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已经有好多天一直都在下雨。窗户上被雨点涂鸦成各种各样的图样在风中随意飘荡。坐在窗前的老贾看着窗外漫天的雨丝,端起茶杯。醇厚的茶香透过窗缝钻出窗外和雨揉和在一起。老人的视线慢慢的飘向远方……
初夏的一个早晨。朝阳犹如血丝一样垂挂着天际。几朵白色的云片在半空中飘荡;有大块的也有小块的,它们互相之间在天空中奔跑。一个孩子,一个约六七岁的孩子;他叫萧雨,正倦缩在门右边的屋角。一张幼稚的小脸,布满了灰尘。嘴巴上黑黑的,像一个黑色的橡皮圈。嘴角正流着口水,黏黏的拖成一条条丝线滴落在衣服的边角上,再顺着衣角挣扎着流到干枯的土地上。一只很瘦小的身上掉了好多毛的芦花鸡正斜过头来注视着他;它观察了好半天,发觉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动静就用已经磨的很钝的嘴在那布满泥巴的手上啄了几下,一边啄着一边还很小心的注意着。好半天发现他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就很无奈的在他身边转了几圈走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回过头来再看他几眼。
孩子依靠的这是两间用河坎上芦苇根穿结的土块垒砌的屋子。很简单也很普通的两间草屋。两边的屋脊茅草已经被风雨淋唰掉。唯一能够得到的地方,也是东一个窟窿西一个洞的;麻雀正在洞里面忙碌着。
稍微有点风吹起来的时候,就会听到泥土‘赫哧赫哧’的叫唤,象一位生病垂危的老人在痛苦的呻吟。有时候风大一点的时候犹如一个人在深夜里吹箫,悲伤郁闷的曲调犹如雪后夜晚的寒风。
他身后裂开的墙缝就好似开着的门,这是专门供活体的动物它们出入的。当然还包括哪些不知名的经常来光顾的小人物。靠在墙边的一张床,好像是瘦骨嶙峋的老者;在人还没有感觉到坐上去的时候,就会提前听到它‘叽叽’的欢呼,就似夏天的知了在树上唱歌。
斑驳的失去原样又掉了锁扣的木箱子,漆着红色波浪纹的印迹睁着可以杀死人的眼睛支撑在蛛网的角落里;下面由一个早就废弃不用的马桶给它做支撑点,却怎么也撑不起它已经半身残疾倾斜的躯体。
昏沉沉的阳光正在渺视这户人家的一切;没有看到一条能好好坐的凳子;不是断腿的,就是有着捆绑着好几道铁丝的。进门的门槛当中凹下去一些,旁边有点毛刺。
吃饭的桌子已经被岁月折磨成找不到它的原样了;桌子缝里塞满了污垢,一只角的上下榫口已经分开。几个花碗在台面上无怨无悔的任一些苍蝇或者不知名的虫子无声的争抢着。筷子躺在桌子上,还有的横七竖八在地上哀嚎着;几个蚂蚁正在检查着残留下来的精华。
灶台寄托在屋内的东南角;灶台边就像木匠用的锯子,两口铁锅……一个锅底被几个五分硬币打了好几个补丁,唯一个好的锅口还豁开了个口子。每次做饭时,灶膛里就像下雨一样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必须要找上一顿剩下来的剩饭捻它几遍。锅沿四周时不时的出来一些烟雾,还不固定的出来一些小的火苗像小老鼠一样好奇的偷看。
一阵风吹来,把昏睡在墙角的孩子打了哆嗦。他睁开结满眼屎的迷糊的双眼;双手撑在地上,勉强的爬起来……无助的看了一下周围——用黑不溜秋的手拉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能再补的衣服,补丁多得好比天空的星星;裤子上最显眼的是屁股上的两个大补丁,象两块大铁饼,针线缝坏了一半,走起路来直煽直煽的。邻居每次见了都就笑话说,‘发财啦!走路都开始带电风扇啦’。每次听到这话就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也在恨父母为什么把我穿的这么差?当看到父母穿的衣服也没有好到哪里。又恨起自己,为什么会投胎到这家来?据老人说,如果,在前世多做好事情就会投胎到有钱的人家,如果前世做了好多坏事情,这辈子就会投胎到很苦的家庭里去受罪……
二
因为下了好多天雨的缘故,水泥路上生满了绿苔。人走在上面不小心的就会跌倒。雨,依旧在潇潇洒洒的在飘着。小鸟在树梢深处睁着一双小眼睛专注的看着走过的人群,不时的变换着站立的姿态。
耳边依稀听到了鹅鸭在河里拍打着水花的游戏……
是那条河!?那条河还在吗?还是那条河吗?凉凉的清澈的河水,照着那张幼稚的小脸,几条小雨在水面上等着跳跃的水珠。蹲在水底的呆子鱼观察着。
