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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换工(第三十三章 姬晓东被打……)

时间:2018/2/26 作者: 栖云柳 热度: 93245

  第三十三章 姬晓东被打……


  财物科科长科员的姬晓东被人打了,住进碳素厂职工医院。关于姬晓东挨打,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虎头崖一帮子大烟客打劫钱,他反抗了就被打重了。另一种说法是他掺合人家的未婚妻,被男方家给修理了一下。


  就像掺和人家媳妇挨打的事在海石湾不是新闻,因为平时常能听到关于这类争风吃醋的传闻。姬晓东因为他是生产副厂长姬宇春的儿子,也就格外引人瞩目。碳素厂派出所虽然接到报案,碍于姬宇春的面子调查取证弄了几天,也没找到打人的是谁。再说海石湾这地方人们都有这样的意识,只要不出人命,派出所一般就管不来这些打架斗殴的小事。再说谁不清楚姬晓东的挨打也是很不光彩,已经是有妇之夫却缠人家有对象的女娃子,让人家女娃子的对象带上人,夜里堵在小区门口一顿打,也就是给他一点教训罢了,又没有让他丢胳膊掉腿子,多大的事。何况在海石湾挨过打的人多的就像牛毛,派出所能管的过来打架闹事的?姬晓东挨打派出所不是看在李副厂长的面子,怕连个面照也不闪呢。


  灯光下年逾五十,头发微微花白,国字型脸膛,戴着近视眼镜面色红润的副厂长姬宇春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兰州晚报》。妻子单晓华就在一边唠叨说外面人们是如何看笑话,如何评论儿子姬晓东的事。他听得很心烦,不断皱皱眉头看一眼妻子。他知道单晓华的心态,妻子很想让他给派出所说说加大侦破力度,早一点抓住凶手惩治一下。看他专心致志看报不说话,又数落他不关心儿子,说他不去医院看一下儿子的死活。他就有点恼怒,一口河南腔说:“又不是小孩子,能做得出,挨打也是应该的!你也不想想,派出所即便将打你儿子的人抓住能组个啥子?让派出所惊吓一下也就得了,你真想把打你儿子的抓住?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惹急了你和我就不得安宁了,那些二流子不把你儿子腿卸才怪呢!我看打你儿子的人只是警告他,实际也真没有下恨手,不然你儿子不是那个下场唠!”


  姬宇春心里也很矛盾,想起儿子的事情,他就不得不想起儿媳哀怨的眼神,以及亲家谢琳对他那副永远真诚信任的目光。亲家谢琳是四川人,而他是河南焦作人。他和亲家是战友,一九六五年在东北当兵时认识,复员后专业到马鞍山钢厂,一九六五年国家三线建设开始碳素厂上马就抽调到这里。因为在部队上他上扫盲班学了文化,能读书看报,人又灵活就到团长身边当勤务员,谢琳却敦厚老实到伙食班当大师傅。因为一起下连队,又在一起复员来到工厂,两人感情很深。


  他到碳素厂凭借年轻,能写能算有部队上锻炼,又吃苦耐劳很快就当上班长。在班长岗位上又显示出他安排的当,干工作干练泼辣,很快得到原先的厂长庄逸生的看起,被提拔为石墨化的工段长。他就从石墨化车间工段长,主任,后来就爬上总厂生产副厂长,从一个工人到副科,再到处级干部。然而战友谢琳因为在部队学的是做饭专业,也被调到后勤科当厨师,当班长,后勤科长,生活服务公司副经理。谢琳从部队复员从老家找了一个农村女子结婚,一直过着夫妻两地分居的生活。前几年国家有政策进行农转非,碳素厂名额全放在生产一线,没有谢琳的份,他在厂党委会上特意提了,引起当时厂长杨玉林的注意,给予特殊照顾才从四川良平将婆娘娃娃转到海石湾。而他刚当海石湾就和分配到技术科的女高中生单晓华谈上恋爱,随后结婚营造起温馨的小家庭。


  虽然两人级别有差异,但从当兵开始培养的战友感情却没有因为级别而淡薄,年头节下两人总要互相来往。也就是两年前的正月,他去拜年老战友,两人在小酌,看到谢琳的大姑娘刚转到海石湾显的个子矮小土气,笨拙。短短四年时间,个子又大又苗条,出落的亭亭玉立,大方又客气,虽然面目微胖,眼睛就像老谢一样小,不是特别楚楚动人,但也胖瘦均匀,线条分明显得如花似玉。已招工安排在压型分厂当天车工。他忽然想儿子姬晓东在石墨化车间当出纳没有对象,便随口笑道:“老谢,干脆把你的萍萍给我的儿子晓东当媳妇呗!”


  没有想到谢琳答应了,并让他请上介绍人来提亲。当时他也看到儿媳谢秋萍有点不情愿,明白谢琳是看在战友的份上,也看在帮他转户口的份上不假思索答应。结婚后他也看到小两口过的不是特别的融洽,虽然看不到硝烟,但却有硝烟的气味。后来,他也隐隐约约听到儿子姬晓东和财务科去年分配来的大学生霍晓霞的事情,但他一直当做传闻而不在意。


