以“常惭愧僧”自居,曾在普陀山闭关阅藏,三十余年,影不出山。藉儒弘佛,即佛释儒。曾提出了“儒释无二道,生佛无两心”的论调,尽其毕生精力弘扬净土法门,密护禅教律密诸宗。常以“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之“十六字诀”,净化人心,潜挽世风。西逝后,被尊为莲宗第十三代祖师。号称“在家头陀”的高鹤年居士,亦效法印光大师,以“惭愧”二字遍游天下名山胜境,广参天下丛林善知识,力修净土法门。以故“惭愧”二字,是提升人生修养境界与工夫的增上力。等觉菩萨之所以留惑润生者,原以大慈悲故不入涅槃,而要发菩提心广化群生也。可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也。但在大乘菩萨积极入世度生精神的骨子里,始终是惭以进德,愧以度生的。噫!

  降伏其心折慢幢,护念惭愧勤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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