孤独的早晨,孤独的幼小的身影,孤独的脚步、孤独的走去河边;双手滔起水将夜里撒落在脸上灰尘洗去。起火烧早饭。家里没有拎水的桶,能用着拎水的工具就是一个很小的也是超越这个孩子年龄的绿罐子。锅里面放些叫不出来名字的菜干子,水开了,再放些豆糁子。一家人吃的最多的就是父亲,他是个哑巴,(具体原因将在《逝去的岁月里》描述)也数他吃得最多;一顿粥好吃五大碗,饭好吃三大碗。母亲和我吃得少,我吃不下,每次闻到豆香味我就不想吃了。不吃肚子又饿得难受,只得勉强吃一点。母亲知道我不吃豆糁子,她也不说什么。毕竟,能吃到这样的早饭算是很丰裕的,更多的时候每天只能吃上一顿。
家里扫地分为两种;一种是我来打扫,一种是自然风会从墙体的缝隙钻进来轻松地在屋内舞上一圈,它也不管主人是否愿意接受突然造访?!只要是风来过,也和没有打扫一样;这就是我的家——一切因风雨变化而变化的家。
那一天天下雨了,家里可忙了;碗啊、盆啊、这是属常规的用具,也是必须要用上的。还有就是非常规的,或者说,是‘救急’的用具,比方说,什么塑料布啊,床上的被子等,能用的和非能用的都得用上。其实,不想用也没有办法,家里就那么大的地方,东西往哪里放呢?何况,家里也找不出几处不漏雨的地方!
天气晴朗的时候,也是家里最忙最洒脱的时候,除了感谢苍天能把家里淋湿的各样衣服被褥晒干而外,还能让家人轻松一下,把家里的水洼从外面弄进来泥土把他们填好。晚上睡觉不用担心雨水漏到身上,及盖着潮湿的被子睡觉了。
夜晚的天空有月亮的时候最美!里外都被月亮照耀,连洋油灯都不用点燃。家里还显得特别的亮,温柔的月光悄悄地把家里那一点焦躁的饥饿和胆怯带走;却把正在睡觉的小虫子吵醒了,它们不安分的高声唱着歌而外,还到处寻找适合它们的地方巡回演出呢。
躺在床上,透过破了洞的屋顶能看到外面狭隘的天空,能知道星星它们去了哪里,还能了解星星和月亮之间的私会,以及星星什么时候送月亮回去,或者月亮送星星回家。多数时候是星星先送月亮回家。有一点点的变化都不能逃脱开阔的视线。因为我家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我家的屋面及四周墙壁都带有天窗,一年四季都能观察到整个世界的变化。
“风扫地,月点灯,七十二天窗,抬不动的床,砸死人的枕头”这就是我的家!
呵呵,不说这个事情了,说说我的父母亲吧。
我的父亲并不是天生的哑巴。据姑妈说他是在六七岁的那一年,得的是脑膜炎,究竟是医生用药问题还是其它就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不能说话了。耳朵是能听见的,祖母考虑到父亲听见别人说话自己却说不出话,会急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在民间找了个偏方把他的耳朵给塞聋了。
母亲不识字。脾气也不好,说话就像打雷,能在好远就能听到她的谈话。如果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她如果吼一声,方圆三四公里范围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在回响。
从我知事的那个时候起,就没有见到过一点母亲的笑容!?也许,是对父亲的恨,或者是对外祖母的恨……还是对自己嫁给这位聋哑丈夫的恨?还是对自己的命运的恨?还是一种对命运人生所折磨的恨……我不清楚也不可能清楚?总觉得她是那么的喜欢打我和骂我;在母亲的眼里我似乎生来就是一个用来打骂发泄的一个活体玩偶。
三
室内有点闷,老贾喝茶都喝出汗来了。打开窗,外面的雨还在下。天空还是那么阴沉沉的;好似一个醉汉脱了衣服躺在马路上,旁边的污垢吐了一地。透过玻璃他看到雨中的影子,那个影子也许是咋天,也许是……
风!算是寒风吗?它又把家的屋里‘修理’了一次,似家里显得透彻明亮。风看看还是不满意,又和地上的落叶玩起耍来;把它们一会抛向天空,一会又带着它们转圈圈;一会又把它们藏起来……风中夹着尘土尘沙。大的天空也好,小的天空也好搞得就象搅浑的河水。
母亲看看家里也没有什么好烧来吃的,叹了口气。
“我去外婆哪里去了,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回来,顺便看看外婆的身体如何。”
她走到离家有二十米远的地方回过头来。
“蹲在家里好好做作业,不要乱跑,我回来看不见你,别怪我不客气!”
