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变得微妙,整片阴沉沉的天空仿佛能嗅出浓浓的硝烟味。这个寒冷的十一月,雪仿佛随时要落下。
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冬季,窗外的雪纷纷扬扬,仿佛内心繁杂的心事,落满了路面。树秧躺在房间里,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即便天气寒冷,她依旧大汗淋漓。床头放着一瓶安眠药,家里空无一人,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觉察了母亲的意念,剧烈地动着。她将手伸出被子,试图抓住床头那个白色的药瓶。药被打翻了,白色的小药丸散落一地。意识渐渐模糊,昏睡过去了。
那年的冬天,树秧死于难产,死之前拼尽全力生下了蒙悦。窗外的雪一片一片落满时间的罅隙,襁褓中的女婴闭着眼睛熟睡。
父亲是不喜欢蒙悦的,他爱树秧。急救时,如果医生问母亲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树秧。结果,命运选择了蒙悦。
父亲对蒙悦十分苛刻,吃的、穿的和用的都是最差的。一不小心,一言不合,便是一顿斥责与打骂,至于零花钱,他们家很有钱,她却时常口袋布贴布。
五岁那年生日,父亲一改常态温和地问她:“蒙悦,明天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蒙悦眨着大眼睛想了想说:“我想吃生日蛋糕。”
第二天,父亲给她买了一个小蛋糕,上面插了五根蜡烛。他将蜡烛一根根点着,面无表情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母亲的受难日。记住,你就是一个恶魔,因为你杀死了你的母亲。”
他吹灭了蜡烛,拔掉蜡烛,拿起刀叉将那个蛋糕吃掉了。
蒙悦看着那个蛋糕,不停地咽口水,年幼的她已经学会了克制,包括食物的诱惑。
“去给我打一盆洗脚水。”父亲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她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父亲试了试大声吼道:“你想烫死我呀!”
她瑟缩着,生怕父亲劈头盖脸的打骂。两只手因为不小心被开水烫得鲜红,她又返回卫生间,接了半盆凉水。
父亲插上电源,打开那个按摩洗脚盆,开始洗脚。
父亲死于那场意外,按摩盆漏电。小小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一阵抽搐,之后倒在沙发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晌午时,太阳冲破厚厚的云层,照耀大地。进浴室洗了个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外套,拎着包包出门了。阳光照在她湿漉漉地头发上,她静静地站在广场中央,抬头仰望天空中的飞鸟。
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用机车,车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军官,修长的身体包裹在剪裁得体的军装里。他没有戴军帽,浓密的头发理成小平头,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端正,墨绿色的眼眸仿佛浓雾弥漫,如时光隧道般深邃,静静地看着那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女孩子,微笑着。
蒙悦回过头,两个人对望了很久,最后蒙悦走了过来。
“你好!”
男子说了一句话,蒙悦没听懂。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抓了抓头发,用生硬的语气说:“跟我去个地方。”
“我们不熟呀!”
“去嘛!”他拍了拍后座。
蒙悦戴上头盔,坐定后,车风驰电掣地行驶在马路上。
蒙悦心有余悸地闭上了眼睛:“你带我去哪里?”
“去死!”
突然的眩晕感,她在寒冷的风中晕了过去,轻轻地瘫在他后背上。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白色的被子,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头还是有点昏沉,挣扎着爬了起来。
机车男子推门而入,看到她醒来了,有些吃惊。他将牛奶放在桌子上,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她对面:“我给你两条路:一、你自己跳下去。二、我抱着你将你扔下去。”
“这是几楼?”
“七楼。”
“我恐高。”
“你已经做了选择。”他一把抱住她,拉开阳台的门。
蒙悦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睡姿闭上了眼睛,他盯着她略带稚气的脸,那张脸他喜欢了五年。他在寒风中站了很久,最后蒙悦睁开了眼睛:“犹豫了?”
