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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换工(第二十一章 鲁思飞和黄英郊游)

时间:2018/2/2 作者: 栖云柳 热度: 74163

  第二十一章 鲁思飞和黄英郊游


  一九九二年春天又冉冉来临,全国各大报纸及电视新闻报道了邓小平在视察武昌、深圳、珠海上海时发表著名的“南方谈话”。随后,碳素厂也组织党员干部学习“革命是解放生产力,改革也是解放生产力。过去只讲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生产力,没有讲要通过改革解放生产力,不完全。应该把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两个讲全了。要坚持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关键是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改革开放就进入第十二个年头,甘肃许多农村依然以传统的粮食作物为主,在这期间只有兰州郊区的农民逐渐调整种植结构,转变观念种植蔬菜依靠城市居民的消费走向富裕,而离城市远交通不便的农村经济就像一头老牛拉的马车缓慢甚至是迟滞。


  海石湾这地方无霜期长气候较热,有碳素厂,铁合金,窑街矿务局等国有大中型企业,但当地农民依然以种植小麦等粮食。季节刚刚到了夏至,田野里绿油油厚实的块块麦地就变得一派金黄。麦黄一夜,不觉意夏收就悄无声息地开展了。


  经过近一年的时间,张桃的影子已经远去,鲁思飞又恢复到那种蓬勃振作向上的心态。正月里大姐给他提的田家窑的亲事因为女子去兰州打工没有回来就搁着。于是鲁思飞也没有放在心上,业余时间依然是读书自学写稿逛市场谝闲传,有忙而忘忧乐不思蜀的心了,几乎不想家似乎忘记家了。有时偶然和他人说其家中之事,也就想起家里的一些情况,有点烦恼。但是那些烦恼只是一瞬间,很快忘了。


  从雪花飘舞到莺飞草长,再到赤日俨然的初秋。他给家里去了两封信,但每月的工资却按时给家里汇去了,家里收到汇款也不像往年及时给他回信。他知道鲁思荣平时忙,五弟鲁思亮也出门跟车,老爸鲁宗信又不会写信。但有时却能收到一份,是五弟歪歪扭扭给他写的,他看到信便明白五弟鲁思亮回家了,收不到信就知道出门了。他记得三哥到临夏当兵时老妈子老让他给三哥写信,他那时任性懒得写,但看到老妈子央求别人没人理事他就心软了,便答应下来一次次给三哥写信。在刘玉秀过世前那一年多,他常常很及时收到家中的来信,自从刘玉秀过世这一年多,他收到家中的来信便寥寥无几了,现在看家中的来信就成为奢侈了。便不由怅然地想起以前家里病恹恹满脸憔悴的刘玉秀常说的那句话“现在我想你们,你们倒嫌破烦。我死了就再不破烦你们了!你们想让我破烦,我也不想你们了!”,他常默然想有妈妈唠叨牵挂也是很幸福的事啊!


  现在弟兄们各有各的干事,各顾各的家,也不顾不上想他。年逾不惑的大哥鲁思茂另出门多年了,侄儿侄女正在上学,家里在没有其他经济来源,每把地里的农活干完就到兰州的工地上干苦活挣钱,平时跑的忙忙的,连自己的家里事想不过来,哪有想他的时候?二哥鲁思源呢?一年四季在乡上的亚麻厂上班,早去晚归,干的疲沓嘴歪的,侄儿侄女正直蒙童,一回到家还要帮二嫂干地里的活,哪有闲时间想他。三哥鲁思荣呢?平时知道自己的一切情况,因为在矿品厂上班,每次汇钱都是汇到他名下。因为矿品厂的三哥容易收到,而且取之方便。如果把汇款单写到村上,不一定一月半载才能收到。三哥往往是第一个看他信的人,知道他的状况,也不大惦念他了。再说去年黄晓娥生育了二胎,鲁思荣要忙里忙外忙的晕头转向了,给他回信的可能性不大啊。于是没人写信了,他也不像刚进厂那时候热烈的盼信。