  虽然心疼儿子,但他对儿子很是不满,觉得这次弄的很丢人,结婚一年要闹离婚,当初在干啥,看不上就不要结婚,老子再给你找吗!可结婚了竟然和科室里的刚来的大学生又热恋上。本来他很想管这事,要警告儿子,但他犹豫了,觉得自己不好再管儿子的事,何况男女之间的这事情,谁是谁非也难说清楚。就像年轻时的他,当兵刚复原不也老家找了对象,当他到海石湾就和单晓华到一起。当时单晓华活泼大方,有点小鸟依人。他和老家的那个女子毅然分手。后来单晓华就给他生了这个宝贝儿子。他把这些看作天命和缘分。对儿子似乎有了一份纵容,再说作为老子也不好说,就一拖再拖,任事情自由发展。老婆单晓华看到儿子和谢秋萍合不来,也站在儿子的一边对儿媳挑三拣四,嫌没文化,嫌笨嘴笨舌,懵的像一头猪。动不动在他耳边吹风也让他破烦。这几个月老谢老两口也很少到他家进来坐一坐。好像对他和单晓华不满,不像以前那样热情坦诚,无话不说。即便碰在菜市场上,也是很客气地打个招呼就走过了。他感到很尴尬,但单晓华却毫不在意。


  现在没有想到儿子竟然挨打了。他也心疼也很生气,觉得儿子挨打也不是坏事,谁让他朝三暮四,沾花惹草。想当初儿子高中出来没有考上大学,就是他活动招进入石墨化车间到办公室。这两年社会上文凭热开始盛行,夜大电大自学文凭也得到国家的承认,崇尚知识取文凭的考试风靡一时。他明白今后没有文凭在职称和提升上就会受到很大限制,今后的世界是文凭世界而不是六七十年代实干的世界。于是指示儿子上夜大学习财会,最终取得了一个自学大专文凭。也就在去年结婚前,儿子提出想要去财务科,于是他给黄汪洋说话,黄汪洋就才将儿子从石墨化分厂调入总厂财务科挂了个副科长。这崽子才干了几天,就和分配来的那个女学生又缠上,最近闹着要离婚。整个小区的沸沸扬扬。他本来是管人的人,也是人前头的大人物,可儿子让他丢尽了颜面,再想到战友谢琳那种沉默的眼神,一种内疚涌上心头,他恼怒不已。


  没有想到前几天晚上出门就被人打倒在小区门口。打儿子的那伙人最后说得清楚,“谁让他这个有妇之夫破坏别人的婚事”。并且扬言说是先教训教训。如果还不收手,会把他的蛋打了非骟了不可。虽然单晓华报案让派出所雷磊处理,雷磊也把这案件反映到海石湾地方派出所。但他明白海石湾这些年治安不好,打架斗殴每天发生,派出所也是鞭长莫及,管不过来。再说海石湾大烟客,社会闲杂人员也很多,那些混混和亡命徒包括派出所,包括他也不敢惹。他本来感到让儿子接受教训也是应该的。已经好几天了派出所也没有找出一点打人凶手的线索。这是他预料中的,也是他没有指望的。他知道雷磊没有办法找出打人的人,再说他也希望不要找出来,打儿子的人显然也是在教训,没有下实手。现在派出所找不到线索,虽然老婆单晓花想让派出所找出打儿子的那几个凶手予以严惩。催他几次,起初他还嘴里答应,后来就恼怒地说:“你去给派出所下令,你当所长试一试,咋不知道怪一下儿子,你也不想万一把那些人找出来你能组啥,能杀啦,你把那些人弄急眼,你的儿子更好过了?猪头挈上一点不想事情。你没看看,那晚上取你儿子病的人实际手下留情了,不然你儿子不被打死,也会打残的!”单晓花没有想到他会火气很大,也说得很有道理,几句话呛得哑口无言了。


  姬宇春今天晚下班在路上,雷磊碰见很有歉意地说案件当地派出所接管后没有动静了,他们也调查了财务科霍晓霞的确没有对象。也许是社会上的大烟客为抢钱而打人。海石湾的大烟客一天到晚到处乱转,到了晚上四处找光阴了,谁能管了啊?


  再说儿子也提供不出打他的人是谁,有啥特征,没有认下凶手。派出所询问霍晓霞时,她也是眼泪汪汪,连连说自己也没有谈对象,没有男朋友,那有什么人去打小姬呢!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派出所找不到线索,也走走过场不了了之。


  也许以往他会骂一声派出所“都是一帮蠢猪!”。但这次没有那样想,而是内心很轻松,大度而坦诚地说:“算了,伤得也不重,没查头!缓上几天就好了。再说那些人得罪的过重了,大法不犯,小法不断。扫皮的不行。吃上一次亏让娃娃长个记性也不错!”


