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嫁出去的女儿一般在初二会带上孩子一家人回娘家。刘芳芳想回去，但一想到妈妈的责骂，她不回去了，第一次一个人过春节。家家团聚的日子，一个人无所事事看看电视，站在窗前看街上行人，看着街对面紧闭的商铺。这节日和自己完全不相干一样，自己象个局外人一样冷冷目睹和感受别人的春节，没有悲伤没有快乐，浑浑耗耗，好象突然来到另一个陌生的世界，别人的热闹只成为自己无关痛氧的一幅画面。

　　哥哥打来电话叫她回去吃饭，她婉言拒绝了。哥哥也理解她的苦衷，他明白妈妈又会乱骂妹妹。爸爸很想女儿回来，但不敢说，怕妻子胡乱骂人。妈妈看到别家嫁出去的女儿一家人回来，心理隐隐作痛，同时又气又恨女儿不争气。如果刘芳芳出现在她面前她会控制不住乱骂的。刘芳芳没有回家，一家人心照不宣，谁也不提，这象一道没有愈合的伤，谁也不去揭开敷在上面的棉纱，这样感觉象是愈合了一样。

　　春节后，大家上班，生活又恢复了以往。刘芳芳上班，看儿子，生活简单。

　　有人给张胜介绍对象，张胜婉然拒绝。他想与其重新去找个离异的女人，不如和李红将就着过。起码一起几年了，各方面都熟悉了解，虽然人品不端正，但谁又能保证别的女人就是端正的呢。刘芳芳倒是端正，可她死活不愿意复婚。张胜又和李红公开住在一起了。

　　李红对回心转意的张胜很用心，生怕这次又放跑了张胜，从生活到床上都极尽服侍之能事。张胜因为经历了折腾，他也累了，只要李红能好好过，就这样过下去吧。

　　张胜和李红过了一阵，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两人商量把婚结了，打算买房。李红知道张胜手上有一笔钱，她手上也有几万块钱，这些钱全部是以前从张胜手上拿的。为了表示诚意，她主动把钱拿了出来。张胜看到李红的诚意，也很感动。可是一套旧房也要二十多万。他拿出二十万，加上李红的七八万元，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旧房子，一大家人搬了进去。李红觉得生活又实现了一个目标，自己终于有房子了。这房是婚后购买的，有一半的产权是自己的。

　　李红的妈妈也顺理成章跟了过去。这下她再也不想回乡下了，终于成了城里人。只恨自己不再年轻，要是年轻的话，一定在城里物色一个男人。

　　小宝也被带到这个家里，不在住读了，因为住读要多花一笔钱。李红建议，反正两个孩子一起管着，小宝也不是什么事儿。小宝来到这个家里，这个多了三个陌生人的家，他很想念妈妈。李红的妈妈帮着做饭，收拾家里。李红回家也帮着妈妈收拾。张胜很放心地把小宝交给了李红，他出去打牌去了。李红和妈妈对这个毫不沾边的小孩子，并没有多少兴趣，她们不冷不热的眼神让小宝感到冷漠。她想念妈妈，甚至想念起爸爸。爸爸在家时，她们眼神要温柔些，她们的言行要温暖不少。爸爸经常不在家，小宝生活在她们的眼皮底下，不敢造次。他的一举一动她们都很上心，稍有不如她们的意，就要狠狠批评。小宝被批的一言不发。她们的眼神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凶恶了一点。小宝害怕一顶嘴很可能招来一顿暴打，他保持沉默。每次做了什么事被责骂，他就保持沉默。他的沉默换来了还算听话的表象。但是，毕竟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他和李红的儿子差不多一样大，当两人背着大人时，有时难免会发生争吵，李红的孩子明显感觉到在家里的优越感，有妈妈和外婆为自己撑腰，完全不相让。一天竟然对和他争执的小宝大打出手。小宝受到的压抑终于被激发出来，他毫不客气地和这个小孩子打了起来。虽然他比小宝比大了几个月，却被被小宝骑在身下狠打，小孩子“哇哇”大哭。李红和妈妈听到儿子的哭声，飞跑过来把小宝从儿子身上拖了起来。这孩子平时仗着有人撑腰，起来后抓起铁陀螺向小宝猛砸，小宝额头鲜血直流。三人倒是解气了，但一想到张胜回来不好交差，李红赶紧给张胜打电话：“两孩子打架，打的有点厉害，小宝额头上有点破皮了。你快回来。”

　　张胜接了电话，听说儿子受伤了赶紧开着车回来。看到儿子额头破了，正流血，李红正帮他擦着。他也来不及问情况，和李红一起把儿子送到医院消毒包扎。小宝一言不发，任他们怎么处理。回来的路上，张胜问：“这是怎么回事？”小宝还是一言不发。李红赶紧说:“他们两兄弟在寝室玩，不知怎么就打起来了。我进去时就这样了，把我和妈妈吓了一跳。”张胜听了李红的话，也不在多问，然后铁青着脸对小宝说：“你就不能听话点！和你哥打什么。下次不许打了。”小宝委屈得不行，但又说不过打不赢，他更加沉默了。他很想念妈妈，可是妈妈为什么就不要自己了呢，他突然觉得这世上已没有人爱他了。车上这两个人根本不爱自己，回去后屋子里的那个老太婆更可怕，爸爸在家时脸色还好些，爸爸不在家时脸色总是阴着，让他觉得可恶。那个所谓的哥哥对自己也不怎么友好，什么都要占强，自己必须让着他才能和平相处。只有当爸爸在家时，他才不敢这样霸道。原来自己一直害怕爸爸，他们也一样害怕爸爸。你们有什么了不起嘛，还不是和我一样怕我爸来着。

