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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世界(第三章 童年的日子 一)

时间:2020/1/27 作者: 米南 热度: 205911
  一、骡子骨头

  我的幼年岁月,是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中,匆匆结束的。过后回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的母亲,被列为嫌疑人。她有蓄意谋划的动机。

  太阳下去了,夜雾子上来了。树影子灰蒙蒙的。我站在台坡上,看着篱笆路口,等待着母亲回家。今天跟着二姐,在一条小干沟玩撵的时候,看睹一头小牛犊子,钻到母牛的肚子底下,眼睛看着我,嘴巴含着妈果子咪。它咪得抖抖声,那个嘚样子,十分滑稽。二姐瞧了一眼,也笑了。它咪一口,嘴巴使劲往上冲一下,把妈果子冲得颤颤声,格外有劲。它咪妈的方式,跟我咪妈的方式,有些不同。我私下思忖片刻,决定今晚,模仿小牛犊子的样子来咪妈。

  母亲回来了。她走上台子,瞟了我一眼,直接进了屋。她瞟我的那个眼神,意味深长,使人无限地困惑。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暗暗地纳罕。一会儿,她在后门口出现了,往前面走来。她的眉头皱着,鼻子酸着,嘴巴歪着,眼睛乐着,一只手捂在胸前,像个东施效颦的样子。她在大门口一落座,我马上扑到她的怀里,急不可耐,摸扣子,掀衣服,猴急猴急的。母亲扒开我的手,自己解开了。干瘪瘪的妈果子晃晃出来,我瞅个正准,学着小牛犊子,撮起嘴巴,冲上去一口,咬住了。啊?呀?朗么回事?好辣哟,像咬着了火星子一般。我猛烈地甩着脑袋,张大嘴巴,翘出舌头,眼雨涌了出来。母亲见睹,急忙捧住我的脸,用嘴巴吮吸着我的嘴巴,不住地舔着。

  妈果子朗么变辣了?

  她瞧着我的嘴壳子,嘴里发出嘟嘟声,假心假意地劝道:

  不要汪,不要汪,妈果子没用了,割掉算了。

  二姐站在旁边,拍着手,跳着脚,高兴得要上天了。父亲坐在瘸椅子上,脑袋骚摇骚摆,一边笑,一边咳,咳得齁齁声,喘不过气来。大姐捂着嘴,快步藏到母亲的背后,瞄过来一只眼睛,偷偷地觑我。我咧着红嘴壳子,望着狼藉一片的妈果子,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牵着大姐的手,头也不回,径直朝外面走去。

  母亲喊道:

  咦?哪里去?

  我没有理她,用力牵着大姐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这副义无反顾的样子,好像要和母亲决裂,永远不回头似的。我当时在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我就这样离开了妈果子,永远地离开了。说来不可思议,不可想象,以后再也没有惦记那个瘪瘪的、软软的妈果子了。母亲收工回来,倘若心情比较愉快,还故意掏出妈果子,在我的面前摇晃,引诱我:

  过来咪下,痒了。

  我朝她睨了一个斜眼,表现了不屑一顾的态度,扭头走开。

  大姐坐在旁边,瞅着我的背影,红了眼圈,小声说:

  幺弟长大了。

  母亲叹道:

  小鲫果子,学会记仇呢。

  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我没有吃妈,完全忘记了妈果子。母亲也完全忘记了妈果子。一次抹汗,她的妈果子袒露在外,表现得垂头丧气,蔫不拉几儿。那个松松垮跨的模样,仿佛失去了我的嘴巴,便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似的。那次久别重逢,我没有产生惊喜感,亲近感,激动感,反而十分平静,十分理智,产生了一种陌生感,奇怪感,慢慢地产生了一种同情感。

  二姐往高里长了一些,快要接近大姐的胳窝。她的脸还是像颗葵瓜子,尖尖的;腿子还是细细的,像根木棍子。她开始学烧火,已经学会了煮白粥,南瓜粥,胡萝卜粥,苕粥,下黑面条。她还不会煮菜粥。

  我和二姐出门玩,原来是我要她背,现在是她要来背我。我不要她背,有时反应还十分强烈。她无法可想,只得蹲在地上,拿出半截苕粑粑,晃来晃去,撩我:

  喂,看这个?是个什么?

  她好像苕粑粑用糖水浸过似的,我蛮喜欢吃似的,在那里喋喋不休,叽哩咕噜。我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她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子,响起了一些“呵呵”的笑声。二姐蹲在那里,看着手里孤零零的苕粑粑,无可奈何,黔驴技穷。

  她猛然站起来,大喊一声:

  小土匪,我来啦!