  姬晓东从职工医院回到了家里,头上绑着纱布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屋子依旧是结婚的三号街坊三楼家属楼。这楼是一九七七年碳素厂为安置职工家属修建的最好最流行,在海石湾最有地标性的家属楼,每层五户,每层一个厨房,一个厕所,五户人家轮流使用。现在跟七号街坊,六号街坊的那些新修建的家属楼相比,丑陋落后。但就这许多职工目前享受不到。姬晓东结婚的楼房就是他们一家居住了多年的这套旧楼房。他就在这楼房里长大,五年前七号街坊新楼建成,作为副厂长享受到一套新楼房搬到七号街坊,这间房子没有退给房管所,留下来作为他结婚用房。雪白的屋顶上那红色的彩灯,那粉红,那翠绿的彩色坠穗,墙上贴着的大红囍字,红毛线绷得桃心的造型。这些都是他和谢秋萍结婚时的布置的。现在是熟视无睹,那些花朵,那些一串串红色的塑料纸剪出象征吉祥和美满的各种图案,在当时给他一种激情和热烈,现在却没有一点新颖感。在结婚时,他虽然觉得谢秋萍有点胖,眼睛小,一年四季那脸蛋像肿着一样不耐看,走路像鸭子一样一摆一摆的,当时结婚的新鲜感,以及他生理的需求,他对谢秋萍保持着一种渴慕和恋爱。后来厂里派他和霍晓霞兰州出差。霍晓霞的苗条婀娜多姿的身材,那水晶一般闪动着会说话的眼睛,温柔体贴的性格。再加上两人爱好相同,有共同的语言,两人竟然很快感情升级,竟然在碳素厂招待所里有了销魂之旅。回来之后他看到谢秋萍再也没有一点新鲜感,没有一点吸引他的地方了。越看越丑,越不顺眼。就想起她和鲁思飞的以前,怀疑她和鲁思飞的是否也像他和霍晓丽一样。就有了离婚的年头了,开始不回家,开始闹矛盾。谢秋萍看在眼里,她早已发现姬晓东出轨的动向,她也多次看见他和霍晓霞并肩行走,一并去饭馆子吃饭的影子。但她默默地忍受着,她明白如果大吵大闹,只能加快离婚的步伐。她虽然恨父母给她的选择但她也明白父母的好心和苦楚。再说当时鲁思飞离开她,义无返顾的离开了,使她伤心至极,绝望至极,也就听之任之,草草结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怨自己,也怨鲁思飞。不给父母说,也不想给任何人说,她希望姬晓东回心转意,好好和她过日子。然而上个月,姬晓东又去出差一回来就跟她正式摊牌了,她彻底绝望了,她哭泣了一个晚上,有了离婚的念头。第二天起床就病恹恹神情恍惚地上班去也就发生了在车间让鲁思飞吃惊的一幕。


  谢秋萍坐在门口的沙发上,门关闭着,楼道里邻居的脚步声,说话声开始听不见了,他(她)们都去上班了。这几天她依然照旧上班。婆婆单晓华不断去医院给送吃送喝,她已经想开了,不就是离婚吗,要离就离吧,对这样无情无义的人何苦要守着他。自从他和财务科小霍好上就对她看不顺眼,怀疑她以前和鲁思飞有染,动不动拿她和鲁思飞开刀。每每提起鲁思飞,谢秋萍觉得鲁思飞比他高大得多。她后悔那时没有努力再追一把,她明白再追一把,或是早一步,她不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她想起老爹子不久的那句话:“找对象要找门当户对的,少攀高门槛的人家。工人找工人,干部找干部对了。”


  看着他眼睛呆呆的注视天花板,谢秋萍撩了一下额上的头发,终于开口了:“你休息几天我们就去办离婚手续,我不再挡你的路了!你老怀疑我没有结婚前和鲁思飞出轨,没想到你结婚却魂不守舍了。你妈也怨我,你先人也怨我!我知道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的!”


  他很淡漠,也许他的内心很痛苦,也铁了心道:“我真地爱小霍了。这房子也属于你。我也拿定主意了。”就木然地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这时候姬晓东才注意到在床头有个包裹,也看到她的东西和她的东西已经分得很开,整个屋子里已经找不到她那些摆设了,包裹那些化妆品也不见了。


  “再别胡说,不准离婚!”头发花白腰板很直,虎背熊腰一身工作服的姬宇春推开门进来,他一脸怒容。看着睡在床上的儿子很威严地说:“你能进的了财务科,也就能走出财务科。你对自己娶进门的妻子不负责,能对财务上那些小数点能负责?我给你选择,离婚你就回石墨化车间当清理工,不离婚你就财务上干。你昨天看上小谢,今天又看上小霍,后天呢,你又和谁热恋?没有一点责任心能干了啥事?”


  谢秋萍伤感地说:“再别为难他了,我也答应了。”


  “萍萍,你也别使气!你们的事情,我和你妈也有责任,我们当大人的也对不起你。你就原谅!”

  ……

  一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早上,姬宇春夫妇提着水果来看望战友亲家一家人。一进门客气而坦诚地说:“亲家,今天来和你们叙叙旧。忙呀忙,有些地方对不起亲家。今个来,我们老亲家坐在一起好好说说心上话。给亲家认个错。”


  中午饭快开始,姬宇春就说:“晓华,你到厨房里干脆帮亲家母和萍萍做饭。我今个和亲家喝几盅子!等吃饭!”。姬宇春临走就当着张琳一家人的面,笑着对谢秋萍:“萍萍,闹上几天别扭就回来。我当公公和你婆婆都给你认错!”最后在出门时,又对谢秋萍说:“下半年,七号街坊修建的两栋新楼就竣工。今年碳素厂也进行房改,干脆给你们两口子买一套大点的房子,你们从旧楼上搬下来。七号街坊条件好一点!”


  快到月底财务科要忙了,姬晓东不好再休息便去上班了。走进安装着防盗铁门的财务科,同事投来诡秘异样的眼光,他很别扭地坐到自己那张桌子前再打开大屁股电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干自己的活,但眼睛却不断向那个座位看去,却空空的好久不见那个让他心旌动摇的影子。起初他以为是迟到或是去别的科室办事,但很快财务科戴眼镜视力高度近视的老科长崔武龙在安排当月工资决算时,说:“小霍申请调到加工厂办公室了。你先把这个月的工资决算搞一下。”


  一个月以后,谢秋萍调进分厂材料库成为保管员了。


  谢秋萍拿着调令让鲁思飞签字,休息室里没有别人。她表情很复杂,一脸的不舍样子,让鲁思飞忽然想起什么了。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就说:“谢秋萍,我代表八班感谢您!也代表我个人表示诚挚的感谢,感谢您对我工作的支持……”


  “再也不能天天看你,你们了。和你,你们不能在一起了。”谢秋萍咬了一下下唇,又说:“我调到那里,上班的工作服棉衣就没处用了,我看你一年天气再冷,也不穿棉衣。现在天气快冷你就披着吧!”


