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弦牧蒹约厉雨枫高尔夫,结果在球场碰到了单礼轩。三个男人聚在一起,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个男人可不是一台活生生的舞台剧了嘛!三个人坐在吧台里一言不发,都没心情。
最后弦牧蒹说:“帮忙总结总结,为什么会失败!”
“你太混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船翻了吧!”厉雨枫哼了哼鼻子,说出了心里话。单礼轩听了以后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我就不信你不喜欢她!还有那个单礼轩,别傻笑了,她是不是你给弄走的?”他用手指了指他们两个,内心的愤怒溢于言表。
单礼轩立马一本正经,正襟危坐,说:“脚长她身上,她爱往哪跑往哪跑,你管得着吗?”
“我看,你嫌疑最大!”厉雨枫也倒戈弦牧蒹,赞同他的看法,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对时木棉有好感这个事实。
“我看明明是你喜欢她,别血口喷人的!”单礼轩机智地回顶。
三个男人彼此心照不宣地埋怨来埋怨去,最后都喝得一个头两个大,愣是称兄道弟,彼此成好哥们了。
单礼轩大着舌头说酒话:“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诸葛亮,抵不过三个臭皮匠。我决定了,追她!你们已经没机会了!”
弦牧蒹老奸巨猾,目光狡黠地说:“莫非你知道她在哪里?”
“当……”当单礼轩意识到这完全是个圈套后,立马刹住了车说,“我怎么知道。”说完招手要了杯绿茶醒酒,这两个人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冲着时木棉来的。
厉雨枫趴在桌子上已经睡了过去,弦牧蒹说:“背上车!回去了,鬼精鬼精的,套不出一句话。”
单礼轩笑了笑说:“我都几个月没见时木棉了,你怎么她了?”
“我抽空结了个婚,结果把她郁闷疯了。”
“什么叫抽空结了个婚?”
“以后跟你讲,我就是想追回她。”
“我觉得你身边的人都不错,虽比不上时木棉有气质,但各有各的范儿,兔子要学会吃窝边草,要不然得饿死!”
“她们都是我的摇钱树,窝边草吃光了,我的老巢也就掀掉了。所以说,我眼光永远比你远一点。”
“你是贼精!”
“你从前做过服装生意?”
“开过商铺,卖过时木棉的衣服,说实话,她的东西还真不错。我喜欢她的绣工。”
“你真不知道她在哪儿?”
“真不知道!”单礼轩一本正经地说,转过头看车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
这个春天依旧是樱红柳绿,鸟语花香,杨柳依依。弦牧蒹以为春天就可以这么明媚安静地过去了,可在暮春却是雨雪霏霏了。天空中飘落着小朵的雪花,时不时来阵冻雨,天气骤然寒冷。西岩老城区的大街小巷里又燃起了煤炉子,空气变得污浊,阴霾黑压压地漂浮在这片天空里。一排排旧楼,灰色,阴暗,就像这种天气一样让人沉闷,喘不过气来。
在旧楼的角落里,有一个绿色的垃圾桶。一个衣衫褴褛的拾荒老人用铁钩子在翻垃圾,垃圾桶周围的雪被踩成黑泥。墙里面的墙角下有一个煤炉子,上面有一个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一只猫趴在炉火前,发出与水壶里一样的“咕噜”声。后院是一排砖瓦堆砌的两层楼老公寓,裸露的红砖,没有粉刷,也没有贴瓷砖,看起来复古,像大森林里的原木屋,原始,自然。
刚起床的蔚怩雅正在院子里梳头发,长发及腰,松松垮垮地绑成一条大辫子,用一根发带在发尾系一个蝴蝶结。穿紫色保暖内心,外面套一件白色羽绒服,下面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白色保暖休闲鞋。进屋后,戴了一顶绒线帽子,一边哈气,一边跺脚地走出来。矮小的母亲跟在她身后,不住地叮嘱:“要吃早餐!下雪了,车开慢点。”
她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快迟到了!今天不下雪我不会起这么晚。”
坐进车内,打开收音机,里面在播放路况。要准时到俱乐部,必须绕开拥堵的车群,系上安全带,发动车。不久她发现,在必经的路口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庞大的身躯堵住了路口。不耐烦地按喇叭,那辆车不为所动。
“你TM开睡着了?我赶着上班呢!”摇下车窗,对着那辆静物车大吼。
那边车也摇了下来,弦牧蒹指了指前面的垃圾桶,那里有个头发蓬乱的老人。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闭了闭嘴,隐忍了一会儿又说:“你瞎啊!全国那么多拾荒人你不看,开车来我这里看。你显摆啊!我要上班!混不好,指不定连垃圾都没得拾。”
弦牧蒹忍无可忍地说了句:“你怎么那么没同情心呐!”
