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风景并不优美,小路两旁长满了杂草,三三两两的不知名的野花或在路左或在路右,甚至于生长在土路中间行人脚步窝的缝隙里,一些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树木毫无章法的点缀着整个村庄,几十座不高的土房子或是面朝东或是面朝西,或是面朝南或是面朝北,或是没有一点正向地掩映在树荫之下。三五成群的鸡鸭在草丛里觅食戏耍,偶尔跑过一只狗,也是摇着尾巴像是招呼着驴友。
驴友大喜过望,自己游历名山大川古村古寨无数,还未曾遇到过如此静怡安详如此质朴纯真的小乡村。驴友下了车,信步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门虚掩着,看到门的形状驴友有些好奇。猛一看这扇门和普通门大体上并无二致,只是这扇门缺少了一个门所必备的物件——锁。驴友抬手轻拍门板。
“谁呀?请进。”屋里传出一个稚嫩的童声。
驴友推开门大吃一惊,只见屋子中央的桌子腿上用锁链锁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驴友急问道:“你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
“有什么不对吗?”小男孩反问道,“爸妈去地里干活,又怕我出门玩耍掉到水塘里,锁在这里最安全。”小男孩又补充道,“我们这里的小孩都是这样。”
“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上学?什么叫上学?”小男孩一脸的懵懂。
“上学就是到学校里读书识字。”
“什么是学校?为什么要读书识字?”
驴友明白了,这是一个尚未开化的原始社会一般的小村庄!驴友走到小男孩的身旁,拾起小男孩身上的锁链看了看。这是一条铁质的锁链,有些锁环已被磨得有些光亮,看来这个小男孩是经常被这样锁着的。
“你叫什么名字?”驴友又问道。
“铁蛋。”
“哦,铁蛋,你们家的门为什么没有锁?不怕小偷吗?”
“为什么门一定要有锁呢?爸爸说门只是一个可以让人自由进出的可以挡风的活动的墙壁而已。至于小偷,我们这里从来没有!”
“别人家的门有锁吗?”驴友越发的好奇了。
“没有,我们这里的门都没有锁。爸爸说过往的行人口渴了可以随时到屋里舀水喝,如果门上有了锁,行人口渴了怎么办?”
真是一个让人百感交集的小乡村!驴友摸摸铁蛋的头说道:“今天我来到你们的村子里学到了许多东西,但我也更愿意看到你们走进学校。铁蛋,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驴友辞别铁蛋,又步行在村子里转了转,果然像铁蛋说的那样。村子里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没有锁,每家每户的小孩都被锁链锁在家里。
天色已晚,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收工回村。每个看到驴友的村民都热情地邀请驴友到自己的家里做客。驴友没有再在这里做客的兴致了,他连夜驱车赶往千里之外大城市里的家。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驴友时刻没有忘记那个未曾开化的原始村落,时刻没有忘记那个被锁链锁着的铁蛋。现在的驴友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再去看看那个小村庄,再去看看那个村庄里的铁蛋。
驴友再一次驱车故地重游。当年矮小的土房子、蛇形的乡间小路和毫无章法可言的杂草树木都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宽阔笔直的水泥路和整整齐齐的花草树木。居民区里一栋栋漂亮的楼房拔地而起,远远的,驴友听到了若有若无的读书声——这完全就是一个现代化的新农村!
驴友急忙下了车,急急地走到一户人家的门前。让驴友欣喜的是门上还是没有锁!
“有人吗?”驴友轻声问道。屋内没有任何声响,驴友又一连地问了几声屋里还是没有人回答。驴友推开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有一张小纸条:厨房里有水,冰箱里有吃的。
驴友笑了,他走出屋子四处逛逛。在一个水塘边,驴友遇到了一个散步的老者,驴友向其打听铁蛋的下落。
“铁蛋?在村外的工厂里上班呢。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五里就到了。”
驴友终于又见到了铁蛋,当年的铁蛋已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大汉。驴友做了自我介绍,并询问铁蛋一家人的近况。
铁蛋说他小时候被锁链锁着,没能走出过村子一步,也从来不知道村子外面还有世界。如今身上的锁链去掉了,村子发展也很快。他的一双儿女都在上学,老大已经上了高中。
驴友又问道:“这些年来你们的门上还是一直没有锁?”
铁蛋大笑道:“人们的心中有了锁链门上就有了锁。人们的心里没有了锁链,门上要一把冰冷的锁有什么用呢?”
驴友有感于铁蛋的话,遂再也不愿离开这个村子,终老于此。自此,世上之人再也没人知道这个奇妙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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