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业起源汉代,至宋代以后发展较快,后经历数百年,大致在清乾嘉时期达到顶峰,其制度成熟也在这一时期。
典当行业是随经济发展和融资的需求而出现,在古代社会生活、生产、交换等领域具有重要的地位,晚清的衰败,与银行业的崛起有关。
古代典当有两种形式,即动产典当和不动产典当。动产典当也称质库、质铺、解铺、典解库、盘典当等。《金瓶梅》亦称解当铺、印子铺。
西门庆娶过李瓶儿后,又兼得两三场横财,打开门面两间,兑出2000两银子开解当铺,实现了跨行业的飞跃。
一、规模及发展
西门庆的解当铺启动资金是2000两银子,这个当铺虽然只有两间门面,却像一饿狼张开血淋淋的大嘴,吞噬穷人的血肉。解当铺设专门的库房,小老婆李瓶儿成为保管员,在住的楼上,厢成架子,搁解库衣服首饰、古董画玩好之物。规模虽然不大,却在家门口,安全方便。从北宋政和五年(1115年)八月开业,至重和元年(1118年)元月,西门庆死时,在不到两年半的时间,按照典当行大约“一本一利”来推算,资本则最多达12000两银子(复利计算)。而解当铺的资本增值十倍,达20000两银子。这样的速度,要么是欺诈经营,谋取暴利;要么期间注入资本(可能性不大)。
二、管理方式
明嘉隆万年间,是商品经济十分活跃时期,也是典当行业发展的繁荣时期,典当行业的经营管理与商业管理相互借鉴,共同完善。西门庆的解当铺,委托傅伙计、贲地传经营,女婿陈经济掌钥匙,入库提货;贲地传任会计,称发货;傅伙计兼管生药铺、解当铺,看银色,做买卖。潘金莲这边楼上,保管生药材;李瓶儿那边楼上保管典当物。一日也当许多银子出门。这种分工管理,职责分明,比较合理、规范,显示出西门庆较高的管理能力。
三、典物种类
大多为生活用品,有衣服、枕顶、古玩书画、装饰品等。第28回,陈经济早晨从铺子里进来寻衣服。手里拿着一幅银网巾圈儿,这是当者来赎的货物。第45回,贲四拿了一座大螺钿大理石屏风,两架铜锣铜鼓连铛儿,说是白皇亲家的,要当三十两银子。第46回,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和西门大姐在吴大妗家吃年酒。天突然下雪,吴月娘安排小厮回家拿皮袄。潘金莲说,人家当的,好也歹也,黄狗皮也似的,穿在身上,叫人笑话,也不长久,后还赎去了。不肯穿。月娘说,这皮袄倒不是当的,是李智少十六两银子准折的。当的王招宣府里的那件皮袄,与李瓶儿穿了。第56回,应伯爵替常峙节向西门庆借钱,说:“如今又是秋凉了,身上皮袄儿又当在典铺里。哥若有好心常言道:救人须救急时无,省的他嫂子日夜在屋里叨叨絮絮。况且寻的房子住着,也是哥的体面。”第58回,磨镜老汉说,儿子不孝,“常与街上捣子耍钱,昨日惹了祸,同拴到守备府中,当土贼打回二十大棍。归来把他妈妈的裙袄都去当了……”。第83回,吴月娘防范陈经济与潘金莲偷情,取衣物药材,俱同玳安出入。第86回,薛嫂对陈经济说,我去年腊月,你铺子当了人家的两副扣花枕顶,将有一年来,本利该八钱银子,你寻与我吧。第95回,假当铺当了人家一副金头面,一柄镀金钩子,付三十两银子。平安儿将头面、钩子偷了去嫖娼。那家只把银子使了一个月,加了利钱,就来赎讨,傅伙计却找不到原物。那家只顾在门前嚷闹,说:“我当了一个月,本利不少你的,你如何不与我?头面、钩子值七八十两银子。”傅伙计答应赔他六十两银子,当者嫌少不肯。平安因为偷出这件物品嫖娼,被新任巡检吴典恩(原西门庆结拜兄弟,也是西门家的伙计,靠西门庆关系和资助当了驿丞)逮着并没收头面、钩子,借机欺诈吴月娘钱财,后被周守备痛斥吴典恩翻脸无情,恩将仇报。最终头面、钩子交还物主。
仅以上零散描述,可见解当物品繁多。也可以看出,都是一些平常人家在急需用钱,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拿出物品抵押,贷出银子救急。解当铺站在资金雄厚的制高点,居高临下,乘机抵押高利贷。
四、典价利率
典当业属于高利率高风险行业。至明代,典当行“值十当五”的行规逐步形成。《金瓶梅》所叙述的事来看,基本相似。白皇亲家典当了“一座大螺钿大理石屏风,两架铜锣铜鼓连铛儿”,要当三十两银子。应伯爵说,休说两架铜鼓,只一架屏风,五十两银子还没处寻去?再加铜锣,当物的价值大致在六七十两银子,则与“值十当五”接近。如,因头面、钩子被平安偷走,傅伙计答应赔六十两银子,也与“值十当五”相符。至于当者要赔七八十两银子,也是一种敲诈。
五、家族兴衰的风向标
那些富豪贵族的衰败,往往是从典当家中物品表现出来的。大户人家衰败时,但仍要保全昔日的风光,在入不敷出的情况下,只好偷偷典当家中的物品。精明的典当铺一眼就可以看出富豪之家走下坡路了。《金瓶梅》里的王皇亲、王招宣等家族,曾经都是不可一世的显赫之家,衰败时就经常典当或变卖家中的物品。同时那些经常购买不能赎回典当物的家族,便是新的有钱之家,兴旺之家。因此,典当物的流向成为家族兴衰的风向标。尽管那些开始衰落的富豪仍保持一时虚假繁荣,但解当铺的老板早已了如指掌。
六、风险与责任
当者无不是在艰难时刻当出物品,以解燃眉之急。解当铺大多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恨不得一条牛扒出三张皮来。当者与解当铺之间的关系本不和谐。有解当铺的欺诈,也有当者欺骗。经营者需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既要辨识当物的真伪,又要准确估算其价值。估价过低,当者不愿意,估价过高,经营者吃亏。因此极易产生矛盾。一但发生纠纷,往往十分尖锐,需要官府解决。因此没有官府为靠山,万不能涉入此行。因头面、钩子被平安偷了,又被吴典恩没收,当者多次到解当铺赎回物品不成而吵闹不止,搞的吴月娘痛哭流涕,愁肠满腹,傅伙计焦头烂额,颜面扫地。
西门庆因为是提刑官,又有雄厚的资本,因此他的解当铺获得的是暴利。他死后,吴月娘失去了靠山,又没有雄厚的资本,终于在平安偷盗引起的纠纷中关门,时北宋宣和二年(1120年)八月。尽管文学事实与社会事实会有出入,但小说毕竟来源于生活,它对于我们了解当时的经济社会状况,有一定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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