  我扭头一看,她真追来了。赶忙脚不沾地,耸起肩膀,颠起脑袋,瞪起眼睛,笑哈哈地,往前猛跑。跑着跑着,感觉后面冷清清的,回头一看,空空如也。后面没有一个人影儿,只有一条细细的肠子小路。这条小路,我和二姐分别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狗肠子,猪肠子。二姐说我是个小憨子,说狗肠子有这么长吗?猪肠子才有这么长呢。这条细细的小路,平时都是阴静的,孤独的,沿着后园,往东边绕去了。我望着后面,吃惊不小,急忙往回跑,寻找我的二姐。前面一处拐弯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眼睛,正像黑星星一样闪亮呢。我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二姐,抱得紧紧的,蹦跳起来。好像几年没有见睹她似的。

  我从二姐的背上下来以后,基本上与她那个背告别了。这对于我,是一种解放,对于二姐,是一种解脱。我是这样认为的,二姐也是这样认为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意见趋于一致。离开了二姐的背,标志着我的幼年生活正式结束,童年生活正式开始了。

  我的童年生活,十分自由,可以说是一种真正的自由。童年过完了,自由也就过完了。我的童年生活哟,无法形容。母亲说:像个骡子骨头,没日没夜地翻颠。

  我在椅子上坐得好好的,外面传来一点点响动,我就跳了起来,椅子倒了,人跑了。我和黄狗的关系,亲密无间,非同一般的关系。它依偎在我的旁边,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我的抚摩。我摸着摸着,抡起拳头,照准它的屁股,擂了下去。它浑身抽筋,“汪”的一声,打滚似地跑了。麻猫子为了不和我照面,往往不惜走一些弯路。因为它只要看睹我,就像看睹老虎一样,跑都跑不动(母亲语)。丫雀子见睹我,飞快地啄上一两口,嗖的一下,射出老远。如果它反应迟钝,砖头会像炸弹一样,落在它的身上。一只绿克马,伏在雷家西堰边,昂着脑袋,咕咕呱呱,器宇十分不凡。它好像在高谈阔论,发表什么重要的演讲。叶丫说它像开斗争大会时,坐在主席台中间的一位干部。我赶过去,飞起一脚,踢空了。它上蹿下跳,钻进水里,躲在了荷叶的下面。母亲曾经担心我是个老实坨子,现在放下了这颗心。她瞧瞧我,又说悬起了另一颗心。我瞧瞧她,不知道这另一颗心,是颗什么心。

  我和白鸡公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我们多次交手,势均力敌,没有分出胜负。我非常地恼火它。然而,它那潇洒的外表,充沛的精力,咄咄逼人的气势,不仅让鸭子敬它三分,也博得我母亲格外地青睐。不过,我瞧不起它。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也是我们全家都在高兴的夜晚,我走在禾场上,一边散步,一边扒饭,一边欣赏月亮。白鸡公趁虚而入,采取突然袭击,抢翻了我的木碗,白米饭和精肉泼了一地。我在慌乱中,本能地卧倒在地,抓住一块一块的精肉,塞进嘴里,生怕被白鸡公抢走。可是,白鸡公完全不在乎精肉,它不慌不忙,两脚踩在白米饭的中间,埋头点着白米饭,快速地啄着。那个惶急的样子,好像害怕我跟它抢似的。它是个傻子,尽然不知道抢精肉吃。我瞧着它那样子,认为它比我还是要憨一些。

  二姐恰巧走出来,见此情景,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大叫一声,捋衣撸袖,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白鸡公连连后退,四处躲藏,溜进了后院。这回它是真输了。后院里传来母亲的噘骂声,不知是在噘我呢?还是在噘二姐。听她那口气,好像在噘二姐:玩得忘了形,鸡笼门都没得关。

  我虽然不是伟人,但我的行为的确有异于常人。一次,二姐把完猪食回到厨屋,抬头见睹我坐在锅里,又是气又是笑,哭笑不得。她一把拽出我,掼到了地下。转眼去瞧锅里,发现锅里残留着一汪浑水,凑近一闻,皱起了眉头,捏住了鼻子。她顺手操起一把扫帚,啪!拍在我的屁股上。

  把把那里来的?
  不知道。
  我哭着回答她:
  我只撒了尿,没有屙把把。
  一看都是你的把把,还没有屙。
  她拿起锅铲,架在我的脖子上:
  说,是不是你的把把?
  是。
  还狡嘴不?
  不狡了。

