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马文胜和朱美蓉都劝儿子不要灰心,因为有王世柱在,抽空让周玉英去找王世柱,让王世柱为他今后的日子指条路。
麦收了,当时生产力落后,队里打场全靠人和牲口,麦子从上场到全部打下来得一个多月。场终于打完了,接下来是分麦子。那天队里在场里分麦子,马小旺跟着父亲去了。周玉英问他高考的情况,他简单地将情况向她做了介绍。
既然是分粮食,王世柱必须在场,王世柱告诉大家,全大队麦收的产量已经都统计出来了,赵前生产队的产量仍是全大队最高的。马文胜最关心的不是粮食的产量,是儿子的前途,他央求周玉英把事儿告诉王世柱,让他帮儿子想个出路。周玉英满口答应。之后,周玉英又将他的话学给了王世柱。
马小旺用架子车将分到手的麦子拉回了家,他家五口人,一共分了四百来斤麦子。他帮助父亲将口袋里的麦子倒进了缸内,嘴里抱怨道:“干了大半年了,就分这一点点儿,也忒少了。”
马文胜趁机教训他道:“少?在咱队里咱家还是好的呐,因为咱挣的工分多——我喂牲口,挣的工分比人家多;另外咱还有一辆架子车,这又相当于咱家多了大半个劳力。那些没人干活儿的,分得比咱少得多。像那个李书香家,因为没人干活,六口人才分了三百来斤。——你还对人家爱桃有别的想法,咱多分这些粮食,还不都是爱桃的功劳。爱桃是个福星,没进家门就给咱家带来了福。”
马文胜正在嘟囔着的时候,周玉英来了。她说道:“文胜哥,刚才我把小旺考大学的事儿说给了世柱哥之后,他说大学上不上无所谓,秋天开学的时候他让小旺去学校当老师。到秋天开学还早着呢,世柱哥打算先给小旺找点活干。”
王世柱打算明天让马小旺去看瓜,队里有一块七八亩地的瓜园,里边种有甜瓜、脆瓜、艮瓜等多种多样的瓜,眼下正是各种瓜成熟的季节,为预防有嘴馋的去偷吃,队里要白天黑夜地派人看守。这看瓜有两大好处:一是不用出力便可以拿工分。别人大田地里干活,毒毒的太阳晒在身上像炼油一般,一个汗珠子摔八瓣儿才一天十分,可是看瓜的人瓜庵子里或者地头树荫里一坐照样还是一天抓十分;二是得吃得拿。近水楼台先得月,满地的瓜自己爱吃哪个就能吃哪个。吃饱之后,晚上回家吃饭,趁着天黑,趁机还能再带回家几个。
队里看瓜园的有四个人,他们都是年老体衰掂不动锄头的老汉。为了让女婿有活儿干,王世柱以腿眼不好使为由,让赵长迷将其中年龄较大的王骚虎替了下来。
暑假了,吃过早饭,赵卫东和王向阳闲着没事,他们便四处溜着闲玩儿。当他们走到牛屋门前的时候,马文胜正将马牵出屋来往拴马桩上拴。赵卫东调皮捣蛋惯了,他诡笑了一下对王向阳嘀咕道:“咱骑马玩不?”
王向阳道:“不,我不会骑,你也不会,别骑了。摔着了咋办?”
赵卫东道:“怕个啥,啥不是学的。你看电影上的八路军骑马骑得像飞的一样,多威风。那匹枣红马老实,听话得很,绝对不会摔着咱。干脆咱俩也学骑吧,我坐在前头,你坐在后边,围着咱庄转一圈,多好。”
经不住赵卫东的怂恿,王向阳答应了。
见马文胜又进了屋,二人来到那匹枣红马前解开缰绳就往一边牵,这时候,马文胜又牵着一头驴出来,见二人牵马他匆忙阻拦。他飞快地将驴拴好,然后又夺过缰绳将马拴上。因为和马文胜很熟,赵卫东涎着脸说道:“大爷,我和向阳想学着骑马。”
马文胜说道:“不中不中,你又不会骑,摔着你了咋办?”
“大爷,大爷,没事,这枣红马老实,我求求你了。还有,向阳也想骑。”赵卫东继续涎着脸,用央求的口气说道。他边说边在背后捅了王向阳一下,让他也说话。王向阳知道他的意思,愣了一下之后跟着点了点头。
想想和他们两家的关系,马文胜犹豫了一下说道:“……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骑慢一点,只能让马走,不能让它跑。”
赵卫东喜出望外,他知道牛屋内有一个凳子,就一边让王向阳去搬凳子,准备二人上马用,一边自己又解开了马缰绳。赵卫东解开马缰绳的功夫,马文胜又改变了主意,他一边又去夺马缰绳,一边说道:“不中不中,万一摔着了你俩,我咋向你们爹娘交待。”
赵卫东哪肯罢休,他一边躲开马文胜,一边嬉皮笑脸地说道:“咋啦大爷,你都答应罢了,你恁大年纪了还会给俺两个小孩开玩笑。”
见赵卫东坚持要骑马,马文胜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哎,两个捣蛋的家伙,真拿你俩没办法,反正这匹马通人性——屋里的床头上有我当枕头的破棉袄,拿过来垫到马脊梁骨上,省得硌了你们的腚,千万慢一点……”
王向阳去屋内拿了破棉袄垫在马背上,二人跐着板凳上了马,赵卫东坐在前面拽着马缰绳,王向阳坐在后面搂住赵卫东的腰,赵卫东一顿马缰绳,那匹马走开了。
枣红马很温顺,该拐弯的时候拐弯,有沟坎的地方也跨过去。那马慢慢地走,二人慢慢地聊,坐在马上,二人感到新鲜极了。出了庄,见那马特别听话,赵卫东说道:“哎,向阳,干脆咱跑快一点吧,也好尝尝电影上解放军骑马的滋味。”
王向阳更是禁不住撺掇,手舞足蹈地说道:“中中中,快点儿就快点儿。”
“好吧,我顿马缰绳,你用手打马腚,咱快点儿。”
枣红马飞快地跑起来了,赵卫东拽紧了马缰绳和马鬃,王向阳紧紧搂住了他的腰,二人感到耳边“呼呼”地响。二人刚开始的时候感到很是新鲜和刺激,但是没跑多远,他们就一起从马上摔了下来,赵卫东只感到手被缰绳勒得刺骨地疼,他手一松,枣红马飞一般地离二人远去。
好在路是土路,虽然二人穿得单薄,但是摔得倒不算太疼。枣红马通人性,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它掉过头,“咴咴”地叫着,又回到了二人身边。
赵卫东坐起身攥着受伤的那只手直哎呦,王向阳爬起来问他怎么样,赵卫东伸开那只手,只见那手被勒得通红,一些地方已经破了,并且在冒血。
“天爷,往后可别再骑马了,这还是轻的,要是被马踩住了,还不得踩死。”
但赵卫东仍旧笑着说道:“没事,要学就学会它,俺大是驯马的高手,回到家我问问他咋骑的然后再学。”
那匹大红马在一旁吃草,赵卫东用受伤的手牵起马缰绳,另一只手捂着那只受伤的手,然后开始回家。
风儿悠悠地吹着,明媚的阳光下,马儿轻轻地摇着尾巴,伴着两个孩子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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