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张桃遭遇车祸
端阳节后的第四天下午四点,韦煷下班后在房子里喝了一杯水,看看时间不早就去海石湾火车站接鲁思飞。
他远远看见鲁思飞梳着一边倒风头,穿着一身白衬衣,袖子卷的很高,手里提着那个黄帆包显得很疲倦地走出检票口。
往宿舍走的路上,鲁思飞情绪低落,也不多说话。韦煷就从他的神态上就觉得刘泉泉偷偷告诉的那件事得到验证了。但韦煷不愿相信那种事实啊。进入宿舍鲁思飞洗了脸坐在床边喝茶,韦煷就关心的问:“这次回去,你的婚事进行的咋样了?”
“罢了!”
“咋能罢呢?”
“她死了!你信不信?”鲁思飞喝了一口水,不愿再多说,就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来。
韦煷有点惊诧,严肃地看着鲁思飞的脸色。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会,他发现鲁思飞胳膊腕子里少了一样东西,就是那只春节来上班后一直戴在胳膊上的银镯子。
韦煷就想起鲁思飞回家后的当晚,刘泉泉进来和他闲聊,刘泉泉就一本正经地说:“尕韦子,我这次回家,听到水泉湾张家有个女子坐三马子,车翻拌死了。找的婆婆家是红土坡的鲁家,女婿在撒厂里当工人。我觉得好像是尕鲁正在说的那个女子。因为尕鲁一直没有接到家里的信,我就不敢详细问,又不敢给尕鲁说。他回来就知道虚实了。”
“那你在家不会详细打问一下!我估计不是,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万一是尕鲁的恋人有问题。大人总要给他说一声啊!这么长时间,鲁思飞没有接到家里的信,那证明不是!”
这一会他仔细观察鲁思飞的脸色,忧郁憔悴,头发也显得蓬乱不整。想想鲁思飞以前回厂从没有这样情绪低落,就满脸的狐疑不安。
过了一会韦煷就低声问:“咋回事?好好地一个人,说死就死了?”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自从鲁思飞去上班,两家大人在二月二正式举行了小小的订婚仪式。随后春回大地,山川开始复苏,新营地区就春播开始。白天张桃也就帮着哥哥嫂子种地,晚上就在电灯下绣鞋垫。她已经深深地爱上英俊潇洒谈吐文雅大胆机智的鲁思飞,她拿出鲁思飞在正月里给的钱买来五颜六色的画线,从庄子上和她关系要好的伙伴那里要来“花好月圆”“五福临门”“红双喜”等图案的鞋垫,怀着一种喜悦的心情绣了起来。
在没有找下婆家前她根本就不做这些活,自从认识鲁思飞,从腊月开始接触,她深深也爱上这个英俊潇洒谈吐文雅,浑身散发出一种男人阳刚气息的他。现在他去上班,她的心就变得孤零零,异常的寂寞孤独。为了排遣孤单寂寞也为了表达她的爱意,憧憬向往年底结婚的那一天,她开始怀着一种喜悦激动的心情做鞋垫消遣着时光。
四月八节是榆中新营民间的一个大节日。就在这一天,张桃听到庄子上有个三马子要上垓道办节,想起给鲁思飞前不久买的那件白衬衣还有刚绣成的一双鞋垫要去垓道里寄。就兴冲冲拿包裹坐上三马子去垓道里了。车厢里还有几个伙伴得知她给鲁思飞要邮寄鞋垫衬衣,就在善意的取笑,梳着刘海头穿着粉红色蝙蝠衫的她一脸幸福,在车厢里也就脉脉含情地回忆正月里和鲁思飞在一起的甜蜜和幸福,疯疯颠颠的滋味,想象着他收到鞋垫和衬衣的喜悦神情。这时候,三马子却向路边的崖坎冲去。她一脸惊恐,一脸绝望,一脸期望。她仿佛看见鲁思飞像一只鹰鵰一般扑向她,从万丈深渊里拉起了她……
很快村里就传来车翻,一死三伤的噩耗了……
鲁思飞回到家黄晓娥就很遗憾也很不安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晚上鲁宗信又说了说出事一个月后,因为没有正式结婚,她们家让大直子就把花上的钱全部退还。他也听说庄子上人把她的尸体抬到一个山沟沟里用柴烧后埋了。最后就无可奈何地叹息说“从那天自愿没有来我就觉得这门子婚事搅搭多,难成啊,你看果不其然!”