  鲁思飞想也不想,痛快地答应:“那行!”


  他接过调令条子,掏出笔很欣慰,很潇洒地用草书在调令函下方空白处写了:


  “同意离班鲁思飞”


  十月分碳素厂工资改革方案正式施行。


  每个职工的工资细化到工龄工资,技能效益工资和岗位工资三部分。生产一线脏苦累岗位的工资得到空前的调整提高,彻底打破了以前不论哪个岗位凭工龄拿钱的格局。压型分厂配料工,混捏工,凉料工都是岗位最高工资十五级,就像工天车工就成为十三级,而电工机修工就成为十二级,车间的附属岗位一般都定为七级。工资表一到车间班组,有人称赞有人骂娘。许多轮换工以及没有后门常年在最脏最累岗位上干的职工看到工资一下子高了许多,喜笑颜开。而一些在轻松干净的岗位上的职工看到自己工资跟那些轮换工差别很大,心里很不平。特别是一些以前想方设法钻进科室职工,他们的工资跟生产班组有了巨大差别了。这些人就抱怨自己干了多少年工作,为碳素厂奉献了大半辈子,竟然工资涨不上去。


  鲁思飞刚进休息室门,正在给烧水桶加水矮而又胖的刘万仓拿着八班的工资表进来。


  他眼睛眯成一道缝笑呵呵地说:“生铁非让我把你们的资表先拿来让大家看一下这个月的工资,激励一下大家。你们看一下。鲁班长,你们这一个月工资不错,工资改革生产一线一猛子高了,翻了一翻呢!”


  随后他就愤愤地说:“哎我们干球了一辈子,还拿不过刚进厂的轮换工!”


  鲁思飞知道他以前是混捏工,后来千方百计调离进入车间办公室打杂,现在他岗位工资才是七级,跟出纳会计统计保管是一级,笑着说:“那明天你来混捏楼上干,你拿得比那些轮换工更多。因为你工龄工资高!”


  刘万仓呵呵一笑,说:“那个岗位我干球够了,岗位工资多高我也不稀罕,不来!”


  鲁思飞笑道:“你养娃娃的时候喊肚子疼,把舒坦受活哈地咋不说?让你挣高工资你又不来!”


  刘万仓眼睛眯成一道缝,色眯眯地笑说:“我一天还的跑腿,哪门也没在女人的肚子上舒坦!”


  这时泼辣女人赵娟在门口听到,进来:“你死万仓,老记着在你妈的肚子上爬,你不死在女人的仡佬里你试着!”


  “你的那仡佬里能死人,李杰早死在那你的那里了!”


  “我们的不像你那样把那当做饭吃!”


  这时朱玉存白万仓赵长顺马森军刘泉泉也就进来。


  看到刘万仓和赵娟在调情骂诮,赵长顺大咧咧地说:“刘万仓你就是牙岔上的劲!”


  朱玉存看着刘万仓也笑说:“矬人事多,你别小看刘万仓,那把女徒弟压在混捏楼上亲嘴,结果让家里大人追来臭骂的事儿,你们不知道!那把球把子掏出来在混捏楼上往下浇尿,你们怕不知道!”


  刘万仓一听到这话脸红了,他知道八班这几个老工人会漏他的底子,让他难看,往出走。便回头笑说:“走呢!和你们再不说了!”


  看到刘万仓走出门,赵长顺就说:“刘万仓见个女人,光是嘴上爱过个瘾!”


  朱玉存笑说:“那家伙年轻是坏的淌脓里,在混捏楼上撒尿叫老钱厂长碰见,写了检查书连着三天每天早上工人上班的高峰时期拿到车间门口,给每个人念一遍,罚着搞了一个月厕所卫生!”


  刘泉泉笑道:“怪不得你刚说混捏楼上撒尿尿,那就走了!我和他一个宿舍几年了,那从不说这事。我和鲁思飞刚进厂刘万仓领上转各车间,他就指着混捏高楼部只说张明山如何如何的。”


  “那时候压型车间有名的五坏五怪之一,张明山比他老实多了。”


  鲁思飞看到大家陆陆续续换上工作服进来,就言归正传认真说:“工资改革后第一月的工资,你们都看一下!我早就看了倾斜力度很大。邓小平说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才能调动人的积极性。打破铁饭碗喊了好几年了。今年我们厂里真地把铁饭碗打了个大豁豁,已经开始向我们生产一线。慢慢就会打破,今后我们既要有危机感,也要有责任感!把工资看一下,罢了就接班吧!”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那张绿色铁桌子上放的工资表,围在一起一边看一边很喜悦的议论。郑渊洁看到他的工资比以往高出一百多元,现在拿到四百多元了。高兴地说:“那时候工人们都说老杨当厂长当的不好,结果下台后老黄年终福利也减了,工资也不见涨的,死气沉沉。这不老杨又上台,你看福利也恢复起来,工资也涨了。”