“你说你能怎么办?他们自食其力,从不接受施舍,你当他们乞丐啊!让开!吃饱了撑着!”
弦牧蒹发动了车,倒车后掉头,一溜烟地消失了,在离开前他说了句:“真没涵养!漂亮女人咋那么泼辣!”
“要你管!”拍了拍方向盘,往死里赶时间。
蔚怩雅在郊区一家俱乐部上班,从前是带学员健身的教练,后来俱乐部人事调整,派她进修,回来后担任健康顾问。现在的年轻男女都喜欢并流行减肥,所以说她的具体工作就简化为瘦身师,她的真正头衔其实是营养师,在这里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是张飞都喜欢耍大刀,所以她做的也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每天叨叨不休地对一群满身肉的曾经的帅哥美女,而且坚信减肥后会更帅更美的胖子说,这个卡路里高,禁用,那种反式脂肪过高,不能食用,每天的硬性运动量,水分的补充量。口号是:“青菜,青菜,知道不。减肥饼干,要买,要买!”由于职业惯性的关系,经常会把健康饮食插入减肥课程里,因此这个课程被称为健康减肥,非常受欢迎,光听名字就亲切,不带骗人的。
而她本人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样板,年轻,健康,充满活力,换上运动服有柔美的腹肌,最重要的瘦,这让所有学员都有了战胜肥肉的自信心。
在她大汗淋漓地带着学员运动的时候,工作人员进来告诉她有人找。在这里工作四五年,除了这群学员,还没被找过。她疑疑惑惑的走出健身房,边走边用毛巾擦头上的汗水。远远地看见一个男士,穿黑色披风,高高瘦瘦,她走了过去,头也不抬地说:“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
“问了也是白问,我认识你吗?”
“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还真不认识什么贵人,有什么说什么?”
“今天巷口……”
“哦,欧巴呀!你也太不仁道了,堵了我几分钟,就为了欣赏个拾破烂的老奶奶。”她一脸嘲讽。
“好好说话,什么拾破烂的。”
“合着你来教训我来着的!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说完,留了个背影进去了。
弦牧蒹不尴不尬地站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出了俱乐部。心里乐了,这姑娘,有点意思。下班的时候,又经过那个路口,依旧停了一辆黑色汽车,跟早上那辆车一模一样。她摇下车窗,伸手敲了敲那辆车的车窗,车窗摇了下来。
“等睡着了?等多久了?我就猜着你不会善罢甘休。我就这脾气,你多包涵。”
“我来这里看看,想知道那老奶奶在哪里住。”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每个人都有个窝,乞丐还有个桥洞呢!这个不归你管,别操心了。”
“你看了不会心里难过?”
“司空见惯。”
“你住哪儿?”
“前面小区,这里就能看到,门口有两棵泡桐树。怎么,还想蹭饭?”
