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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初春,乍冷乍热,春寒料峭。
虽然两面山上萧条枯萎的草木穿上绿色的时装,在那茫茫苍苍的山腰,金黄的迎春花,或雪白或粉红色的野桃花竞相开放,山上浓密如盖的白皮松也焕发出翠绿中不乏鹅黄的神韵。然而冬的余威犹在,是不是突然大雪飘零或是冷风嗖嗖会袭击一下脱下冬装,刚刚穿上春装要展示一下婀娜身姿的人们一个惊慌失措。
这一天是小夜班,袁如慈走上那天天走的台阶,老远就看见机修副厂长李宇春站在沙泵站前面的平台外墙边给时宜和易倩说什么,要吗是谝闲传,再就是给两人安排小夜班的干活!袁如慈老远在台阶下就知事不关己。因为瘦而高像旗杆一般的李宇春老远看他一眼,那眼神没有一点点定力!游弋而淡漠!他就能辨别出与己无关!袁如慈一边走一边内心思谋与自己有关,那眼神就很明亮!就像猎人的枪口一下子扫视到猎物一样!然而李宇春老远看见他只是扫了一眼,那一眼显的毫无分量就知道与他这个看砂泵将要退休的闲人毫无无关系!
穿着鲜艳红工作服,戴着小红帽,已经五十五岁却身段挺拔的袁如慈走上台阶,直接走进那砖混结构的沙泵站小值班室,戴着眼镜很胖的年轻小伙晓强正趴在那铁皮桌子上,头勾的很低很入迷地看手机视频,看到他进来,说“正常着呢,你还来得早!”就站起来拾掇手机充电器准备下班回家。袁如慈在那又长又宽摆满各式各样茶杯,将休息室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桌子上取过又脏又黑的签到表,就龙飞凤舞地画上“袁如慈”三字,然后出门又到旁边的砂泵房看了一圈,也就是例行接班检查后便回到休息室。
一会儿浮选、球磨、原料、药台等岗位的人陆续走进值班室签到后便去各自的岗位,砂泵房经过短时间的热闹喧嚣再次回归宁静。李宇春给适宜和易倩在那里嘀咕了好一会三人走进休息室。李宇春就打开签到表夹子开始取签到表。
这时袁如慈就从李宇春的嘴里知道原来浮选车间要停机,适宜和易倩有活干呢!
因为乙班,也就是这个要下班老朱班的浮选工志军刚反映一系统两台浮选机不转了。李此时宇春消瘦而颧骨微凸眼眶深陷,微微有点蜡黄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有点无奈地说:“你看到下班浮选机就坏了,迟不坏早不坏,马上下班就坏了!岗位工拖着等下班,跟班的机修工也拖,你看到下班就要停机,一个班换上七八根子皮带就磨断了,只是知道换皮带的!”
原来李宇春是怕小夜班接班的适宜和易倩有情绪不好好干,刚在给做思想工作。也就是给这两人打预防针,宽慰两个刚接班的就要干活的机修工。但站在李宇春身边的适宜显有意见,眉毛倒立,把只占便宜不吃亏的本性暴露在脸上。胖墩墩就像佛爷脸毫无主张的易倩也绷着脸,有点的不愉快,但没有适宜那样明显!谁刚一接班就爱干活!农民饲养的驴都知道消闲的!何况适宜老回子才是个见懒怂渎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心里比易倩不平衡是很正常的!
你俩人今个遇上了,你两个就修吧!只能说你两个的运气不好!
我们哪一次交班就像他们把设备故障拖到下一班!哪一次接班没有坏上一两样子?适宜显然对上一班机修工和车间浮选工不满意!易倩心里似乎意见不是太多,只是听着却不言传。
生产上(指车间岗位工)不找机修工,又不是机修工不修理给你们交班!李宇春依旧笑眯眯地劝说,把责任全推给车间,因为他管机修班不能让机修班内窝子乱。
时宜和易倩丧着脸,十分的不情愿就不再说了!