　　可是除了早晨爸爸送他去上学，下午接他放学，晚饭后爸爸就出去打牌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有时爸爸说有事，让李红去接他放学。反正小宝就这样被大人们安排着过着，而且必须按要求进行，否则就是不听话的表现。有时李红会在张胜面前告状，他听了会把儿子象拎小鸡一样拎到一边，用鞭子打他的屁果。小宝眼里噙着泪水，一言不发，他以沉默来反抗着这些不快与不公。他看到哥哥和李红撒娇亲热时，他想念妈妈。妈妈也会这样爱自己的，可是妈妈为什么就不和自己一起了呢，为什么呢？

　　当儿子不住校后，刘芳芳等儿子放学后，就到张胜住的地方，打电话叫小宝出来和他说说话，拥抱他。她想到儿子太小，每周到张胜楼下三次，这成了小宝生活中最温暖的时候。刘芳芳这样做了一个多月，张胜打来电话对着刘芳芳吼：“听说你经常到楼下看儿子。他这样小，你经常跑来看他，影响他成长。你从此后不许来了。你就算来了也不让他下来见你。周末有空时我送他过来。”刘芳芳接到这个电话，象被人抽走了什么似的空了一下，但一想到对儿子的影响，只好忍了。她没有再去看儿子了。其实这是李红和她的妈妈担心刘芳芳以看儿子为名把张胜勾引走，睡觉时李红躺在张胜怀里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我给你说个事。小宝他妈妈天天跑我们楼下看他，这样小宝天天想到他妈妈，在家里不会很乖，也会影响学习。我对他象对我儿子一样，你放心嘛。如果有他妈妈在，他就和我不亲，这样不好带。”张胜听了觉得有道理，只有断了刘芳芳这条路，儿子才会一心在这个家里成长。李红全心照顾儿子，自己也放心。

　　刘芳芳看儿子，必须经过张胜这关。张胜常常以儿子学习为由拒绝了，小宝基本上和妈妈断了联系。他每天小心翼翼生活在这个家里。毕竟是小孩子，自有活泼好动的一面，可是这些天性被李红母子认为是不听话的表现，极力压制他。李红经常在张胜面前进言，小宝这里不乖哪里又不听话，张胜回家后经常教训他，他变的得更沉默了。虽然李红家三个人对他不友好，但不会象爸爸这样凶巴巴的吼他，最多眼神里流露出不喜欢，他非常害怕讨厌爸爸。他在这个家无比的孤独无助，想的最多的是妈妈，可是妈妈为什么就这样抛弃自己了呢！他每天过的很不开心。爸爸每天还要在他耳边念叨学习，他真是烦透了。他烦恼，没有心情学习，每天背着书包鬼混，新学的拼音和汉字他根本没有用心去记。老师叫他做什么，他就被动的做什么，他觉得在家里压抑的透不过气，到学校又被老师这样逼着学习这些符号，实在没有兴趣。他最开心的事是下课后和爱玩的小男生一起蹦跳着玩耍，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偶尔爸爸准许他周末到刘芳芳家去一次，来到这里他能感觉到妈妈久违的温暖。这种温暖象冻僵的人感觉到一堆快熄灭的火一样。因为最多住一晚，就得回爸爸那里去，他是多么不想回去哦。

　　妈妈会关心的问他情况，有时他也会向妈妈诉说一些烦恼：“哥哥抢我的玩具，我的东西都被他翻的很乱。我每天放好，又被他弄乱。说了他根本不听。”一说起这些，儿子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刘芳芳对儿子说：“她的妈妈不批评他吗。”“他们大人又不管，随便他乱弄。爸爸不在家。”“哦，是这样，要是他们太过分，你可以反抗的。要不告诉你爸爸。”“妈妈，可是他的妈妈和外婆在家，他们三个人呢。我害怕我爸，我不敢和他说。”小宝抽噎着说，他明显没有任何力量反抗，十分无助无奈。刘芳芳听到这里，哑然失笑，这笑透着一股悲哀和无奈。是啊，他的爸爸不在家，儿子要是过分反抗一定会吃亏的。她觉得儿子虽然只有六七岁，却是很高明的，知道用一种妥协来保护自己。这样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么小却要承受这些无聊的压制，她十分无奈。“你爸爸每天不在家吗？”“他不在家。就我和他们三个人在家。爸爸不知道这些事。”小宝答。“好，妈妈知道了，我等会和你爸爸说一说情况。”

　　刘芳芳给张胜打了电话：“你是不是经常不在家？她的儿子经常欺侮小宝，凡是小宝的东西他就给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他们大人又不说。小宝一说起这些就伤心哭。你回去好好问问是怎么会事。”张胜听了刘芳芳的话十分惊讶，他压根儿不知道这些，一直以为儿子交到他们手上是很放心的。他“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这天张胜回去的比较早，听说儿子一直受委屈，回家黑着脸把李红母子叫了过来。“小成，我问你，你经常和小宝争玩具？你把他的东西抢了乱弄？有没有这些事！”小成看到黑着脸的张胜非常害怕，加上做的坏事穿帮了，吓得一句话不说。张胜提高了声音问：“我问你，是不是这样！”“是的，我就抢了几次。把他的玩具给他弄坏了。”小成吓得低声招供。“你听听，你在家带的什么孩子。为什么老让他欺侮小宝。他跑到他妈面前告状。我告诉你们，要是下次再听到这样的事，不要怪我无情。小成，下次再敢欺侮小宝，我亲自回来收拾你。”张胜严厉地说。“你这样凶。小孩子吵架很正常。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李红的母亲接过话说。张胜没有理睬，开门出去了。

