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哭声,起初还有人去劝劝他,但是后来因为他经常这样,人们就都摇摇头走开了。
王爱桃死了,马小旺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老光棍。他的性格变得特别孤僻,农闲时间,他轻易不出门,经常关着门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暗自流泪;农忙时节,在弟弟春旺的催促下,他才来到地里。他瘦兮兮的,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见到人也不愿多说话。好在眼下是机械化,不论三夏大忙还是秋收秋种都很快就结束了。地里一没有活儿,他又开始躲在家里,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日月如梭,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花儿又开始开了,鸟儿们在花香的诱惑下也开始在枝头撺掇着卖弄自己的歌喉。在这春光明媚的季节里,马小旺也结束了自己的冬眠,但他仍是很少和大家接触。他不出门,只是经常坐在自家的门外看着路上的行人发呆。
这天,马小旺终于出门了。吃过早饭,马春旺开上摩托三轮出发了,车上载着一些礼物和他的哥哥马小旺、弟弟马冬旺。马春旺的儿子马俊快结婚了,按照当地的风俗,今天他们去给儿子传谏,女方是孟寨附近的王瓦房村的。
在赵小楼他们马家的人口少,家里有了这样的事儿,他们弟兄三人都应该跟着去。
他们到了王瓦房,说完正事之后,开始吃饭。因为亲事很美满,他们亲家和媒人把酒言欢,喝得很开心。没过多久,他们便醉醺醺的了。
他们仍是推杯换盏地继续喝酒,因为有心事,马小旺不愿多喝,就借故溜了出来。他在门外吸着闷烟不停地转悠,他以前不吸烟,自从王爱桃死后,他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吸烟的习惯。正当他转个不停的时候突然呆住了。面前这位女子好眼熟……她分明是雪燕——和雪燕一模一样!他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见她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一家的门口,正在和一个端着碗吃饭的妇女聊天。
她笑得那么甜,和当初的雪燕一模一样!
“天哪,她分明是雪燕转世——她究竟是谁呢?是不是……”想到这里,他紧走两步,给路边的一个男子递上一支烟,开始和他搭话。吸着了烟,二人蹲下来开始小声聊天,男子告诉他,她叫孟秋梅。那男子说到这里,马小旺不禁摇摇头:“不对,不是她,名字不对。”他不知道,因为厌恶孩子的身世,当初雪燕死后,孟连喜把孩子的名字给改了。
见他神色恍惚,自言自语,那男子不禁一愣。马小旺又问道:“她娘家是哪儿的?”“她娘家是孟寨的,他爹叫孟连喜。她的亲娘听说是……那个赵小楼的,已经死了。”
那男子开始说话的时候,马小旺就感到自己的心在收缩,那男子说到这里,马小旺的眼泪不禁涌了出来,他暗暗念道:“是她,就是她。除她之外自己在这世上可以说没有亲人了,她是自己仅有的亲人。”他开始擦拭自己的眼泪。那男子以为他喝多了酒,并没有将他的表情变化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往下讲:“她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死的,原因是因为和本村的一个小伙子谈恋爱,后来那小伙子变了心,和一个支书家的闺女结婚了……”
那男子说到这里,马小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撇着嘴大放悲声:“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老天爷,她是我的孩子……”
他哭着站起身来走向孟秋梅:“闺女,你是我的闺女!……”
“嗳,嗳,你咋回事?”那男子吸着烟,奇怪地看着马小旺。
刚才端碗吃饭的那个妇女已经走了,看着马小旺哭着走向自己,孟秋梅也是一脸的不解。见他越走越近,她开始警惕地往后退,退到门里,她开始关门,可就在这时候马小旺已经来到了门前。她关门,马小旺推门,她吓得大叫:“你这人咋回事,你要干啥?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是不是小名叫孟思旺?我是你亲爹,我叫马小旺,家是赵小楼的。”
“是呀,可是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走开!”孟秋梅继续关门。
“孩子,我是你亲爹!开门吧,当初都怪我……”马小旺仍是推门。
“出去,你出去,我不认识你……我知道你是马小旺,你咋还没有死!”孟秋梅竭力地推门,但是她毕竟是女流,又抱着孩子,再加上马小旺此时近乎丧失理智,力气特别的大,想将他推出门外很难。这时候她怀里的孩子又吓得哭了起来。正当二人僵持不休的时候,院里边走出了两个年轻男子,一个个子中等,白白净净,文质彬彬,她是孟秋梅的丈夫。另一个染着黄发,手上的指甲出奇地长,显得流里流气。二人明显也喝了酒,孟秋梅的丈夫问道:“老先生,你咋回事?”马小旺用疑虑的目光看了一下他,然后指着孟秋梅说道:“不好意思,我是她爹。……”
“不可能吧,她爹在孟寨,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到底咋回事?——孩子被你吓得嗷嗷叫!”孟秋梅的丈夫一脸的愠怒。
“我真是她爹,你听我说明白……”马小旺急切地说道。
没等他说完,那染黄头发的年轻人过来用拳头一下将他推开说道:“老家伙,你咋回事?想占便宜是不?你是她爹?!我还是你爹呢!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就打你个特级残疾!滚蛋!”
马小旺知道再吵下去只会误会越来越深,只好哭着回去了。
回到亲家门前,他擦干眼泪进去了。回到赵小楼,他关上门,睡在床上打着滚儿大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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