袁如慈坐在里边看书,听到作为一个主管机修的副厂长给机修工低声下气的安派工作,内心不知是鄙夷,还是感到悲哀。暗思如果我是厂长就如何如何,但他清楚当着李宇春面是不能那样说的,因为这样说是给李宇春脸上扇巴掌,说明李宇春的无能,得罪人不浅,况且他发现李宇春也是很会管理的,就是手里无权放屁摇不了尾巴骨。他有点愤愤不平地说,唉,不会说了!如今的世道的确不会说!就像我以前干过的那几个厂子,你岗位工机器坏了往下一班拖,机修工下不了班不要说,你这个班的岗位工也走不脱!会让你岗位工机修工说个子丑寅卯!难道机器坏你岗位工不清楚,你机修工看不来毛病,不怕轴承坏绞死把电机再烧坏?你岗位工浮选机坏咋能保证指标?不怕把你的指标影响?心里有指标没有?你一个班咋敢拖到交班?你机修工岗位工都别走!几时给我修好几时走!
袁如慈就想起以前他干过的好几个工厂,那管理是如此有力,哪像咱们这个潵包(倒之意灶)厂子啊!
袁如慈虽然笑着说,却声音有点大,话音里充满诮淡。他同许多同事一样看不惯如今伍佑集团如今的管理。便继续说,只要这样狠狠收拾上一次,一个班给另一个班推活这样的毛病就在没了!当班机器坏往下一班拖的现象就没有了!再说就像浮选车间我给你交的是塌槽子,压槽子,串槽子现象也就像这样处理一次,那这现象也就没了!
李宇春明白袁如慈说的也是实话,企业的确应该这样管理!他的心里管理办法实际也很多,很有措施,更懂得管理要严格到位。可是他岂不清楚清楚这个厂子牛金刚一人说了算,他一竿子插到底!生怕别人夺得头功,生怕他副厂长的管理能耐显露出来引起公司里注意影响他的职位和权威!于是李宇春有好的办法和建议往往就被牛金刚否定,甚至被限制和阻挠,真正是放屁摇不了尾巴骨!有些职工违反劳动纪律或是不遵守劳动纪律,在他们副职跟前明目张胆挑衅对抗时,副厂长也没有处理的权利,即便副厂长有个性要处理,还没动手就被牛金刚否定。即便忍无可忍要处理,往往这时候牛金刚就不支持甚至反对,弄得好没面子。牛金刚就是压制副职而树立个人的威信显示他的权威。也贬低副厂长副职。副厂长是个闲玩,聋子的耳朵是一个摆设。他工作中的好建议,好的管理方案没法行使,洞洞里面舞扁担甩不开!干脆抱上混日子的心混上一天算一天,你牛金刚爱操心爱揽权利,就操够,就揽够吧!