　　这事过后，李红和母亲不敢再怂恿儿子欺侮小宝了，他们担心这样下去会把张胜逼跑了。她们很不喜欢小宝，但又不能明着收拾。更恨小宝的妈妈刘芳芳，好不容易离婚了还来干涉我的家事。

　　他们对小宝不冷不热，有你不多无你不少，张胜回来时表现好很多。小宝就这样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经常被爸爸逼着学习。张胜回家，除了问他学习从不顾问别的事。小宝是多么讨厌这样的生活，他沉默，再沉默。

　　换季节了，李红得给孩子们买鞋子。李红的妈妈教导说：“你得买大一点，可以多穿两年。小孩子脚板长得快，没有坏就丢掉怪可惜的。”李红就给小宝买了大了几个码的鞋子。小宝每天穿着这双大太多不合脚的鞋子上学，和同学玩耍，稍微走快一点，脚板就从鞋子里脱了出来。小宝不敢说什么，只能穿着这双大鞋子。小成看到穿着大鞋子很狼狈的小宝，偷偷的笑。李红和妈妈也很高兴。张胜完全不知情。李红还在他面前表功似的说给两儿子买了新鞋子。他感觉很欣慰，李红这样对小宝已经不错了。

　　有一天，小宝又被爸爸送到刘芳芳这里。第二天下雨了，小宝对妈妈说：“你给我买新鞋子嘛。我的袜子湿了。”刘芳芳脱下小宝的鞋子，看到已磨穿了的鞋底，十分心痛。“妈妈，只要天下雨，我的袜子就是湿的。”刘芳芳转过脸去，她怕眼泪掉下来。“妈妈带你去买新鞋子。你想要什么就给妈妈说，我给你买。”她带着儿子来到鞋店，任由儿子挑选。儿子选中了一双运动鞋。刘芳芳拿了一双让儿子试大小，一试，刚合适。“这双正合适呢。”刘芳芳对儿子说。“妈妈，这样不行。他们说要买大很多的，明年后年可以穿。”“可是，儿子，你穿着大很多的鞋子走路，玩啊很不方便哦。鞋子不能买太大的，只要穿起来有点松头，能插进两根指头就合适了。要是第二年脚长大了，鞋子小了，又重新买新的。妈妈给你买。这样的鞋子穿起来才舒服，才跑的快哦。”小宝点了点头。刘芳芳又给儿子买几双棉质的袜子。他穿上妈妈给他买的新袜子，新鞋子。刘芳芳把这双折磨了儿子很久的大鞋子狠狠地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

　　张胜和李红在一起的事，张胜的妈妈也知道。张胜不敢把李红带回去，张胜基本不回乡下了。奶奶实在想念孙子，还是夏天时看到过小宝了，冬天来了，小宝不知长高了多少，他吃的饱穿的暖么？奶奶想着这些，为小宝的生活担忧。

　　她坐车来到县城找到小宝的学校，奶奶向门卫说明了情况，门卫放她进了学校。正遇到课间休息时间，她站在操场里，在满是小朋友的操场寻找小宝的身影，虽然天气很冷，还刮着风，可是这些孩子们冻的红通通的小脸上是笑颜如花。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奶奶心理十分舒畅。可是她在这些跳着孩子中间没有找到孙子，她向周围更大范围搜寻，突然，操场一角落里一个倦缩的身影印入她的眼帘，这不是小宝吗？奶奶几步就跑到跟前，真的是小宝。小宝为什么一个人瑟瑟的倦缩在这个角落里呢？他应该和这些蹦跳的孩子们一样啊。“小宝。”奶奶喊了一声。这简直是从天而降的喜悦，小宝迎着奶奶跑了过去。奶奶一把抱着孙子。她摸了摸了他穿的衣服厚度，这一摸不要紧，奶奶一惊，这么冷的天，小宝穿的这么单薄。奶奶把他的衣服理开一看，外面一件单衣，里面穿了一件瘦小的旧秋衣，袖子就短了好长一截，身上肚脐露出来。还有一件旧线织的背心，非常薄，怪不得小宝蜷缩着身子。奶奶一阵难过，尽量忍着快掉下来的泪水。“小宝，你冷么？”小宝点了点头。奶奶找到老师请了假带着小宝去街上买秋衣秋裤，毛衣和外套。小宝穿上新衣服一下暖和了不少，冻的发乌的小脸变得红润了。奶奶把小宝换下的衣服装在口袋里。他把小宝送到学校上学，一个人坐车回去了。

　　回到家想到小宝受冻的样子，眼泪直流，她这时才意识到小宝受的委屈不小。这些该死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待孙子呢！张胜啊，张胜，你把小宝害苦了。你究竟在做什么呢？孩子这么小，要长大得受多少委屈！要是呆在他妈妈身边，小宝该有多幸福哦。她对李红的恨简直是怒不可遏，可是又拿她没法，但是也不能这样罢休。奶奶把这些衣服放进了柜子底层，她要等小宝长大时告诉他，这就是这些人当年虐待他的证据。奶奶放好衣服，心理才舒服了一点。

　　她十分不放心小宝的处境，给张胜打了电话。第二天下午，张胜一个人开着车回来了。她用冷的出奇的语气问儿子：“小宝和你生活在一起，你没有管他吗？”“我怎么没有管！”张胜有点生气地说。“你管了！我昨天去学校看小宝，小宝穿的非常少，在学校冻得缩成一团、、、、、、”她说着说着就掉下眼泪。张胜听到妈妈这样说，也很意外，他一直以为李红把小宝照顾的不错，他沉默不语。

