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以路笛雅班级第十,袁坡坡第四十三名的成绩而结束。漫长的寒假开始了,路笛雅由于爸爸、妈妈继续上班的缘故,开心地回到外婆家度假了。
袁坡坡却没那么幸运,外公的病情加重了,爸爸、妈妈给外公办理了转院,到北京去治病了。袁坡坡在外公走的时候去看望了外公,外公脸色苍白,嘴上挂着呼吸机。抽动了几下嘴角,似乎想对袁坡坡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外公的眼角流下了两颗浑浊的泪珠,看到这一切,袁坡坡的心都碎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痛苦,体会到了连呼吸都会觉得痛,痛苦蔓延到了他的全身,每一个关节都痛彻心扉。
他眼巴巴看着外公上了救护车,车慢慢地驶出了他满含泪水的视线。一团乌云覆盖了他的心,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慢慢升起。
日子无聊而漫长,高天昊偶然会来找袁坡坡打游戏,在短暂的时光里,袁坡坡似乎能忘记那种痛苦,甚至是莫名的恐惧。
高天昊离开后,袁坡坡无法集中尽力继续他的游戏,在那些打打杀杀的场景里。他似乎都能够看到外公苍白的脸。渐渐地他会在无意识中,默默地关掉电脑,不由之主地来到外公的卧室,凝视着窗台上外公栽培的那盆常春藤,想像着外公修剪常春藤时的样子。随后便呆呆地向窗外望去,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他会想,如果外公没有生病,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去买菜,去锻炼……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袁坡坡睡到十点后才起床,懒懒地来到餐桌前,吃着早已凉透的面包,喝着冰冷的牛。望着墙上的时钟,知道爷爷奶奶不到十一点是不会回家的。看着阳台上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纸箱和饮料瓶子,袁坡坡知道在乡下生活惯了,节俭了一辈子的爷爷和奶奶,肯定又去捡破烂了。
袁坡坡想到爷爷和奶奶指着阳台上的那堆“宝贝”,讨论着能卖多少钱时,满脸洋溢着满足的微笑。他觉得有点好笑,那才能买几个钱,他不由地笑了出来。
“叮铃铃……”电话声大作,袁坡坡好不情愿地来到茶几边,拿起电话,懒洋洋地回道:“喂。”
“袁坡坡,我是路笛雅,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电话里路笛雅急切地说,“我把小鸟放回到树林里了。你高兴吧!”
袁坡坡听了之后,确实非常高兴。把路笛雅向老师泄密打游戏的事放到了一边。
“太好了,这几天我还担心呢!你把它放到哪里的树林了?”袁坡坡焦急地问道。
“当然是我外婆家这里的树林了。”路笛雅回道。
“哎呀!那可是咱们,学校楼外树上的小鸟。它会找不到家的。”
“我早就想到了,你想想,离开学还有段日子呢,等到那时说不定小鸟自己就飞走了,它可是长着翅膀的。”
袁坡坡想了想,路笛雅说得也对,终不能老是把会飞的小鸟关在笼子里。不过为了面子,他还是不情愿地说:“就会帮倒忙。”
路笛雅听了很生气,嚷嚷道:“好了,好了,就你会做好人,马后炮。”说完便挂了电话。
袁坡坡听了,没有生气,因为令他高兴的是小鸟有会飞了。
正在这时,门上传来了开锁的声音,袁坡坡正在纳闷会是谁呢?爷爷奶奶还不到回来的时候。
正在他疑惑时,看见爸爸开门进来了。袁坡坡高兴地跑过去抱住爸爸,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爸爸了。
他抬头看了看爸爸,只见爸爸的头发长了很多,一脸的疲惫,爸爸慈爱地看着坡坡,心疼地说:“有没有想爸爸?”
