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春天又至。
一日清晨,终南山葫芦谷中隐约有几个人影晃动。
须臾,几个人飘然而至,原来是四个女子,分着黑、红、绿、黄衣衫。
四位女子均在二十岁左右,个个美若天仙,她们艳丽的衣衫随风飘动,引来数只彩蝶,与其相伴飞舞。
四位女子皆腰间悬剑,俊俏的脸上充满杀气。
她们走过谷口,但见前面溪流淙淙,竹叶茂盛,百花盛开,花丛中有一巨石甚是明显,石上有三个大字:绝情谷。
四人停住脚步,但见竹林之中有一木屋,木屋中走出一人,此人三十岁左右模样,一袭青衣。他的衣服虽已陈旧,却十分清洁,白净的脸上泛着红光,三绺须髯飘洒胸前,二目如电,却充满善意。
黑衣女子一抱拳:“请问,这里可是风萧萧的居处?”
“正是。”
“难道?”
“在下便是风萧萧,请问四位女侠有何贵干?”
四位女子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剑柄。
红衣女子上前道:“阁下便是风萧萧?好极!我们是来了结一段恩怨的。”
“哦?在下早已退出江湖,不知与四位女侠有何恩怨?”
黄衣女子道:“我们乃是落氏四姐妹,从大燕国而来,你该明白了吧?”
“落氏四姐妹?”风萧萧顿时想起了数年前叶飘零曾经收的四个弟子。
八年前百丈崖一战,叶飘零以身相撞鱼肠剑,命丧当场,风萧萧悲痛欲绝,后抱着叶飘零的尸体跌跌撞撞走了数日,到了葫芦谷中。他想起了与叶飘零曾经的过往,便将叶飘零埋葬于此,在叶飘零的坟前立有一碑,上书“爱妻落叶飘零之墓”,并在墓碑后面刻诗一首。
残剑雷霆江湖惊,柔情似水气如虹,痴情幽幽梦难醒,风自萧萧叶飘零。
在叶飘零墓后几丈外,风萧萧为义兄冉闵和哥哥尘飞扬均也立墓树碑,以寄托思念之情。
叶飘零的四个弟子落雨、落燕、落花、落月没有见到师父在百丈崖一战,她们本在龙城,后听人传说是风萧萧杀死了自己的师父落叶飘零,便在皇上慕容俊的安排下,跟随大燕的几个武林高手苦练武功八年,如今终于获得皇上的恩准,便寻到终南山为恩师叶飘零报仇雪恨。
风萧萧打定主意,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四个孩子的功夫如何。
四姐妹中的大姐落雨冷笑道:“风大侠,早听说你擅长琴棋书画,今天请你指点一二,可否拿出你的器具一用。”
风萧萧甚是奇怪,她们不是来报仇吗?怎么还有如此兴趣?他不明白四个姑娘的用意,转念一想:管她呢,我倒要看看她们如何报仇。
风萧萧取出古筝、棋具、文房四宝,交与四姐妹。落雨冷笑道:“风大侠,我来弹奏一曲,请你多多指点。”
落雨将琴放于木屋前的石桌之上,然后端坐在石凳之上,轻展双臂,慢扬十指,琴音传出,回荡在山谷之中。此时,落月从衣袖中抽出一支玉箫,与之和奏。
落雨所弹之曲乃是《高山流水》,此曲本是古琴单奏,如今落月以箫和之,却另有一番妙处,恰似高山之中有凤舞之,溪流之中有鱼戏之。又过片刻,但闻山谷之中鸟鸣不断,且声音越来越大,竟似山间鸟兽均与落叶之琴音相和。
“好!”风萧萧不禁拍手称赞。
此曲未了,落雨忽然琴音一转,曲调变得豪放激扬,却原来变成了《广陵散》曲,落雨抚琴,落月吹箫,箫随琴音,相辅相成,风萧萧一听此曲,顿时想起自己闯荡江湖的历历往事,禁不住热血沸腾。
琴音忽然又变,此次却完全不符音律,恰似鬼哭狼吟,杜鹃啼血,落月之箫始终与其琴音配合,甚是默契。
须臾,风萧萧忽觉心烦意乱,似欲呕吐,此时,他方才明白,原来落雨和落月竟将这乐器当做了杀人武器,起初所奏之音甚是美妙,原是将人引入乐境之中,心神便随乐音而动,到得后来,琴音变得不堪入耳,倾听之人便随之狂躁不已。
对于落雨和落月之乐,不懂音律反而没事,对如此音律,又是被两个武林高手弹奏出来,足以错乱人的心神,损伤人的内力,杀人于无形之中。
风萧萧凝神聚气,仰天长啸,其声音回荡于山谷之中,到得后来,风萧萧声音越来越大,山谷的回音也一浪高过一浪,似有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杀来。
落雨和落月以琴箫相抗,却再难听到琴箫之音,四姐妹只觉得耳膜就要破裂,头晕脑胀,不禁双手捂耳。
风萧萧见琴箫已停,便也随之停下,四姐妹脸色已变,虚汗只流。
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落燕走上前来,对风萧萧抱拳道:“风大侠,小女落燕欲与大侠对弈,请你指教。”
风萧萧与落燕相对而坐,石桌之上刻有棋盘,落燕执黑先行,风萧萧执白相应。
落花和落月在另外的石桌上写写画画,不知忙些什么。
风萧萧和落燕的棋局已到中盘,落燕占据四个角地,左边一条边就要成空,风萧萧在中腹筑起堡垒,此时,难分优劣,不过,与落燕对局,风萧萧甚感吃力,此女频出妙手,怪招不断。
围棋实在是博大精深,黑白之中妙趣无穷,高手对弈,全神贯注,煞费心神,若遇痴迷之人,为此吐血身亡也不奇怪。
此时,落燕见自己的边角基本稳定,突然发难,在中腹落下一子,挑起争端,风萧萧大吃一惊,不禁脱口而出:“好棋!”