　　回家后，他责问李红。李红很委屈地说:“哪是我不给他穿嘛。他硬是不穿，估到只穿这么少。”张胜听了李红的话，觉得儿子太不听话，让大家不愉快。

　　李红听说张胜的妈妈把旧衣服放在家里，很不安，她怂恿张胜回去把旧衣服拿回来。

　　张胜第二次回家时，向妈妈要那些衣服。妈妈气呼呼地说：“我已扔了。”张胜空手而归。

　　以李红对小宝的了解，不管这孩子受了什么，都不会向他爸讲。他又很少到刘芳芳那里，有时做的过分了，这孩子只能忍着。这点让李红和妈妈很高兴。但小宝奶奶的介入让她们十分不痛快，这该死的老太婆，真是多管闲事。虽然彼此从未谋面，但在心理已落下怨恨。

　　一天，小宝的奶奶起床就觉得头晕，以为是没有休息好，还是将就着给孙子做饭，坚持到下午，竟然晕倒在地上。正做作业的孙子吓坏了，赶紧给张胜打了电话。张胜开车回来送到县医院检查，打了脑彩超。原来是因为受到刺激引起头部血管肿胀造成的。医生给她输液，吃了药，妈妈躺在病床上。张胜请假照顾她。

　　第二天，她身体又好好的了，她坚持要回家。张胜想到妈妈还没到过他现在的家，径直把妈妈送到自己家。李红早去上班了，李红的妈妈上街买菜瞎逛去了，家里没有别人。妈妈坐到沙发上，坐一会，要去看小宝睡的屋子。她轻轻抚摸着小宝盖过的被子，用手试着床的舒适度，翻看小宝的作业本。这样就和孙子靠的很近了，心理温暖柔和，连生病的事都忘记了。当她正沉浸在这种幸福中时，李红的妈妈提着菜进屋了。两人相见都十分意外，一下猜到彼此的身份，彼此上下打量对方，但脸上没有一丝友善。李红的妈妈打量完眼前这个老太婆，眼神中流露出得意，不就这样一个老女人吗，还想干涉我女儿的婚事。小宝奶奶看着这位五十岁左右，不胖不瘦，脸上抹着粉，穿着一件牛仔短裙，一件紧身T恤，斜挂着一个年轻人挂的红色小包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货色，竟然敢在我面前做出这种表情，她十分愠怒。张胜看着两个剑拨驽张的女人，赶紧介绍:“这是我妈，这是李红妈。”李红的妈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然后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小宝奶奶气得一言不发，她站起来一定要走。张胜强行把妈妈按到沙发上坐下。妈妈怕儿子将来为难，咬着牙忍着等李红妈妈做好饭。一盘回锅肉，一碗粑粑菜，一盘煎茄子辣椒。三人围着吃饭，两位妈妈至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张胜倒是叫妈妈：“你多吃菜。”妈妈“嗯”应了儿子一声。她胡乱吃了半碗饭，实在没胃口，这饭比药还难咽。张胜强邀妈妈再吃一点，妈妈坚持已吃好。等张胜吃完，妈妈无论如何要回去。李红妈妈在厨房收拾时，妈妈也没和她打声招呼，和儿子一起下楼了。坐到车上，妈妈开始质问儿子：“这就是你说的贤惠人的样子！你看看她那副德性，把我放在眼里没有，连个称呼都没有。你看她哪个神情，不是好东西。李红会好到哪里去？你啊，你，简直是被这些烂盆子迷惑了。”张胜一言不发，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李红妈妈这样的态度，平时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第一次对李红的妈妈产生了不好的感觉。

　　张胜妈妈一走，李红妈妈心情一下舒畅起来。这个讨厌的老太婆终于被气跑了，料她以后也不敢来骚扰女儿的生活了。想和我斗，能是我对手，她得意的笑起来。想想自己能把那么多男人掌控住，他们都能乖乖给我钱财，你一个老太婆算什么。把你儿子降住了，你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为我们服务。

　　从此后，小宝的奶奶即使路过张胜门口也不进去。小宝有两次一定要奶奶上去，奶奶也没有上去，只是陪着孙子在外面逛了逛。她不是怕他们，而是一想到李红妈妈的嘴脸就恶心，根本不想再看到这张脸。

　　到了半期考试，小宝的成绩排在班上后面。在学校这个崇尚学习的环境中，小宝成了最没有底气的人。回家后，爸爸严厉责骂他。张胜把和小宝同年龄的认识的成绩好的小朋友都列数一遍，然后在对比下狂骂儿子的愚笨。小宝一言不发，任爸爸狂骂，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张胜的责骂没有改变小宝的学习态度。

　　开学后，小宝依然是这样的学习状态，他的成绩没有什么起色。因为没有成就感更没有学习兴趣，小宝有时连听课的兴趣也没有。但是一整节课枯坐着也是极难受的事，他就找些事来玩着，有时和挨着的小朋友小声讲话，有时玩弄着手里的铅笔，有时玩弄着橡皮擦，反正没有认真听课。老师发现了就会当着全班同学点名批评，有时还会把他叫到讲台旁站着。小宝成了老师眼中的差生。班主任找到张胜交流情况。张胜回家就是狠狠的责骂。