“我不缺那顿饭钱!”说完怒气冲冲地关上车窗,留下一溜青烟走了。
这一路她都在想,他是怎么知道她在俱乐部工作的?想找他问个明白,于是调转车头,一直悄无声息地跟着他的车,结果他去了一个高级别墅区。只能望洋兴叹了,她的车进不去。看来来头不小,自己要小心应对。
第二天为了保持低调,想走路去公交站台坐车去郊区。那辆车依旧在路口,他坐在车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想躲,无处可躲,只好挺身而出了。
“早啊!”她挥了挥手,“这雪还没化,不知道那老奶奶起床了没有。”
“今天怎么不开车?你不咋咋呼呼的吗?”
“您在这,我敢撒野吗?这不,乖乖步行上班!”
“真没看出来!上车!”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工作的地方?”
“你车子太招摇,什么都写在广告牌上。”
“明白了!”她开车门下车,“谢了!”说完走回院子,不久来着车子出来了。经过他的车子没有摇下车窗,径直走了。
这几天有空,时木棉坐火车过来玩。我站在刮着大风的火车站广场去接她,她穿着长裙,光脚穿高跟鞋,指节冰凉。微寒的暮春,依旧让人看到她会瑟缩发冷。她把手提包放在我手里,腾出手去揉踝关节,说:“坐火车真累!下次来穿平底鞋。”
“能不累吗?站了两个小时。下次来,要提前订票,不能站着来。”
“弦牧蒹没再来吧!”
“没有!”突然发觉,我与她突然陌生了,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一路上沉默无语,她只是低头专心走路。我想问她过得怎么样,喜不喜欢亳淆的饮食与气候,可有的话说出口太生疏,有的话说不出口,太甜腻,只好低头傻笑。
回到咖啡屋,她径直走到吧台后,换上工作服,练习调制咖啡。咖啡店里的顾客很少,整个景区都是寂静的,仿佛一个被抽离空气的真空瓶。
厄碧舒趴在吧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又不开心了?”
“没有!整天跟一堆设计图打交道,闭上眼睛都是图纸,累了,也厌倦了。这里有没有厨师培训班,我想学点厨艺。”
“我觉得你还是幸运的,你看你设计出来的衣服我们都穿不起,穿着也不合适,又高贵又漂亮。”
“自己人,不带这样夸的啊!”她假装生气地鼓起腮帮子,可爱的样子像只小青蛙。
“哪里?好了,你来了我轻松一点了。想画画去院子里,画具我都保存着了,上次一不小心差点扔了。”
“来,不就是来帮你的嘛!来客人了,不说了。”说完她低下头忙着擦咖啡杯。
“来者不善啊,时木棉!”厄碧舒回头看了看,满腹心事地说。
“谁啊?不会是弦牧蒹吧?”
“神出鬼没啊!你出现他就来了,身边还有人,够你受的,如果你还爱着他的话。”她附在时木棉耳朵上轻声说。
时木棉抬起头,迎上了弦牧蒹的目光,身边有个女孩,二十岁出头,绑着一个麻花辫,盘成一个高耸的发髻,年轻漂亮,是的,他身边从来不缺女孩。
“想喝什么咖啡?”
“两杯蓝山,一杯加冰,一杯不加糖。”
“加冰的那杯加糖吗?”
“你新来的啊?”
“对!”
“不加糖。”
“好的!请稍等!”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对话,曾经的朋友,同事,恋人,现在的陌路。
“先生,请问你是要冲制的还是现磨的?”她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礼貌地问。
“有区别吗?”
“价格上有差别,你可以点菜单上的咖啡,后面标有价格,现磨的需要等十五分钟。”
“时木棉,有完没完?”
“不好意思!请问您需要哪种咖啡?”
“我等!”
“好的,请稍等!”
“你平时喝什么咖啡?”蔚怩雅好奇地问,“刚才那位咖啡师对你怎么那么温柔啊?”
“有吗?”他回头看了看时木棉,“不觉得,她对人一向冷冰冰的,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你认识她?”
“哦,她?你不认识吗?”
“不认识!”
“也是哦,你怎么会认识她,整天蔬菜热量的。”
“那你说说,是不是名人?”
“不说了。”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喝咖啡,又是飞机又是火车。”
“见她!”