“我知道,就在家里,保证不出去!”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也随着母亲的离去而离去了。
四
楼下一下子喧嚣起来,老贾有点烦;雨下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停息的意思。家里总是觉得腻乎乎坐在那里都感觉不舒服。窗户推开一个仅可以把他头伸出去的距离,看到自从隔壁一幢楼走出来的一个中年,他印象中好像叫什么老邱的。急急忙忙的跟谁通电话。
“你的父亲走啦?”另外一个人在问他。
“他父亲走了……他父亲走了……”老贾自语。
雨丝打湿了额角的几根鬓丝。
祖父坐在他自己的三间土墙草盖的门口,享受着那半阴半阳的太阳的余温。一边翻着那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手还在不停的在衣服角里寻找着虱子。每捉到一个就放到他的嘴里,随后就会听到‘喀哧’一声,瞬间一个无谓的生命就消失在饥饿之中。然后,又会捉到一个,做着同样的动作。那种‘喀哧’的声音是无止无境的。虱子也是永远捉不尽的。
我上学了,意味着顽童的时代即将结束。学校离家不远,就在爷爷的房子东边。两间校室是生产队的旧仓库改成的。同样是土墙草盖的房子可比起我家那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屋里的亮度是随着外面的天气的好坏来调节的,前后有四档窗户,窗户条是几根小方木条子插在墙当中。课桌摆在地上高低不平,桌面上的结疤裂开了嘴巴,缝隙里填的满满的黑色的污垢。上面被黑黑的铅笔,和小刀在上面刻画成一道道分界线。这一道分界线却刻录着同学之间多少次的争吵和彼此之间打了多少次。
老师姓邹,三十多岁。是隔壁生产队的。脾气不好,看上去对谁都很和蔼。但是,如果你的作业完不成,他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他会让你在晚上睡梦中都会惊醒。
祖父的两间厨房门口向东。厨房的西南角上有一片竹林,在我的印象中记得是我的三叔带回来栽育的。通过日日月月孕育逐渐由一颗竹子演变成了上百平方的竹林了。它们长得高而挺拔,不像桨柴那样弯曲而不成形。竹叶细而长,四季看不到有枯叶。
黄昏时,就会有很多麻雀和一些我叫不出名的鸟儿来此住宿。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是它们这样陪着我。有的时候会发现里面有小鸟的鸟巢和刚刚浮出来还没有长出羽毛的小鸟;眯着双眼在巢中吱吱的叫唤。
每当夕阳西下;太阳将要落山时,就会听到它们愉快的叫鸣和那不停的跳逐嬉戏。它们的叫鸣好使那清澈的泉水‘叮叮咚咚’的一种悦耳悠扬的笛声在黄昏的夜幕中流淌。
邻居的小伙伴和大人有时候会在晚上偷偷的拿着电筒和捕鸟的网具来抓鸟,都会遭到我们家的人员阻止。有时候深夜里我都会起来看看有没有偷鸟的人来。
每天早晨,这些鸟儿都会早早的催着我起床;
“喂!好起床啦!上学啦……”
“懒虫,还不起来嘛……”
“……”
鸟儿的叫鸣先把我从暖和的被窝里拉起来,帮我把懒散的眯着的双眼扒开,让阳光把我的衣服穿起来。它们的欢唱陪着我到了学校才会依依不舍得离去。
我的记忆中母亲几乎没有做过几次早饭。就连我刚刚上学的那会,她也没有做过几顿早饭。我的童年早晨基本上都是饿着肚子去上学的;甚至于一天能吃上一顿算很好的了。父亲就不用说了;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几乎没有吃过他老人家做过的饭。不是他不会做,就是做了我也吃不到。不任是春夏秋冬,严冬酷暑,似乎我连抱养的孩子都不如。
肩上背着的是母亲的一件旧得发白的花洋布褂子改剪成的书包。穿着着一双只有脚指头露在外面的布鞋。春天时候脚趾头迎着风随着天气的温度有无声的承受着;夏天是最开心的不用穿鞋子,虽然赤脚走路,地面的温度都能烫得烤红薯,总比冬天踩在厚厚的白色的霜冻上要好得多。
中午放学回家,总希望能找点早上剩下来一口吃的。在这种饥荒的年代,想找到一口剩下来的还是比较难的。母亲有时候知道我没有吃早饭就去上学了,会留下来一点给我,而父亲却不会;他是每顿不把自己吃撑不行,每顿不把粥饭吃光不行。就是母亲每次告诉他留一点给我,他也会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肚子——再做一下干活的手势。
我看着空着的盛粥的盆,揉了揉自己饿的发痛的肚子,看着绿色的罐子在旁边冷静的像冰。
很多时候,饭没有做好就要去上学校了。实在饿得不行就随便吃一点。那时候,一天吃一顿或者并不能算两顿的两顿饭是经常的事情。父母亲他们是没有时间做饭的,是集体公有制。每天要做工,春夏秋天的季节还要上早工。
晚上放学回来,亟不可待的就是看看他们中午有没有吃剩下的饭菜,填一下已经饿得发晕无力的肚子。如果找不到——只好咽着口水和舔着被那种饥饿委屈的掉下的眼泪。
家里没有钱买煤油。况且,还是个计划使用的年代。一个人每月是一两的用油计划。作业很多时候都是在天黑之前就要做好。
五
“我要抱抱……妈妈抱我。”
老贾坐在公园里的长条椅子上看着六七岁的孩子拉着她妈妈的手哭喊。
“我们不是说好自己走的吗?怎么还没有走几步就要妈妈抱了啊?”