　　有老师建议象小宝这样的学生可以课外补课，张胜觉得儿子的学习象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听从了老师的建议。小宝放学后直接去了老师家里，在老师的指导下做作业，周末补课。这样小宝觉得日子过的更难受，连玩耍的时间也没有了，他更加讨厌学习。他讨厌爸爸，这样逼着他学习。他完全被动学习，这象是一个人紧闭着嘴，被人撬开嘴巴硬灌东西，可以想象能灌进去多少东西了。他被迫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够多了，即使这样小宝的成绩依然不理想，比以前稍微有点点进步。

　　张胜感觉松了一口气，以为花点钱补课解决了儿子的学习问题。小宝却感觉生活毫无乐趣，他快崩溃了，他多么想到一个看不到爸爸的地方，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想玩就玩，有好朋友一起陪着，然后开心的过着日子，再也不要补什么课。

　　小宝又被爸爸送到妈妈这里了，但他高兴不起来，明天早晨他得去补课。来之前，张胜就给刘芳芳交待了要按时送小宝去补课。

　　第二天刘芳芳早早起来做好早饭，母子二人吃过饭，她陪着儿子去补课的地方。儿子背着书包，磨磨蹭蹭的，一看就不想去补课，好不容易走到补课老师住的地方。这是一个居住小区，老师的家在六楼，儿子到了楼下怎么也不上楼梯。刘芳芳连劝带哄的把他带到老师门口。门虚掩着，补课的孩子们已到齐了，小宝是来的最迟的一个。老师示意他们坐下。刘芳芳笑着问：“我可以坐在后面听一下么？”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她点头微笑同意。对于这些一年到头站在讲台的老师来说，工资并不高，补课就是他们一笔可观收入，为了挣点钱，周末不休息。这些家长就是他们的上帝，他们对这些送孩子来的家长非常客气。

　　刘芳芳和小宝坐好后，老师开始讲课。小宝补的是英语。老师写了几个单词和几句话，教孩子们读，然后背。有的小朋友很快会念也会背了。老师抽了几个小女生，她们背的很熟练。然后抽到小宝背，小宝根本不会，连怎么读也不会。从坐下到下课，小宝只是鹦鹉学舌一样学读了两遍，实在没有兴趣，后来干脆连嘴也不张了，非常无奈的坐在那里。补课的只有十几个小孩子，想搞小动作不可能，完全在老师的眼皮底下，小宝坐在的十分难受，比平时上课还难受。刘芳芳一直观注儿子，看到完全不在状态的儿子，她明白这课是白补了。与其这样耗着不如让儿子开开心心的玩耍，等他玩好了，慢慢引导他自己学习。

　　小宝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一下课他完全变成另一副样子，马上来了劲头，和一起补课的小男生一起玩着。不知怎么的，小朋友一疯，不知谁推了一把，把小宝碰着了，小宝以此为由和同学发生争执，然后借机跑下楼，不补课了，连书包也不要了。老师上课了，小宝也没有上来。刘芳芳只好尴尬地笑着对老师说:“我去找他回来。”说完提了儿子书包出门下楼去了。

　　刘芳芳到了楼下，在院子里搜寻儿子，不见他身影。她以为儿子回家去了，只好悻悻向家里走去，快走到这小区门口时，小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跟在妈妈后面。“你不补课，我们就回去嘛。你刚才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呢？”“我在另一楼梯边上躲着的。”小宝回答。“反正，我就不喜欢补课。我不补。”他继续说。母子二人边走边说。“嗯。”刘芳芳答了一声。“可是我爸爸估到我补，我害怕他才去的。我不补课。”“你不补课是可以的，但你自己在学校认真学习嘛，学好了不用补了。你说好不好。”“嗯。”小宝答着。他觉得妈妈就是理解他，妈妈就是好。他乖乖跟在妈妈后面。刘芳芳问：“你想吃什么菜，妈妈给你做。”“我想吃你炒的鱿鱼和虾子。要那种鲜的鱿鱼才好，不要另外一种。”“好，我知道了。跟妈妈一起去买菜。”小宝很乐意跟在妈妈后面，心理十分温暖。

　　刘芳芳和儿子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后，小宝打开电视看动画片，刘芳芳在厨房做饭。她把鱿鱼在开水里焯了一下，把锅烧得很辣，倒上菜油，把鱿鱼和虾子和辣椒花椒，姜片，大蒜等调料一起爆炒，加上一些土豆条，洋葱。小宝闻到香味跑进厨房看妈妈做菜，他象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妈妈后面转。看到他对美味喜欢的样子，刘芳芳十分欣慰。一盘香喷喷菜上桌了，小宝跟在妈妈后面，巴不得吃了。“儿子，想吃就吃嘛，反正做这么多。妈妈把其他菜做好就来吃。”小宝听了妈妈的话，拿起筷子夹了一筷，然后又放下了筷子，他要等妈妈出来一起吃。刘芳芳把汤菜做好端了过来。“你怎么不吃呢？想吃就吃嘛。”刘芳芳对儿子说。“妈妈，我要等你一起吃。好吃！”刘芳芳笑着拿起筷子吃起来。母子两人饭也没盛，就开开心心吃着盘中美味，又满足又幸福。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刘芳芳才去盛了两小碗米饭。儿子勉强把这碗米饭吃完，他吃菜吃的够多了。刘芳芳收拾好厨房。