  朱玉存听到郑渊洁的这话,以前他对郑渊洁有看法,总觉得这小伙不务正业是个混混,但通过慢慢观察觉得变化也很大,工作也有责任心了,对班组对待同事也很热心。而不像刚到班组那时候浑身有一种不讲道理的匪气。听到这话他就慨然说:“实际总厂也想着效益越来越好,但近年来市场也不行,我们的管理也跟不上就开始下滑了。就像前几天何厂长说的,我们国营企业是国家的儿子,现在兴起的民营企业是国家的孙子。把我们管得严,把民营企业管的松。杨厂长实行工资改革能激活厂里工人的工作积极性,但对外依然是个问题,就像销售工作依然不能灵活有效开展,厂里也有许多问题就像设备更新换代无法进行,需要扩建的工程项目无法审批下来,需要资金支持的地方手续繁琐,有些用工制度不自由……”


  不久压型厂老书记钱开寿退休了。费助理成为压型厂正式的书记,成为国家规定的副处级干部了。


  十月二十九号各分厂接到一份文件,终止了一九八九年以前进厂农民轮换工的合同,按工龄一年给付一个月的基本工资作为安置费,派车十月三十一日送回各县份。


  各分厂从八三年开始陆陆续续招进来工作十二三年的五十多名轮化工突然被辞退。他们汇聚在一起,有的义愤填膺,有人沉默不语,有的一脸忧郁,有的心灰意冷消极一脸……


  他们在骂碳素厂,在声讨碳素厂,在议论碳素厂的不公平。在评击政策的不公和歧视,以及朱镕基副总理减员增效,换汤不换药的做法。


  这次减员增效也是在万不得已情况下,为了配合执行国务院减员增效增添活力,让企业轻松上阵而采取的手段。省委省政府以及上级主管部门明确指示碳素厂落实减员增效的有关文件。厂党委也很清楚后勤职能部门冗员,生产线很多岗位缺员。但国家号召得响应,省上及厅局的的指示必须执行。经过慎重商讨给上级主管部门汇报后,依据上级的意见决定辞退工作多年的农民轮换工。因为省内许多招了轮换工的企业这样做,只能这样做,碳素厂只好效法了。


  巨大的失落感袭击这些轮换工,了解辞回乡补助方案后个个觉得不公平,情绪激动地涌到办公大楼。


  厂长杨玉林,书记张立新三天前去兰州开会未归。劳资处杜重远只好出面,他对这些轮换工提出的诸如:


  “我们来时做体检身体健康才来,今天我们干了十几年,身体好不好,有啥问题没,为啥不对每个辞退人员的身体做详细检查,就让我们这样回家?”


  “劳动法明确规定对有病的人不得辞退,要辞退也要治疗好后才能辞退,为啥对我们有病的轮换工要辞退?”


  “劳动法明确规定工龄超过十年的职工无故不能辞退,要辞退必须一年付一个半月的工资作为补助,为啥干了十几年辞退时一年只给一个月的工资?”


  “劳动法规定,要解除合同时必须提前一个月给与通知,为啥明天叫我们走,今天才通知?我们干了十几年,给碳素厂没有干够吗?”


  “我们干了多少年,说走就这么走吗?说不要就不要了?”


  ……


  各种条件无法回答,杜处长站在楼梯台阶上,高大的身躯满脸凝重说:“同志们,您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的家乡也在永登岐山的一个大山沟,我很理解我们农民。说实话,你们这些人哪一个我不认识?都是我亲自一个个从你们县上招来的,今个眼睁睁看着你们要被辞退我也是于心不忍!就按企业来说,特别你们这些人干工作吃苦耐劳,认真负责,有很高的企业主人翁精神。从招进厂到今天的日子表现得非常好,你们中间好些人都干到班长主任工段长了。”


  他那大眼睛看着台阶下一片人群,目光在黄英岳友明岳友亮岳中奇的身上稍作停留。然后又诚恳地说“我常为你们这些人骄傲自豪。就在辞退你们时,你们的厂长书记不断来到总厂请求保留你们,说你们是厂里的骨干,工作表现好,舍不得啊!可是国家的政策,省上市上劳动部门三番五次要减员。杨厂长也很惋惜地说该减的减不掉,不该减的却要减掉。实际厂里也很想保留你们,可是这次减员,这次下岗势在必行。国家规定轮换工的合同期是三至五年,因为碳素厂各岗位都缺员,你们干得很出色,再说一个岗位上培养一个技能熟练,能单独操作的岗位工也不容易。厂里根本没有想着退你们回去。期望有政策转正你们。但转正你们,厂里也说了不算熟,各级劳动主管部门不容许。目前国务院出台文件只有矿山企业可以转为长期合同工。我们碳素行业不属于矿山类型无能为力。就在这种情况下只好结束你们的劳动合同。”他稍作思考,又很富有鼓动性地说:“再说,哪里的黄土都养人,现在社会形势一年比一年好了,你们正直年轻有为。我相信就是在碳素厂不干了,你们回到各自的家乡,依旧会大有作为的。希望你们理解企业的难处。今天厂里杨厂长张书记都不在,可能再有一半天就回来了,我也会把你们反应的情况如实得向厂党委汇报,争取给你们解决实际困难,尽量给你们争取一点算一点,帮助你们返乡创业。”


  走出总厂办公楼的大门,这些轮换工一溜烟来到新单生楼下经过商议,选出石墨化厂的黄英,压型分厂德赵祥生,焙烧厂岳友明,岳友亮,加工厂岳友奇的为代表去兰州上访。


  第二天一整天,劳资科,财务科安排专人为这些轮换工办理返乡手续的人就静静坐在办公室里等待,只有五六人来办理手续了。


  到冶金厅,劳动厅上访!信访接待员人情接待了他们,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和要求,并作了记录。明确指出碳素厂的做法欠缺,他们复印出国务院,劳动部以及甘肃省委对使用农民轮换工的有关规定文件和规章制度。省劳动厅及冶金厅明确表示碳素厂的做法违反劳动法,支持他们协商解决,在未果下可以依法起诉。大家就很有信心。也有个别轮换工听到省厅的领导虽然接待但没有明确表示如何处理意见,思想消极动摇。觉得和碳素厂打官司信心不大,还不如领了那些补助费早早回家各干个事得了,因为自古以来民告官能赢的几乎没有啊。


