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君必能致其亲,交友必能诚其信。
为人若欲敦伦务本,须从尚德好贤始。自古名师出高足,是故华严会上的善财童子受教参学,遍历百城烟水,广参五十三员善知识,以彼贤德而淘汰自己的习气毛病。适此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之际,应如何尚德好贤而移易好色之心呢?举: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前507—?),姓卜,名商,字子夏,比孔子小四十四岁,乃“孔门十哲”之善文学者。连善文学的子夏都强调以“贤贤易色”而敦伦务本的重要性,由此可见古人之为学以“希贤希圣”为目的,皆用力于根本切要之地,而不专在于华丽辞章(言语文字)之末也。舍本逐末必好色近小人,弃末返本必好贤尚德才。
这里,“贤贤”者,第一个“贤”字为动词,做“好”字解;第二个“贤”字为形容词,指有德才的贤人。“易色”之“易”字,是“移易”;“色”乃“色色”之略,与“贤贤”对应,好色之谓。颜师古注,把“易色”解为“不重容貌”。笔者不妨将此句增改为“贤贤易色色”,关键在一个“易”字处,犹覆掌翻掌一般。覆掌,则色色易贤;翻掌,则贤贤易色。这个“易”字有多解,或“翻邪归正”之“翻”,或“反(返)恶向善”之“反(返)”,或“转识成智”之“转”,或“回小趣大”之“回”。例之则为:“翻色归贤”,“反(返)色向贤”,“转色成贤”,“回色趣贤”。“竭”者,尽也。“致其身”者,委弃其身,不肯爱惜之谓。如是,则子夏的意思是说:
(一个能够尚德好贤的人,必能竭尽其力地孝养父母,必能委弃其身甚至不惜生命地忠君报国,必能言而有信地与朋友相交。人虽说他未曾为学,我(子夏)则必谓之已学矣。)
要知“贤贤”,不但是好贤之谓,乃步步趋向之意。唯自必置其身于圣贤之列,方谓贤贤,见贤思齐,此乃为学之根本。事亲事君交友,皆“贤贤易色”之躬行实践,克己而修到圣贤自期待处,是故名为实学。贤人之贤,不是空空企慕,必直将彼之贤而淘汰自己之不贤,脱胎换骨般地把旧时色相尽底移易一番,唯大勇者方能胜任其事。这样的人,尽其力事亲必孝,致其身事君必忠,与朋友交必信。或以其(贤)一味诚朴,不加装点而疑其为未学,岂不知人生除了务本达道外更有何学哉?(!)或疑其贤何以不及师,盖贤即师也。为人见有德贤人,谁不知其贤,谁不思向其贤看齐,然为人总不能着实去尚他好他。究其原因,全被色云遮其眼目,色迷心窍也。若使贤人之贤而能移易其好色之心,大贤则事之为师,小贤则亲之为友。良师益友,真知笃信,就如以好好色的一般而好贤德,则好善亲贤之心极其诚矣。人之为学,必向良师益友学。子夏居西河,不忘弟子职,故列师于君亲之上。为人若有良师益友,必是忠臣孝子。总之,贤贤、事亲、事君、交友这四事是人之为学的根本。贤贤贵易色,事亲贵竭其力,事君贵致其身,交友贵言而有信。人之为学,贵只在纲常伦理上见得明白,才是根本切要的工夫。
不过,据颜师古注“贤贤易色”解为“对妻子,重品德,不重容貌”,此则为一种人事关系。事亲、事君、交友亦各指一定的人事关系。四事之间,有一定的前后因果关系。后三事能否极其诚,关键取决于贤贤易色极其诚否。在古代,把夫妻关系视为“人伦之始”、“王化之基”,上关风尚,下关祭祀,无比重要。作为男子,若有一位贤内助,则事亲必孝,事君必忠,交友必信。是故教女比教子更重要,有贤女才有贤母贤妻,孝子贤孙矣。齐家治国平天下,女人操得一大半矣。
若准《金刚经》,“贤贤”为“不住于相”,“易色”为“降伏其心”,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贤者往往诚朴不装点,是故好贤者应不住相而尚德好贤。以贤贤而易色,故须降伏好好色之心。尚德好贤者更应移易嫉贤妒能心,人之有技若己有之,则自他不二,无我相无人相,破除差别相,故曰易色,如斯则人人皆良师益友矣。好贤只为易色,更无他求。是故事亲竭其力,则无众生相,凡父母所需,尽力给予,而不悭吝。事君致其身,则无寿者相,虽烦剧也不辞,虽患难也不避,只一心忠君报国。是故以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降伏其好好色心,以不住于相而尚德好贤也。以佛释儒何意旨?噫!
无人无我观自在,非空非色见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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