　　小宝作业周五就在补课老师哪里做完了，他想出去玩耍。“妈妈，我想到下面去玩一会。”小宝在妈妈面前带着一点撒娇磨蹭着说。“好嘛，你在四点之前必须回来哦！”刘芳芳说。“好！妈妈。我出去了。”小宝得到妈妈的准许很开心的边说边开门跑下楼了。他出门第一件事就去找小时候一起玩耍的石头。石头家就在这个院子里。小宝“噔噔”就跑到石头家，他敲门。石头的爸爸来开门。“李叔叔，石头在家么？”“小宝，你回你妈妈这里了。”石头的爸爸问他。石头正被他爸逼着做作业，十分头痛，听到小宝的声音，一下冲到门口，咧着嘴对着小宝直笑。好朋友的到来让他太开心了。“你写你的作业嘛，跑出来做什么。”爸爸对石头说。石头又回到桌前写作业。小宝坐在一张很旧的发黄的布沙上等石头做完作业。“小宝，你作业写完没有呢？”石头爸爸问。“做完了。”小宝答。“你听听，听听，人家小宝是做完作业才出来玩的。你做完作业才能出去玩，听到没，否则休想出去。”他在一私人企业打工，今天特别请假在家守着儿子做作业。

　　石头爸一说起儿子学习就十分头痛，他被老师叫到学校好几次了，因为儿子不按时完成家庭作业，上课也不认真听课。每次被老师叫去后，他回家把石头狠骂一通或狠揍一顿，但是管了几次，儿子还是老样子。现在就剩下儿子了，老婆和他离婚了，想到这样的生活也是十分悲哀无奈。每次揍过孩子，也十分内疚，可是儿子惹着他了，他又控制不住。

　　年迈的父母和他住一起，父亲长年有病，母亲身体还算健康，要照顾父亲，要帮着照顾孙子，老两口靠失地农民社保这点钱过日子。他们从微薄的工资中省下一点，她担心小孩子嘴馋，别的小朋友有钱买东西，一想到自己的孙子眼巴巴的看着别人的馋相，她受不了，所以再怎么老太太也会不定时给石头一些零花钱。这些对石头来说简直是生活中最幸福最美妙的事。老太太也清楚，儿媳妇为什么一定要和儿子离婚！说白了嫌弃这个家穷。儿子老实人一个，不会挣钱，最多在外打工挣点死工资。可是儿媳妇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她对生活有更高的追求，无法忍受这样窝囊的过一辈子，所以一直和儿子折腾，最后还是以离婚收场。这套房子还是拆迁时，政府还的房子。这是一套二的房子，屋子里这张旧沙发是邻居不要的，被石头爸搬回来。一张从老屋搬过来的旧木桌子，这桌子用的太久，颜色发黑。一台老式电视机。两间寝室各一张床。石头爸屋子里有一张衣柜，是石头的爸妈结婚时添置的家俱。爸妈没离婚时，石头和爷爷奶奶住一屋。屋子的地面保持着当初政府还给他们时原样，还是水泥地皮。墙壁也是保持原来石灰刷过的样子，因为搬进来好几年了，水泥地皮被踩得又黑又脏，墙面的白灰发黄。

　　小宝曾经悄悄对妈妈说：石头他们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他家应该很穷的。这些丝毫不影响他和石头的感情，他和石头玩得特别投机。

　　小宝走后，刘芳芳觉得有关小宝的学习状况很有必要和张胜沟通一下。儿子这样补课毫无作用。

　　她打通了张胜电话：“我今天带小宝去补课，发现他心思根本没用在上面，完全是被逼着学习的，这样学习没有多大效果。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好好玩，让他开开心心的，然后引导他学习。小学知识这样简单，没有补课的必要。一个人学习要好，必须有兴趣才行、、、、、、”刘芳芳正说着。张胜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你好了不起，你教我哦！你懂什么，城里的孩子哪个不补课！”他狠狠的说到这里，然后挂掉了电话。刘芳芳愣在那里，她觉得这样下去孩子肯定要出问题。

　　她想起孩子幼儿园毕业后对她说：“妈妈，你教我认字嘛。我要去上小学了，认不到字怎么办呢？”儿子的话犹在耳边，这样的孩子怎么成了这样的学习状况呢。

　　周日下午，张胜来接走了儿子，刘芳芳心理突然空落落的，又留不下儿子。小宝继续过着不愉快压抑的生活。

　　小宝即使受到再多委屈，也不向别人诉说，默默的独自承受着，连奶奶问起他也不想说，只有在妈妈面前他才会说起。而妈妈却不和自己一起，这个问题一直让他感到困惑。妈妈分明是爱自己的啊，为什么不和自己住一起呢，他特别想念和妈妈一起的日子。只有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蹦跳着时，他就会彻底忘记这些烦恼，这时他是最开心的。学校是一个崇尚学习的地方，大家都推崇成绩这事，可不讲究玩耍快乐的。一上课，这些快乐又被学习给抢跑了。小宝这样的学习状态在学习上完全没有优势，甚至成了衬托别人的配衬。成绩好的都愿意和成绩好的孩子一起玩，老师和家长们也推崇这样的做法，孩子们自然这样做。小宝这样的差生只能和那些比较调皮成绩差的男孩子玩耍。小宝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快乐，和这些孩子们一起，他没有自卑感，玩的特别开心。但小宝本身不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他总是跟在这些孩子们后面，看他们想出一些捣蛋的办法。别人捣蛋了也没什么事的话，小宝才会跟着去做，他永远不是这群孩子中带头滋事的人。更多的时候，小宝看他们调皮捣蛋，然后受到老师的责罚，每次他总是庆幸自己的这种处事之道给自己减少了不少麻烦，认为自己很聪明。

