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个时候,他看见一个扫烟囱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枚硬币在耍玩,那枚硬币掉到了地上,他立即上前踩住了那枚硬币。小孩让他抬起脚,他举起拳头威胁孩子,小孩吓得跑开了。他得到了这枚硬币,是他从孩子的手里抢来的。像他这样彻底绝望的人,完全没了生活的信心和道德的戒律,抢一枚硬币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捡起这枚硬币,把上面的泥土擦干净,心安理得地放进自己的口袋。
天黑了,他来到一个乡村教堂过夜。教堂的牧师一点也没有看不起这位流浪汉,而把他当作一位尊贵的客人来接待,他吃着牧师用银餐具装着的精美食物,睡在干净、整洁而温暖的床上,牧师还用银烛台为他点上蜡烛。第二天一大早,他悄悄地离开,顺手偷走了牧师的银餐具和一座银烛台。
不料,在路上他遇到了警察,警察搜查他口袋时发现了银餐具和银烛台。警察认得这套银餐具和银烛台,因为那位乡村牧师经常用这套餐具招待落难的人。警察认定他是偷来的,因此把他带回他过夜的教堂。教堂的牧师知道了,走出来对警察说:“警察先生,这是一个误会,那银餐具和银烛台是我送他的,我送他两个银烛台,他只拿走了一个。”接着,牧师拿出另个银烛台,送到流浪汉面前,说:“现在请你把这个也拿走吧。”这样,警察就放了他。
他又走在大街上,口袋里装着牧师给他的银餐具、银烛台,还有从小孩手里抢来的那枚硬币。他心里翻江倒海,再也不能平静,他完全没有了抢小孩硬币和偷牧师银器时的坦然,乡村牧师对他的热诚款待和真诚保护使他感受到做人的自尊,现在他才体会到自己还是个人,还是个有自尊、有道德感的人,他不是强盗,不是可耻的贼,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
他又回到了乡村教堂,把银器还给了牧师;他找到了那个扫烟囱的小孩,把硬币还给了他。
再从牧师家里出来,他感到无比轻松,他重新获得了做人的自尊,他决心活出个人样来。他化名马德兰,来到了一座城市,经过多年努力,他创办了一个工厂,成为了富翁。他为贫穷的人提供就业机会,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房子住,他处处乐于助人,后来被市民们选为市长。
这个流浪汉就是冉阿让,他是法国大作家维克多?雨果创作的长篇小说《悲惨世界》里的主人公,那位牧师就小说里的米里哀主教。
作者感言:冉阿让成为强盗和窃贼,是社会逼出来的,强大法律十九年的强制改造和社会的歧视丝毫没有使他屈服,相反强化了他的抗拒心理,而他由强盗和窃贼变成一个有自尊、有道德感的正直人,则源于米里哀主教对他的尊重和保护。他从米里哀主教的尊重和保护中,感受到了人格的价值和意义,找回了做人的自尊,并为自己过去的行为感到羞耻。由此我们看到了道德感化的力量。
冉阿让的转变经历给我们两点启示:
启示一:就外在而言,想唤醒一个道德迷失者的道德良知,首要的是给迷失者应有的尊重。歌德曾说:“不管是惩罚人,还是关爱人,都必须把人当人看。”法律的惩罚、社会的歧视,都没有把冉阿让当人来对待,没有给他做人应有的尊重和理解。法律只把冉阿让当作惩罚的对象,一而再,再而三地加重他的处罚;社会根本看不起他,他找不到工作,没有生路,让冉阿让感受到的,只是法律的冷酷和世人的无情,所以他仇恨,他要反抗、要报复。而米里哀主教则不然,他以基督教的博爱情怀,接待了冉阿让这位流浪汉,他尊敬冉阿让,把他视为尊贵的客人,给他美食,让他睡在整洁温暖的床上。冉阿让第一次体会到了做人的尊严,尤其是米里哀主教的以德报怨,深深地震撼了他,使他尘封和屏蔽多年的自尊和道德感浮上了心灵屏幕,从而找回了做人的良知。所有从事司法职业和教育职业的人们,都应该从米里哀主教的做法中得到启示。
启示二:就内在而言,一个人只有生成和确立积极的道德感,才能走上人生的康庄大道。所谓道德感,就是人用一定的道德标准评价自己或他人言行时所产生的一种情感体验,它有消极和积极之分,冷漠感、疏远感、歧视感、仇恨感、无羞耻感等,属于消极道德感;同情感、怜悯感、亲近感、关爱感、知荣辱感等,属于积极道德感。道德感是人将道德认识转化为道德行为的一种动力和催化剂,也是人自我反省、自我调节的力量。刚刚出狱的冉阿让,有的只是冷漠和仇恨的消极道德感,所以他以强凌弱,抢走小孩的硬币而心安理得;以怨报德,偷走善待他的米里哀主教的银餐具和银烛台心地坦然,没有一点愧疚感。当米里哀主教用善和爱感化了他的时候,他的道德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他觉得他自己还是个人,他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羞愧和耻辱,正是这种积极道德感的生成和强化,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礼记?中庸》里说:“闻过而终礼,知耻而后勇。”冉阿让后来有所作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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