  最后一个大夜班洗完澡吃了早餐。鲁思飞要上楼时无意看到在一楼值班室窗口的玻璃上放着一封他的信,到了房间坐在床沿前他拆开信封仔细看起来。


  信是五弟写的。信里面说今年的庄稼丰收了,全是三哥领来他们厂里的人拔得。埋妈的那块子地拔了五十码子呢,爸爸说那是多少年来最好的一次!爸爸拔兑八屲山上的麦子,发雨回来淋了一次感冒刚好云云。鲁思飞心里就怅然起来。还写到爸爸给你问媳妇了,是你的同学,但没有成。他看到说给他问媳妇是他的同学,便知道给他问的是谁了心里一紧,但看到说没有问成又宽松了。信里又写道爸爸说了,大姐问的那门子亲回话说下半年女子回家才能说清楚,不过女子要你的照片,大姐已经拿取一张给他们大人了。爸爸怕耽误你,王小云的那个女子问不成,庄稼收了他去杨家营问二姨娘的英子。鲁思飞看到这点,心里就有点生气。暗想出过问亲戚的女子,难道世上女的没了?因为二姨娘家的英子个子又小,人又邋里邋遢,从心里他就不愿意。想到亲戚,他又想到大阿舅家喜梅子,如果问喜梅子他又当如何呢?也是这样反感吗?


  他想起那天从大舅家出门,寒兮兮的冷风里,他已经走得老远,喜梅子却在那黄土坡坡上哼唱“月亮走,我也走,我跟阿哥村头……”他当时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站在寒冷的西北风里,又看了一会那个让他缠绵悱恻的倩影,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走回家。


  信里又说就在喜梅子换亲结婚不久,大舅也过世了。现在家里不缺钱,月月再不要往家里寄,让他存在折子上,以防将来说媳妇用钱。爸也说了让你给自己买一些新衣服穿上,要娆媳妇呢!最后,还是歪歪扭扭得些了此致敬礼……


  错字白话一片子的信纸上,却透露出一种淡淡的乡愁,家愁。他看着慢慢眼眶有点湿润,让他平静的心里又涌动起潮汐。忽然他很想念家中,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不由想起离家的那些情景了。


  也忽然想起昨天午睡,恍恍惚惚他来到新营的家乡,走在那熟悉的土路,他看见家里的大门开着,那黄狗站在大门台上,门前的那一排白杨树,柳树绿荫阴,就是不见有人出出进进。他的心热热的,眼睛也热热的,很是迫切。就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可是走啊,走啊,看着呢就是走不到家。忽然他又想起自己在海石湾呢,咋又在家?恍惚中觉得自己常在家门口,却好久没有回家。正在这时,他醒来了……


  他手中的信飘然而落,他尚不知觉。正暗自伤感,有人轻轻地敲门。


  这是黄英的敲门声,黄英敲门是这样轻缓而有节奏,并且比一般人举手要高。他起身到门口开了门。


  黄英昂笑着脸说:“你没事干吧,今晚再有班没有?如果不瞌睡我两就到上海石野外转转,天气晴的又好。我喊张成,那懒怂不愿去,说快到中午就热得受不了,太阳晒死人呢。”


  鲁思飞便一反刚才的忧伤,欣然说:“没班了!行,我也正无聊呢!想到外面溜达一会呢!”


  两人走出新单身楼转过子弟小学往西一拐向上海石方向走去。走过这个丁字路口不远就成砂石公路了,路边的路灯也没有了,不远是一条水泥小桥,桥下是臭水沟,杂草丛生,两边是花花碌碌的纸,塑料,瓶瓶罐罐到处皆是。两人说说笑笑过了小桥前面的砂石公路向西而去。据说这条路是国民党修建的兰西公路原路,约四米宽。建国后这条路又改到火车站后面成为柏油公路也就是109国道成为双车道。就在不久前,这条路又改道。在下海石村的地方拔直拓宽成为四车道新从红古区委前面了路过。这条砂石公路就成为上海石村的村道,直至在上海石村西边和新修建的109国道相连。公路两边不断看到有碗口粗的白杨树,树下的阴沟里尽是花花绿绿的塑料和纸片垃圾,河道里显得很脏。过了桥便是村庄,路边一棵棵白杨树也满是灰尘,脏兮兮的。路上也是黑灰。这就是碳素厂高楼部上飘荡的粉尘,上下的火车拉的煤炭在风吹下飘落或是偷盗煤炭火车遗落的碎末所造成的污染。