“我就要妈妈抱!妈妈抱宝宝……”
“好!妈妈抱……”
老贾看着孩子的母亲抱起孩子远去的背影,嘴角漾起了笑容;眼睛却有点模糊。
六七岁的孩子大多数是在开心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但是,我是没有像其他人家孩子那样晚上放学后在外面可以玩上一阵子再回家。也不可能这样子的。除了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作业还要把家里的事情做好。在家里很多方面我都是一直很小心的,一旦母亲干活回来,没有看到我或者哪一件事情没有做好---就要被母亲打或者骂!她的脾气急而暴躁,就像一团迎风燃烧的火,一旦燃烧起来就无法收拾。
母亲打起人来;首先教你跪在地上求饶。
“下次再也不敢犯这样的错误,不顶嘴……”
母亲打我的时候手里有什么东西就用什么,手里没有的就是在眼睛范围里看到什么就是什么;随手拿起来惩罚我,教育我,每次打起来就象火山爆发一样,漫山遍野的燃烧。她从来不问是否打在我身体的什么地方,也不管身体上那些什么地方重要与不重要?或者说,会打伤致残什么的。
她的目标比较明确,就是用手里的器具打得我求饶……对她来说,这对与错都是她订的,她说对就对说你错就是错。甚至于能为了一点点小事情……比方说,拿件衣服啊,拿个锹耙什么的,要她喊好了,你就要拿到她手里。否则,就用我拿去的东西打砸在我身上。只到我在哭喊着求饶的时候,答应她以后一定会随叫随到的诺言出口。才能让我偷偷的喘口气。眼睛还要专注的看着母亲肌体变化。
“人家有个好丈夫做伴,能说会道的,我却嫁个不能讲话的……一点知疼呵热的人都没有……还得日做老子夜做娘的把你们这些不拉子拉扯这么大……叫你们拿样东西,还这样……我这种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呢……”
母亲自己反而觉得自己很委屈似的,似乎刚刚被打的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我被她打了一顿不说,还不敢哭,一旦哭被她打的更加厉害,直到不哭为止。打过我后的母亲自己却跑到房间里扑在床上哭了。
我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知道。看到母亲哭泣的样子,我也哭了。
“妈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事情,保证不让你操心……'”
我在床前低语。
六
老贾眯着双眼聆听着河水的呢喃。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还在思绪的神经。
“好的……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老贾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忽然想起那首诗。
《晨曦中的你》
好似瑶池的仙女
翩翩起舞
又好似凤凰,
展翅欲飞
人间寻觅几许
你好似矜持中少女
阿娜多姿
鲜艳的植被
轻轻的将你拥抱
淡淡的歌
好比一层面纱
把你美丽的容颜遮挡
但怎么也遮盖不了
你的
温柔和热情
晨曦深处的朝霞被温柔的阳光悄悄的褪去它那娇羞的面纱时,那就是阳光最散漫的时候了。它百无禁忌地尽情尽力地柔和着那怀抱里的大地万物及善良的饥饿的喊冤叫屈的人们。
白皑皑的蜘蛛网包裹着在那些沟坎边脆弱的小草上露珠;一条蛇穿出,大摇大摆的游入河中。
那一天……那一天……
那一天是星期日,我睡在床上,并不象以往那样被欢快的鸟语叫醒,而是被饥肠辘辘的肠胃纠缠醒了。就被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刺得我再次闭上眼。不得不翻转身躯,用另一种角度来起床。
门前有一条河,是断头的河,原来这条河有几公里长的两头都通的;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越来越短了。而且,还在不远处从中隔开了。河坎上长满一种叫‘芦芭桨’的植物。还有就是一种枸杞树。看到存留在那些枝桠部的朝露,就那么点滴的露珠,底部还有一些灰尘沉定。我蹲下来,双手捧起一臼水,在脸上搓揉着;水很快的从指缝中溜走。就在再次伸手捧水的那一刻,看到那河底有几条小鱼在游荡着。有条小鱼曾在水面上争相啜吸着我从指缝中流下的水滴。似乎溜下的不是水滴而是诱人的食物。透彻着那尺把深的底部,是散作的黄沙泥土。几条叫做‘财革丁’的鱼正在奔忙着;尾巴不停的在水底横扫着。每次横扫都掠起阵阵浑浊的浆波。虽然在水底看起来很小,却在不停地扩散着。那张长长的嘴,大大的头;深凸出的眼睛;短而肥胖的体型,也给它增加了不少威风!