风萧萧判断形势,落燕已经略显优势,他仔细计算棋步,经过判断,风萧萧舍弃中腹,敌进我进,放手在落燕左边大空打入。这一手棋倒是出乎落燕的预料,落燕也陷入长考。
终于,你来我往,黑白形成转换,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黑白相间,令人眼花缭乱。
棋近终局,此时黑棋略微领先,盘面尚有两个劫,均是应该黑棋提子,若黑棋先粘劫收后,便可赢棋。落雨提劫,风萧萧早已计算清楚,突在下面角地扑入,又出一劫,竟成三劫连环之势。
连环劫又称万年劫,此手一出,落燕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她明白,棋到终了,出现三劫连环,本来自己险胜的棋如今变成了平局。
风萧萧将欲输之局下成平局,真是万幸,不过,一盘棋下完,便如与一流高手拼剑三百回合,心神大损。
原来,刚才弹琴吹箫,后来对弈,全是落氏四姐妹准备好的,她们深知风萧萧内力深厚,所以才利用此法,意在损耗风萧萧的内力,否则报仇没有胜算。
见棋局已终,落花和落月走上前来,落花一抱拳:“风大侠,我这有字一幅,请你指点。”
风萧萧已然明白四女的用意,心想:难道字画也能杀人?
风萧萧走近一看,只见落花所写竟是:桃花园中,葫芦谷里,你伴着我,我随着你,海枯石烂,生死相依。鸳鸯湖畔,蝴蝶潭边,你拥着我,我依着你,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风萧萧观赏着落花的字,只见其字哪有女孩子的娟秀,竟是气势磅礴:点,如泰山压顶;横,如天桥驾梁;竖,如石沉潭底;折,如铁臂待击;撇,如横扫千军;捺,如龙归大海。凝神观看,字里行间却是杀气腾腾,每个笔画都是一记凌厉的杀着,通观整篇,犹如无数武林高手扑面杀来,风萧萧情不自禁的运力抵御。
风萧萧暗自吃惊,原来字也能杀人!
风萧萧尽量将心情归于平静,默默念着,曾经与叶飘零在一起的一幕一幕尽数记起,不禁黯然神伤,眼泪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风萧萧看了看落月,心想,我倒要看看你的画如何杀人!
风萧萧走近落月所在的石桌旁,只见石桌之上画了个美人,一袭紫衣。风萧萧定睛一看,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叶飘零。
画中的叶飘零栩栩如生,紫衣飘飘,发髻高挽,脸上满是幽怨,风萧萧不禁又想起了八年前百丈崖一战,叶飘零惨死在自己怀中。
风萧萧喃喃道:“鱼肠剑,满尺长,叶飘零,抱剑亡,剑已藏,情意长,英雄泪,长流淌。”此时,他的两行清泪早已流满衣衫。
风萧萧时常会想起叶飘零,今日见到她的画像,往事历历在目,忽觉胸间热血翻涌,他双手捂住胸口,凝神聚气,但最终没有压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此画本来也是暗藏杀机,但尚无如此威力。只是风萧萧见到叶飘零的画像,竟栩栩如生,不觉勾起往事,心中自是满怀伤痛,哪里还注意其他?
风萧萧鲜血喷出,落月等人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只以为是画像中的杀机起了作用。
四女见风萧萧内力已经损耗大半,如今又鲜血喷出,此时出手,定报大仇。
风萧萧兀自悲痛,却没注意落氏四姐妹已然拔剑出鞘。
落氏四姐妹飞身而起,四把长剑一齐刺向风萧萧…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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