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过了元旦，制衣厂再没有生产。工人们已在家休息半个多月了。农历也到了腊月十六。市民已经有了过年的行动了。工人们的心也楸的越来越紧了，一是还有三个月的工资没发，二是听说制衣厂要关门了。下午时分，杨琼和部分女工，先后来到制衣厂。木大门紧闭，大门边的墙上贴着两张报纸。人们正在围观着。报纸上写着一则通知。

　　通知

　　全厂职工同志们：

　　全国遭受了自然灾害，再加苏联的逼债，我国人民正经受着饥饿的考验。市场供应紧张，布料也进不回来，市民购买力又下降，成衣卖不出去，厂子被迫放假。何时复工，等侯通知。拖欠大家的工资，厂里正在想办法。大家还需忍耐一段时间。

　　特此通知

　　跃进制衣厂

　　1961年1月15日

　　"这让人这个年可咋过呢？粮食不够吃，买粮又没钱。一市斤省粮票黑市价三元，全国粮票四元。一家六口人，全靠我男人每月二十六元的工资。”

　　“谁叫你嫁了个工人。你看我们厂那些嫁给军官的人，看看人家生活多好。你看看人家杨琼。男人每月工资八九十元。吃饭穿衣，又不掏钱。军官太太，白白胖胖。你再看看杨琼这身打扮，烫发环环头，画的淡淡的黑眉毛。自己织的紫红色毛衣，多漂亮！你在闻闻，法国香水儿，好香。你赶快回去离婚，嫁个军官。”

　　“嘻嘻嘻——”女工们笑着。

　　杨琼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似的。

　　“吱——”大门从里面打开，高大夫走出了。

　　“高大夫，制衣厂放假了，你还改造什么，还不快回云大医院上班？”一女工问。

　　“还得看大门，把大门看好，也是劳动改造。”高医生搓着手。

　　“你很善良，又会看病。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的工作丢了，以后说话，千万要注意。不该说的别说，别议论政治。那是大人物管的事，我们小人物跟着干就行了。大跃进，那是全国性的政治运动，报纸上都说好。你却说‘大跃退，劳民伤财’。这不是和政治作对吗。我家李明在这方面做的就很好。只要是领导说的，就坚决服从，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不议论。你好好改造，多写几份检讨，态度诚恳一些，早点回医院上班，早日摘掉右派的帽子。”杨琼耐心地规劝

　　“多谢杨琼同志，我的毛病就是信口开河，以后坚决改正。”高医生大声说道。

　　太阳已落入西山。西山顶上的云朵已变为淡淡的紫红色。冬天的一天又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