第二天早上鲁思飞就决意去水泉湾。
此时贾秀梅已经是满头白发瘦的成个骨架子了。她拄着一根木叉在院子里,一看见鲁思飞就声泪俱下地说:“娃娃,你来得迟了,你今个跑来干啥了啊?你为啥不把她领走?为啥不领到海石湾去啊?我造了啥孽?男人男人把我撇哈,一个娃娃,娃娃也把我撇哈!”
“这事都怪他阿舅,是他阿舅害了她,你说要三下五除二看门自愿送酒就在四月里结婚,她也愿意,可他阿舅说太近些,要放到年底,你看骚不骚?去了一趟新营垓道就没有回来……”
鲁思飞悲怆极了。他要把她戴给它那枚银手镯还给她。要去她的坟头还,他在村口一个小卖铺买了一些香烛冥票和糖果。
她的嫂子就带鲁思飞来到那个山湾。
这是一条幽深寂静人迹罕至的山湾,虽然夏天的太阳当空,但头顶上老哇(乌鸦)哇哇地叫着。她嫂子一边走一边战战兢兢的左顾右盼,她嫂子说这是过去一条转专门扔死娃娃,埋夭折无常死亡人的一条沟。
“你但要把个银手镯放在她谷堆上才让我拿回家,你不害怕我还害怕。今个我们掌柜地不在,不然那门我也不来。”
她远远指:“你看那就是她的古堆!”
鲁思飞的心就提到喉咙上了,他眼前浮现出那个寒冷的傍晚,在阳屲山墚上乞求着吻她的那一瞬,也想起在河滩上滑到她压他身上起来后那眼神,就不油眼泪就涌出来了。太阳暖暖的晒在她的坟头,那新翻的土还没有变过颜色。鲁思飞的心碎了,心碎碎的了。他将水果糖放在古堆前的一个石头上(意味是亡人享受祭祀的桌上)点燃了冥币,就把那银镯子放在墓前,轻轻地用额头碰了一下那土。说:“桃,红,我看你来了。我等你,要给你亲手把手镯戴在你的手腕子里,你咋失约啊?你咋不讲一点信用啊?”然后就呜咽着不说话,任凭眼泪滚下……
在身边跪着张桃的嫂子就呜咽道:“你再不要哭了,我们桃桃是一个不守信用的,没有良心的人啊!你在哭啥,起来走吧!”