  鲁思飞的影响中,总觉得这里不论男女老少很有钱,却不讲卫生。衣服很脏,脸很黑。看到这里的树木,路面灰黑色粉尘脏兮兮的,他便想是不是这火车站和碳素厂的污染造成的?因为有人说从碳素厂落户到这里,就开始享受污染费呢!班上二号压机的赵长顺一次说起这里的污染,就说窑街到处是煤,就连女人的肚皮子上也是煤末,又说海石湾的男女老少的尿里也有高楼部上的粉尘。也许说的有点玄,但他也知道在碳素厂上班的男女多数人不穿颜色很俊的衣服,爱穿黑色,灰色的衣服,不穿白色的,因为太脏,白色的衣服一落灰尘就显眼得很。再说每天新单身楼里面的栏杆上总落上一层灰,是不争的事实。


  右边是田畦,纵横的田埂边也生长着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或三棵为一排或七八棵为一排。那些田畦里庄稼已经收割完毕,有的地块子里还能看到一排排堆在地里的麦码子和小麦摞子,满地都是刚刚收获过未曾顾上翻耕,麦杆杆凌乱兀秃的情景。路左边是树木掩映的村庄,农舍多为砖木结构,红砖砌墙,有的是水泥预制的平顶房,也有木头盖得两檐水房,更多的是陇上传统的一檐水房屋。这里屋顶平缓,缺少飞檐翘角的砖雕装饰。那些农户家的院墙,门楼参差不齐,方向不一。有修的贴瓷砖马赛克的铁大门平顶门楼,有木门飞檐翘角的古典式门楼,但多数房屋建筑略略带有穆斯林风格。多数门前长着高大的白杨树,粪堆,砂石很多,很乱很脏。院墙多是红砖所砌,有的农家院墙穿鞋带帽被粉刷的一片白,鲁思飞就从内心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家乡有别,这里的农民比起家乡富裕得多,因为家乡家家还是椽子背上夯筑的围墙,土搁梁的住房。


  从黄英的话里鲁思飞才知道这上下海石两个村子人们依靠碳素厂或因为占地招工,或是干临时工,或种植蔬菜很富裕了。还说这里人富裕的另有一个原因就是连偷带抢。因为海石湾火车站就在眼前,东来西去的火车一到这里就往往遭遇盗窃,什么从连城拉的铝锭,窑街拉的煤炭或是拉电视冰箱各类物资的火车在进站时,往往就有成群结队的人蜂拥而上搞起创收来。铁路干警以及押火车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阻拦。黄英如果在前一年说这抢劫的盛大场面,鲁思飞也许觉得太玄不相信的。今天走在这落满黑灰色煤末的路上他就相信了。因为就在今年树叶刚绽。他无聊拿着一本书想在野外找一块安静的地方散心阅读。来到村庄上头的一片白杨树林里。刚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书时,从享堂峡出来的一列火车“哐当哐当”地下来。他无意中看到约四五十人的百姓蜂拥而上,挥锨往下卸煤炭,列车因为要进站速度很慢,这些人分散在好几节车厢,更有两人尽然打开一节车的车门,车在缓缓的行走,煤炭就像黑色的墨水泼在铁路一边。火车刚刚过去,有一群男女老少推车子,拿袋子争先恐后的拾起来。像电影里演的铁道游击队一样,甚至比游击队干得更大胆,更放心,更勇敢,可谓是肆无忌惮。鲁思飞被这场面惊得嘴大开,久久合不上了。他虽然以前在家乡时也听过榆中夏官营,桑园子一带铁路沿线村子里人们当“铁道游击队”,说什么劫的来电视啥的,也听说有个村子的人们去劫车,打开油罐车后关不住了,尽然把一罐车的油溢。事情搞大了,结果来了好多警车,把一个庄子上的年轻人抓的干干净净。这仅仅是传闻,却从未看见过真实场面,如今一睹如此盛大的场面,他就胆战心惊。他想如果万一警察来了咋办?现在的警察怕贼,贼一走敢出动,是不是会找他的麻烦?因为你是目睹者,见证者。再说看到这些人如此野道,万一过来把自己收拾一顿咋办?想到这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看书享受春天大自然风光的心情就没有了。便胳肢窝里夹着书又回宿舍。