  国务院明文规定轮换工使用期为三年制五年年。可是碳素厂却从招进厂里就从没有辞退过。一方面各分厂脏苦累的生产一线岗位工近年来退休人员逐年增多,碳素厂生产规模不断扩建,岗位工很紧缺。省市劳动部门却不审批给招工名额,于是造成碳素厂许多脏苦累的岗位缺员严重。再者碳素厂有些脏苦累的岗位也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一般岗位工二三年后干工作有技术,有经验了,在这时候辞退也可惜。于是碳素厂就一直没有清退。


  但是从去年来国务院为了国有企业走进低谷,针对企业冗员的现状提出减员增效,碳素厂的决策者也不是不清楚制约生产,制约发展制约企业的瓶颈在何处,企业陷入低谷,企业发展不起来实际与这些轮换工无关,后勤科室冗员谁能裁减?有的老工人常年泡病号不上班,有的当一天和尚连钟也不闯一下的各分厂都有,谁能裁得了?现在各分厂的正式工,长期合同工以及那些从学校毕业的技校生,他们虽然在这几年的改革中名堂变了,变成全员合同制,在企业里干得好不好,是否尽职尽责不要紧,依然是时代的宠儿,依然是党和国家的宝贝,实际无形的受到政府就业政策的保护。


  然而这些干了十几年的轮换工就不然嘞,个个明白碳素厂不要他们了,抛弃了他们。他们委屈,心里不平衡。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法律保护意识。毕竟在碳素厂苦死苦活干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参加工作兢兢业业不就想混个出头之日,希望转正,希望成正式工,将来生活有个保障?许多轮换工干上几年自动离开这里,觉得没有干头,面对这黑兮兮,污染有大的脏活信心不大走了!只有他们少数人就像顽强的士兵坚守阵地,最终不是敌人让他们溃退下来,而是自己的同盟打败他们!这是何等的失落悲哀!


  像黄英,像焙烧车间的岳中奇岳友亮岳友明等。他们是轮换工中的佼佼者。来到碳素厂工作积极,有魄力有胆识,从组长提升到班长,主任。在工作中以身作则,敢说敢当得罪不少人,工作干得很出色,年年受到总厂的嘉奖。是骨干,是中坚。被同事们视为大有前途的人,最有希望转成正式工的人。得到辞退消息和众人一样心里是愤懑和不平。


  黄英作为农民的一员,深知面朝黄土背朝三折子窝在地里劳作的艰辛,土地给与他回报的微薄。来到碳素厂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希望转成一名正式职工,将来生活有个保障。于是工作积极,表现突出,带领的班组年年受到表彰,就在两年前被提拔为清理车间的主任。王厂长曾几次对他说如果有转正的名额,清理车间在谁转了不,他黄英非转不可那时他何等的有信心,现在一盆子凉水灌进领豁了,凉透了心,觉得碳素厂做的有点绝情,毕竟干了十三年,也不提前通知让休息一两天,当接到通知第一天办手续,第二天就让走人了。变成了资本家了,一点人性也没了。想当初招工刚来碳素厂挀席设宴,厂长书记轮流讲话欢迎,热情款待。把他们真正当做企业的主人看待。而今天是一个通知就让往回走?咋不欢送一下?他失落,心里大有不平!他要代表大家讨个说法。


  国务院,以及劳动部明确规定企业按农民轮换工月工资收入的12%,个人按月工资收入的5%逐月交纳回乡补助金,一并存入企业农民轮换工回乡补助基金专户,待合同期满回乡时,由所在企业连本带息一次付清。今天只给这点零花钱就让回各自的家乡!二十九号他去上早班接到辞退通知,他就马上联络赵祥生,岳友亮,岳友明等人。没有想到这些人和他一样心情激动,也正要找他。聚到一起就很快确定动员大家一起找劳资处讨说法。但张成淡然地说:“没闹头,碳素厂不要了,就走!赶紧回!回家还有几亩土地,还有老婆。”


  韩利此时想夏朝霞的好处了,觉得老家的那一院房子多么的温馨,安宁,无论咋样也不嫌弃他,排斥他,是容纳他的最好的地方!这两年来,他越来越内疚以前对妻子不关心体贴恶劣态度。这一会在一边灰着脸,既心里不平衡,也看到其他人提出讨说法又信心不大。想走又怕失去好处,不走又怕耽搁的时间长花费大。就说:“你们咋说我就咋办,等几天也行!”


  “明天去红古区法院开始起诉。不愿意的人不掏起诉费。可以回家。说心上话,我也爱碳素厂,也感恩碳素厂。毕竟我们生活工作了十几年,有了很深的感情。但是在辞退我们的这件事上,缺乏人情,把我们好好安慰一下,我们也体恤企业的艰难就走了。人穷了,不能变得小气自私,企业困难了,也不能少了人性化啊!国家已经提倡依法治国,企业也该到依法治厂的时候了!我们要维权,也让碳素厂再次认识一下我们农民的法制观念!”瘦高个子,竖着风头,吊脸型,高鼻梁,眼眶深陷显得精干麻利的岳中奇看到大家没有意见,慷慨激昂地总结了几句。


  十月三十一日早上,红古区法院工作人员正在为这些轮换工办理立案手续,劳资处杜处长和那个油头粉面的杨科长匆匆赶到。对他们很客气很有歉意地说:“你们提出的四条意见,昨天晚上杨厂长回来我就立即反应,今早一上班召开厂委会提高你们返乡补助,完全答应你们的要求。大家请都回厂,再不要起诉!”


