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1英里,1482公里
是雅典到耶路撒冷的距离
是外在的客观和内在的信仰的距离
是商人航海的距离
也是信徒朝圣的距离
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像你从心走到另一颗心
一 海边与山顶
哈尔滨的冬天顶冷,零下二三十度的天,铁人出去也冻结实了,张擎身子硬实,倒是还扛得住寒风,他踢了踢军勾靴子上的雪,吐了口唾沫“呸,齁冷”,踮着脚蹦哒着,把手揣在袖子里,“这天儿啥貂皮羽绒衣没鬼用,还是这军大衣带劲哟!”但是说完话还是得缩头弯腰,话说多了冻牙花子,他这么想着。
打张擎复员那天开始算也两年半了,头半年找了个大厦做保安,说起来倒是也还好,赚不到什么大钱,但是日子还过得下去,毕竟他也没什么需求。后来就是老班长忽然出事人没了,自己还嘴欠答应了帮忙照顾老班长的女儿,“呸,你个多嘴的玩意!”说是这么说,张擎对这个干女儿倒是上心,不然也不至于大冬天的跑这紧北边干这种话。半个小时之前,张擎刚交完货,这一趟也算是搂下来个两万多块,这钱现在就在内兜里面揣着,银子放心口才踏实,他打小就这么想的。
一个月走一趟,火车去俄罗斯,哐当哐当的颠他三天才能出境,外面呆三天收货,牙膏皮子里面一塞,打包行李箱,哐当哐当的再坐回来,倒是也还好,就是出入境提心吊胆的,毕竟不是早年间了,风险还是蛮大的,“生不逢时啊!哈哈哈……”他踢了脚雪,笑的开怀,一不小心被北风呛个正着,把嘴边的笑硬生生给噎回去了,他尴尬的缩了缩脖子,缩脖子可能是在连队里养成的习惯,张擎人皮着呢,每次说了点啥不对劲的话老班长作势要打,他就缩缩脖子,“娘的,仗着官大欺负我。”张擎捉摸着不对,我咋现在还怕个死鬼呢,心理寻思着这话但是却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拼了命赚钱养着人家闺女呢。
其实张擎算是这伙子去俄罗斯倒腾东西的人里面赚的最少的,别人跑一趟下来少说也是五六万上下,有个老哥说,“出来干这个两年了都置不起房子车的,那你光嫖都不行,你还得不少赌呢。”张擎还就是那置办不了房子和车的人,不是他赌了也不是他嫖了,是他不敢,不敢一个月跑两趟,也不敢像别人一样大包小裹的带那么些货回来,他就是两个大皮箱,这一趟能收个两万块钱就真的很知足了,为啥不干大点,因为他害怕,害怕他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把自己撂在东北了,别管是死外面还是坐了局子,他自己倒是不在乎,怕的是北京还留了个干闺女呢,小姑娘才16岁,他这要是撒手人寰了,那孩子还不得饿死在首都啊,这要是在下面见着班长不得给他头都拧下来啊,“呸呸!”想到这张擎紧忙吐了两口唾沫,“咋还有这咒自己的呢,我且得活着呢。”不过干是干着这违法的活,张擎心里也算是有点数,说到底是当过兵的人,真要是伤天害理倒是也干不出来,这一个月一趟跑点货也就是往回带点银制品啊小玩意啥的,也就是倒个差价,伤天害理取人性命这事咱还是不能干,他总是这么安慰自己,这样能让自己干这些犯法的事的时候罪恶感轻一点。张擎这边也是刚交完货,一路小跑着准备坐公交车 去火车站,“这老板都跟有病一样,交个货你说你非得往这江边跑个屁啊。”他顺着道口往下跑着旁边是哈尔滨最繁华的地儿了,大雪下面的道面和那些南方人想的雪景可是差多了,美个屁啊,张擎就不喜欢那些没瞧见过就寻思着好看的人,这大车一轧白雪都变黑了,还不够脏的呢,张擎一边想一边躲着,可别给我这军勾鞋弄脏了。
广场上大雪纷飞,把漂亮的洋葱顶盖了个结结实实,可是反而这被雪盖上的样子仿佛更合适,大概是东正教堂就适合这北方的寒天,张擎刚好小跑着路过,看见了一大片游客在广场上看着雪景也不管那脸蛋都给冻得通红,还有那个在大雪地里吹个萨克斯的,“也不怕给你那嘴冻上。”张擎嗤之以鼻。
“装逼。”
北京也确实是冷,但是那是比岭南,真和这东北西北的比起来还是暖和,但是这时候也是零下的日子口,但是仗着北方带着暖气,这屋里还真就挺暖和的,林靖骁也穿得单薄,倒不是身子多硬火气多重,毕竟不是江湖好汉,全是因为这屋子里有暖气,出门也都是开着车,就没什么能接触到寒风的时间。