她嫂子就拿起放在坟头的银镯子,站起来不断试着泪拉鲁思飞。
鲁思飞起来,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好像看见那天他要来上班,张桃站在那颗老榆树下依依不舍,却因为身边有贾秀梅而不得不装作无所谓样子送的情景了……
鲁思飞跟上张志武在土门墩打工。有一天没活干和萧炎去五泉山公园。有个相面先生给他相面,对他说以后找对象就找的女子。因为他左脸有个酒窝,那人说和右脸有酒窝的女子有缘分。这水泉湾张桃就有酒窝。当时他没有想到这些,但对张桃总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觉得她善解人意。就像正月里闹了矛盾,他失落无望的心一走进那门看她偷偷给他的莞尔一笑,他就能感受到她在期待他的到来,也好像知道他一定要到来,也知道事情一定能扭转!他从没对哪个女孩子有过一种冲动,有过那种想紧紧抱住和她永远不分开的感觉。从没有拥抱过任何一个女孩,也没有亲吻过一个女孩。也没有动心想亲拥抱哪个女孩的心。就像刘菲菲,就像阴屲沟大舅家的姑舅姐喜梅子。他只是动心喜欢,朦朦胧胧有着爱。却没有像对张桃那样产生甜蜜的依恋和相拥相亲的情愫……
韦煷也沉默就不再问了。他不由想起两人一个宿舍住了两年了。在这两年多,他们互相了解了,互相关爱,早已成为无话不说,无事不谈的知己朋友,早已有亲兄弟的情谊了。他也想起对妻子郑婷婷说的那句话“你来碳素厂走后,我就对尕鲁说让你给他当媳妇,他说那是个缘!没有缘没办法的!我看他代我给你写的信挺真诚感人。”
“缘分就是机会,没有机会了解就走不到一块。不过把你和他放在一起,我不一定就跟上他了。”郑婷婷也很坦诚地说。
韦煷想起帮他和刘泉泉写情书一举一动的温文儒雅,也想起他们一起喝酒的满腹豪情。以及收到回信后,他看着内容,为他和郑婷婷恋爱升级显得兴高采烈的那副表情……
他就很真诚地劝慰说:“也是她的命,你们也就这一点点缘分。”不知为啥,韦煷忽然就说:“以后你干脆请个人来我家里问我妹妹!今年也二十了,我们一家人都看上你着呢!”
“我走时家里也又提亲了,但我拒绝了!我今年不再找媳妇了,我要好好上班,安静一段时间。”鲁思飞押了口水表情很是哀伤。
这一段时间鲁思飞很少去老乡们的宿舍谝闲传,他已经转移思想调整心态,集中精力学习自考课程,为十月份的自考做准备了。黄英张成等老乡们听到鲁思飞回来了,也听到刘泉泉和韦煷暗地里告诉他们关于张桃出事的经过。于是不断抽空来到鲁思飞宿舍,看见他就像以前一样,依旧是痴迷写稿,专心那些新近买来的自学书籍。也并非像他们想的那样消极低沉悲观失望,也不再问他的婚事,以及张桃出事的前因后果,却委婉含蓄地说了许多宽慰鼓励他的话。
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说“发展经济是硬道理”“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历史的车轮驰进九十年代初,他规划出的具有社会主义道路的改革蓝图已经大见效果。得到国人和世界的认可。无论在公交车上,还是在饭馆,马路上无不听到有人说某某单位谁谁辞职去深圳,谁谁办停薪留职去经商的话题了,某某干个体腰缠万贯,某某土孢子当包工头带上女秘书了。同时大量的内地人才纷纷向南方走去,这种现象被称为“孔雀东南飞”。有人说深圳已经发展到“一万两万不算富,十万百万才起步,千万和亿才算富。”但这毕竟是外界,碳素厂也有个别技术人员辞职或办理了停薪留职的手续走了,据说有的在私营碳素厂干,有的到深圳海南去闯。但挣大钱对大多数在碳素厂上班的人来说就是很遥远的一件事,他们想也没有想过挣那么多钱,只是很安心的上班。就像这些从榆中农村来的农民轮换工,虽然备受贫穷的折磨,如何想挣更多的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缺少魄力和勇气,同时他们的思想也没有彻底得到解放。只想着把挣到的钱如何细祥得花,如何存,就根本没有一种用手里的钱去赚钱,赚更多的钱!就在这时候,老乡王建生忽然破天荒开商店了,这在老乡们中间却有点小小的震动。
王建生在新营老乡中间是一个很不安分的人,读书不多初中也没有出来,但有胆量!用黄英的话说“心血来潮就不考虑后果的盲障疯!”。他看到海石湾街道里有摆台球案子的,有开录像厅,有卖吃食的很多,他就有再搞个第三产业,也想再弄个啥活,也再挣几个零花钱。
王建胜刚一结婚就被大人另开了,他考虑到自己在上班,妻子王梅花身体单薄一个人干不了地里的活,虽然弟兄们很多,也没人帮忙,老人也老的干不动。于是今年开春就干脆把地送给几个老哥种,他就把王梅花带到海石湾就在二号街坊租了一间房子小两口住在一起。
有一天干完活在澡堂里洗澡,北山的轮换工马德明忽然问:“王建胜,我听你想开小卖部,我们老婆要到兰州做美容去,我小卖部没人守了打给你,让你媳妇去守,咋样?”