　　有时在家和小成发生矛盾，他也尽量忍着，他已习惯这样了。他对人总是谦卑有礼。老师的评价是：这个孩子不调皮，但不在学习状态，不知什么原因。

　　小宝的忍让给李红三人很好欺侮他的机会。一天，小成故意翻小宝的书包，把书本全部倒在地上。小宝发现后十分生气，和小成理论，两人吵了起来。李红听到吵声，跑进去对着小宝骂:“你滚出去！”小宝十分委屈，他连鞋子也没有换就跑下楼去了。他赤着脚穿着一双布拖鞋，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这个只有八岁不到孩子不知该到哪儿去。路上有好奇的行人打量他，以为是小孩子和家长呕气跑出来的。奇怪家长怎么不出来找寻，要是出事怎么办呢？秋风从赤着的脚背路过，能感觉到秋凉。他想到妈妈家去。这是周末，不知妈妈在不在家？他不知不觉来到妈妈家门口，但没有敲门，万一妈妈不在家，或者妈妈也会骂自己呢，他胡想一阵，在楼梯口坐了一会，又灰溜溜的回去了。他是多么不想回到爸爸的家啊。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他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

　　小宝跑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李红和儿子没有什么担心，她巴不得小宝不回来，或出意外才好呢。反正张胜不在家，她才不用假惺惺的担心这个孩子了。再怎么不喜欢，也要给这个小东西洗衣服，做饭给他吃，如果张胜在家还要装的象个样子。将来这个小东西还要和儿子争家产，如果没有他，家产都是儿子一个人的。

　　两个多小时后，小宝竟然自己回来了。她也懒得理他。小宝一人到寝室呆着了。小成一直幸灾乐祸，但看到小宝可怜样子，觉得自己欺侮他有点过分了。等妈妈做好晚饭时，他亲自去叫小宝吃饭。小宝不理他，他硬拽着把小宝从寝室推了出来。小宝一直埋着头扒饭，菜也没有怎么夹。李红一直招呼小成多吃菜。三人吃过晚饭，小成觉得无趣，因为小宝今天不怎么和自己玩。他又跑过去和小宝东推西拉的蹭着，他想和小宝一起玩耍，等到要睡觉时，两个小孩又一起玩耍了。

　　生活中经常上演这样的闹剧，小宝就这样忍着过着，他找不到人诉说，他的性格变得很有韧性。

　　李红的妈妈只要逮着机会也会欺侮他。一天周末，张胜和李红一起出门了，她和两个孩子在家。上午两个小孩做作业。她给他们做午饭。吃过午饭，小成抱着篮球在客厅玩耍。小宝在看电视。小成拿蓝球去砸小宝，开始还轻砸，后来这孩子用劲砸。小宝被弄痛了，他站起来推了小成一把，小成打了个趔趄。这下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小成外婆跳了起来。“小成，你打他，用劲打！让他滚出去！”小成听了外婆的话，把蓝球狠狠向小宝掷去。小宝痛的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后“哇”的一声哭起来。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就这样无助的哭着，没有安慰没有爱，哭累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受到这些委屈，不敢告诉爸爸，因为张胜一回家总是很严肃问他作业和学习，他从来没有问过孩子生活中有什么。他很少去妈妈那里，有时过去了也没空告诉妈妈这些，他要尽情吮吸妈妈的爱。他本来就是不爱多说话的孩子，加上妈妈曾经告诉他，别人问起家里的事“你就说不知道。要是再问就告诉他，大人的事我不知道。”小宝牢牢记住了妈妈的话，不管受到多少委屈他就这样默默的承受着。

　　当初刘芳芳是看到一个和小宝差不多的小男孩，因为父母离婚了，一些无聊的邻居假装关心的口气向这个小孩子打听他父母的情况。小男孩靠在墙边上，用无助而哀伤的眼神望着远方，他在盼着去相亲的妈妈回来。爸爸未离婚就已找到新欢，把这孩子扔给了妈妈。天快黑了，妈妈还没有回来，他站在妈妈必经之地盼着。邻居们好奇询问着，这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当大人们触及他的爸妈时，孩子的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刘芳芳的心颤抖了，要是这个人是儿子，怎么办？得让他学会自我保护。这事让她后来专门教导儿子怎么应付这些无聊的人。等邻居们走开，刘芳芳问小孩子：“你饿了吧。我给你钱去买点东西吃。”小孩子接过刘芳芳给的五元钱，他用最柔和的眼神看着这个和妈妈相仿的阿姨，他说不好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但他知道这个阿姨和刚才几位邻居们不一样，他多么想接近这个人，这个人象妈妈一样温暖。

　　张胜依然每天打牌很晚才回家，有时回来吃晚饭，第一件事就是问询小宝的学习和作业。他和儿子除了学习没有别的交流。他甚至认为再婚也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儿子不好好学习，不上进，其他也没有什么事。他开家长会听老师讲：小孩子的行为习惯很重要。小宝一直他妈妈带的，之所以现在学习不上进，就是刘芳芳以前没有带好，这样一想他更厌恶她。还曾想和她合婚！真该早点离的。要是早点让李红带，小宝或许不会是这个状态。

　　小宝偶尔到刘芳芳这里，她发现儿子完全不在学习状态，不管是做作业还是补课，儿子根本不在状态。他根本没有进学习之道，只被强拉硬推着进去，他却狠劲向后退，这是一个十分糟糕的状态。而且儿子郁郁寡欢，不象一八九岁小男孩该有状态。只有和石头一起玩时，才表现出小孩子的天性与快乐。刘芳芳十分担心。她给张胜打电话协商：“反正我一个人，离学校近，我来带他。”张胜接到刘芳芳的电话，他连回答的兴趣也没有，直接挂了电话。后来刘芳芳又提出几次，张胜还是断然拒绝。刘芳芳想：“当初儿子是判给了他，难道为了照顾儿子去打官司吗？有这个必要吗。”她在心理权衡一通，最后很痛心的放弃了。但每次见到儿子越来越差的状态，她又痛心的不得了。她告诉张胜：“小宝的状态不好，孩子的心理好象有点问题。”张胜听了大发雷霆：“什么不好！他就是懒惰，不想学习。你没看他耍起来高兴的样子。都是你以前没有带好造成的。”刘芳芳噎在那里，她觉得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根本听不进一句话，她无可奈何。