林靖骁今儿下午没课就在办公室坐着,主要是没什么回家的兴致,这时候也不是出去赏景的时候,自己家境富裕自己的哥们伙计也都个顶个的顽主,这时候都说不定在哪玩呢,自己也是没什么事情做,再加上自打喜欢上宗教学之后就不怎么乐意和这些人出去疯了,“忒俗。”林靖骁喝口茶水吐出这么俩字来,到底是北京人,味儿是不足了,但是话还带着点腔调,但是终归是大学里面教书,学科还是听着就让人犯怵的那种,总得有点不一样的地方,他不听歌,也不像他有的朋友那样听戏听曲,他听歌剧,听交响乐,用他自己的话说,“不俗。”但是确实是少了点人气儿。他从外面留学回来,欧洲西亚也都转了个遍,能收的知识收了个遍,能拿的奖也拿了个遍,用他发小的话说就是,“骁哥现在就差参禅悟道了,悟了人就走了,这人间估计是没啥遗憾了。”听着好像不对味,但是还真就是实情,他也不缺钱也不缺身份,现在就剩个精神追求了。
人,很多时候和这个名字分不开关系,林靖骁跟他这名字就一样,骁骑冲阵,一路尽是坦途就没怎么遇到过坎,当然也可能是他确实是托生的好,林老爷子祖上就留下了不少东西,真就和郭老师说于大爷他家那样,本来正常林靖骁也应该是当个顽主,没事逗逗草虫,玩玩鸟,调戏调戏良家妇女,或者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家里给点路子去拍个电影什么的,总之是玩是怎么样都玩得起的,但是小少爷十二岁那年看了本书之后就不玩了,每天就往书房里面一坐,出门也是直接就去图书馆,因为这个可把小哥几个给吓坏了,林老爷子倒是没说什么,心里觉着奇怪,但是书房里干点什么也比出去惹祸强,也就没去过问。等到高中毕了业,和家里人说了一声就考到国外去了,学的是什么宗教学,刚听说的时候给老爷子差点吓了一个跟头,林老爷子也是当年的老顽主了,还想着儿子这是跑出去当和尚去了,说什么不让儿子去了,还是家里老太太给求得情,在家里给老头子好顿劝,说这外国也没有那和尚啊,是不是,儿子乐意学啥就学啥,老爷子扭回头寻思着也是这么个道理,就还是给林靖骁给放出去了。这边林靖骁毕业了提前修了学分连着硕士博士一块都给拿了,传回来给林家也算是长了脸,可是毕业了他也没回家,直接打包行李跟着队伍去了西亚,说是那边有什么东西对他研究有帮助,林老爷子是岁数大了但是还天天门口躺椅上看报纸呢,这西亚中东的天天打仗,这自己四十岁才得着的独苗要是没了,不得把自己给悔死,这回老爷子也是下了决心了,老太太劝也不好使了说什么就得让儿子回来,林靖骁也干得彻底,你说什么也不好使了,在西亚一待就是三年,前几年这才刚刚回国,京城里找个大学教书,毕竟是外面拿遍了奖的人,学校还是争着抢着往自己这招呼,老爷子这边可不管你回来干什么,能完整着回来就行,儿子回来进屋头一件事就是赶紧拉过来抱抱,完事就想看看儿子没少点啥零件吧,林靖骁的冷淡性子哪管他这个不着调的爹想什么甩了一句没事就转身出去了,第二天就搬出去住了,给老爷子扔院子里天天跟老太太叹气。
林靖骁正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估计是下课了,有个老师回来了,女老师,刚刚做的讲师,这学校里对他有想法的女老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人长得好,啥也不缺,怎么想也是骑着白马的那种人啊,女老师下课回来看见林老师还在,就想着搭个话,“林老师听说了吗?好像那边又有人因为……”林靖骁其实对这些八卦什么的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今天心情不错就先听着,听着隔壁那个大言不惭特别拿自己当回事的老师闹了笑话,他其实也挺开心,没什么大反应但是总是开心的,“今天开心,听喜歌剧。”他嗤笑一声。
“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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