  十一月一日早上送轮换工离厂的大轿子车又开到单身楼下,被辞退的轮换工开始往车上装行李。马森军马华也被辞退,鲁思飞和班上人去他们房间送了纪念礼品。马森军一脸失落,话很少。马华依旧笑呵呵地对班里人说:“回家也好,一天干活,夜里抱媳妇!人的一辈子咋都就过了!现在农民只要勤快哪门都能来钱!”离开旧单身楼,班里人回车间,鲁思飞和刘泉泉又来到二楼张成的房间。


  黄英对他两笑道:“我们今天走了,你们好好干吧!不过我在那边厂里干十天半月还能见面,其他老乡只有回家见了。”忽然他又对鲁思飞说:“尕鲁,你以后在管理上也不要过于认真,能过得去就行了,不要过于得罪人。我知道你的管理老是认真。本来我们从农村来想干好一点混出个眉和脸,实际上咋干也不准。我们轮换工最终被退,那样认真干啥?得罪人干啥?我现在有点后悔!”


  鲁思飞理解他的好意,也对今后在碳素厂混个出头之日失去信心了。他知道中国的这个等级观念,中国的城市优先,重视城市,让农村哺育城市的观念短期内无法改变,但不会长久!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十六年,中国的社会,产业等各个领域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深层次的变还没有来,但那个潮汛之声已经隐隐传来了。他想起几年前读路遥的《平凡世界》描写七十年代王二银出门被押回来,虽然现在农村人出门不会被押回原地了,但是城市依然排挤着农村,包括城市居民歧视农民,包括我们的政府也制定着许多政策限制着农民。农民子弟要跳出农门,目前出过考学再没有道路。他读完初中再没有上高中,步入社会开始在没有工资保障,没有人身安全保障的工程队上干活,跳出农门的希望像肥皂泡破灭了。后来意想不到招进碳素厂,又燃起希望的火花,现在这些老乡的回乡之路,又使他失望了!他和刘泉泉的结局和这几个老乡的命运一样。但他心里已经预感到这种不公平,这种保护和排挤的结局是暂时的,终有将会优胜劣汰。他笑道:“我的个性你不了解?我明天被辞退,今天班上谁不好好干活,给我难看,那我还是不手软!哪怕老何要免除我班长的三分钟之前,我也把他们那些正式工按纪律制度处理!因为我对衣食父母的企业在尽责任而不是对那个人的报复!”


  刘泉泉朗朗笑道:“尕鲁沉静刚毅,性格柔中带刚。像我当班长,我早也混开了!”


  “你少交代,尕鲁比你会来事。”韩利瘦而白皙的脸微笑道。


  张成便漫不经心地说:“你管理的再好,班组搞得再好也闲闲个儿。岳友明岳友亮老背篼(黄英的绰号)不是例子?岳友明把班上不好好工作的动不动停工,罚款。治的那些人晕头转向。工作年年优秀,总厂的劳动模范本本子一大骡子。今个要被辞退厂长也没办法,最凶给你说上几句人情话,就让你回了。我们刚来碳素厂也想着好好干,也想着干出个眉和脸来!”


  桑国军低沉地说:“你和尕刘好好干。我们新营国里来的就剩你们两个,尕韦子老早罢市走了。万一政策宽了把你们转成正式工也好。真正回家要干成个啥事也不容易,一个庄子上比我们本事大的人多多个,可是光阴跑不到前面,不如我们的很多,那条件就限制死了。”


  王建胜通快地说:“我们王梅花一听到辞退了,高兴极了她昨晚计划要把这几年挣的钱全投入扩大铺面!向商场型发展!她说以后的局势是商场,小卖部就落后了!”


  桑国军很沮丧:“我们婆娘一听辞退,就哭了,问我咋组呢。我说回来总把两亩地有呢!你哭啥呢?先人几辈子没来碳素厂干不也一辈子一辈子活到土里去了。兰州工程队上干少一点也能把钱挣。那个婆娘们就是两点子眼泪!”


  鲁思飞听到这话就便无限感慨。


  改革开放十几年了农村在发生着前所未有的变化。但是当前黄土高原上的陇中农村,农民虽然基本解决了温饱,脱离了饥饿。但是物价飞涨,花销日益增大,农民负担日益沉重,农民挣钱不容易,这几年种地成本越来越高,一年到头连三提五统农业税从土地里都弄不出来。有些有本事的农民开始将土地荒芜,国家和省上虽然不断出台政策减轻农民负担,不叫乱收费,可是真正落实到实处,切实减轻农民负担没有,只有自己当农民才知道。想起这些现状鲁思飞脑海深处想起桑国军的妻子杜翠霞。那个常穿着一套蓝色女式西服,小个子留着剪发,慢言慢语却很文雅的女人影子浮现现在眼前。


  去年老乡们在一起,杜翠霞说:“你们在海石湾好好混上三年,我们就房子盖成了,结婚的帐也还完了,就好过了。现在万万不能退回家。退回去过不去。娃娃幼小,又出不了门。”


  刘泉泉想起在红古区曾进当过区长的他舅舅,直爽地说:“那你不如找一下你的那个舅舅,看给你帮上忙不?”


