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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世界(第三章 童年的日子 六)

时间:2020/2/9 作者: 米南 热度: 204202
  六、我跟二姐发生了冲突

  我和二姐跟亏先爹在一起以后,这日子便过得十分轻快了。一个灰色的早晨,天空是灰色的,房子是灰色的,堂屋是灰色的,母亲的脸也是灰色的。

  她站在床边,喊我起来穿衣裳。

  我虬在被窝里,咕咕哝哝地烦道:

  天还没亮呢,就喊人起来,起来朗搞?我又不做事。

  她大喝一声:

  滚起来!

  我的心窝里不由得一咚,赶紧滚了起来。脑壳里想:她朗么老是这么厉害呢。

  我起来站在她的面前,她帮我穿衣裳。她给我穿了上面,穿下面,最后加了一件父亲的旧棉袄,扣了一顶重重的蓝色棉帽子。我的身子一下子胖胖的,笨笨的,裹手裹脚,十分不利落。我不情不愿,撅着嘴,走了几步,果然进进退退,举步艰难。我左摇右摆,挪到了堂屋。二姐坐在大门口,捧着烘笼子,见睹我胖墩墩地出现,咧开嘴,咯咯直笑,乐不可支。

  跑嘞,看你还朗么跑!

  她正笑着,一股凛冽的、凶猛的黑色北风,在后园里吼叫开来。她不笑了。这个冬天,就在这样的吼叫声中,降临了。

  亏先爹讲过,北风是乌鸦在天上呼唤,一匹黑驴子在晚上爬山涉水,从北方驮来的。对于这个传说,我深信不疑。然而,我怀疑那匹黑驴子,是一匹聋驴子。原因何在呢?因为北风吼叫起来,鬼哭狼嗥,相当恐怖,它难道听不睹吗?它不怕?我是怕的,尤其是半夜里刮北风,格外害怕。

  我问亏先爹:

  南风是谁驮来的呢?

  蓝蝴蝶。

  东风是谁驮来的呢?

  绿蝴蝶。

  那,西风是白蝴蝶驮来的,是吧?

  呵呵,对喽。

  亏先爹学着我们雷家岭人的口音,带着浓浓的夸奖意味,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当时坐在他家的大门槛上,眨着眼睛,想了又想:太对啦!

  冬天和冬天的天空,我不喜欢。听到冬天这个名字,我都会无缘无故地产生许多烦恼,坐卧不宁。我不喜欢冬天,也不朗么喜欢春天和秋天。我只喜欢夏天。现在冬天来了,凶巴巴地到来,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只好懒洋洋地,窝在屋里,陪二姐干坐。二姐一到冬天,只巴会坐,一坐,可以坐上半天。我不会坐,虽然我穿的衣服多,走路不麻利,但也不会坐。时间一长,屁股就痒痒的,坐不住,想走走。

  我走到大门口,一股寒风,从裤脚钻进来,经过肚子,蹿到下巴上来了。我打了一个冷噤,又打了一个喷嚏。后园里,传来了“呼啦呼啦”的声音。

  二姐蔫蔫的,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她把我拉到她的怀里,拨了拨烘笼子的灰,捂着我的手,默默地向火。她没有靴子穿,脚上套着母亲的一双旧袜子,拖着一双旧鞋子。她穿的棉裤是大姐的,像个皇桶。穿的棉袄也是大姐的,用一根红布带子,系在腰里,才显得有点贴身。她从上到下的衣服,多般都是接大姐的旧。

  北风停了,屋外和屋内都安静下来。我和二姐坐到廊檐下,看着灰白的天空,灰白的田野,灰白的树林,灰白的房屋,都不做声。雪花飘了下来,稀稀疏疏的。飘了一阵子,便纷纷扬扬的了。天空的雪花,像在飞棉絮似的,漫天飞舞。我透过雪花,仔细瞧看雪花的里面,里面还是雪花。二姐没有看雪花,她在瞧烘笼子。