王建生也知道他的小卖铺位于海石湾火车站不远的南街,经营的是烟酒等日用百货。他平时遇到休息在街道上转也常顺便到他的铺子谝传喝茶。也注意到铺子生意很一般,心里犹豫不决。就说:“我回去跟我们老婆商量一下。”他估计王梅花不会同意。没想到王梅花早就不想在家里守了。因为王建生在这里上班,她一人在家里早晚连一个陪她说话的人也没有。再说呆在家里不是帮大嫂子干活,就是二嫂子喊她帮忙,一天到头没个空闲,却自己啥也没有。再说弟兄们很多,分开家房子没有房子,结婚的债也没还清,现在她也有孕了,孩子一出生就又得花钱,靠一个人的工资能做啥?不如在海石湾干个啥,总比守在家里务操两亩地强得多,早晚两口子在一起也有照应。她是一个有主意也有经济头脑的女人,听到王建胜说就很动心。看王建胜担心样子就鼓励说:“生意这东西,店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价格合理,不要胡整讲信用生意会旺的。盘过来我守个餔子挣个零花钱,你上班的工资存下来。再说你们弟兄多家里老人有人管。种地,把我们那山地陡的甚是把人滚掉呢,天不下雨有时候连个籽种也不容易收回,有啥稀罕的。不如做个小买卖。如果做好有了基础,以后万一你被退了,咋们也就好过了。”
王梅花是几度落榜的高中生有眼光的,早从报纸电视看到这几年国家已经大力倡导发展个体经济,个体户雨后春笋般的出现在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有人已经办工厂,办公司。下至打工妹上至政府官员跑深圳走海南下海经商,难道自己开个小卖部还不行吗?
王建胜本想找黄英等几个老乡商量一下,王梅花怕老乡起消极作用,为坚定王建生的信心就说:“尕黄虽然热心是个胆小,张成又不拿主意不为老乡操心,韩利很自私自利,你问谁?你不一定问一下尕鲁或是尕韦子也许给你出主意!我认为不如悄悄打下来干就是了,越问越没注意少你就别筑室问道了。”
于是当其他老乡们知道时,他已经将那个铺子盘下来一个月了。
这天白天的热浪随着太阳的落下山,慢慢淡去,傍晚的空气也就变凉快舒服。新单身楼下的马路边,乘凉的,散步的,唱卡拉奥凯的人很多。新营老乡们在二楼张成宿舍里谝闲传。
刘泉泉就说:“王建生打了一个百货铺在守”
刘泉泉今天下班狂街道路过看见,就进去和王建生两口子谝了一会。
大家就忽然想起最近一直不见他了,个个没有想到平时冒冒失失的王建胜不见,竟然在海石湾街道上开起来小卖部。黄英听到是打的北山老乡马德明的铺子,就有点惊奇地说:“是个胡球整,好好的班不上,竟把几个工资拿上租房子开小卖部已投资就好几千块钱,几时把本钱挣的回来。买卖也不好组(做之意)!那个铺子我知道又不好,马德明婆娘经营不住才往出打!哎,我们王建胜怕上当了!”
张成就讥讽黄英说:“你就爱操烂眼子心!”
黄英有点不安,就说:“我们都是农村的,家里情况不是多好,想着挣钱不容易。万一烂本了不容易缓过劲!再说那和我们一样正在困难时期!”
韩利就张着一口金牙的嘴说:“烂本了又不是你的事,你就管求子的多。挣哈者也好,亏了也好。与我们关系不大。”
黄英一听就有点恼怒:“你不是人,你总把他的纸烟抽过几根,你总把他的酒喝过一两盅子。那咋说出口?挣点钱总比没有挣下的好!”
