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2」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德。「3」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4」
汉学、宋学和现代三派一致认为，《小雅·湛露》是一首天子燕诸侯之诗，是天子宴请诸侯时演奏的乐曲。《毛传》该诗小序说：“《湛露》，天子燕诸侯也。”《郑笺》说：“燕，谓与之燕饮酒也。诸侯朝觐（jìn）会同，天子与之燕，所以示慈惠。”朱熹《诗集传》该诗第一章注解说：“此亦天子燕诸侯之诗。言湛湛露斯，非日不晞。犹厌厌夜饮，不醉则不归。盖于其夜饮之终而歌之也。”
诸侯朝觐天子时，天子招待诸侯，并与之饮酒，被视作为是天子给予诸侯的一种慈惠。这在当时的等级制度环境下，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湛露》全诗分为四章，每章四句，句子都是四字句。四章都是兴的表现手法。
第一章，兴。浓重的露水打湿了万物，没有太阳晒是不会干的。气氛和悦的晚宴上，主人和宾客推杯把盏，不醉不归。
以“湛湛露斯，匪阳不晞”起兴，引入诗人真正想要表达的天子招待远道而来的诸侯，诸侯受到天子的款待而对其感恩戴德之意。《郑笺》说：“兴者，露之在物湛湛然，使物柯叶低垂，喻诸侯受燕爵，其仪有似醉之貌。诸侯旅酬之则犹然，唯天子赐爵则貌变，肃静承命，有似露见日而晞。”
这里说的“爵（jué）”是一种酒器，三足，青铜制，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酒杯。赐爵，即是赐酒，是作为主人的天子给作为宾客的诸侯的敬酒，因为主人是天子，所以，不能说是敬酒，而要说赐爵。旅酬，指的是祭礼完毕后，一干亲宾在一起宴饮时相互之间的敬酒和回敬。犹然是舒迟貌，即较为轻松放松的意思。亲朋之间的宴饮，气氛当然是比较轻松的。而参加天子的宴饮则比较正规，当然会肃敬了。
“厌厌夜饮”指气氛和悦的晚宴。“不醉不归”，《毛传》是这么注解的：“宗子将有事则族人皆侍，不醉而出，是不亲也，醉而不出，是渫宗也。”宗子是宗族的嫡长子，“将有事”指聚族人而议事，“渫（xiè）宗”意思是对宗庙不敬。《毛传》在这里是借用宗子与族人燕饮为说辞，宗子相当于天子，而族人则相当于群臣。
主人招待客人，一定要把客人喝好，才算是尽了地主之谊。怎么才叫喝好呢？那就是要喝醉。如果没喝醉就离开了，那是对主人的不亲，等于是告诉别人说“主人没有好好招待我”；但若是喝醉了没法离开，则是对主人的不敬，也是一种有失礼仪的事。三、四两章就分别说，即使喝醉，也要保持令德、令仪。
第二章，兴。本章的结构与上一章相似。浓浓的露水，沾濡了茂密的丰草。气氛和悦的晚宴，在宗庙中成功举办。
第三章，兴。杞（qǐ）和棘（jí）是两种灌木，又皆身有剌而果實甘酸可食，前者现在称为枸杞，后者现在称为酸枣。《郑笺》说：“杞也，棘也，异类，喻庶姓诸侯也。”庶姓诸侯就是与天子异姓且无亲的诸侯。“显允君子”是“光明磊落而诚信忠厚的君子”之意，说的是参加晚宴的庶姓诸侯们。这些诸侯有很好的美德，不因酒醉而丧失威仪，即不会失态。“令德”是美德的意思。
第四章，兴。桐树和椅树都挂满了果实，仪态庄重、和乐平易的君子，即使酒醉也不失其应有的仪表和礼仪。桐和椅是同宗不同种的两种树。“离离”是果实多而下垂的样子，与“累累”相同。《郑笺》说：“桐也，椅也，同类而异名，喻二王之后也。其实离离，喻其荐俎礼物多于诸侯也。”二王指周文王和周武王。如此，则该章所说的“君子”当指与周王同姓的诸侯了。
“岂弟君子，莫不令仪”与上一章的“显允君子，莫不令德”类似，是说这些诸侯都很注重礼仪，即使喝醉酒，也不会丧失应有的庄重。朱熹《诗集传傳》说：“令仪，言醉而不丧其威仪也。”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观摩一下天子与诸侯们把酒言欢、尽兴畅饮，既庄重又充满欢乐的“招待酒会”吧！
濃濃露水沾萬物，沒有太陽不會乾。
晚宴肃敬又和悅，賓主把盞盡言歡。
露珠滴滴晶晶亮，掛在豐茂草莖上。
晚宴肃敬又和悅，設在宗廟場中央。
露水晶瑩透心亮，掛在杞棘樹葉上。
光明磊落誠君子，不因酒醉美德喪。
桐椅二樹是同宗，累累果實掛樹上。
愷悌君子重禮儀，不因醉酒威儀喪。
「1」 湛湛（zhàn）：形容露水濃重。《毛傳》：湛湛，露茂盛貌。陽，日也。晞（xī），乾也。厭厭（yān）：和悅的樣子。
「2」 《毛傳》：豐，茂也。《鄭箋》：豐草，喻同姓諸侯也。宗：宗廟。載（zài）：則，一說充滿。考：成，一說“考”通“孝”，另一說“考”指宫廟落成典禮中的“考祭”。
「3」 杞（qǐ）棘（jí）：枸杞和酸枣，皆灌木，又皆身有剌而果實甘酸可食。《鄭箋》：杞也，棘也，異類，喻庶姓諸侯也。顯允：光明磊落而誠信忠厚。顯，光明；允，誠信。《鄭箋》：令，善也。無不善其德，言飲酒不至於醉。朱熹《詩集傳》：顯，明。允，信也。君子，指諸侯為賓者也。令德，謂其飲多而不亂，德足以將之也。
「4」 桐：桐有多種，古多指梧桐。椅：山桐子木，梓樹中有美丽花紋者。離離：果實多而下垂貌。猶“累累”。《毛傳》：離離，垂也。豈（kǎi）弟（tì）：同“愷悌”，和樂平易的樣子。令儀：美好的容止、威儀。儀，儀容，風範。朱熹《詩集傳》：令儀，言醉而不喪其威儀也。
2020年2月9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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