袁坡坡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急切地问:“妈妈和外婆呢?外公的病有没有好一点?”爸爸神色疲倦地回答:“妈妈和外婆还在北京,外公的病不太乐观。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北京看外公。”
袁坡坡不愿再问下去,他怕听到更多不好的消息。但现在他是高兴的,毕竟爸爸回来了。他跟在爸爸身后喋喋不休,向他报告家里的情况。当爸爸来到阳台,看到那一大堆破烂时,无奈的笑了笑,对自己的父母,他太了解了。爸爸转过身来袁坡坡说:“爸爸先洗个澡,换套衣服去公司,告诉爷爷和奶奶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
袁坡坡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他多想和爸爸多待一会。但是他知道爸爸一定有很多的事情在忙,他不愿把过多的打扰爸爸。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浴室里传来了哗哗地流水声,袁坡坡只是觉得心头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外公的病情,有些日子没见妈妈和外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顺利。
爸爸风一样的回来,风一样的走了,在家里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当爷爷和奶奶回来时,袁坡坡却不愿和他们提起爸爸回来的事,提了又有什么用,反正人也不在。
袁坡坡百无聊赖的等到了晚上,他想爸爸晚上一定会回来吃晚饭。晚饭前袁坡坡跟奶奶说:“他想吃葱爆羊肉、尖椒炒肉、西红柿炖牛肉、素炒西蓝花和排骨汤。”奶奶惊奇地看着袁坡坡,仿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平时不怎么爱吃饭的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对奶奶这个一向节俭惯了的人,这也太奢侈、太浪费了。
爷爷和奶奶试图想说服坡坡,坡坡今天一反常态,就是要吃。心疼孙子的老两口,无奈的照办了,只有坡坡知道这些都是爸爸爱吃的。他不愿说出来,他怕希望会落空,他又希望爸爸回来看到这一切会高兴。
指针指向六点的时候,袁坡坡死死地盯着门,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门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
伴着奶奶的催促声,电话铃响起了。袁坡坡一个箭步冲过去,“是爸爸吗?”他急切地说,“你什么时候回家?”“儿子,爸爸今天不回家吃晚饭了,你吃过晚饭后早点睡,明天和爸爸一起去看外公。”说完便挂了电话。
袁坡坡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他郁闷地回到了餐桌前,望着一桌的菜,没有半点食欲。爷爷奶奶不停地给他夹菜,看着情绪不高的坡坡,老两口无奈地摇了摇头。
奶奶嘴里不停地念叨“惯坏了,惯坏了,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今天袁坡坡不想搭奶奶的任何话,他草草地吃了几口,回房间休息了。
袁坡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大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小孩的烦恼。窗外北风“嗷嗷”地吼叫着,没有星星月亮的晚上,显得黑夜更加寂静而漫长。
迷迷糊糊中,袁坡坡好像感觉爸爸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给自己压了压被角,又默默地出去了。和爷爷奶奶在客厅里压低嗓音说着什么,而后便是出奇的安静。
第二天,早早吃过早饭,袁坡坡便和爸爸赶往北京,一路上袁坡坡很少和爸爸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在病房里,袁坡坡看到了身上插满管子的人,他是那样的消瘦,那样的苍白。根本不是那个魁梧健壮的外公,袁坡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扭过头来望着苍老的外婆,和疲惫的妈妈,他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一切。在可怕的病魔面前,亲人显得那样苍白和无力。
外公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的坡坡,嘴角努力向上扬,想挤出一个微笑。但外公失败了,那根本不是笑,那只是一个痛苦的抽动。外公吃力地动了动右手,袁坡坡一下走上前,抓住外公那骨瘦如柴的手,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满心的痛苦和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外公在袁坡坡去北京第二天晚上,安静地走了。袁坡坡的身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没有流眼泪,当人过于悲伤的时候,痛得连眼泪都流不出,连呼吸都会震痛周围的空气。
处理完外公的后事,坡坡悲伤地度过每一天,看着家里和外公有关的任何东西,都会让他心痛不已。在漫长而又漫长的每一天,袁坡坡比每一年都期待新学期快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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