张成就心不在焉地说:“那个铺子我知道生意不太好,我进去过几次,老是冷冷清清的。就是怕人家做不处,给他擅给的!”
韦煷在没来这里之前就是一个小贩子,他早已经看到那些搞个体的人挣钱很容易,再说他觉得海石湾这地方流动人口多,碳素厂效益好职工工资好消费水平高,很适合做买卖,就说:“我试了,生意好着呢!你们别小看!只要不胡整那门都能挣钱。海石湾这地方有这厂子人们有钱,开个小卖部生意也不错。比我们新营垓道里好得多。”
叶小泉就说:“我认为王建生这样闯也对。我们新营来的老乡都太安分了。你看北山里来的那些老乡个个把老婆带到这里开裁缝铺,理发馆,在市场上买菜。就像王德武前三年才开了个小卖部。现在变成了烟酒批发铺,生意组的多大,班都不上了。我们新营来的就没有一个敢闯的!”
“北山条件比我们南山差,把他们逼上了!”黄英就犹豫着说。
……
韦煷回到宿舍,就笑着对正在看书的鲁思飞说了刚才的事。鲁思飞就一边看自学考试教材书,一边说:“哪一天不上班了我们就去转着看看。人在干啥事之前总是畏手畏脚,干起来不一定就像别人想的那样坏。”稍顿他又说:“走路,想好了就迈出脚步。即便前面没有车你也要走,而不能等车。因为等车的等久了你就会失去信心!只有往前走,也许就会有车从后面来,会有很多车来!做生意也一样啊!”
议论归议论担忧归担忧。王建胜下班就在很少来单身楼上的宿舍,一般就直接在小卖部里帮助王梅花看铺子,老乡们很少见到他的影子。
鲁思飞从五月端阳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回家,很快就到十月金风玉露,黄叶铺地的金秋季节了。
他参加汉语言文学专科的自学考试结束,回到房子不久,刘泉泉结婚休完婚假也回厂来他宿舍了!
鲁思飞热爱文学写作,去年春在陈冲来和温存的鼓动下参加的。当时温存很热情拿取他的身份证报名,并替他出《写作》、《古代文学做评选》、《现代文学作品选》三门课的报名十五元。当鲁思飞给他钱时,温存很潇洒地甩了一下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就呵呵一笑:“不要了,你给我考及格这三门子课程就行了!”
鲁思飞知道温存怕他自学考试的信心不足,没有下定决心才这样做的。殊不知当鲁思飞将身份证给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了,他要三年时间拿下这个大专文凭。
红古区自学考试考场设在窑街二十四中学,因为自学考试是国家倡导的,碳素厂也很支持,厂里明文规定凡是参加自学考试的职工不论老幼,凭准考证给予公休。鲁思飞的课目恰好在一天就能考完,因为是白班须得请假。当他把事情经过给刘金山一说,刘金山就爽快地说:“我给文亮说一下,考勤给你们点上,你们去就是了!”
早上考了《古代文学作品选》《写作》,下午考了一门子《现代文学作品选》从考场出来就坐上车回海石湾了。
刘泉泉本来想开年正月结婚,但阴阳掐指一算来年正月正是他的本命年不能结婚,而今年国庆节是结婚的一个黄道吉日,就只好在国庆节前回家准备婚礼了。因为混捏组刘泉泉请假,人手就不够鲁思飞也就在没能亲自去参加他的婚礼。但班组文亮就安排天车组的陈冲来马森军参加了。黄英张成韦煷因为要回家去参加了。现在他穿着结婚买的一套西装,发发理成很流行的偏风头,喷着护发油,头发发梳的明就亮光,脸上青春痘没了,红光满面精神多了。
鲁思飞明显感受到刘泉泉变了。这次回厂不一样,他先到其他老乡的宿舍里转了一圈。和其他老乡一起不再牢骚满腹说家里的不愉快之事,而是很高兴愉快地说一会家乡的见闻和变化,内容最多的是自己订婚,女方家要的彩礼,提的结婚条件以及结婚的过程等。
他来鲁思飞的宿舍里时,鲁思飞,韦煷正在谝传。三人很热心的问了他整个婚礼的费用。听完他的叙述韦煷就笑:“现在就心安了,就得好好跑光阴了。”刘泉泉就抿着嘴笑。黄英就说:“你坐车的比较累,你先休息。我们再谝一会!”