  鲁思飞边走边和黄英说起今年春的这段见闻,黄英就笑着说了现在警察又不敢管,只要不要闹出惊天动地大的乱子就行。


  两人一边走一边谝着,不知不觉走出上海石村一里多路,又到那天鲁思飞来读书的这片白杨树林里。这时气温渐渐地热了,黄英便说:“我们两在这树林里坐着谝一会就回宿舍,不然到中午热的受不了。”


  正值盛夏阳光充足。这片白杨树是前些年人工种植的树,最粗的树干也就有碗口一般粗,但因为没有人修正,树枝蓬勃四起,显得浓荫至极。每个白杨树绿油油的树叶泛着银光,浓姿婆娑,散发出一股树叶淡淡的涩味。两人选择一个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树林里很幽静。黄英看着身边的树木,就很感慨地说:“我刚来碳素厂时常来这里,特别是夏季里我就跑操到这里,在这树林里常要练一会拳呢!”


  因为在八十年代中期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在神州大地播出后,当时社会治安很乱,打架斗殴十分兴盛,于是就在全国城乡的青少年中兴起一股武术热。鲁思飞正在新营中学读初中,也就认了一个本庄子六十年代在部队上当过兵人做师傅,炼过几天擒拿格斗的拳脚。听到黄英说起练拳,就问:“你学的啥拳,我也练过几天擒拿格斗,后来没有恒心懒得练,可惜全忘了!”


  “我练的是擒拿,是我们庄子上一个当兵的教的。”


  黄英一听到鲁思飞话很高兴,觉得好像遇到知音一般问:“你记着没?你在这里耍着我看一下!”


  “我耍你看,和你学的一样不?我怕忘了耍不下去了!”鲁思飞也很高兴,答应后,他略作回忆,便双手下垂,一个立正,随后来一个昂首挺胸姿势后就左搁右冲,上挡下打。出手很慢但却很有力度。他一边回忆一边耍着,三四分钟做完了军体拳和擒拿的动作要领。


  黄英热情地说:“你练的动作和我学的不一样!”


  鲁思飞坦诚地说:“我练的这些动作是新军体拳。我再给你练一下子旧的。当时建国以后,我国地方部队公布了一套擒拿格斗的拳术教材。后来到八十年代初进行了改进,就有了新擒拿和军体拳。我在我们庄子上当过武警的一个人跟前也学了新军体拳。刚练得这是新的”接着鲁思飞回忆着就把旧的军体拳练了一遍。


  “你刚练得这个和我学的差不多!我也给你练一下,你看咋样!”


  黄英的身体魁梧,就像一棵大树墩。他就蹲马步左牵右打,收拳出腿,冲拳又准又狠,一招一式又快又猛,白的确良衬衣就紧紧贴在身上,能隐隐呼呼看出他那胳膊及胸部上结实的腱子肉,鲁思飞看出他是一个坚持锻炼的人。一路子拳打完双手画弧从胸前轻轻下来,敛气挺胸一个立正便完毕。


  鲁思飞很羡慕地说;“你耍得好,看样子下了功夫。我却是空架子。拳假功夫真。我们又不好好练!”


  黄英微微昂着脖子,看着他笑到:“我们叫少林寺那电影就影响了。正是社会风气也不好,各村子都打架闹事。你说那时候圹背后的野胡子弟兄们开上四轮子拉上人到个四处端着打人。垓道里的王家三霸,也是打人厉害出名。那时我正在读高中,我们黄坪的学生离家远,我在新营变电所租的房子住校。我把伙食费节约下来买上白市布撩上沙包把沙子装上,一晚上不知道学习的就打沙袋!动不动和垓道里的学生打群架。一次打群架被王建德抓住,一上课他就把我从耳朵上撕起来,把我的耳朵都撕破了!就像现在我们新营垓道自从大抓后,再有谁端着打架,都开始挖钱了。但这里也许是少数民族多,再跟青海两交界,流动人员多没人管,人还是野道,从去年过来,这海石湾的人也打架弹(慢,少的意思。)的多了!”黄英呵呵笑着说这些旧事,觉得有点荒唐可笑了,但他说的很坦诚。


  黄英放眼远眺,最后有点悠然,也有点感慨地说:“以前我练拳脚的确是为了防身。但现在就不那样想了!我锻炼身体并非是完全追求生命在于运动为目的,我觉得锻炼我坚忍不拔不畏艰难的心志是最终也!可有谁知?”