袁如慈在大话喧天发表意见,看见乙班的班长胖墩墩的老朱揭过门帘瞭了他一眼,那胖墩墩的身子胖墩墩阴沉的脸流露着对袁如慈挑事拨非的话听见后显的不满意。
原来老朱是刚交完班最后从车间出来走下台阶要回家,听到砂泵站休息室里面袁如慈发表意见,虽然没听出说的啥,他总觉得那是在李宇春跟前说他们班租的不对是搬弄是非,让李宇春找他们乙班的毛病。缘于此就揭起门帘恨恨地剜他一眼,也许看在李宇春在场就放下门帘走开了。
看到老朱那不满的眼神,袁如慈就想起谨言慎行的话,这与自己何干,何苦要说那些煽风点火的多余话?他们当厂长主任的也不敢担当,也不愿得罪人,自己一个守泵的人,有啥看不惯的?何苦要说那么多,是不是猪槽里没食急的狗叫唤?你能管公司里咋不叫你去搞管理?你日能的很咋连一个组长班长都当不上?七八十人的厂子,三个厂长,四个主任,十几个班长难道都不如你?在一个没拉式的副厂长跟前你点啥炮?你能球子个啥?你是老几啥?袁如慈又暗暗想万一让上一班浮选工听见抢白几句,自己有啥说的?浮选机坏又不叫你去修理,与你有啥干系?你把你的泵看好就行,闲话说的多只不过是惹的猪嫌狗不爱。
于是袁如慈就没有刚才的愤愤不平,刚才激愤的口气就像高音一下子落到低音节一样,叹息说,唉,没有说头,啥都是一把手说了算,岗位上个个也看着一把手,听一把手的,其余的人说了不算。今个牛金刚不在就都敢拖不修理交班,能拖一个班是一个班。
李宇春本来刚听的有点不顺耳,好像在挖苦他的无能。现在又听到这几句话,也觉得说的很实际很贴心话。也就呵呵笑着坦言说,我们副厂长有时不如一个职工牛鼻,牛金刚把有的职工也不敢说,那把我们就敢说!现在组啥都是他一把手说了算,个个人都认的是他一把手。从车间到办公室那些女人,都认哈一个人,只有一把手能使得动!一把手在的时候你一使,一把手马上就会遮护说‘你不会去亲自干!老使别人!’昨天要考试打几张试卷,就像办公的那三个女的闲闲的,谝自己的老公,谝淘宝上买的啥东西,谝快递缓慢!我连一个人也使不动弹(安排工作不动弹)。我一说,她们就说电脑闲着呢,你自己打去!我就只好自己打,好在电脑我也能挖抓一下,就只好一张一张打印出来,再一张一张翻好,八十分试卷就成我一个的事了。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就不见一个人影子了,就连放出圈没有人管的羊一样!这几天牛金刚去徵帝集团参观,办公室纯粹就没有个样范子了!
谁都知道这几天河南徵帝总部在搞建厂六十周年大庆。这边梓旭集团作为他们的子公司也被安排上文艺节目演出,梓旭集团老总们带着一帮子二级厂的厂长似乎像古代番夷狄邦朝见大邦圣朝一样,前去开眼界见世面风光一趟,也是去领略徵帝集团的神韵风采。
袁如慈看到李宇春心态好,没有权利欲,也没有好胜心,随和而淡然。既然牛金刚将权利独揽,那就让他去管吧,只要自己的工资不受影响就行了。何乐不为?牛金刚也何乐不为!
听到车间球磨机戛然而止的声音,时宜和易倩很不情愿的走出沙泵站,去机修室找工具干活。
看到二人上台阶走远,李宇春就才说:“组两把活把他娘的屄都看是像挣死呢!害怕干活就家里蹲着不要来!那好歹厂里是这个岗位就是设备有不正常的事随时发生,不然要机修工干啥,要三班倒干啥!机子不坏那就不会设机修岗位了!”