刘泉泉谝了一会家里的事就独自回房子休息了。韦煷就对鲁思飞说:“刘泉泉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今个回来再不说他娘的邋遢了。”
“你也一个样!前年刚来你几个月不回家。从今年正月里结婚。你最少三个月就回一趟!没结婚娘亲,结了婚媳妇的‘那个地方’亲。把你娘也就忘了!”鲁思飞就开玩笑。
韦煷就一脸严肃辩驳说“我不是!你看我这两次回家,给媳妇也买东西,给我老妈子也买东西!你没听他刚说和媳妇在垓道里饭馆子吃啥呢,给丈母娘买啥的,却挂扣不说给老妈子买啥东西?以后是正宗的怕老婆!”
“刚结婚要哄媳妇,就要殷勤点。刘泉泉经济困难,想给个个买,手里钱不容许。自己的娘理解儿子的苦心的。”鲁思飞忽然想起已经过世的刘玉秀就将心比心地说。
韦煷一听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转了个话题说:“今年底,我们新营老乡都念歌说能喝上你的喜酒就好了!”。
鲁思飞就说“我还没有个哈数!”
黄英就说:“你也要抓紧,我们明年就到你们到鲁家庄喝你的喜酒!”
早上,刘泉泉在一楼挂钩运料子。这一会没有出的混捏料子,其他人围在二楼中间柱子下的那铁桌子在乱谝,他就在一楼,脚底下也跑得很快,从三号车间往来运空料斗子,清残料,然后就把出料车开到到快出料子的混捏锅下面对端正。
在混捏二楼的马华看到刘泉泉脚勤手快,就对坐在混捏楼梯上的大胡子马德华开玩笑说:“大胡子,你师父给你把师娘领下,精神都大了半截子,脚底下就如飞的,你当徒弟的干不干都成,把你的活带到了。”
马大胡子笑眯眯地说:“你这个碎皮眼娃娃一点也不正经!”。
马忠林一口河州话说:“你马华笑刘泉泉。你还不是一样,没有媳妇几个月不回家,一结婚三天两头子往回跑。以来上班就低头纳闷,瞌睡死了!刘泉泉比你还好一点!”
张宇就笑了:“你没有听说吗?小的时候娘的奶头亲,长大了媳妇的那个亲!马华那是尝着味,打不退。”
马华安全帽下的那张脸就红了,只是呵呵地笑。
“你干脆租个房子把媳妇儿接到海石湾。一天里给你把饭做上,一晚上也热屄大奶头着揣上!”马忠林就笑说。
马华就说:“不行,屋里两个老汉组不动,十几亩地谁种呢?庄稼人离开土地日子过不起!”
张宇就说:“最近报纸上发表邓小平讲话,说什么干部要能上能下,职工能进能出,工资能升降。你没看厂里也实行养老保险了,以后我们这些退休,就要到社保领取养老金了,碳素厂不管了。温存狗日地老喊要改体制,要改机制。那个怂娃娃说得对着呢!最近社会上还吵着要取消粮本子上。这改革会越来越厉害。以后农村也就好了。马忠林说得对,你把媳妇领来再干个啥,到市场上摆个菜摊子啥的,也就过了。”
“我们混捏组三个老家子,你们四人是主力。你动不动往家里跑。从现在开始刘泉泉也往家里跑。我们鲁组长还没有对象,那一结婚也跑。混捏组一年四季就缺员,人不够!”马忠林就说。
“厂里把你们的家属解决了就好了,你们就心安了,干工作也不影响了。”大胡子马德华就笑。
鲁思飞笑了,说:“你们正式工干了一辈子也解决不了。就前几年一个农转非,你们都没希望!我们刚来干上两三年的轮换工厂里就给解决,能有那门好的政策?”
