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十岁那年,我背井离乡从遥远的吉林省大安跑到江西省铜鼓避难,不怕人笑话,对这一时期曾经还用过“求学”二字来掩人耳目。十二岁那年,挣扎着从南方回来,遭到了更多人的白眼,父辈一级的人或明说或暗指没出息辜负了我爸爸的期望;同龄大的孩子嘲笑我愧有一个好伯父,放好日子不过,回来和他们抢挖猪野菜;不懂事的那些小家伙撵着扔脏东西,就像我是从天而降的怪物,因为当时在偏僻的农村,很少能遇见一个说话南腔北调的……突来的一切令我不知所措,时常后悔在伯父那不好好表现,争取留在那里,毕竟在南方那不仅能吃上白米饭,还能在不过年的日子里吃上鱼和肉,更让人垂羡的是一但学业无成还能接上伯父的班,而在北方我什么都不敢奢望,因为父母烧酒赔光了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吃饭和学费都无法解决,可我还是莫名其妙地回到东北,现在依然没弄明白当时的想法出自哪位名人的启发。
我不是特别聪明,典型的天道酬勤,在伯父伯母的严管和监督下,在江西铜鼓永宁二小同年组四百多人考试中多次夺得头名,有颁发的奖状为证,所以也算记忆中少有的可以向别人吹嘘一点资本,回到东北则截然不同了,那时“抑郁”这个词远没有现在流行,但是我知道自己内心的承受力已达到极限。在逆境中我没有选择坚强奋进,而是自暴自弃,放之任之,从此再没有认真写过一次完整的作业,把寻事斗殴作为发泄,有几次深夜里独自一人到离家几里以外的乱坟岗寻找刺激,甚至半夜里到野外去偷瓜,见窝卜里没有人,放一把火把它点着泄愤……所做的一切似一个站在悬崖边的孩子,随时都有跌落谷底的危险。直到上了高中,还时好时坏,虽打架的事经常发生,但越大格的事仅记住一次,高考外语那堂课醉酒睡着了,直到下课前二十分钟被监堂老师叫醒,幸运的是90多道选择题全蒙C竟打了39分,总分超过410分,考入吉林省农业银行干部管理学校,虽是中专,但也不愁分配工作,运气使然,可谓小胜,毕竟不用脸朝黄土背朝天去干那脏累的农活。上班后虽已成人,也并非全按“套路”出牌,时而发虎,时而装呆,时而冷静,时而暴躁,时而正襟危坐,时而醉歌狂舞,总之不像别人那样循规蹈矩,曾经把近二十多个信贷员请到家中喝酒,而自己出外打酒时喝得酩酊大醉,找不着家;曾经给人接亲,开“花车”把新娘子拉跑,让新郎领人在后面追出几里远,才知道新娘还没下车;曾经因打人家老爷们,让人家媳妇绕新世纪广场撵了一圈半,差点让人挠两五条做纪念;曾经到吉林出差接受旧任领导的热情招待后,半夜里出饭店门,看一女孩在雪地里喊“救命”,也想来一次英雄救美,结果遇见“碰瓷”把自己眼镜“舞扎”掉,差点被带进吉林市船营公安局;曾经因喝酒喝多,孩子把饭吃光,惹得我生气后把锅当场砸漏……
如今的我有了改变,未受佛道禅悟,仍看得很开,我认为一切印象或物质的东西都在变化,记得有一位儿时玩伴,三十多年前他说过年那天吃上一道好菜“四喜丸子”,并夸夸其谈其中美味,在大肆显摆中让我哈喇子流出来好几次,当时植根我脑海中就一个信念,不吃一顿“四喜丸子”这辈子死不瞑目,想不起是哪一年了?在一次婚宴上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四喜丸子”,但现实中其味和想象差距太远,忙给朋友打电话求证,他说他现在也不喜欢吃这个了。更有意思的是这位玩友目前又有了新的喜好——钱,也绞尽脑汁赚了很多钱,某一天,他开着名车,穿着名牌来找我,亮出一张涂有很长一串阿拉伯数字的银行存单炫耀说:“哥,只要钱能办到的事对咱来说就不是事”
我不冷不淡地说:“我有一样东西你用钱就办不到!”
他的表情不屑一顾,问:“啥东西?”
“你哥我的经历!”我不紧不慢地答道。
他顿时哑口无言,一脸懵逼的样子,看着他嘴角开始抽搐,我显得有些得意忘形……
往事已矣!不管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是叛逆也好、纠结也好、出丑也好、苦闷也好,时间把它们都变成了回忆,在脑海中刻上深深浅浅的印痕。随着岁月的星移斗转,味道也由涩变甘,追本溯源,是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特殊的经历,塑造出与众不同的我,更重要的是所有人的包容,让我在渐次厚重的年轮中继续。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比什么更重要了,但际遇别年的那段不同真是我生命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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