原来李宇春当着二人的面不露色,心里早已不满……
3
袁如慈便蓦然想起七年前刚到砂泵站和李宇春骂仗的事儿来。
2013年国庆节在五分厂干了多年机器维修的袁如慈,因为五分厂关停而调到二分厂沙泵站,厂长正是程芳铭。
到发放工资时。袁如慈看到工资低,没在意以为那个月绩效低,连续几个月也就二千元,月月要少三百多元,才知道是早给他降了。
想起刚往沙泵站调动时主管生产的副总王二炮说待遇不变,并且咪着小小的三角眼思索着声音阴沉地说,因为沙泵站三个女同志不会看沙泵操不上心。现在环保从中央到地方一天比一天抓得很紧,如果尾矿溢到河坝里就是污染的大事故,公家就要拉人(抓人)!你是多年的老机修工,年龄又长,责任心强,能操上心。现在五分厂停了就调你们到沙泵站,也属于机修班,工资不变云云。
几个月后就袁如慈明白是没有门道,又不送礼就被安顿到沙泵站这个鬼地方!以前看沙泵的那个女人是送礼花代价才被调离。来到沙泵站他的日子就没有好过一天,那个泵动不动就进空气打不退溢出尾矿池,溢的到处都是。他只好拉上水管子冲洗着刚刚打扫完要休息,结果又溢出来。上班比球磨工浮选工都忙,根本就没有闲的时候。特别大夜班车间别的岗位过凌晨两点就个个人仰躺大睡,他连个盹都不敢丢就像熬鹰一样往天亮等,可是工资是最低的一个,真正验证出干活的不拿钱,拿钱的不干活。
这一天白班就要下班,砂泵忽然响声异常,袁如慈跑步出值班室到尾矿池子上面就看见尾矿池液面在迅速增高,心里明白是泵打不退了。他开大截止阀门也不起作用,又赶紧回泵排空气也不起作用。他心里清楚这几天泵磨损严重,封闭不好了,叶轮无力,进空气就打不退。他前几天已经几次找到机修工也没人管,找机修班长,也没人管。他又给当时机修厂长郭混说,郭混胖墩墩像成熟红富士的胖脸呵呵一笑,你找机修啊,你让我给你修吗?我是修泵的吗?就走远了。
李宇春是机修主任,他觉得李宇春轻快认真负责而且厚道就去办公室给李宇春反映,没有想到有几个机修工嫌他破烦,动不动砂泵有毛病就找他们机修工,大概就在在李宇春面前也说他的坏话。于是李宇春听到袁如慈反映砂泵有问题就满脸不悦地说:“全是你的球毛病,其他两个班的人守的时候咋好好滴?”把袁如慈说了个哑口无言,满脸通红只好讪讪回来。
尾矿池矿浆液面迅速上涨,很快就翻江倒海四处流开。袁如慈手慌脚乱赶紧停了河坝沿上的补充水泵,找来当班机修工适宜检查,适宜忙了好一会也没办法就只好停机器,最后启动另一台备用泵待到矿浆液面恢复正常就走了。
面对溢的四下都是厚厚矿浆像洪水泛滥后的现场,就成为袁如慈一个人的事了。他心里很生气,暗想沙泵有问题我几次反映没人管,现在溢成这个样子就成我一个人的事。当时要下班,也赌气下班心里想,如果程芳铭问再说,没人问干脆明天接班再慢慢打扫。
第二天上班,他本来也想砂泵调节正常就打扫。正在调沙泵李宇春就从集团办公室那边走来,上台阶看他没有打扫溢昨天的现场,声音很大语气很不好地问:“老袁,你知道打扫的不!等着要叫罚款吗?”
他就站在尾矿池口一边注意液面的变化情况,一边就回答:“我把砂泵调窝也就打扫!”
李宇春以为他在拖延就生气地说:“别人看泵好好滴,就你的球毛病多!”
就是这一句话袁如慈想起沙泵有问题三推四靠没人管,当时乙班看沙泵的柯洁是梓旭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甄荹嘉的妹夫柯杰,设备有问题管也不管,现场卫生又脏又差,程芳铭郭混见了大屁不敢放,而且满脸巴结像,李宇春就更不用说不敢得罪了!甲班看泵的老徐会来事把他们请着吃,请着喝,他们也不闻不问!唯有袁如慈不请他们吃吃喝喝,工作上每反映情况还成球毛病多!再说那天袁如慈恰好收到工资到银行上账的短信,为工资低烦恼,心里窝着一肚子恼火。听到这句话当时大怒,转过身毫不犹豫声音拉的又长又恨回击:“你,把,屁,放了!”
