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李明从土窑洞后墙根的正方形钱柜里拿出军装，整齐地穿戴在身上，再照一照镜子，有点儿不太满意。扭头看了一眼门顶上并排挂着的两个大檐帽，蹭地跳上炕，拿下一顶戴在头上。再拿笤帚扫了扫衣服上的皱褶。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得意地笑了。

　　“哟，这身打扮就像你墙上十大元帅的打扮一样。”武主任在院中就笑嘻嘻地说。

　　李明把好多相片贴在报纸上订在墙壁上，来他家的人第一眼就可以看到，其中就有十大元帅集体照的一张相片。

　　他俩一起来到村里庙后的学校操场上。

　　“首长好！”郑三调皮地敬了一个军礼。引得大家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

　　“咱们集合队伍出发。”李明整队带队。

　　民兵一字长蛇阵向公社走去。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步行，他们便来到了公社所在地的“关帝庙”前。这里已聚集了好多人，像赶庙会似的。鼓乐队在操场中间敲打。孩子们在大人中间穿梭着。庙大门对面用木头和席子搭起一个台子。台口上方贴着“庆祝八一建军节”的横标。台上一字型摆开一排座椅。

　　李明一进场边。好多人都把目光刷地投向了他。看打鼓的人也纷纷朝他走来。小学生围了好几圈。大檐帽上钉着一枚鲜艳的五角星，红皮腰带金黄色扣上也有一个五角星，五角星的中间是工整的“八一”字样。他一张国字形的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威武挺拔，英姿勃勃。像一棵伟岸高大的杨树。

　　太阳已挂中天，艳阳高照。每个人的背上好像背着一盆火，任凭汗水流出，也不愿离开。这样声势浩大的场合，在这里一年也不多见。人们在农业社里束缚的疲惫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散心消遣的机会。就像关了多天的鸟儿出了笼似的，尽情撒欢翱翔，放飞心灵。

　　“请各大队民兵和学校师生整队带到主席台前。请泉沟大队党支部书记，民兵连长李明上台就坐。”一个拿着铁皮卷成的喇叭的青年在台子上大声喊着。

　　李明被安排到了台上靠边的座位上。台上领导正大声讲着话。台下是人头攒动，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羡慕、敬佩、好奇。天空一碧如洗，浩瀚无垠。他心情激动，热血沸腾。就像喝吃了一顿饺子那样舒心惬意。一种荣誉感、荣耀感油然而生。

　　“大会第三项由公社党委书记刘红为优秀复原军人李明颁奖。”

　　刘书记拿过喇叭：“去年十月份，李明同志响应国家的号召，光荣复员。他积极投身到农业生产第一线。发扬军人顽强拼搏的作风，带领民兵一边训练，一边生产。大队里民兵学会了拼刺刀、投弹、射击。他还带领民兵造地四十余亩，挖林肥八千立方，户均养猪两头。他用复原费为养猪户垫资一千多元。他放弃了粮站上班的大好机会，决心扎根农村，为改变家乡面貌奋斗终生。”他双手把奖状递到李明胸前。

　　李明接过奖状“啪”行了一个军礼。大家一片掌声。

　　“大会第四项由少先队员为李明佩戴红花。”

　　一个少先队员手捧一朵大大的红花，两个少先队员紧随其后。他们走到李明跟前，高高举起手臂，行了一个少先队队礼，李明也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少先队员把红花工工整整地戴在李明胸前。李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露出两颗金黄的镶边牙齿。台下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大会第五项，鼓乐表演。”

　　主席台上的人挪到了两侧。鼓乐队员走上了主席台。六个人围成一圈。鼓槌在鼓沿“哒哒哒”轻轻敲击了三下，紧接着炒豆般地响起来。小鼓咚咚咚的声音；铜锣咣咣咣的声音；铜钹嚓嚓嚓的声音；唢呐嘀嗒嗒的声音和谐地融为一体。几个人腾挪跳跃，摇头扭身，吹胡子瞪眼，神气十足。鼓点时急时慢，鼓声时高时底。鼓手时而敲打鼓沿，时而猛击鼓面，时而把鼓槌抛弃，时而转动鼓槌，如蜻蜓点水。吹唢呐的腮帮一鼓一瘪。声音高亢嘹亮，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吹到高潮时，竟把喇叭碗、喇叭杆一一取下，把喇叭碗插到指头上旋转了起来，只用口哨吹。大家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今年的八一建军节过得真好！李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