  田野里传来了黄狗的声音,传来了花狗的声音。它们正在通力合作,追赶一只逃窜的野兔子。

  我离开二姐,回到屋里,一会儿逛到东厢房,一会儿逛到西厢房,逛来逛去,逛个不停。我把桌子敲了一把,把椅子踢了一脚,把大门关来关去,让它不停地叫哥哥,叫哥哥。二姐抬起眼睛,对准我,横了三个白眼。一只落单的黑鸡母,蜷在墙角落,正在睏觉。此刻醒来,把头从翅膀里瞅出,瞥了我二个白眼。它起身,忿忿不平,钻进了东厢房。它和二姐都不喜欢听这“哥哥”声。

  二姐放下烘笼子,站起身,紧了紧系在腰里的红带子,伸了几个懒腰。接着走进右拖厢,找来一根绳子,系在我的腰间。缠了好几圈,好像要把我捆住一样。她缠好绳子,扯了扯,说道:

  走走,蛮好的。

  我走了走,牢牢实实,利利落落,又不漏风,又紧身子,的确很好。我高兴了,同二姐玩起了骑马的游戏。我们骑在一条长凳子上,面对面,互相搂住,在她的一下、二下的口号声中,一俯一仰,一仰一俯,玩得十分起劲。俯仰之间,身子暖和过来。这时候,屋里又有了一丝活泼的气象。

  大门的边缘,露出了一颗黑脑袋,又露出了一双黑眼睛??????等了一下,一个红娃子,站在大门口。她头上竖着的小纠纠,不见了。穿着红棉袄,红棉裤,红靴子,一身红。她站在那里,滚动着黑眼珠子,兴兴头头,看着我们玩。

  进来,丫丫。

  二姐亲热地招呼她。我见睹,一把推开二姐,兴奋地叫道:

  你来看!

  我搬来几把小椅子,表演我的绝活,码椅子。椅子靠着墙,一把摞上一把,垫高起来。叶丫的眼珠子忽上忽下,一惊一乍,看得蛮有味道。

  我骄傲地朝前走了几步,指着最上面的椅子说:

  看!

  说完,便偏着脑袋,眄着眼睛,观察叶丫的反应。

  我得意洋洋地说:

  我站在凳子上,还可以码更高。

  话犹未完,“豁啦啦”的一阵响,椅子倒了。叶丫的眼睛迅速闪了一下二姐,闪了一下我,晃转身,顺着墙脚溜走了。一串长长的嘻笑声,响在外面。我站在堂屋里,面对歪歪倒倒的椅子,迷惑不解。回头看二姐,二姐的脸,向着地下,看不真切。只见她的身子在发抖,一抖一抖的。她屁股下面的竹椅子也在发抖,一吱一吱的。雪停了,外面覆盖了一层白皑皑的寂静。

  晚饭后,外面白暗暗的。铁青色的天空,几颗稀疏的星星,在眨巴着。冬天的星星,越看越冷。

  堂屋里空寂寂的,冷嗖嗖的。煤油灯上的火苗子,冻得歪歪声,僵硬在灯捻子上,宛如一朵小小的茄子花。我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脚丫子冷,手爪子冷,心窝子也在冷。爬到铁冰冰的床上,卷了一个结实的筒筒,睏觉了。睏了半天,身上暖和了,脚丫子还是冰冰的。

  早上醒来,青冷的白光,照在墙壁上。周围万籁俱静。屋顶上,“沙沙”的声音,从瓦缝里泻下来,落在枕头边,响在脑壳里。我急忙喊母亲,要她帮我穿衣服。穿好衣服,迫不及待地走到大门口,举目一望,白晶晶的,一大片。

  台阶下面传来了大姐和二姐的讲话声。二姐的脑袋从将踏子上冒出来,跟在后面的,是突然高大起来的大姐。她们一前一后,抬着一蔑窝子的猪菜,嘴里哈着热气,嘻嘻哈哈,走了上来。身后出现了一行白色的脚窝子。