“啊?!”
不久她端了两杯咖啡上来,咖啡碟里多了两包糖粉,她说:“这位小姐,咖啡不加糖很苦,我建议还是加糖。您可以加一半,根据个人口味斟酌。”
“那我呢?”弦牧蒹忍不住插了一句。
“苦死算了!”时木棉轻声嘀咕了一句,笑容马上爬上了脸,“这位先生,您当然也可以选择加糖。”
“别以为我没听到!”他笑了笑,“还在生气呢?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蔚怩雅。这是我前女友时木棉,你们认识一下。”
“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
“你是不是又调查我?我前脚来,你后脚到。”
“这是缘分啊!”他依旧在笑。
“缘你个头啊!”她用托盘拍了拍他的头,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门口又来了几位年轻顾客,她迎了上去。
“后续部队来了!”弦牧蒹低头喝咖啡。
厉雨枫与单礼轩微笑地看着她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时木棉拢了拢头发说:“你们一个个赶过来观光啊?”
“你真忍心,放逐我们这帮朋友,一走了之。”厉雨枫装出很悲伤的样子。
单礼轩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说:“让你装!我们都是过来看你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时木棉把他们让了进来,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喝咖啡。
厄碧舒从院子里出来说:“时木棉,这么多朋友来了,别忙了,一起喝咖啡吧!”
她坐在单礼轩身边,我坐在厄碧舒身边,一桌七个人人拼了两张咖啡桌。门上挂了“暂停营业”的木牌,一桌人热热闹闹地说话。
时木棉依旧不理弦牧蒹,跟厉雨枫聊得火热,弦牧蒹看得眼珠子都起血丝了,忍着一肚子火喝没加糖的咖啡。
蔚怩雅一个劲儿地盯着时木棉看,越看越觉得漂亮,一个漂亮女孩要赢得另外一个同样漂亮女孩的认可,这是需要人格魅力的。反正看着时木棉她内心是舒坦的,就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见如故。
时木棉说:“怩雅是做什么的?”
蔚怩雅说:“营养师。”
时木棉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来看看,给我定制一个增肥菜单,以前那张单子,吃了也没见胖。”
蔚怩雅表示为难:“我专门负责健康减肥,增肥还真有点难度。你可以去中医铺,那里可以给你想要的。”
“是吗?”时木棉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有点敌意,当两个女人爱着同一个男人时,这种敌意是不可避免的,可蔚怩雅不同,她对弦牧蒹不感兴趣,但她是聪明的。
她说:“木棉姐,我看弦大哥对你挺好的,你们应该在一起的呀!”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看厉雨枫,竞争对手,强劲!”单礼轩又补充了一句,“旁边还有个訾千川。”说完他看了看我。
我连忙摆手说:“我充其量是个冒牌的,别当真。”
厄碧舒说:“你们一个个都不懂时木棉的心呐。一哄而上打群架啊,她可是谁都不会选的。”
“啊?!”一桌子人都看着她,包括时木棉。
“你说是不是,木棉,顾此失彼,选谁都是伤。”
时木棉突然就离席,慢慢地走到后院去了,她只是想静一静。里面一桌子人也沉默了,谁都不愿多说一句。
我跟着进后院,并肩站在屋檐下。
“我是真的想守护你,可是我有未婚妻了。如果你无法抉择,我希望你选厉雨枫,你在他身边最快乐,我希望你快乐。”望着蔚蓝的天空,眼睛酸涩。
“谢谢你,訾千川!如果可以选,我宁愿是你。可是我转了一圈又一圈,你不在原地了。”说完她叹了一口气,进去说:“今天我们不醉不归,隔壁客栈我请客。”
桌面上一片沸腾,“为什么呀?”
“我开心!”
其实是很难过,有些感情好比精美的瓷器,裂了一条缝就无法完美如初,伤只能交给时间,缝隙只会越来越大,终有一天落地成碎片。这有点像破碎了的幸福,怎么也捡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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