　　小宝这样一天一天的捱着日子，他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小学四年级一天，他吃了早饭，背着书包走到楼下。张胜发动了车子，等儿子上车送到学校。小宝没有象平时一样乖乖的上车，依着墙壁，根本没有要上车的打算。他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去学校上学了。他讨厌这样的学习，讨厌这样的家，他讨厌所有的一切，他找不到喜欢的东西了。张胜等了一会没见他上车，带着怒气下车问：“你怎么了?”小宝一言不发，连身子也没有动一下。张胜怒火上窜，儿子竟敢罢课了。他不由分说，象拎一只小鸡的似的把儿子从墙壁处拎到空地上，然后在屁果上“啪啪”狠狠甩了两巴掌。小宝眼里噙着泪水，一言不发，还是不上车。张胜更加发怒了：“你去不去上学。不去，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当没有生过你。”他面目狞铮。小宝虽然快十岁了，可是比同年龄的孩子瘦小。这个瘦小的男孩子看到爸爸凶狠的样子，真的吓着了，他流着泪水上车了。可是一整天他都没有认真听过课，想的还是不上学。

　　他就这样熬着日子，能到妈妈那里去一次，就象是以前很久吃不上肉的人偶尔吃上一顿肉一样开心。可是爸爸一直以学习忙，很少让他去妈妈那里。没有爸爸的同意他是不能擅自去妈妈那面的。

　　可是他太想逃离这个家了。五年级一天下午，小宝放学后，他背着沉重的书包，没有象往常一样回家，他今天要自己作主去妈妈家。他知道他放学后妈妈也差不多回家了。他来到妈妈房门，敲门，没有人应，他知道妈妈没有回来，就坐在楼梯口等着。

　　刘芳芳下班回来看到坐在那里等他的儿子，十岁多的儿子是那么的瘦小，一股母爱的热流涌遍全身。“小宝，你等妈妈很久了？快跟妈妈进去。”她上前拥抱儿子。小宝跟她进了屋子。“我没有给爸爸说过，放学就过来了。妈妈，我想和你一起，我不要和他们一起。”小宝小声说。刘芳芳把儿子拥在怀里，眼泪充盈了眼睛。她竟然无法答应儿子这个要求，因为她知道张胜是不会同意的。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能，竟然不能保护自己的儿子。

　　因为一直想把儿子弄到身边，但一直没有做到，这事后来成了刘芳芳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她恨自己不够强硬，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儿子留在身边的啊。每次想到这些，感到十分愧对儿子。

　　她亲了又亲孩子，然后给张胜打了电话：“小宝在我这里，就让他在这面。”“什么！不行！这样会影响他学习。他必须回来。”刘芳芳十分无奈。一会儿，张胜就在外面敲门。刘芳芳打开门。张胜进屋后没和刘芳芳说一句话，他对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儿子说：“没有经过我允许，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跑。走！跟我回去。”儿子向后退着。他上前拉住小宝。小宝努力向后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就不回去，我要和妈妈一起，我要和妈妈一起、、、、、、”他大声的哭喊。张胜没有理会这些，他象拖一只小狗一样，把儿子拖出了屋子。一路上留下儿子的哭喊声。刘芳芳满眼泪水，下意识跟在后面，却无能为力。她明白自己拦不下儿子，如果强拦一定会打起来。她就这样紧跟后面目睹儿子被拖走了。张胜看刘芳芳紧跟着对她吼：“你跟着干什么！”然后把儿子弄进车子开走了。刘芳芳傻站在那里，心理淌着血。她连晚饭也没有吃。儿子让她十分担忧。怎么样才能把儿子弄过来呢，协商是没有用的。要不要去打官司把儿子要过来！打起官司来，这样势必和张胜成了仇人，要是儿子要不过来，更没有机会看到他了。

　　当有人提起孩子，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小宝就这样熬着，一个多月才能去妈妈这儿一次。刘芳芳每次都能感受儿子象被压弯了的小树苗，一次比一次弯的厉害了。给张胜打电话说，又不起作用。反而还责骂她：儿子来你这里一次，回去就不乖一次，你管理孩子方式有大问题。他甚至想断了她和儿子的联系。她也不是管理孩子的专家，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管理方式就是对的，只是根据孩子的状况来做而已。所以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带好孩子。孩子的学习老不进步是智力问题还是大人的管教问题呢？

　　张胜和李红过的相安无事。小宝常常因为学习惹张胜生气发火，甚至遭到打骂，但小成却在妈妈和外婆的呵护下快乐成长，学习上要轻松愉快不少，每次考试都比小宝好。李红想，只要自己的儿子学习好，听话。小宝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行，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

　　张胜经常在外打牌玩耍，听人们谈论房价一定会涨，现在投资房子一定会赚钱。他和李红商量再去购买一套新房，李红十分支持。如果买了房，家里有两套，将来就不愁儿子的房子了。而且张胜手上有钱，正愁用什么办法能把这钱套出来，他倒自己愿意拿出来了。她和张胜到处看房，然后看中了一个离中学很近的楼盘，在这面选中了一套三房子。张胜把钱交了后，李红高兴极了。交房第二年，两人把房子装修好一家人搬了进去，把旧房子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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