  叶丫穿着一双红色的套鞋,站在她家的禾场上,望着皂荚树,格外专注。她的那双脚丫子,藏在那双红色的套鞋里面,该是多么的温暖哟。她把眼睛转过来,勾勾眨了几下,下嘴巴子逗了一逗,示意我看皂荚树的上面。皂荚树一根斜出来的枝枝上,蹲着一只黑丫雀子。它缩着脖子,埋着头,打着呼噜,还在睏觉。我即刻有了兴致,提起穿着棉靴的小脚,小心地踩在厚雪上,朝前走去。嚓哧、嚓哧,一步一响,蛮有节奏。母亲见睹,大呼一声,赶将出来,一把拉住我,拽到廊檐下,叭叭!拍了两巴掌。最后一巴掌和她嘴里嘣出的那个字一起,重重地落在屁股上:

  撒!

  父亲在屋里说,穿着靴子乱撒,该打。我的嘴巴斜歪了,咧开了,但是没有哭。因为我看睹叶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注视着我,流露出了一种深深地同情,便忍着没有哭。我暗暗地握紧小拳头,咬紧薄嘴壳子,硬拧脖子,射出了无比愤怒的目光。我努力地维护着我的尊严。

  母亲一甩手,掼开我,说道:

  耶耶,还讲狠嘞!

  她的眼睛一斜,瞟了叶丫一眼,脸上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容。这是一个多么可恶的笑容啊。只听她哼了一声:

  呕气宝东西,还晓得要面子哩。

  她一边说,一边扯扯自己的袖子,怀着无比滋润的心情,扭着尖屁股,急步急步的,到厨屋去了。

  我站在那里,十分伤心。母亲曾经说我不知道伤心,她知道一个什么呢。我不仅知道伤心,而且在叶丫面前挨了打,还会格外伤心。因为这是一个格外丑行的事情。然而,在二姐或者大姐面前挨打,我不会伤心,认为不丑行。

  不知在何时何地,我的心态悄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不喜欢跟二姐玩了,喜欢跟叶丫玩。

  我爬上一棵春楝树,坐在一截树杈上,在叶丫面前表演一个险乎乎的动作:屁股夹住树身子,双手举到上面,两腿吊在下面。

  我的身子一会儿晃到右边,一会儿晃到左边,嘴里喊着:

  叶丫,看好喽!

  我故意惊叫道:

  哎哟,要掉下来了。

  我向叶丫求救:

  叶丫,把我接住啊,掉在地上磕得生疼的。

  我朝后倒了下去,又仰了起来。双手吊在一根树枝上,摆了一个吊死鬼的姿势。接下来,各种各样的惊险动作,一招一式,尽情展示在叶丫的面前,展示在趴在窝里,惊恐万状的野鸽子面前。

  叶丫仰着脸,又是拍手,又是跳脚,大声地欢呼。

  她的眼睛,睁圆了;鼻子,翘天了;嘴巴,张大了。不住地惊叹:

  啊!啊?

  呀?呀!

  哇!

  嘻嘻。

  一条黑影子一闪,二姐钻了出来。她站在树下,又慌张又急躁,不住地喊叫,伸出双手,要我快快下去。我吊在树枝上,晃悠晃悠的,兴犹未尽。二姐和叶丫在地上,变成了两个小小的瘦影子。二姐的声音,跟在她的眼睛后面,轻轻地飘上来:

  幺啦,有好玩艺给你玩。

  没有回答。

  红皮球,要不要?

  哇?高级玩艺啊,要。我一听,抱住树,哧溜溜的,滑到了地上。

  拿来。

  二姐蹦得老高,大叫一声:

  给!给你玩!

  她扑了上来,一把扣住我的胸口,一记小肉拳杵了过来:捅捅,捅!连杵三个直拳。我踉踉地倒退几步,眼冒金星,晕晕转转。她不等我站稳,一步抢上来,抓住我,按倒在地。她将一条腿跪住我的背脊骨,一手一只耳朵,牢牢地揪住,连连发问:

  谁叫你爬树的?