  “我不大爱练拳,我爱跑步。到现在还坚持呢!”两人说了一会练拳的事,就开始又扯到别的事了。鲁思飞看着树林外西边险峻摩天的大山,问:“这川道上面是哪里?”


  “往上走,向右就是享堂峡,再就是窑街,连城走永登的方向。向左这边就是民和了,顺湟水河就到青海方向!在这上边不远湟水河就和大通河汇到一起了。”


  鲁思飞就说:“我听说以前从马寒山过来有你们黄坪杨家营我们红土路,再到脚户路在宋朝就是军事要到,老人说在我们村脚户路有个石碑,就写“南通巴蜀,西接河湟”。那即是说这青海和河西走廊了?”


  黄英就随口说:“我光是知道那是一条古道,但走向哪里就不知道!”


  他就讲享堂峡是古代的军事要塞,就在民国年间马步芳也在这里建有军事基地,为啥马步芳要驻扎西宁,马马同音,你看一面是马场垣,一面是享堂峡水。老汉们说马子有草有水就壮大了,马步芳就到这里发家了。他败也就是因为离开这里的缘故!这一带老人们就这么说罢了!现在这大山里面被掏空,里面建有部队作战指挥部是军事机密之地,至今有部队驻扎,这里有部队驯练和军械储备场地,飞机都可以降落进出洞子。他又说窑街还有晋王李克用的墓,连城有土司衙门,有名的吐鲁沟风景区,有名的八宝川就在那里。


  鲁思飞又问:“那海石湾有啥好的?”


  黄英昂着头,看着他说:“这海石湾这条川道就是好!这里没有啥名胜古迹,但在民国年间出土了古生物化石马梦溪龙的化石轰动全国过,被誉为马梦溪龙的故乡。但这些本地人知道的不多啊!”


  黄英说起这些,很自信,也有一种对当地人的鄙夷神色。“这里人富裕,但这里人不崇尚文化。年轻娃娃不像我们那里人爱读书。这里考上学的娃娃多是外来干公的子女。本地的年轻人光是当土匪。这里有丰富的煤炭资源,还有石油!以前这里有老人说有些地方淌出一股黑水能点灯照亮,还说在旧社会如何土加工。我听了和沈括的《梦溪笔谈》记载的石油提炼加工方法差不多。前年,地质队在这里也勘探出来了。并且在晚上七点多中央新闻上都报道了。这里以后是甘肃西部的卫星城市。你看水有水,川道又阔又平,东壤兰州西接西宁,天时地利都占全。尕鲁,你们弟兄们多,再说我们那里的确不如这里好,我看你干脆这在里找个媳妇,把家成在这里!”他胖脸笑呵呵地说。


  “我就不习惯这里,这里人太野道。缺乏教化。我们那里人哪敢青天白日的抢火车?再说也没有合适的,不然你说找到这里也好!”


  “实际你刚来对这里有偏见,我刚来也一样。现在我结婚了,不然我就在这里找个媳妇。这里以后发展要比我们新营国快得多。现在我们那里跟这里比已经错远了!北山里的条件不如我们榆中南山的,干旱缺水。来的好几个轮换工在这一带农村当成上门女婿了!但就像尕叶子找的我就有点反对!你想一个那么干散的小伙尽然找一个比他大八岁的老女人,图个撒?”黄英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韦煷去年正月结婚,刘泉泉去年国庆节结婚!现在就剩你一个岁数大的了!咋打算!”鲁思飞想起一块儿来的吴成亮林勇王成张玉良等都前错前夜后结婚了,而自己母亲过世,张桃出车祸了,内心有点感慨。


  “情,这个东西,谁也不会说!也许是缘分吧,命里注定的遇合!干急是不行的。我不知找哪门个女子为好,家里也为我问了几个都不成,一到海石湾和我熟悉的同龄合适的女子失去联系了,这里的接触的女子门槛高我们说不成。”鲁思飞困惑了就说。


  “尕鲁,你初中毕业没有谈对象吗?就像我,我觉得考大学没有指望,我就谈成了。我们罗志玲就是我上学谈好的!婚姻大事你不能马虎啊!就像韩利到现在已经两个娃了,老时嫌惨婆娘,看不上婆娘!我就笑他说‘你屁眼瞎了,看不上着,当时组啥着呢?’他就不言传了。我知道他那是家里包办的,因为他的爹和韩利丈人关系好,那时韩利在上高中,他爹去浪门子随口一问就成了。韩利的婆娘邋遢的很,得过脑膜炎,脑子有点朝,人也长得一般。韩利就一直是心病!前几年在家两口子老是打仗。老叫婆娘把个脸挖的就像水沟!”


