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上街破“四旧”,每天都推着满满一车回来。听说剧团在大街上公开烧了一套古装戏服。可能马上就要到学校了。可我有一套四书五经呢,线装布套,是从上海邮寄过来的。其中四书还是朱熹集注的呢。这一下搜出来了还了得。可我又不愿交出来。虽然我没认真翻过,但一直象个宝藏着。因此趁今天星期日管得松,趁天没亮,就骑着车带回家。心想我家成分好,总不会“破”到我家里来吧。
但马上想到我还在报上发表的一篇通讯呢。
那是学校为紀念物理老师教学三十周年而举办的活动。这位老师从日本留学回来,实业救国失败后,又转向教育兴国。教学很不错,他上课,从不拿课本,叫我们翻到第几页,就开始讲,清楚明了。作练习如有做不到去找他,只要说哪一面第几题,就会马上讲解明白。他有个学生在美国获得诺贝尔奖,在实验室拜见他,我们还扒着窗台看了呢。
可他是个大右派啊。在大鸣大放中,公开指名道姓指出外行不能领导内行。
现在要是翻出来,那不是被痛斥为右派歌功颂德?
所以要连夜赶回去处理。
一路上,骑车使劲踏着。车行如飞。抬头看见学校。
好在学校没有院墙,不必走大门,我选择从侧面进去,人不知鬼不晓,心里十分得意。谁知一不小心,遇到一条土沟,哐当倒下来。
唉約……
黄文清忙推了我一把:
你又怎么哪?
我睁开眼,原来又是一梦。
于是谈起文化大革命。他说,那时小学不准听课闹革命,他们照常上课,周围农工抢季节忙农活,一刻不敢停。他们只知道收不上来,就要饿肚子。他们好多是逃饥荒到这里来的,尝过这种滋味。所以尽管外面热热闹闹,他们那里却是冷冷清清。所以那时他们学校很平静。
听我要谈那些折腾,他感到新鲜。要我讲。
于是我对他陆陆续续讲起那十年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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