  咹?

  还爬?

  说!还爬不爬?

  叶丫在一旁,睁圆了眼珠子,团团乱转,着急地说道:

  快说,不爬。

  快说,快说!

  我的脸涨成紫红,脑袋左右乱摆,嘴里使劲地哼,发出了反抗的哼哼声。二姐火了,咬住嘴壳子,腾出一只手,在我的屁股上甩了一巴掌,大声道:

  还犟?!

  我老实了,不在动弹。

  二姐的脸红扑扑的,气齁齁的,罢了手。她坐在一边,狠狠地道:

  揪死你!叫你爬。

  我约上叶丫,找到一条小水沟,捉克马。我从水沟的这头,捉到了水沟的那头,溅了一身的稀泥巴,弄得像个泥狗子,也没有捉到一只。叶丫叫道:

  这儿一只。

  我跳起身,一个鱼跃,猛扑过去,才把一只小克马摁在水里,逮住了。叶丫惊喜,揩揩脸上的乌泥水,高兴地伸出双手,接过去,死死地攥在手里。小小的绿克马在她的手里,十分无奈,非常痛苦,闭上了屈辱的铜眼睛。

  我喊道:

  小点劲,把克马捏疼喽。

  突然,二姐降临了。没有一点征兆,简直是从天而降。她把叶丫抱到岸上,然后跳进水沟,揪住我的耳朵,使劲一提,提到了岸上。我的耳朵红红的,长长的,垂垂的,变成了一只兔子耳朵。二姐换过一只耳朵,拧得紧紧的。我歪着脑袋,咧开嘴巴,吐出舌头,痛苦地呻吟着。涎水在哎哟、哎哟之中,流了出来。叶丫猴着腰,眼睛瞅在我的脸上,嘴壳子翻开来,比我的样子还丑行。

  俗话说,事不过三。二姐一而三,再而三的武断干涉,严重破坏了我的玩撵心情。我忍无可忍,痛定思痛,决定实行自卫反击,叫她尝尝撩蜂蜇个眼的滋味

  那次的冲突发生在后园,在一棵柳树的下面爆发的。我去找叶丫玩,没有找到,就像圈魂一样,转到这里,转到那里,行行走走。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一只野鸽子的窝,出现在我的面前。它建在柳树的半腰处,斜出来的几根枝丫上。窝是平展的,几根树枝横竖交错而成。树枝的缝隙,透出来两枚乳白色的、椭圆形的鸟蛋。一只野鸽子,卧在蛋上。它那鸟头,直赳赳地昂起。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睛,发出冰冷冷的目光,警惕地盯视着我。

  我抱住树,正要爬上去,就被二姐按在了树上。她用肩膀顶住我的屁股,一把拖下来,顺手放倒在地,拳头下雨似的,落在我的身上。

  她叫道:

  叫你忘!叫你忘!

  打完了,她坐在我的屁股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长记性没?

  我趴在地上,没有哭,也没有闹,扎着脑袋,闷闷地挣扎,暗暗地使劲。她稍微一分心,我便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揪得紧紧的,揪得她哎哎声,“呜呜”地哭起来。哭声由低到高的时候,突然一下子冲到了尖锐的顶峰……后园的丫雀子们,一时间懵了头,傻了眼,呆若木鸡。一只喜鹊子,站在一根树枝上犯睏,一个踉跄,险些掉到地上。窝里的野鸽子心慌意乱,扇开翅膀,飞到了高处。一枚精致的鸟蛋坠下来,摔了个稀巴烂。我一骨碌爬起,钻出后园,钻进棉田,在一条幽深深的田沟里,隐蔽起来。