“我们老了,一半年就要退了,你们年轻吗!”
马华常常和大胡子马德华开玩笑,就笑道:“老了,就不知道抱媳妇,给媳妇肚子上不爬了?六十五努一努!你老马还不到六十岁呢!”
大胡子马德华就笑道:“你这个怂娃,没大没小。你们年轻娃娃日日戳戳,我们老汉家就知道吃吃喝喝,哪像你们,把那当饭吃呢!”
……
这时,谢秋萍手里拿着口罩慢悠悠上到二楼瞅了一眼做那张铁桌子前谝闲传的混捏工,就转身看黑板上出料时间。马忠林就看着谢秋萍的背影身子,示意着说:“这是一块子好肉,尕鲁下嘴吧!”
马华就不再和大胡子马德华开玩笑,而是看着谢秋萍屁股蛋喊:“谢秋萍,鲁思飞问你给他当媳妇不?你的奶子叫他摸不?”
谢秋萍常开一号天车,和混捏组的刘泉泉鲁思飞马华李先国都很熟悉,也常在一起谝,再说她从去年以来的确对鲁思飞有好感,有时下班在家闲坐着就不由想着鲁思飞的言谈举动。
谢秋萍回过头看了一眼背对着她的鲁思飞,红着脸:“当不当,你少操心!你咋就这么流氓?”就向三楼楼梯上走去。
张宇只是看着那上楼的背影笑眯眯地不说话。马忠林就说:“这个川妹子实际喜欢尕鲁。尕鲁那次帮她装料子以后。在班上老和你一起坐,到混捏锅上来,也老爱和尕鲁谝!”
张宇微微笑着,听马忠林说完了,就不知是给徒弟鲁思飞说,还是在给马忠林说:“谢秋萍人好着呢!”
大胡子马德华就像看穿什么了,只是微微笑着。鲁思飞就说:“你们不要胡说了!”
马忠林笑道“你刚下到班组的第一天我就给你说,哎,你尕鲁啊!再不抓紧她岁数一大能煮熟的四川鸭子就飞了!”
李贤国那瘦小的脸就笑咪咪地说:“去年腊月上大夜班,鲁组长在连椅上睡觉,谢秋萍上车时把她的棉衣给再谁也没有盖,只是給睡在连椅上的鲁组长盖在身上。真地,谢秋萍喜欢你。我也看来了”
“你看来个屁!”鲁思飞看着李先国点点蒽油的脸蛋,笑着骂道。
“你们谝够了没有,知道出锅不?往死里谝呢吗?”刘泉泉早已把接料车对好,他等不及了,就站在一楼地面上大声喊。
马华看着他那脏兮兮的安全帽下那张就像电视里演的黑猫警长的脸,就笑道:“这真是猪槽里没食急的狗叫唤。我们鲁组长还没发言,他就在一楼急的受不了。不会上来谝来。”
马忠林就笑:“尕刘就乃们个急性子,急寥时挖的。”
张宇说:“刘泉泉想上来,他怕刚走到楼梯上你们就出锅了,所以才喊呢!”
鲁思飞看了看黑板上的时间,就笑道:“谝归谝,出料时间到了,还是把正事干吧!不然班长过来看见混捏时间到你们谝不罢休,水压机在等料子就不高兴了!”
谢秋萍开着天车,压着电铃也风驰电掣地到混捏楼前了。马华,马忠林就拿上铁铲去出料子,鲁思飞和张宇就上三楼了,大胡子和挂钩李先国下楼去运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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