  桑国军无可奈何地说:“不准,不连心。现在干大了认不得我们穷亲戚了!”


  现在听到桑国军的话,那种为担忧生活而流泪的心理他就能理解了!毕竟黄土地上刨食的农民生活没有保障,挣钱不容易,艰难啊。


  如果挣钱容易,他们早就离开海石湾,还能留恋这里?还个个期望着转成城市户口的正式工而拼命工作?还能听到被辞退心里就不平衡?


  鲁思飞和他们一样心里有一种无奈,一种无法言传的感情在汹涌。他不知如何宽慰这些相知相熟,相亲相近的兄长一般的老乡们。只好沉默了。这时听到楼下有车打喇叭,从窗口看到送他们的大轿子车来了。黄英说:“叶小泉个子大在车下往车上接东西,尕刘车上往好哩码。我们几个从楼上往下搬。”起身开始往楼下搬东西。


  黄英和赵祥生昨晚说好在红古区碳素厂上班。也要乘坐这趟车顺便回一次家把一些不用的东西带回去。


  叶小泉也被辞退暂时没有活干了。因为他的家在碳素厂,他不回榆中新营那个叫做叶家川的老家,今后他的命运咋样,有何打算?他没有说出来,但他满脸自信,没有一点忧郁的神色,倒显得稳健自信,没有其他老乡们的那份沉重失落。今天也来欢送黄英等人回家,他穿着一身蓝西装,梳着乌黑的风头,再加上他高大健壮的身体,愈显得他标志英俊。昨晚在“海澜之家”一帮子老乡喝酒吃饭时黄英建议他到红古区碳素厂干,他摇头了。并说在劳资处的大舅子哥让他先在家等一段时间。其他老乡就明白他的亲戚会帮忙找活。但张成说碳素厂没有干透了,我看你再别进碳素厂,干脆学王建胜搞个体去。众说纷纭一会罢了。今后咋办他也一时说不上。


  当时在席间,老乡们因为对叶小泉的忧虑关心,黄英跟鲁思飞上厕所时私下说:“你那时幸亏没有和你们班上的那个女的成。真的还是正确!那时我听人们说你们就要成了!我想万一成了,轮换工不辞退还好,万一辞退咋办?我们的叶小泉就遇到了,今后咋办呢?”他的口气有点担忧,有点对当时叶小泉缺乏慎重选择而叹息。实际上,他不知道叶小泉舅子哥早已经透露给决定好了,这批轮换工退结束,再把他们这一类招进厂继续干。


  鲁思飞搬完行李看到他们一个个上车,他眼前不断出现刚来的那些情景和刚来时的那种心情。他为这些纯朴厚道的老乡们感到不公和无奈,也好像看见自己的穷途末路,像一个鼓得很足气的皮球一下子被捅破了。这时各厂那些不管事的领导,各车间班组的同事们也不约而同来到车前送别这些轮换工。压型分厂费书记胖墩墩很微囊的身影也出现。他是送别赵祥生马森军马华等轮换工的。


  费书记肥胖的脸上也一片无奈失落,和马森军马华等握手后告别后就站在一边。鲁思飞和刘泉泉后走过来,他老远热情地说:“科室里没有人送来,我想毕竟我们轮换工在这里做贡献了,现在临走时心里不舒坦,也可怜,我就来了。”他稍微一顿,又说:“我也快要调走!这里也没有干头了!你看轮换工终究被退,我建议你也早做个打算,谋一条后路,万一退回去不会张皇失措!”他不是卖弄,而是一种坦诚失望的语言,更是对鲁思飞关切地说。


  “谢谢老哥!你的建议很对,我们要考虑了。另外你要调到哪里去?啥职位?”鲁思飞关心地问。


  “我调回我们永登,到我们县劳动局当副局长!你们以后来永登就找我喝茶吧!毕竟我们在这里相识了。”


  转角处站着几个不上班的老工人在谝传,其中有个老工人说:“前天还闹着不回去,今天却灰溜溜的走了,还是没有办法。”


  “也不是说这些人闹着不回,厂里也真对不起这些人,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就让走,谁也心里不平衡!”


  “那有啥办法?你不平衡找朱镕基副总理。你没听人说‘猪嘴一张,职工下岗’吗?”


  “现在哪个后勤科室里人没扎成堆?前十年代碳素厂办公楼两层子空空的。十年后加高成四层楼。现在哪一个办公室不挤的要命,你进去里面空气都很闷人!却减不了一个!而生产上许多岗位缺员,像这次辞退的这些轮换工,有好多干活就是很出色的。我看碳素厂快完了!当官地,当官地不像以前那样处处为企业想了,职工,职工也不像以前那样把厂子当做自家的了!”


  “那没有说头,八十年代以前突出政治,政治挂帅。八十年代以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经济挂帅。人们思想观念变了,开始向钱看了。”


  忽然有人就说:“我听我们宿舍的人说五零二,五零三厂子有三个轮换工被红古区碳素厂聘请走了,一个月工资一千多呢!我们干了三十年了,一个月才六百元啊!”


  “你说的那三个人是大班长,工段长主任级别的,工作能力强!有这一回事!我也听了说昨天下午红古区碳素厂派人请那三个人到厂里去商谈,并且对球磨,配料,混捏上的几个岗位工也叫走了。工资比碳素厂高的多呢!”


  “那没多好,给你那么高工资,也叫你把那么高工资的活干下呢!我们工资不高毕竟一辈子有保障,一上班有死没活的混一月到头工资少不了,红古区碳素厂不见得让你混。民营企业福利没福利,养老没有养老。不要心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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