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局长的办公室宽阔而豪华,大班椅后面放着一个非常考究的大书橱,里面塞满了精装经典名著和线装古诗文集;左边墙壁上挂着装裱精美的名人书画;右侧花架上摆放着名贵的花草盆景。在这“书香”飘溢、“风雅”极致的办公室里,胡局长却显得如此粗俗不堪,真是有辱斯文、大煞风景!
突然一阵铃响,胡局长从梦中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来电显示,才懒洋洋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喂,刘秘书,什么事?”
“局长,难道你忘了,开诗歌研讨会啊。”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我打了几次电话你没接。”
“哦,刚才办着要紧的事没听到。人到齐了吗?”
“到齐了。”
“大诗人张瞅瞅呢?”
“早到了。”
“大好了!”胡局长一听大诗人张瞅瞅到了诗协,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一下子变得精神亢奋。
“局长,开会已超时了,大家正等着你。”刘秘书放低了声音。
“急什么!就说局里临时来领导了,我一时脱不了身,叫他们再等一下。”胡局长不耐烦地放下了电话。
事实上,胡局长是个平庸无能之人,任上虽毫无政绩,却在县长丈人的关照下,步步高升,令不少同僚愤愤不平。其次,胡局长还有个非常特殊的爱好,那就是不务正业的热衷于写诗。无论思想多么贫乏,文笔多么拙劣,可表达自己的情感却毫无羞愧之色。其诗作:
《欣赏》
一出家门口,
刚好风吹柳;
我就停下来,
欣赏柳跳舞。
就类似这些充其量入门级水平的诗,却也引来不少诗人、评论家的击节叫好。事实上,这些人无非是看上胡局长手中的权力,故而投其所好,为获取利益筹码。胡局长在这些人虛情假意吹棒下,真以为自己是个出众的诗人,高高在上、自命不凡、肆无忌惮在各种场合卖弄“诗艺”,还心安理得兼职县诗协主席,成为时下官员附庸风雅、借权逐名的标志。
这天,经胡局长授意,刘秘书一番操作,诗协为他举办个人诗集研讨会。除邀请了本地一些诗人评论家外,还特地从省城请来了赫赫有名的大诗人张瞅瞅。胡局长授意开研讨会的主要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的诗集得到大诗人张瞅瞅的褒奖肯定。因为,当今社会存在这样一种现象,不管你的诗怎么样,只要得到名家褒奖肯定,往往就会人云亦云、大肆渲染为杰作,甚至在各种诗赛中得奖,名气身价迅速飙升。
这么重要的日子,不比等闲,虽然已经迟到了,胡局长还是耐心把自己装扮得衣冠齐整、发式讲究、分外庄重。然后,威风凛凛地带着一帮手下,前呼后拥去开研讨会。
研讨会开得非常热烈,与会者争先恐后发言,不是阿谀逢迎就是盲目跟风的吹棒,有的甚至无限拔高说什么是诗坛泰斗、巨擘。最后,胡局长叫人拿来纸笔墨,特请大诗人张瞅瞅为其诗集题诗。大诗人先是客气一番,然后欣然命笔:
《赞叹》
诗坛出泰斗,
赞声不绝口。
瞅叹不如你,
早已超过瞅。
散发着典雅馨香的墨宝简明扼要地诠释了胡局长的诗作以此对胡局长由衷的赞叹,将研讨会推向了高潮,只见大家兴高采烈,又是鼓掌,又是喝彩,热闹沸腾。不过,也有几个冷静者,感喟中窃窃私语:“把胡局长棒得那么高,把自己贬得如此低,简直不可思议!连大诗人都这样唯权力马首是瞻、谄媚讨好、自我矮化,更何况我们这些小文人了。现在有一些文人不受社会尊崇,反被鄙夷唾弃,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胡局长得到《赞叹》诗,如获至宝,洋洋得意。马上叫刘秘书拿去精美装裱,准备挂在办公室壁上,以示炫耀。
当《赞叹》诗裱好挂壁之时,前来道贺欣赏的人挤满了办公室,叫好之声不绝于耳。谁知,其中有个刚招聘进局里,还在试用考察期的大学毕业生,经细心琢磨,发现诗含隐意:诗中的瞅与丑同音,瞅暗指为丑,看似赞叹,实为嘲讽。由于这个大学生缺乏社会经验,没多去考虑后果,当众说穿了诗的隐意,气得胡局长又羞又恼,但在众人面前又无法发作。
原来,当初开研讨会时,大诗人张瞅瞅发现胡局长是个附庸风雅而又狂妄自大的人,心里反感又不便明说,便机敏地写下这堪称绝妙的隐意诗,让胡局长受到天大的讥讽还蒙在鼓里自鸣得意。
隐意诗让胡局长“风雅”全失、“超丑”名扬。可怜的是那个缺乏社会经验的大学生,第二天就被无情的解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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