他微笑着低下了头,凉凉的唇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她的嘴唇上。他放下了她,拉着她的手进屋了。他拉开门柄,出去了,不久她听到了机车发动的声音。
——如果将选择权交给命运,我将会输得一无所有。
她快步跑到阳台上,大声地说:“喂!你为什么改变主意?”
机车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大声地说:“蒙悦,再见!”
蒙悦喝掉那杯依旧温热的牛奶,整理好衣服,拎着手提包坐电梯下楼了。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身上没带钱,手机也没带。一个人晃晃悠悠地逛了一下午,夜色弥漫。
“我送你回家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立即回头:“机车男?怎么又是你!”
他换掉了军装,穿了一件皮夹克,帅气酷爽,旁边停着一辆摩托车。
“我送你回家,以后你想去哪里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去。随叫随到。”
坐上摩托车,车速依旧快得让人头晕。蒙悦尖叫着,他在前面哈哈大笑。
“你是赛车手吗?”
“不是,我是军人。”
一起去吃了个晚饭,他陪着她散步回家。
枫木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地等蒙悦,晚上十点,蒙悦进门了。
“哥,你怎么还没睡。”
“去哪儿了?”
“跟朋友出去玩了,吃了一顿愉快的晚餐。”
“以后早点回家。”说完他进卧室休息去了。
F.Leaf时常会过来,会带一些小礼物,像小布偶、巧克力、糖果、书籍、音乐碟等等。两个人坐在天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说话。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快了,很快就要离开了。”
“你为什么接近我?”
“想明白了?”
“还有些想不明白。”
他静静地看着蒙悦,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夹层里有张照片,一张柔美的脸,长长的头发,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第一次从雇主手中接过这张照片的时候,精神有些恍惚。
冬天快要过完的时候,F。Leaf来看蒙悦。他带她去了湖边广场,那里放了两个大箱子。他微笑着说:“我就要走了,今天提前陪你过春节。”
烟花在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他靠在树上,静静地看着烟花绽放又熄灭。烟花放完,蒙悦有些难过,毕竟,两个人的缘分是这么短暂。
“还想去哪儿?”
“回家吧!我心情不好。”蒙悦低着头,用脚踢着地面上的易拉罐。
回到家,突然觉得疲倦。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枫木还没有回来,家里静悄悄的。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了。手里突然响了,手机显示屏上是“暗号”。
她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里面很嘈杂,最后她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蒙悦,我要离开了。”
“你在哪儿?”
蒙悦光着脚跑了出去,沿着小区的路一直跑到他们相遇的那个广场。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了穿着军装的C5。他站在那辆帅气的机车边,右手举起了枪。他对面,是F.Leaf,右手也举起了枪。子弹穿过了C5的胸膛,他倒下了,蒙悦捂住了嘴,惊讶得忘记了哭泣。当F.Leaf放下手枪时,背后被枪抵住了,是枫木。
F.Leaf被警察带走了,他一边走一边看着蹲在C5身边的蒙悦。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站在窗口抠动扳机,蒙悦倒下了,他的枪膛里只装了一枚麻醉弹。他并不想让她死。
也是在C5受伤的时候,蒙悦才知道,枫木其实是名警察。
三个月后,蒙悦的电话响起来了,屏幕显示依旧是“暗号”。
“蒙悦,你们安全了,我也要走了。”
“你去哪儿?”
“我在路上,飙车去北京,到北京后再联系你。好了,我要上路了,好好照顾自己!”
枫木回家的时候,蒙悦向他提起了C5,枫木笑了笑,保持沉默。
起身,走向书房,走到一半他又回过头说:“他执行任务去了,以后估计很难见面的。我希望你不要干扰他,无论你多想他,也不能联系他,懂了么?”
“F.Leaf呢?”
“他也有立功。”
“他离开了吗?”
“潜伏。”
蒙悦坐在沙发里,呆呆地想了很多事,从阑冈一直想到垄京,脊梁骨微微冒着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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