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1」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2」
　　吹笙鼓簧，承筐是將。「3」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4」

　　「二章」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5」
　　我有嘉賓，德音孔昭。「6」
　　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7」
　　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8」

　　「三章」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9」
　　我有嘉賓，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樂且湛。「10」
　　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11」

　　汉学派、宋学派和现代派都认为《小雅·鹿鸣》是一首周王宴会群臣嘉宾的诗。《毛传》小序曰：“《鹿鸣》，燕群臣嘉宾也。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

　　现代学者邓庆红经过考察，认为该诗的成诗时间当在西周中后期的宣王时代，故而应为强调“等级观念及宗族团结”的美诗，是对君王“燕群臣嘉宾”之和乐盛況的描绘。

　　全诗分为三章，每章八句，句式大多为四字句。三章都是首先从“呦呦鹿鸣”起兴，然后再言君臣宴会的和乐场面。

　　第一章，在鼓瑟吹簧（说不定同时还有舞蹈）的和乐气氛中，周王和大臣们推杯换盏、按礼制相互敬酒和还礼。周王准备了满筐的礼物赐给忠臣，宫女侍从们抬着筐篚，挨个给大臣分发。拿到天子赐予的礼物的臣子，离席给周王叩首谢恩，周王则答礼感谢臣子。

　　诗中的“燕”就是饮宴的意思，古代的饮宴大致类似于现代的“招待酒会”。“实币帛筐篚”，用于馈赠的礼物装满了筐篚。“币帛”是用作为礼物的丝织品，也泛指“礼物”。筐、篚（fěi），都是盛物的竹器，方曰筐，圆曰篚。“人之好我”的“好”意思是“为我好”，“周行（háng）”就是大道，引申为“大道理、正道”。

　　第二章，周王夸奖众臣子（嘉宾）“有很美好的品德声誉”，且因为其显著，让普通老百姓不敢偷懒，而对于君子则是仿效的模范。我（周王）有美酒，当然要用来招待这样的嘉宾。

　　“德音孔昭”就是“美好的品德声誉非常显著”。 “视”就是“示”，示范、展示的意思。“恌”，《毛传》曰：“恌，愉也。”这里“愉”是古“偷”字，偷懒、投机取巧的意思。

　　第三章是对前两章的总结和加强，再次强调，对于这样的臣子（嘉宾），我（周王）当然要拿出最好的酒来招待。

　　朱熹《诗集传》第一章中所做的注，可以用作对全诗主旨的诠释：

　　此燕飨宾客之诗也。盖君臣之分，以严为主；朝廷之礼，以敬为主。然一于严敬，则情或不通，而无以尽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因其饮食聚会，而制为燕飨之礼，以通上下之情。而其乐哥又以鹿鸣起兴，而言其礼意之厚如此，庶乎人之好我，而示我以大道也。《礼记》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盖其所望于群臣嘉宾者，唯在于示我以大道，则必不以私惠为德而自留矣。

　　朱子这段话讲得很明白，君臣之间主要是要保持庄严，而朝廷的礼仪则主要是恭敬。但是，如果一味的庄严、恭敬，则可能会显得呆板，从而不利于听到臣下的真话。因此，先王特意制定了燕飨的制度，其目的就是为了“通上下之情”。

　　燕飨之礼，对维系当时的社会关系实在是太重要了，不但能让天子与群臣、以及群臣相互间进行感情交流，还可以让大家在轻松的环境中畅所欲言，让天子听到真话。在现代社会，这样的活动同样也很有意义。无论是国家每年举行的新春茶话会，还是公司里举办的年会、平时不定期举办的各类团建活动，其目的不也如此吗？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分享一下古人的经验吧！

　　原野鋪滿嫩綠蓱，鹿兒欣喜齊歡鳴。
　　今朝鼓瑟又吹笙，以樂貴客我嘉賓。
　　吹笙起舞伴鼓簧，筐筐禮物王賜賞。
　　人人皆欲為我好，指我走在大道上。

　　坡上蒿兒鮮又嫩，鹿兒采食呦呦鳴。
　　我家堂上坐嘉賓，美德聲譽如日明。
　　人民仿效不偷巧，君子效法不可搖。
　　美酒罈罈準備好，燕飲嘉賓樂陶陶。

　　猗猗綠芩滿河漘，鹿兒歡喜嗷嗷鳴。「12」
　　堂上嘉賓客滿座，堂下琴瑟奏和聲。
　　琴瑟相諧聲曼妙，和樂之音久久聞。
　　甘醇酒兒早備下，燕樂嘉賓貴客人。

　　「1」 呦（yōu）呦：鹿的叫聲。苹：蓱也，藾蒿。
　　「2」 笙是用幾根有簧片的竹管、一根吹氣管裝在斗子上做成的樂器。
　　「3」 簧：笙上的簧片。承筐：指奉上禮品。將：送，獻。
　　「4」 好hǎo：以我為好。周行（háng）：大道，引申為大道理。
　　「5」 蒿：又叫青蒿、香蒿，菊科植物。
　　「6」 德音：美好的品德聲誉。孔：很。昭：明。
　　「7」 視：同“示”，展示之意。恌：同“佻”。 則：法則，楷模，此作動詞。
　　「8」 旨：甘美。式：語助詞。燕：同“宴”。敖：同“遨”，嬉游。
　　「9」 芩（qín）：草名，蒿类植物。
　　「10」 樂（lè）。湛（dān）：深厚。《毛詩傳》：“湛，樂之久。”
　　「11」 樂（lè）。
　　「12」 猗（ē），綠（lù）。河漘：河邊。

　　2020年1月29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