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太阳已升上了中天，但仍感到有丝丝凉意。四辆满载人的解放牌大卡车开出岳安县城，顺着河床边的小路蜿蜒而上。河东北的山梁上生长着一人高的灌木；河西南面的山上生长着墨绿的松树；河沟里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河静静地流淌着，河面上还残存着亮晶晶的浮冰。河床上铺满了鹅卵石，像山药蛋似的。山顶的积雪，像卧着的白绵羊。一条土路像线串珠子一样把河沟里的村子连起来。

　　汽车拐进东北的一条小山沟里。沟里红旗招展，热闹非凡。红旗上面写着“民兵一排”、“民兵二排”、“民兵三排”、“民兵四排”字样。男女民兵正在各自区域内挖土垫地。他们挖的挖，装的装，推的推。小木制独轮车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黄土已经从沟底垫到沟中间，平展展，黄灿灿。沟东边的几个土窑洞口挡着枯草。山坡上生长着低矮的灌木。沟南的山上山生长着翠绿的青松。松树间还残存着白雪，像是在白纸上做的水墨画。车上的人被这场面震撼了。他们一遍遍环顾着这盛大的场面。有的情不自禁地说“民兵大会战！”

　　“大家都下车。”县上一位领导招呼道，“民兵也不要干了，都到这里开会。”

　　人们纷纷聚集在汽车周围。县上领导跳上了卡车车厢：“下面请山头公社党委书记、人武部负责人、办公室负责人刘红讲话。”

　　刘红也跳上汽车：“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们，大家好！今天参加岳安县三级干部会的人员来我山头公社泉沟大队参观学习。我们深受鼓舞和感动。我们要继续贯彻执行中央“七千人大会”的精神，采取有力的措施，进一步扭转我社经济困难的局面，促进农业的大发展。下面我主要讲两点：一是咱们脚下的三十几亩土地，是李明同志带领泉沟大队全体民兵经过去冬今春三个多月的奋战造出来的。李明同志的爱人，一边带着孩子还一边当炊事员；二是李明同志是我公社出席县上的劳动模范。奖励肉票五斤，粮票十斤。他把这些都用在民兵食堂上；三是经过公社党委研究决定，任命李明同志为泉沟大队党支部书记，带领全大队社员搞好农业生产。”

　　“哗哗哗——”掌声一片。

　　县领导接着说：“下面请李明同志详细地介绍民兵建设和造地情况。”

　　李明仍是部队装扮，头戴绿军帽，一身绿军装，腰系红皮带。每逢重大的场合，一定是军人打扮。仿佛是一种习惯，仿佛是一种荣耀，也仿佛是一种情感，也许三者都有，只是大檐帽没见戴过。两个大檐帽并排恭恭敬敬地挂在门框上方。因为戴上大檐帽，参加劳动不方便。

　　李明跳上车厢，对着车下一大片人群敬了一个军礼，提高嗓门：“各位领导和与会的同志们。我是一个光荣的复员军人，我积极响应党的号召，返乡参加农业生产。我回来快四个月了。我发现家乡的面貌和我当兵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住的仍是土窑洞，穿的仍是灰不拉几，吃的仍是玉茭面。我是一个共产党，我是一位复原军人。我有责任和义务带领乡亲们发展农业，把家乡建设好，让社员吃饱穿暖。在公社党委和大队武主任的直接关怀下，我们大队全体民兵从去年收完秋边组织起来围沟造田。我们把大队民兵编为四个排。各排之间开展劳动竞赛。我们脚下的这个沟叫“干沟”。雨天流水，天旱荒凉。我们在沟里用片石圈起涵洞。让雨水从涵洞流，上面垫上土造田。目前已造地三十余亩。垫到沟口可造地六十余亩。我在部队上搞过开荒造地，我把部队上学到的那一套搬到我们村。我们实行军事化管理。统一吃住，统一上工。每个礼拜还有半天的军事训练。做到劳动和训练两不误。这身后的八孔土窑洞是大炼钢铁时人们住过的，我们把它利用起来，作为我们的营房、灶房、加工厂。我们的劳动工具基本上是自己打造出来的。”

　　“接下来你再表一下态。”刘书记提醒道。

　　“感谢党组织对我信任和支持。第一，我要发扬军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带领全村社员大搞农业。第二，和武主任及其他大队领导紧密团结。第三，采取得力措施鼓励社员养家禽家畜，广积肥料。第四，继续造地，扩大粮食种植面积。”

　　“好！”大家掌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