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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上的眼睛(第七章)

时间:2019/1/11 作者: 芦棚学子 热度: 88306

?  一支作战部队战斗力的强弱,靠的是攻城拔寨,能打硬仗打恶仗。而一支情报保障部队战斗力的强弱则要看它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情报。李胜勇明白,要想在这场竞争中力压鲁滇生,他必须拿出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优于对方的情报来。


  李胜勇格外留心每天的敌情通报。这是前指发往各参战部队通报当前敌情的例行文件,外行人不明就里,李胜勇却能分析出哪些情报出自他们营,相反的不是他们营提供的情报,就很有可能出自鲁滇生的506部队。从这份敌情通报中可以推断双方的工作进程,成绩,以及前指首长的评价,在参战部队中的影响等等。


  无论从哪方面看,李胜勇他们营都具有明显优势,这让李胜勇多少有些沾沾自喜。正应了“乐极生悲”的古语,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场突发事故差点毁了他的所有努力。


  这天晚上,空气特别湿闷燠热,夜色墨一样浓。他查完哨刚回到帐篷,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把营地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就听咔嚓嚓一声炸响,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下来,迅猛异常,顷刻间演化成风狂雨骤,震撼山林的宏大气势。帐篷剧烈颤抖着,仿佛随时会被连根拔去。


  李胜勇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会儿想想部队当前的诸多事务,一会儿又想想对面的506部队。直到拂晓时分,雨势渐弱,凉意徐徐,他才进入迷迷糊糊的状态。


  突然,“哒……”一阵清脆的枪声把他惊醒。他本能地一咕噜跳下床,顺势把枪抓在手里。


  各帐篷里的战士们都起来了。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乱了手脚,显得有些慌张。他吼了几嗓子稳定住大家情绪,迅速与几位连长分析情况。据判断枪声来自东北角,很可能是哨兵发现了敌情。


  “这班谁的岗?”他问三连长


  “杨昆”


  他心里咯噔一声,不祥的预感潮水一般渗透全身。立即命令各连做好战斗准备,就地待命。自己亲率一排战士向枪响方向奔去。


  李胜勇对杨昆并不陌生。初次相识是在那次新兵队列比赛上。


  为了检查和推动新兵训练,军区直属队组织了一次大型队列比赛。各部队参赛连队汇聚一堂,憋足了劲儿要好好表现一番。无线电技术侦察营派来参赛的是三连的兵,营长李胜勇亲自指挥。


  小伙子们精神倍增,一个个神情严峻,一招一式有模有样,博得阵阵赞扬。李胜勇正暗自得意,忽觉观众席中引起些许骚动,夹杂营营的议论声,偷眼一看还有人往自己队列中指指点点。赶紧在队列中搜寻,顿见第一列第三名战士跑步时,两小臂紧夹胸前,不是前后摆动,而是机械地上下挥舞,形同敲鼓。


  李胜勇一皱眉,用目光不断提醒他纠正。可这小战士实在太紧张了,白净面皮涨得通红,根本顾不上看他一眼。李胜勇气急,压低声喝道:“第三名,手臂放松!”


  小战士猛抬头,被这一声吓慌了手脚,别人左转他右转,别人立定他向前,整个队列乱了营。听着观众发出的哄笑声,李胜勇直觉得耳根发烧。


  操练一结束,他气呼呼冲到小战士面前,“你!……“刚想火山爆发,小战士已经眼圈一红,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泪人一般。反倒弄得李胜勇哭笑不得。


  “唉,豆腐掉在灰堆头,吹也吹不得,拍也拍不得,这也叫兵!“


  那一刻,小战士眼中怯弱的目光给他留下极深印象,也使他在全营数百战士中牢牢记住了杨昆这个名字。


  哨位上已空无一人,周围也不见动静。李胜勇心急火燎扯开喉咙喊起来,连喊数声,才听有声应到:“我在这儿”。声音微弱,仿佛发自地下。循声找去,只见杨昆瑟缩在一条小沟里,背靠土壁,面色惨白,双手紧张地平端着冲锋枪,枪口直指前方的小树丛。用恐惧过度而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


  “那,那边,有特,特……特务!”


  战士们迅速散开,分左右包抄过去,什么也没发现。这时天已大亮,李胜勇只得把情况上报。


  前指闻讯大惊,在我军腹地竟发现敌人特工,这还了得!


  立刻调来两个步兵连,把周围山头都搜遍了,一直折腾到日上中天,才在谷底找到一只肚皮中弹,奄奄一息的山羊。


  前指的处分决定很快下来,他们营被通报批评。处在战时的特殊环境,按事故的性质和影响,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懊丧地坐了很久,想了很多。从他当战士开始到今天,他获得过数不清的荣誉。五好战士,先进班长,模范共产党员……同年入伍的战友中,他最早当营级干部,而且是从连长越级提拔到正营职,是部队重点培养的年青干部。


  在他成长的记录中,别说处分,挨批评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回是真栽了。要知道这可是整个战区第一纸处分啊,况且犯得错又是如此荒唐。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嘲笑他。


  这次事故后,李胜勇便把杨昆调到营部当通讯员,兼管维护电话线。他了解到生性怯弱的杨昆其实来自农村,从小父亲去世,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他带大,从不让他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由于过份溺爱,杨昆长到十七岁还事事离不开母亲,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不敢单独走夜路。母亲开始为他的前途担忧,一狠心让他参了军,母亲说部队是大熔炉,准能把他炼成块好钢,交给部队,放心。


  杨昆到营部后,处处表现出一种女性的细腻。原先胡乱抛在树枝上的电话线被他小心地拉直固定好,所有破口都认认真真用胶布包上。李胜勇杂乱的生活空间也彻底改观,被子每天折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再铺上一块雪白的毛巾。床单抹得板平,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还时常用罐头铁盒种些个不知名的野花草摆放在桌上,使简陋的帐篷平添几分勃勃生机。


  来营部办事的人都打趣说好像进了大姑娘的闺房。战士们很快把一个“姑娘”的雅号送给杨昆,见面姑娘长姑娘短,没人再叫他名字。在一群崇尚骁勇强悍的男子汉世界里,这雅号当然多少带有贬意。


  杨昆仿佛变了一个人,每天忙碌不停,有時还偷偷哼两句歌。但只要李胜勇一注视他或者跟他说话,他立刻象犯错的孩子见到父亲一样显得惶恐起来,甚至不敢正眼看一下李胜勇。这情形反到使李胜勇感到内疚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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