  当然不狡了。在锅铲的面前,谁敢狡嘴?又不是个傻子。我这么低头忍让,二姐蛮高兴。在清理把把的时候,脸上挂着笑意,好像喜欢我的把把似的。古人所谓以柔克刚,可能也是这个样子。

  这次二姐用扫帚打人的问题比较严重,为此,大家专门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父亲和大姐说不应该打,母亲说应该打,只是打得过火了一点。

  二姐装得蛮委屈,眼雨嗒嗒声,极力争辩道:

  我不知道扫帚上有钉子啊。

  父亲摆出一家之主的威风,(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拿旱烟嘴往桌子上一磕,总结道:

  不准犟嘴!幺啦跟你大姐的时候,那么文静,那么听话,跟你了,就变喽。以后要打,用手打,不准用扫帚啊,棍子啊,板子啊等硬东西打,更不能把锅铲架在脖子上,要杀人似的,听睹没有?

  二姐哭着脸,可怜巴巴的。她哽咽了半天,才答道:

  听睹了。

  母亲斜了父亲一眼,觉得他有点越俎代庖。她对父亲的总结不以为然,嘴巴往下捺了一撇,没有出声。

  二姐见状,认为有机可乘,连忙添油加醋,扯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她说:

  幺啦像个老虎,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摸。

  幺啦是个挠旮屌,就是一趴牛屎,他也上去抓。

  全家人都笑了。二姐含着眼雨,跟着笑了,她的脸皮蛮厚蛮厚的。我没有笑,因为我觉得不好笑,我在抚摸我的屁股呢。钉子在上面钉了二个浅浅的小针眼,此刻正在隐隐地疼痛。幸亏那时没有“破伤风”这种病,不然,我肯定呜呼哀哉了。

  在这次家庭会议上,大家达成了一个共识:幺啦必须无条件听从二姐的指挥。少数服从多数,我默默地听从了,而且是无条件的听从了。亏先爹说,我在家庭专制下,屈服了。又说,多数人在专制下都会屈服的。我想,我肯定是这多数人中的一员了。二姐兴高采烈,一边点头,一边翘腿,得意洋洋。我坐在旁边,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我虽然听从二姐的话,然而,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我是表面上听从的,采取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两面伎俩。有个干部说我的这种伎俩是我父亲教的。他哪里知道,这跟吃饭睡觉一样,是一种本能,与生俱来,不用人教的。亏先爹说,本能的力量,十分巨大,巨大到只有魔鬼知道,人是不能知道的。久而久之,我和二姐之间,形成了一种阳奉阴违的关系。

  二姐在菜园里摘黄瓜,看睹我过来,直嚷道:

  当心鞋子,消开点!

  好的。

  我一边答应,一边朝提篮慢慢地靠近,只一会儿工夫,提篮跟着我,走出了菜园。二姐继续摘着黄瓜。她把黄瓜放到地上了,还不知道。

  二姐坐在将踏子上看娃娃书,我探头看了看,指道:

  她是谁?
  女英雄。
  她在朗样呢?
  要上刑场了。
  她朗么不汪呢?
  二姐说:
  是英雄呀,英雄不能汪的。

  我要看她的娃娃书,她说小娃娃看得懂什么,叫我消一边去。我嘴里答应着,就从这一边消到了那一边,脸凑到娃娃书的上面了。她笑道:

  真真一个坦白痞子。

  我和二姐在田埂上玩撵,前面出现了一汪水。二姐喊道:

  回来,不要玩水!

  她的话音未落,我已经站在水里,跺起来了。跺起的水星子,溅了一满身。我跺得正带劲时,“哧溜”一声,跌在了水窝里。

  二姐在厨屋烧火,我在前面忙碌,捧着一把稀泥巴,放在了堂屋的中间,准备在这块敞亮的地方和稀泥。二姐前来看睹,她那小脸学着母亲的老脸,板着,收拾了稀泥巴,顺便收拾了我。我准备把蚯蚓装在一个瓶子里,放到床底下一个角落里收藏。她不同意,说了一声臭,拿起来就扔了,态度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那个瓶子飞到空中,潇洒地翻了三个身儿,像一颗黑色的手榴弹,落在篱笆下的草丛里。正在卿卿我我的黄狗和花狗,骇了一跳。

  巷子里有一台褐色的老风车,总是静静地立着四条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从来没有动过似的。它那姿势,蛮像一头老牯牛。我常常瞅准机会,溜过去,抓住摇把,使劲地摇动,摇得呜呜声。二姐见睹,飞身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拖到禾场上,大声喝道:

  坐好!