  棉梗长得蛮高,长得比我还要高。青光光的棉桃子,像一个一个绿色的鸡蛋,悬挂着。我趴在田沟里,心里还在“突突”地跳动。透过棉梗的空隙,几缕太阳的白影子,荡漾在狭长的田埂上。我蛮担心这白影子里面,出现一双小小的黑脚。幸好,静静的,没有出现那双黑脚。我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动静,没有听到脚步的声音,只听到了“嚓嚓”的声音。回头瞧后面,瞧旁边,忽明忽暗,一些棉叶子,在微微地摇动。蛮担心一只豺狗子,就潜伏在那里。我想我的二姐了。一丝隐隐的声音,沁进耳朵,像是狗子在齁气。父亲说过,雷家岭发现了狼的脚印。又说是财经队长家的白狗请来做客的。说时迟,那时快,我撅了起来,连滚带爬,拱出了棉田。太阳明明亮亮的,站在灿烂的田埂上,身子暖乎乎的,心里也跟着暖乎乎的。

  二姐还在哭吗?她在做什么呢?我蹑手蹑脚,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侦察我们打架的那块空地。

  她坐在地上,拿着袖子,揩着眼雨。一面抽抽搭搭,一面叽叽咕咕,说要打死我,揪死我,捶死我。哭一声,哽一声,哭得蛮有味道。这种哭声,好像半夜时分,从大姐房子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低低的哭泣声。这是大姐蒙在被子里面,哭出来的一种哭声。

  二姐忽然抬起头,眼睛子子转了几转,身子旋了一圈,四处望着。

  她跪在地上喊:

  幺啦——

  没有动静。

  她把双手搭在嘴壳子上,扯开喉咙喊:

  幺啦耶——

  没有动静。

  她的呼喊声在园子里飘来飘去,飘到我的身后,滑了一下,消失了。

  二姐惊惊慌慌,一屁股更了起来,边跑边喊:

  幺啦,你在哪?

  我要打死你!

  她的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幺啦,不打你,你出来,不告你!

  我不怕二姐打我骂我,只是怕她告我的状。她告到母亲那里,比较的无所谓。虽然母亲像雷吼,也比较的无所谓。这是一只纸老虎,像美国佬一样。可是告到父亲那里,情况就不同了。父亲一般不吼,不打,只是瞪起眼睛,逼视着我。眼睛子子一鼓一鼓的,像个克马的眼睛。他瞪我的形式多种多样,归纳起来,大抵有这么几瞪:干瞪,闪瞪,凶瞪,怒瞪,笑瞪。我最怕干瞪!我相信,只要我活一天,这双眼睛就会让我胆寒一天。其实,我已经渐渐地观察到,父亲对待外人,温和得像根棉条,软不拉叽,看别人的那个目光,仿佛祈求别人的施舍,可怜怕煞。但是对待我,完全相反。动不动,两只眼睛瞪起来,越瞪越狠,活脱脱一只猫头鹰的眼睛。母亲又打又骂又哭,我不怕她;父亲不打不骂不哭,说话文绉绉的,我却非常怕他。出现这种不可理喻的现象,正如人间的许多事情一样,无法解释,说不清楚。

  母亲酸着鼻子说:

  唉。我不管喽,生就的,儿子还是要老子管的。

  父亲自豪的时候比较少,自卑的时候比较多。听了母亲这句告饶的话,非常自豪。他“嘿嘿”地笑了,紧笑紧笑,低头又笑。母亲看睹,甩给他一个似笑非笑、模棱两可的眼神,气道:

  多好笑!

  二姐跑着喊着,我悄悄地跟在后面。她跑着跑着,突然往回跑。眼睛一亮,笑将上来,拦腰抱住我,一个劈腿,把我撂倒在地。她“呀”的一声,飞身骑到我的背上,劈头盖脸,一顿狂揍。我的脑袋,埋在一个坑里,啃了满满一嘴的泥巴。(那是黄狗撒尿的坑窝)我不还手,趴在地上,抱着脑袋,任她打。她打饱了,坐在那里,嚎啕大哭。我看着她,暗暗地纳闷:我还没有哭,她倒哭了。她哭着哭着,觑眼见我老实巴交的狼狈样子,哈哈大笑。眼雨都笑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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