  老乡们在一起喝酒,喝到廊子里。黄英张成赵祥生和韩利关系比较亲密就一言半句训韩利。鲁思飞从张成的嘴里一言半语知道些韩利看不上婆娘的事。当听到这些就笑说;“这婆娘太厉害呢!男人就凭一张脸,你咋生气也不能把男人的脸挖的破烂!实际婆娘不体贴男人,不关心男人,男人就容易产生婚外情!张成也给我说他发现韩利好像跟他们车间的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缠的很近。但韩利按理来说比较封建,胆小。他一般有贼心没有贼胆!”


  稍顿,鲁思飞想起自己在土门墩的民工生活,以前对刘菲的那种思恋,鲁宗信花白的头发和日益苍老的背影,酸甜苦辣在他的心里五味翻陈,不知所以,内心迷茫。便说:“我给你说个心上话,弟兄们多,老人又老了,家里穷。当时我就想一心考个榆中师范,我就没有一点心思。我们几个同学劝我谈对象我也没动心。我想一门心思跳出农门。哎,结果还是当农民的命。你可能没有感受过当时我刚从学校出来的那种灰心失望抬不起头见不得人的那种滋味吧?好像把贼当了!学校出来,又没出去。没一点来钱的门路。我在工程队上干的时候,动不动就没有活干,找些挣钱的活吃力的很,比这窝囊的多啊!跟你说实话,至今我很自卑,倔强。我也很爱这份工作。从去年张桃出事后到现在我都一点没有想找对象!”


  黄英就很同情地说,“你说的我能理解。我看了,你正直豪爽也很义气,写的又好。我们分厂好几个人看过你的文章在打问你呢!好好干,你在这里给我们农民轮换工不丢人!你看我们老乡张成才有呢,懒得很,又只是耍嘴皮子。韩利他没有度量,有些事肚子里容不下,私心大,为个人想得多,在班上干不出个啥!尕桑缺乏组织能力,不善于交流,王建胜热心人,不动脑子,好坏不分就不行。我来这里我干工作谁也没有说的,老是吃亏在前。领导就看起的很。分配个奖金,我从来就一是一二是二。班上没一个不服我的!首先我们做事公平,从不沾小便宜,老为大家着想。你看我当班长已经三年了,老时优秀班组,我们厂长昨天找我谈话,想让我当石墨化车间的主任呢!尕鲁,你好好干,你有文化,能写能算人又稳当,话少言弹却又主见一定能混的起来。我们新营来的农民轮换工好好干,我们两个在这里决心干出个名堂来!”


  鲁思飞觉得两人想法一样,都有一种积极向上不甘寂寞的心思,被他的信任和鼓舞的话感染了,忘记早上看信的那份郁闷心情,内心有点激越。就笑道:“我给你漫一首花儿,你听!”他眺望着树林外田野风光就漫起花儿来。一种苍凉,粗狂而有点动人心弦的声音就激荡飘摇传出上浓密的树梢,飘上天空:


  “榆中的——尕小伙——啊——走——西——口


  糊里糊涂——者——来——到了——海石湾


  这里的——天吗——啊就——蓝——又蓝


  上不去——天——这嘛——我就心不——甘!”


  “哈,哈,哈”鲁思飞一唱完,两人大笑起来,惊诧的树梢子里的麻雀就扑棱棱飞得好远……


  眼前的公路边块块地里呈现着夏收后的凌乱景象,东南边碳素厂楼宇参差,那高高的大烟硐冒出灰色烟雾就像一根绳子徐徐而起,直上蓝天,那灰黑色的高楼部虽然远却很清晰,北山脚下的旷野上塔吊林立,红古区委办公区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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