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销售员疯了

　　小时候一件很不情愿的事是给老父亲打酒。那时候老父亲爱喝酒，隔三差五拿了几毛钱让我拎着个瓶子下小地院子去给他打酒。一个痛苦的事要过烂桥亭，尽管总是让弟陪着我去，可我总得走后边，每当过桥亭时仿佛真有鬼拉后衣脚的感觉。另一个，小地院子的小孩有点欺生，老欺负我们高山的小孩，尽管这样，每回还得去。

　　去的次数多了，小地院子供销社那售票员也认得我兄弟俩，每回见我拎着个瓶子去了就问我：还是蔸蔸酒吧，打几角钱的？我不说话，点点头，怯怯递过手捏得有点汗渍的钱给他，他然后慢慢展开看过钱，给瓶子套了一银白色的酒漏，然后揭开铺里紫红大酒缸中的一个，挑了一个酒提，伸了进去，慢慢提起来。酒提把比较长，他得先把酒提放到酒漏上往一边斜一下，倒酒过半再慢慢将酒提倒过来。酒打好了，他把瓶子递给我们，还会嘱咐一句，过烂桥亭了可别太急了，要是跌跤了你就个人喝了。我接过瓶子后就会赶紧要弟快行，急着往回走。

　　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时缺粮，也缺钱，米酒少，也买不起好点的米酒，每次买的都是当地山上土茯苓酿的酒，也叫蔸蔸酒，便宜一些，但苦，且上头。

　　供销社还收购东西，如鸭毛、棕、药材等，那时就是卖药材、给老父亲打酒认识那售货员，多年后遇上他还会调侃我几句。后来调了一个新售货员来，听人说是刘家院的，邻近，他认得我们，对我们还有点好。只是半年后听人说他疯了。下班不回家，路过桥亭就露宿那，有时还躲到桥亭外边的岩坳，让他家人好找。后来又有人说他同一女的躲在桥亭一带。有人说供销社每月要盘点的，有几个的对不上数，有人说他贪污了，可能要坐牢，吓疯了；也有人说他装疯，不然就得去坐牢；还有传言说他把钱用在一女人身上，盘点对不上，而那女的又不同他好，于是气疯了。不久供销社便换了销售人员。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