望着那渐渐扩散的浑浊的泥浆流及那张不停的允吸逐寻的嘴巴。我不由的叹息;人没得吃,鱼在水中,那么大的辽阔的水面?是否也是这样挨饥受饿?
当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它们已经失去了踪影。这才想起我还有半边没有洗过的脸。伸出手——,悠地,从水底看到一副面孔;简直不敢相信的面孔;一张方不方长不算长的黑黝黝的脸;一双眼睛,光足而无神;有力而不亮;深深地凹陷。颧骨平整,鼻子就像一只熟透的鸡爪,无奈的卷缩着。嘴唇厚而开裂,似乎是刚刚下过雨,那水洼塘里的盐碱土被太阳蒸发过后所起了壳的地皮一样。牙齿倒是不错;齐而正。一头的头发就像猪窝里的一堆被猪睡了半月的草。更像一绰脏乱的杂草堆搁在土丘上。
“这个人就是我吗?”
心里在怀疑自己。
“是我吗?……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是人不?”
顾不上还有半边没有洗净的脸,将水搅浑,搅得看不清水底,搅得手上都是泥巴……
然后,飞快的离开这个会变的魔镜。在往岸上奔的时候又滑了一跤,鞋子掉了,我也不要了,明明知道鞋子失去会带来什么后果!我飞似的跑到屋里,也顾不上腿上的皮跌破到什么样。
口里一直在争辩;
“我不是这个样子!我肯定不是这个模样……”
心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在抖!此时的我,多么希望能听到鸟儿的叫鸣?那种清脆的叫鸣是我最好的安慰!最好的体贴!可是,我什么也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外面的一点点!那么就是有一点微弱的声音也好。没有,没有?今天的鸟儿就像都去开会了,以往都是在我家的竹林开的啊,而且有时是晚霞半落的时候。为什么一大早就看不见它们?它们故意和我作对似的……我仰望着周围,在搜寻者……
“你们到哪里去啦,我的鸟儿?”我的心在呼唤,灵魂在苍茫的呐喊着。
心冷。冷得象冰。我想起了阳光;阳光曾经温暖过我,温暖过我那不知多少次被酷寒冻僵的躯体。
我倦缩在门口,背靠墙慢慢地滑下去,滑下去……身后的土墙发出‘沙沙’的泥土剥落的声音。
曾经披在墙上——用麦秆草做的挡雨用的麦秆也在无情地‘嚓嚓’的往下掉;人倒下了,就蜷缩在那被脊背拖带剥下的一堆有泥土有杂草的混合的‘凳子’上……
闭上了双眼尽情享受阳光的温暖,阳光的安慰阳光的爱。可是,那阳光,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千针万刺一样扎在我的身上。不再有那种温暖的感觉,那种爱。取而代之的却象鬼魂一样——就像那次夜里梦到的鬼扛着棺材张大嘴巴向我追来——饿极了的鬼一样一同来吞啄着我那本来就不堪一击的躯体。觉得周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可爱的而经常伴我催我早起的百鸟……那一向安慰体贴温柔的阳光……那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什么也没有……
我想尽量睁开眼,努力的搜寻着周围;希望能找到可以让我可以倚靠可以扶倚的一切。可是,眼睛睁不开,看不到什么。有的是黑暗;什么也看不到?摸不到?就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也无感觉了,只感到自己在天空飞,在飞……
七
电话是女儿打给老贾的。
“爸爸,豆豆想你了。”女儿在电话里告诉老贾;“今天我擀了面条。”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过来。”
老贾自己的这个外甥喜欢自己,两天不见着自己就要女儿带他来看看自己。其实老贾心里也清楚,这是女儿要自己去的理由。
他也喜欢这个小外甥,只要一见到老贾,就像一个小鸟,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每当想到外甥老贾的脸上的皱纹就平了。
“唉!这孩子,多可怜!就靠着墙根睡着了……唉!真是的……”
“这有什么办法?谁叫他投错胎呢?”
一股烟草和硫磺的味道在狭隘的空间弥漫。
“如果,是投胎在……”
七八十年代,每个家庭也谈不上什么富有,家里劳动力比较强的生活条件也是不错的。如果在生产队或者大队里担任个队长——哪怕是记工员这样的职务也会对家里的条件有着很大的改善。
“你看这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咋办?”
