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呤呤一阵电话铃响,李胜勇一把抓起电话,习惯性地说:“你好首长,我是李胜勇”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爆出一阵笑声:“哈哈!老战友!什么时候变得怎么客气了?”
”哦?你?……”李胜勇一愣,很快意识到对面是谁。虽然声音变得浑厚了一些,但语气语调还是当年那个鲁滇生的味儿。
“明天我到贵部来取取经,怎么样?老战友,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吧?”
“欢迎欢迎!本该我登门拜访,实在是太忙,走不开啊!”李胜勇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506部队驻扎到对面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遥遥相望,可以看得见他们起床出操,集合吃饭等日常活动。虽然直线距离并不远,但真要见面也不容易,俗话说:望山跑死马。除非你能长翅膀飞过去,否则少说也得绕个三五公里。按说面对外军区来的兄弟部队,又是同行,李胜勇理应主动礼节性拜访。前指首长也电话提醒过他,但他始终没有去,不是因为道路不便,而是碍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其中有几分矜持,几分虚荣,还有几分谨慎,几分疑虑。他时常在心里揣摩,天地茫茫,音讯隔绝。这个修炼了十年的竞争对手如今会是什么样呢?还是那副象竹竿一样的瘦高身躯?还是那双带着稚气却透着机敏的眼睛?他相信胸怀傲气的鲁滇生此刻一定也在窥视着他,在他猝不及防的某个时候,没准就会使出什么绝招来。
放下电话,他立即通知各连长组织部队整理驻地帐篷。
“不是立得好好的吗?还要怎么整理呀?”连长们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
“自己看看!几十顶帐篷东一顶西一顶,撒得象羊拉屎,那象个营区的样儿?给我规整好了!”
全营一起动手,整整忙活了一天,硬是在崎岖的坡地上,平坎填沟,把几十顶帐篷规整得横竖一条线。还用碎石块在一面山坡上赫然镶嵌出“自卫还击,保卫祖国”几个大字,触目惊心地警示着近在咫尺的战争。
李胜勇搓着手上的泥土,满意地看看自己这边,再看看对面零零落落的布局,优劣胜负一目了然。明天面对鲁滇生,他希望有一个先声夺人的效果。
欢迎鲁滇生一行的仪式够隆重的,锣鼓声,掌声,口号声……只差彩旗飞扬,鞭炮齐鸣了。 鲁滇生看上去没多少变化,只是略显发福,穿在身上的军装不再那样空空落落,皮肤依然白皙,多了副黑边眼镜,平添几分书生气。握手时一只手温暖滑润,柔若无骨。让李胜勇恍惚间又回到上山砍柴的年代。
在临时会议室坐定。便携式桌子上摆放着香烟,糖果,茶水,还有一串硕大的香蕉。两人谁也没动桌上的东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一时无语。
“多年不见,你老兄好像一点没变嘛。”鲁滇生以一句老友重逢时千篇一律的客套话打破了尴尬。
“怎么可能呢,你瞧,都有皱纹了。”李胜勇指着自己的额头说。
“ 我说的是你那股不甘人后的劲头。一进你的营区就与众不同,争强好胜的气势一点不减当年啊!”
李胜勇毫不示弱地:“军人嘛,本身就是充满生死竞争的职业,一个军人如果连争强好胜的勇气都没有,战场上凭什么去战胜敌人?你说是不是?鲁大队长。”
鲁滇生淡淡一笑,说:“言之有理。不过今天我可是来当小学生的,还望老战友不吝赐教哦!”
“哪里哪里,要说学习应该是我向你学习,你可是南京高级步校的高才生,军中俊杰啊。”
鲁滇生并没在意李胜勇的话中有话,很诚恳地:“我是真心实意的。第一,咱们虽说同年入伍,但你毕竟比我早到部队三个月,算是我的前辈。向前辈学习理所当然。第二,你比我早到战区,对敌情的了解肯定比我深刻全面。这第三嘛,我一来就在前指首长那里听闻你的骄人业绩,十分仰慕,早就想登门求教了。”
一番话说得李胜勇舒坦不已。但他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在心里暗道:“哼!别以为给我戴戴高帽,就能把什么秘密都套出来!”
他亲自陪鲁滇生到工作台参观,边走边在心中自鸣得意。昨晚的会上他早向各连做了安排,把一切有用的资料都已收藏好,鲁滇生再精明,只怕是片言只字也看不到。
作为同行,鲁滇生对李胜勇这点小伎俩不会不心知肚明。可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快,很大度地微笑着,边参观边向值班人员询问几句关于电波信号一类普通的问题。
李胜勇发现鲁滇生与以前还是大不同了,眉宇间脱去了幼稚浮燥,变得沉稳理智,老练成熟了。这变化让李胜勇很吃惊,越发觉得鲁滇生的笑容背后包藏着城府,深不可测的样子。
。接下来自然少不了酒肉款待。酒过三巡,李胜勇豪兴大发,喝道:“去!把慰问团送的五粮液再拿两瓶来!”
被几杯啤酒就烧得满脸通红的鲁滇生见状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从不喝烈酒。”
“唉!你是军人吗?军人哪有不喝烈酒的。”李胜勇不由分说,把杯子硬往他嘴边递。见鲁滇生还是一个劲儿退让,李胜勇爽气地:“我先干,我喝一杯,你喝一口,总可以了吧。”
鲁滇生手捂酒杯,死活不肯喝。李胜勇话中带刺:“怎么,首长不肯给面子?”说完脸一沉,半真半假地一摆手:“送客!”
鲁滇生真慌了,“别别,我喝还不行吗?”苦着脸喝下去。
当烂醉如泥,吐了一身肉末菜渣的鲁滇生被人扶着狼狈地登上吉普车时,李胜勇脸上露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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