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并没有十分地认真的考虑过一系列富有责任感的问题,但考虑过是真的,就算是随便想想吧。我右手夹着烟,左肩扛着包,头发又长又乱挡住了我漂亮的眼睛,还有我那身衣服,个性跟主人一样,肥肥大大,踢踢遢遢,我不记得上次洗它是什么时候,只记得上次洗得好像就不怎么干净。无所谓了,男人脏一点才更像男人。
是的,我应该是一个男人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叫我孩子了。街上的小朋友刚刚到我膝盖,他们抬头看着我时都管我叫叔叔。何况我还留着胡子,尽管我还不是老爷爷。
我找了很久的工作都没有找到,现在坐在公园的湖边,坐在湖边的泥地里。这个公园我
有印象,这个湖我也有印象。
一个外出打天下的人,在四处碰壁头破血流之后,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最初的起点,
就是自己的家乡。虽然家乡已没有了家,家也没有的亲人。但我毕竟阔别这最初的起点太久了,再见时,我认得它,它不认得我,所以和在别处一样,我依然碰壁,而且因为没有了防备,于是血流满面。
我又跟人打架了,至于原因,不说也罢,就和老电影里旧上海的苦力一样,扛了一天麻袋,收工时老板扣工钱……大抵如此吧,不过我和旧时那些老实的苦力有所不同,我是不会忍气吞声的,于是老板屋里砸得碎的东西就没剩下什么了。这个该死的贪心不足的老板最后付出了千倍于我工钱的代价——他好歹也得把他流着血的手下送进医院收拾一下,何况有几个伤得还不算轻。有一个人,我一板子拍在他的脑袋上,接着便有一些热呼呼的液体喷到我脸上——所以,我满脸是血,但不全是我的。
出没出人命我不关心了,我扬长而去没人来追我。
我用没有夹烟的无名指蹭了一下脸,看着指尖的血,然后伸头到水面上。我没看清自己的样子,因为光线有点暗了。我捧些水撩在脸上,接着用湿湿的手指拢拢头发,最后用衣袖抹下脸,收工。
我继续坐在河边抽我的烟。只剩下一个烟头了,索性把它投进了水里。烟头落在水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虽然我掷出它时力道不小,因为它实在太轻了。
看来我今晚只能在泥地里过夜了。
忽然,我听到了一声沉沉的叹息。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角落,还有别人吗?什么时候到的?在我之前?之后?
我当然还没有意识到这叹息声会改变我的一生,我短暂的人生似乎从这时才真正开始,之前都在混沌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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