前几年李宇春依靠在矿山当一把手,也是伍佑也是副总的舅子哥杜志辉提携从一分厂机修班长的位子上调到二分厂当上机修主任。年轻时爱学习取得初级职称,平时搞维修往往身先士卒,车间无论是电器,还是大小机械设备都挖抓的很熟练。于是深受分厂领导和同事的尊重。再说身为机修主任,更有许多机修工溜须拍马,平日根本没有人敢当面对他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没有想到看沙泵的袁如慈竟敢当面骂他,立马返身疾步追到袁如慈面前,瘦而白皙的脸变的蜡黄恐怖,死死盯着袁如慈大声呵斥质问:“你刚说了一句啥话?”“你刚才说的啥?”
没有想到袁如慈也怒不可遏,尽然连续三四声:“我说你把屁放了!你听懂了没?”
仿佛他是主任,李宇春成为下属了。气得李宇春话也说不出来,举起的拳头晃几晃,龇牙咧嘴说:“就像前几年我就把你病取了!我就把你治死了,你老恨恨地刚骂的啥话?”
袁如慈竟然看他举起拳头晃动就把身子往李宇春眼前靠近去,头往李宇春举起的拳头跟前伸过去:“你治,你取一下我的病!我活到快五十好几了,还没有遇上取我病的人!今个遇上了你就取一下!”
李宇春看到他如此姿势,心里冷静了一下:“你几十岁的人了,咋就骂人呢!”
“我咋骂人?我给你解释泵这一会不正常,我调窝也(正常之意)就打扫了,你却说的啥话?我骂你骂的还嫌轻了!有问题你们谁一个管?找这个这个不管,找那个那个不管,给你们反映设备有问题你们个个就不高兴!就嫌我唠叨了!背后就说我的坏话!你们以为我是傻子?今个的日子沙泵尾矿溢成这个样子你们个个就会说了!”
这两天沙泵的确有问题李宇春也想着拖上几天停机就安排人检修。听到袁如慈这样说,他也一时无话可说。但他马上就想拿权力来镇压,因为沙泵站属于他直接管辖,就绷着涨红的脸喝到:“你干了不?干不了把你停了,你反了!”
没有想到这一句没有吓住,反而更激怒袁如慈!因为自从到沙泵站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岗位,又操心又工资低。可是他也清楚再也走不开了!因为没有人爱来这里,好多职工一听沙泵站就谈虎色变。以前的三个女工就是托上人给总经理吴德全说情送礼花了好多钱才调走的!袁如慈现在在这里没有攒劲人,就想给王二炮吴德全送礼也没有人引荐。知道这个岗位就像电焊一样牢牢地将他焊死在这里,不到退休是走不了的!
此刻听到李宇春的话,便毫不犹豫地说:“我干不了,你换岗位你要停我,咋组也行,我赶紧承认我干不了了!我没那个金刚钻不敢揽你的这个细画碗!”
“我有啥权利停你?你干不了你给程芳铭去说!”李宇春觉得有点失口连忙改口说。
袁如慈这样将军,李宇春无可奈何。袁如慈清楚如今的伍佑集团不一样,班长主任甚至厂长也没有随便停工的权利!如果你这个岗位上不愿意要这人,那这个岗位上就要你亲自上,劳资科不会给你派来新人(想派也无人)!李宇春就只好改口承认他没有权利了!
这时车间里赵倩肖红孙俪等人听到沙泵站尾矿池前大吵声就走出来。看见他两人像斗鸡一样似乎扭扯在一起,下来连拉带劝分开了!
李宇春悻悻地走上台阶去办公室,袁如慈气恨恨地走进休息室坐在那里休息一会就打扫昨天溢的尾矿现场。
第二天,那红脸膛阔嘴环子眼的机修厂长郭混就来到沙泵站。呲着大嘴嘿嘿地笑着责怪:“你唊跟李宇春吵啥呢!”