  我在地上坐好以后,有时候屁股上挨上一脚,有时候没有挨上一脚。这样便出现了一种状况:当我心里有准备的时候,二姐的脚没有来;当我心里没有准备的时候,二姐的脚竟来了。所谓“防不胜防”,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二姐的干涉一多,我就悄悄地躲着她,瞒过她的眼睛。我把装着蚯蚓的瓶子和一只插着竹签的香麻蜢,(香麻蜢插上竹签之后,只要它不死,它的翅膀就会乎乎地扇个不停。)一颗光滑的石头子,一把小小的绣刀子,一只螺蛳壳,几颗桃子核,放在了一个漆黑的床空里,即母亲的床空里。把一节竹棍子,一片大树叶,一尾红鸡毛,放在了我的枕头底下。

  我坐在一棵柳树下,拿一根树枝枝画黄狗玩,一只麻雀子掉了下来,落在我的面前。这是一只没有长毛的光屁股麻雀儿。我捧在手心里,它浑身沁沁声,颤颤声,十分可怜。我捡来一只缺了口的破碗,放上一坨棉絮片子,为它做了一个窝,安置它住在了里面。这一天,它躺在窝里,我坐在地上,看着它,寸步不离。我忽然安静,让二姐的眼睛惊讶了一天,她说她蛮不习惯。到了晚上,我计划把它放在被窝里,跟我一起睏觉。然而,这个计划还在脑壳里盘旋,没有说出口,便夭折了。因为在床头正襟危坐的父亲,慢慢抬起了头,瞧了瞧我的麻雀子,闪了我一个白眼。我迷惑不解:我内心的想法他是朗么知道的呢?是一种心灵感应吗?我不愿意和他有什么心灵感应。他这几天十分烦躁,不知道是谁惹了他。麻雀子是没有惹他的。我傻了眼,无计可施,只好放在了床空里。我要求他跟我交换位置:他睡在里面,我睡在外面。这要求他倒慷慨地答应了。一整夜,我没有睏着,我的眼睛,始终看着麻雀子。可是到了第二天,麻雀子不在了,窝还在。

  二姐笑道:

  麻猫子吃喽。

  我到处找麻猫子,没有找到。母亲说它出了远门,还没有回来。

  它什么时候回来?

  冬天吧。

  这个冬天蛮冷,然而却感觉比较热闹。天已经黑黢黢的了,大人们还没有收工,在工地上抓革命,促生产。工地上灯火刺亮,号子喧天,比白天还白天。高音喇叭一天响到晚,响彻云霄。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在里面宣传鼓劲,声情并茂,十分鼓舞人心。路边一排一排的杨树,全部贴上了标语口号,变成了一棵一棵的红树。仓库的墙壁上,学校的墙壁上,路边人家的墙壁上,写满了大黑字和大红字,变成了大花墙。解放小学茅室的长墙上,也写上了红色的大字。白天黑夜只有人声,没有其它的声音。丫雀子们吓跑了,好像这个雷家岭只剩下人了。

  二姐点亮了一盏煤油灯,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她拿来一只板凳搭台,从饭架子上取下筲箕,端到厨屋里去。月亮照了进来,映在火苗子上,火苗子变成了一朵小小的橘红色的花朵儿。

  她看着火苗子,反复告诫我:

  不要碰灯,煳手的。

  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

  不要碰啊,煳手的。

  她边走边说:

  小心,我蛮快回来的。

  她的话,我没有放进心里,坐在桌子前,望着火苗子,看它一歪一斜,往前门那里斜去。我碰了碰它,它歪过来,舔在我的指头上。刚开始没有疼,等了一下才疼。疼了一下,就专在心窝里疼上了。我甩着手指头又哭又跳,疼得哎哎声。

  “咣当”一响,锅铲掉在地上。厨屋里传来二姐急促的声音:

  朗搞啦?

  在柴堆上睏觉的黄狗,惊得一乍,掀起身子,夹起尾巴,冲出了厨屋。

  我的手指头,烧得紫红紫红的,等了一会儿,又起了一颗小水泡,又亮又胖。我举着手指头,疼得嘘嘘声。母亲用棉油涂抹的时候,不仅不心疼,反而像个豺狗子,恶声恶气,狠狠地说:

  碰啊,煳死你!

  真是个骡子骨头!

  从这以后,只要是看睹火,我的手指头自然疼痛起来,焦疼焦疼的。后来再也不敢玩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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