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雪飘飘,成团成团的雪,一路飘飞,直飘进她心里,冰冷又凄凉。四十几年的人生,她经历了无数场雪,但从未像现在有着“独钓寒江雪”的孤独。
其实,她是很喜欢雪的。雪不像风,来了就叫嚣着,铺天盖地,横扫一切,不弄得鸡飞狗跳不罢休;也不像雨,湿漉漉,点点滴滴,没完没了,不弄得泥泞不堪不停止。而雪,则是温柔的,无声无息,轻舞飞扬,舞出了一片纯洁和诗意。
她喜欢看雪飘下来,飘着飘着,世界突然变单纯了,单纯得像婴儿的眼睛,却又“丰腴美艳之至”;她也喜欢雪笼罩下的原野,如梦似幻,宛如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里面住着的美丽又不幸的女子;她还喜欢白雪红梅,喜欢想象妙玉轻拢红梅上的雪入坛时,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是的,大雪飘飘,本是最冷的时节,却因为内心的温暖,于是雪也就不那么寒冷,倒变成诗意和情趣了。
那一年,大雪飘进了露天阳台,她先带着才三岁的女儿念着“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后来母女俩索性堆起了雪人,雪人的头只有拳头大小,她们堆了很多,小雪人士兵一样整齐地排列在阳台上。老公回家,看到阳台上那排晶莹壮硕的小雪人,笑了,握着她和女儿冻得通红的手,数落着:看你,这么大的人,也不怕冻坏了,带着女儿跟着冻!刚才玩雪的手还是辣辣地冷,很快就变成辣辣的热了。
那一年的雪下得真大,时间也真长,整整一个月,大雪无止无休,气温降到了历史最低点。老公养的鱼都死了,不仅一年的辛苦白费,还赔进了本钱,本不宽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响,她紧挽着老公的胳膊,轻轻地安慰着他,慢慢地平息着他的焦虑,和他一起想着办法。在相互的温暖里,他们渡过了那场漫漫大雪。
那一年,在雪中,她陪着丈夫外出送货,雪越下越大,路越来越难走,车在半路坏了,他们挤在驾驶室里,看着窗外柳絮一样满天飞的雪花,说着闲话,等着修车师傅的到来。那时她就想:幸亏今天陪着他出门了,要不然,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他该怎么熬过?
又一年的雪来了,想起那句“下雪的时候,一定要和自己的爱人出去走走,因为走着走着就白头了”。丈夫牵着她的手,他们走在宁静的雪地中,雪花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白蝴蝶一样。有时她会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轻轻吹起,像吹起一朵轻飘飘的云。丈夫爱怜地看着她,笑着,挨紧了她。雪花大片大片地落着,很快掩埋了他们的脚印……
可走着走着,他们终究还是散了,没走到白头。今年,他为了小三,义无反顾地走了。毫不留恋二十几年的情份,毫不顾及女儿怨恨的眼神,毫不在意那些一起走过的大雪纷飞的日子……
雪花仍在飘着,每一片都飘在她的心口,曾经温暖的地方全落满了雪。
突然,她想起了“瑞雪兆丰年”,好期望春天的到来。春天里,片片雪花将会融化,化作养分,滋养颓败了一冬的生灵。也许,春天里,她心口的雪花也会融化,化作养分,滋养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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