郭混圆滑随和,从来就是中间睡觉不扯毡,稀泥漫光墙,工作上知道好坏都是正厂长说了算,副厂长没权利,也就不担当,不做主,抱着混高工资的态度从不得罪人。何况以前在四分厂当机修副厂长时在袁如慈的宿舍里喝过几次酒比较熟悉。郭混就轻描淡写地笑着说袁如慈几句让他给李宇春道个歉,不然李宇春也不好工作随后就走了。
几天后袁如慈心头烟消云散心平气静,看到李宇春从沙泵站走过就面带歉意地微笑着说了几句对不起的话,李宇春内心也觉得当时有点听信其他机修工的话,对袁如慈有点偏见,那天也属于误会,两人呵呵一笑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从那次吵嘴以后,沙泵站到年底拿年终奖时,李宇春就年年给的是三等奖。于是甄荹嘉的妹夫柯杰嫌工资低就调到一分厂机修上混日子(因为柯杰常说他想走哪个厂就可以到那个厂,虽然他在沙泵站去唯一拿着机修工工资的人,谁也把他不敢咋样!),伍佑庄村主任高二的儿子晓强刚从学校毕业,高二就给王二炮打招呼安顿到沙泵,一晃又是七年了……
这一会李宇春依然没有想走,看到两个机修工走远,就无可奈何也很严肃地说:“谁也不好好干,你看车间这几年来干活的人越来越少,工资又不涨谁有信心,哪个领导也不好得罪哪一个人了!”
听到李宇春说的话,袁如慈想起平时职工的牢骚和怨怼以及李宇春的难处,也知道他没有权利,说话不算数,从办公室到车间各岗位都认的是牛金刚厂长,李宇春也就抱着混日子的态度过一天算一天。
李宇春话题转移到分厂办公室,袁如慈也就很感慨,不由自主感叹说,唉,分厂办公室人就是太多了,你看现在生产岗位退休走的年年退休走,这几年只是减人不见增加一个人,可办公室少了一个人嘛?以前走了个小杨,就赶紧派来一个小伙,你们三个厂长可以一人领一个秘书,还要剩余两个呢,一个分厂八十来个人,办公室有多少活?我看有一个都绰绰有余的。袁如慈说的心里话也是现实啊。
李宇春明白近几年来车间各个岗位人员越来越少,各岗位都是一群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没有一个年轻娃娃。然而办公室一个也没有减少,只要走一个就马上派来一个。好相配备人很容易的,就像有人就在一旁等着呢!而车间岗位上配一个人就吃力得很,从公司领导到劳资科没有人不说生产岗位人员都超着呢!去年来了一个大学生,上班一个月看到发的一千八百元工资,“一个月熬眼打瞌睡拿着这球不硬的工资,还能成家立业养父母?”并说干了几十年的人都拿着二千多余的工资,有个球的希望!年轻人没有干头!毫不犹豫的走了。从那以后再没有派来。以前每个岗位是双岗,现在哪个岗位都是一个人,一个萝卜一个坑!
李宇春拿上签到表要走,那高大嶙峋的身躯又站住,好像想起啥事,又回过头笑着说:“秘书不管几个都是正职一个的,就像皇宫里的宫女,只有皇帝亲幸与我们无关!那些人都听的是正职一个的话!”李宇春就想起康熙大帝的电视剧便笑:“三宫六院都是朕的爱妃!”袁如慈就想起那句著名的唐诗说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李宇春笑了,说,走,把签到表拿上走办公室,哪个分厂办公室都这个球样子,更别说集团办公室,你看看集团办公室那些科室人少吗?可以说是美女如云,各个办公室塞得满满滴,前十年伍佑集团办公室总共才十几个,那还包括五六个老总呢!你看现在再不要提梓旭集团,光就伍佑集团办公室这几年设了多少个科室,人增了多少?没有说头了!走!不谝了!这一周我值班,我得收签到表,把他娘的签他娘的啥屄,实际没一点作用!李宇春就拿上那张签到表走出沙泵站!
袁如慈看到那红工作服显得很精瘦,个子就像白杨树干一样的李宇春出门慢慢走远了,就长长叹息了一声,便又垂着头看其他的那本厚厚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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