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衣服。
“老陈,你和他家关系不错,你看看……”
“我看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四五个孩子每天都在要饭吃要衣穿!我也是靠每天做工分年底分红的,又不是什么拿工资的……”
似乎感觉他们坐了下来,一股劣质旱烟的焦油味很浓。
“……再说,现在也没有必要帮他们……”
自称老陈的人话语有点冷,犹如一阵冬天刮来的西北风那么的冷;阴冷。
“不像以前了,他祖母是做生意的。我每次来还能吃点东西或者带点东西回去,现在可是什么也没有了?”
无奈的阳光在布满了冷酷的刺。远处听到一声鸡叫的声音,已经划破了瞬间的苍空。
“唉!这孩子……”
一声无奈的叹息,包含着他对一种贫穷的无奈和力不从心。
在那茫然的神经中,感觉到一双暖热的手,把一张软绵绵的东西塞到我那早已不知道冷暖的手里。
“老宋,你真的好啊!”
“……多可怜的孩子!但愿……”
被称呼宋姓的老人担忧。
“老陈啊……真的希望……这孩子……”
“老宋啊!”自称老陈一口的不肖。
“你刚才说的话,怎叫人搞不懂?你看他已经这样子……还……还能不能活?”
“我说老弟,人不能从脚面子上去看一个人;也许,他今天晚上就会饿死了,也许死于明天。但是,起吗他现在还在活着!”自称老宋的老人有点激动。
“今天,就不能贬低他,讥讽他,谁没有苦难?谁没有失落?……还是要尊重他。”
“你啊!老宋!也真是的!”老陈说,
“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好啊?一个人的荣华富贵,生死由天注定!那里是什么人注定的呢?他——也许,就是这样的命运。”从感觉上他在拍拍宋的肩膀。
“如果,他将来能说出个……也能算个有什么出息的话,也只有天知道?你看他现在的样子,瘦,干,痨,还有什么人形啊?”
“难说,难说,如果你从这一方面去看人或者看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了。”宋老有点不愉快,和他讲话的语气也有点急。“他现在的样子都是由饥饿引起的,家庭的贫穷……社会总会给人一些磨难的,尤其那些将来有出息的人。”
“我真的想不通?”老陈似乎也有点急;“哈哈……你怎么总是把事情想得那样好?你就看看像他这样的家庭,又能把他领成什么样子?”
他的喉咙似乎破了,说话的声音象浪花。
“……不要说,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十分健康的活泼可爱的孩子,他家也领不出来什么好苗子?我说,你老宋就是把‘天才’放到他家,也不会抚养好?你相信吗?”
“他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有哪些人?”宋老讲话的语气却显得很平和。“要不咱们今天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就说说……”
“你只要想听就没有问题,我可以讲给你听啊。”老陈有点得意。“谁让我知道的比你多啊。”
“你总得给我一支烟吧?你看……”似乎他是知道天下所有人的秘密。
“唉,我说老陈,早就听周围邻里说你是个便宜虫,还真的有那么一回事情哦。”
“来,帮我打个火……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那么一回事!……当然,你知道的。谁都喜欢讨点便宜的啊……不仅仅是我,你说呢?”
“看来是确有其事,而不是虚有其名哦……说吧,还要什么?”
“算了,等等再说吧!……一下子说出那么多的条件,那我岂不是真的变成便宜虫了。”
“我们得坐下来说吧。”
“也好。”
“你看中午的午饭……”老陈故作犹豫。“……到你家吃?嘻嘻……”
“好啊,不就是一顿饭吗,”宋老一点都没有犹豫。“就是没有什么好菜罢了。”
“菜,好与坏到没有什么,如果再来点酒……”
宋老看了看,老陈,“呵呵,你啊!真的会讲条件……”
“我不知道你要知道这些事情做什么?有什么好知道的,穷人家的样子,你也不会找出什么特殊的东西来……你再给我一支烟吧。”
“你就快点吧,总是见你提条件,到现在一句话没有说,我准许你的条件倒是不少……”
“嘿嘿!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什么叫条件?也只有我才能满足你的好奇心不?还有一样事情……”老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就快点说吧,真是的……”老宋的语气有点急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就一道吐出来,省的烦。”
“嘿嘿,最近手里比较困难,你看看……嘿嘿。能不能,帮一下忙先借几块钱……”老陈一副懒皮狗样。
“要不你就把他怀里的钱给我也行!”
“你啊……你……你不会是想孩子手里的那两块钱吧?”
“那不会!那不会啦。嘿嘿,你看他这样子,还能用不?给我吗,我还会谢谢你呢,你看他到现在一点都没有谢都说不出来了。我看到现在——这么久了他一点点动静也没有。”
“你……好吧!但是,不是孩子怀里的钱,不过身上没有,你到我哪吃饭的时候我给你吧。”
“我就知道你老宋好……”
我能感觉到老陈当时的脸是什么样的。
“他家的祖辈就不要说了吧?”
“就不用说那么远了,就说说她的父母和祖父祖母吧,其它的以后再说吧!”老宋催促着,“下次再讲,你也好多喝一次酒哦。”他打着哈哈。
“这样更好!”老陈说,“你怎么说的话就是我心里想的啊。”
“是啊……”老宋叹口气,“不能让你吃亏啊,那样的话我的心里就难受了!”
“这倒也是,”老陈显得很在意。“咱们做事就是要讲究公平。”
“公平?你能知道公平,什么是公平你知道吗?”老宋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苍凉。
“……给你一支烟,你还是快点说吧?!别再说什么公平了,从你嘴里能说出公平的话,世界可能要变了。唉,从不知道公平的人嘴里吐出公平两个字,真的是不容易啊?”
“我说老宋,和你做事情就是好!”
老陈很开心,根本不在乎老宋说的话是个什么语气,想到的就是他自己的需求是否能得到。说话的语气也很愉快。
八
老贾不是城里人。是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独身闯到城里。刚刚到城里的时候觉得城里什么都好,交通、吃饭、医疗等等和农村不能比。呆了一段时候发现在城市能生存还是比较难的。首先你要有固定的收入来支撑你的花费。而且,在城里没有什么友情和亲情,有的都是利益。
虽然,现在自己也算是城里人了,但是在他的心里,他的一切依旧在哪个风气黄土扬的乡下。哪里有着他的生长的土壤还有那些记忆。
“他的父亲是哑巴。母亲是隔壁公社的一个姓刘的大女儿。孩子的外祖父刘旭原来是养牛的。据说,是得了一种什么病?没有钱去医治。孩子的祖母拿出钱来还不辞劳苦的带刘旭去不知道那个城市去治病。据说;所有的开支都是由他祖母支付的。
孩子的外祖父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治好病二年后,又发作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很多人说法都不一样,有的说,是累的有的人说是被他的老婆气的……反正,他们周围,每个人说法都不一样……)当时,他也不好意思再由他奶奶出来帮助了。临终的时候嘱托妻子;
“我欠萧家的情太多!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了,也还不起了!就把大女儿或者二女儿……其中一个给萧家的儿子做儿媳妇吧……以弥补这份无法偿还的债……”
“据我所知;孩子的外祖父的死后一段时间,的确发生了几件挺怪的事情……他的外祖母很快就按丈夫生前嘱托的将大女儿嫁给萧家。原来是准备给他家二叔的,毕竟,二叔还能说几句话!可是,他的祖母不同意?说,‘什么?哪有这样的事情,不先给长房成家的呢!反而给老二呢?’她母亲是怎么也不同意;要嫁就嫁他二叔,他好歹还能说几句话(他那二叔讲话言辞不清,什么原因造成的,他们没有说,我也不知道)。而他祖母却坚持先嫁给他父亲……
在刚刚结婚的那段日子里经常吵骂,他祖母不得不哄着他的母亲。
我听到了火柴划燃的声音,也闻到了火硝的味道。
“他的母亲结婚二三年都没有怀孕的迹象。你不知道那可把他祖母急成什么样子?天天在外面今天请你问?明天请他问?有一次,人家和他家一起结婚的那家生孩子了,人家就嘲笑他祖母:“箫大奶奶!你家的媳妇是怎么回事啊?到现在怎么还没有动静啊。不会找个公媳妇回来吧?’为了这句话,还是他祖母还哭了好几天呢?”
“这个确实是有点让人难受的。”老宋说;“后来是怎么……”
“总算有一天,不知道是神仙显灵还是什么的,使他母亲有了身孕。他的祖母不知道有多高兴?!整个村庄都能知晓她到处宣扬:
‘我家的媳妇有了,谁说我家的媳妇不会怀上孩子呢?’
而每当邻居问及他;
‘箫大奶奶,你媳妇要生了你也要抱孙子啦?!’她就笑着说,‘哎呀是啊,你们放心!我家如果生个孙子,人家煮鸡蛋,咱家煮鹅蛋……’”
“真的煮鹅蛋了吗?”老宋感觉到很奇怪;生个男孩子能煮几个鸡蛋做红蛋送一下邻里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煮鹅蛋?一天三顿吃饭都成问题的日子,那来的钱啊。
“你不要打岔吗?”老陈说,“烟还有吗?再给我一支吧。”
“呵呵呵……好……”
‘哧’的一声,伴着一阵淡淡的硫磺味随风飘来。此时,我多么想睁开那双沉重的眼皮啊!可是,那眼皮就好像被人用针线缝在上面似的,虽然我在拼命的努力,一切都是显得那么无助,就像一个孩子要撼动上百斤重的石头,怎么也撬不动眼皮。
心里却清醒多了。但是,仍然是无法挣扎,躯体上的某些部位仍然像机器一样是处于停滞状态。肚子一阵一阵地发出残忍的警告;多么希望手里能有一碗饭啊。那么就是一碗稀粥也行;或者一只馒头,实在不行是一块薄饼也好。
“那一年的冬天,一个寒冷的冬夜里,满天星斗却无月亮。夜,漆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就是看星斗也就像芝麻那么大的一点点为星辰的光点……”
老陈停了一下,似乎说得很吃力。
“唉,这个孩子,就是在出生的时候也没有少让她母亲受罪,他的祖母更是担心不得了……老宋,我不得不在略带上哪个几句,生他时候的情况。”
“好啊!”老宋很体谅的说,“给,把香烟接上。”
“你真的好!老宋!”我听到老陈一阵所谓的笑,笑的就像乌鸦叫似的。也象那寒冬里的风,叫的人毛骨倒竖,比人掉进冰窟里一样难忍。真的想不通?他的笑那样难听,他哪里是在笑啊,很像一把锋利的刮刀在剥削着一个活生生的躯体;那种肉被削完又剔骨头时发出的那种‘喀哧喀哧’的声音……
“……”
“……生他的时候,他的母亲肚子疼了好几天,就在他落地的时候,他母亲因过分伤神而休克(当时没有去医院,在家里找接生婆,一般那个时候都是这样。);孩子也因临盆的时间过长——出来也没有哭声也没有什么动静。然后,他的祖母就按农村的土方法;站在窗户口叫,接生婆在不停地拍着他(我估计老陈一定在指着我说。那位姓宋的老人也在一旁盯着我,我的意念是这样想)——就这样有三四个小时,甚至于更长……直到东方黎明出现的时候,才听到他——‘哇’的一声,哭出了出世以来的第一声。他祖母进房间来抱着他,连说:‘哎呀!哭出来了……有声音了……哭出来了……’”
“他祖母还真的去买了两篮子的鹅蛋做喜蛋,使很多邻居惊讶和惊喜!‘你知道吗?老宋,那个年代钱的钱可是算个钱啊,谁家能这么大方,生个男孩子能买点鸡蛋做喜蛋送邻居已经很难得了!谁家还有能力买鹅蛋来庆贺的啊,生个女孩子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啊?’”
“唉!真的不容易啊!”老宋叹了口气。
“是啊!像他祖母这样的老人确实是很少了,当然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老陈也显得很无奈。
“为了能使他母亲的奶水充足,他祖母可是隔三差五地买些补品回来……那些日子,她祖母挑鲜是经常不赚钱,那么就是天天亏本,就是这样也要攒下一点费用出来留着。为此,孩子的祖父身体也不好,还经常和她吵,能从晚上吵到天亮。全家九口人(连他一条新生命适十个人)就靠她奶奶做一点小生意来维持。”
“……可惜……”
“可惜什么啊?”老宋也有点紧张。
“你真的想不到,老宋!她对大女儿那么好,结果却死在大女儿手里啊……”老陈揿了一下鼻子。“唉……”一声叹息,带着遗憾和伤心。
“怎么会这样?”老宋很惊讶,“难道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唉,那些事情以后有时间再和你说吧,因那些事情和他相差太远,又不关他的事情,还是少说,谈他吧……”老陈干咳了一下说,“还想再混……”
“……你倒是真会算计……”
“……孩子祖母为他付出不少心血;他的父亲有时,趁他母亲不注意,就将他祖母端给他母亲的东西吃光。为了这事情,没有被她少打,可是打了也没有用,你打归打,他仍然在他们婆媳不注意的时候将好的东西吃了……
“唉!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她祖母肯定也为生这样的儿子而无奈。”
老宋深深的谈了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
“……在这个孩子虚三岁那年,他的祖母和大女儿及大女婿吵架……将她的乳房打得发炎而无法医治,於当年的秋天逝世,终年不到六十岁。”
“她怎么会这样……难道……”
“……我还得说几句,她以前就患乳炎,直到乳头病得都掉了,一次,洗澡,被她的二女儿发现,强行去医治。治好以后,那次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和大女儿一家吵了起来(大女儿已经嫁人),被大女儿箫根云夫妇,用一个小斗,套在她老人家的头上,三下掏火耙打在身上,一烟袋杆子打在乳房上(这里说的烟袋杆是农村打农药用的喷雾器上的长铁杆。)当时,铁杆就被打弯。至今,还留着一句俗语:萧根云打母亲,一小斗,三火耙,一烟袋杆……唉……没有想到,为了家庭,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就象这样……这样……”
老陈说不下去了,我感觉到他有总梗咽的有感觉。
好长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
“……真的想不到……天理何在?”老宋恨恨的说,
“……想不到……想不到会这样……这真的是千古奇闻……”
又是一阵沉默。
空气中听到了纸烟的哭泣,还有那火烧纸烟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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