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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瀑布(长篇小说 连载12)

时间:2018/1/27 作者: 杰西五 热度: 93849
  第十二章 伪装

  “虽然我们活在同一座城,我却无法遏制自己的内心,想念你幽深的眼眸,浅浅的梨涡,我想给你一片云朵,在雨来临之前,给你承诺。”——訾千川

  雨过天晴,抬头仰望高远的天空,浅灰色的云层在太阳边飞速地游走,我看到了一弯彩虹。氤氲的水汽,被雨水稀释的边缘色彩,淡淡的红,仿佛镶嵌在蓝空里。人行道上有母亲牵着小孩经过,刚长全乳牙的孩子,我盯着他手上的棒棒糖,抽疯地说了句:“多像彩虹啊!”

  小孩突然回头,小眼睛盯着我看了看,视线移向半空中,声音稚嫩地说:“妈妈,会发光的桥呃!”他母亲也转过头,看了看彩虹说:“那是彩虹。对了彩虹的英文是什么?”

  “嗯……那个……”,他思考了半天,没吭声。

  母亲一个耳刮子下来,他“哇哇”大哭。

  母亲蹲下来帮他擦眼泪说:“记住了,再说一遍,是rainbow,在我们这里下完雨就有,雨是rain。记住了吗?”

  “记住了!”他眼泪汪汪地回答。

  “要好好学英语,要不然很多人会说我们这个地方教育落后。好了,重复一遍。”声音渐渐消失在太阳照射的方向,一回头,我发现彩虹消失了。

  站在原地思索了半天,发现这个母亲真伟大。因为我无法将彩虹与教育联系起来,并用联想法让孩子学会两个单词。

  匆匆走过公园里的林间小道,刚才躲雨的亭子里依然有人围着石桌热热闹闹地下棋。月月竹大片大片的叶子铺了一地,河水缓慢的流动,经过一个人工堤坝,形成一个深绿色的小瀑布。灰色的麻雀在树叶逐渐落光的枝桠上跳动,尾巴左右闪动,突然飞向天空,迅若闪电。寂寥而又漫长的午后,悠闲地在满是枯草的河堤上漫步,远处的石桥上,车流如梭。渐渐的,石桥上有老人牵着放学的小孩走过,太阳已经失去温度,我裹了裹风衣,站在樟树下看黑色的樟树籽簌簌地掉落枝头。

  晚上一群人喝得不分彼此地进包厢K歌,里面一群飞禽走兽在怒吼,“吧嗒吧嗒”的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乌烟瘴气。拉开厚重的窗帘,街道上一片昏黄的街灯与车灯,树叶繁密,看起来整座城市像一座幽深的森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来这里High,也许是生日,也许是业绩庆贺,也许是纯玩儿,总之,认识的人不多。进入下半夜,两桌人坐定,麻将开打。其他人意兴阑珊地闭目养神,歌曲已经由摇滚变为抒情歌。

  突然我就想起了我一个同学,笛米,初中上完就当兵去了。记得他复员回来也是一群人聚会,他深情地唱了一首《烛光里的妈妈》,全场人都眼泪盈眶。他特别喜欢吃烤鸭,所以我们都喊他唐老鸭,他嘿嘿地笑,我们乱作一团。后来听说游泳的时候,出意外了。我之所以想起他,是因为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八年的同学,两年的同桌。小学二年级时,我偷了他一块橡皮擦,被他发现,我瞠目结舌无法解释的时候,他笑眯眯地说:“我有两块橡皮擦,那一块给你用。”说完将橡皮擦推了过来,我不吭声地将那块印有大白兔的白色橡皮擦放进文具盒,将自己那块黑色的,丑丑的橡皮擦推过去给他。在这样一个月色冷清的凌晨,突然想起他,想起那块橡皮擦。

  一房间的人都熟睡了,打开门走了出去。走过晃晃悠悠的吊桥,看远处桥墩上火车在晨光中进入西岩。

  我喜欢火车,有时候会突发奇想,住在铁轨附近,会不会特别的有趣。于是开始找铁轨附近的公寓,无意中发现西岩是我去过的唯一的一个火车在空中走的城市。站在桥墩下,火车驶过,周身都在轻微地震动,仿佛灵魂脱壳的眩晕感。后来我真的住到了铁轨下的房子里。火车一来,整个房间都在动,那座公寓楼已经很老了,所以躺在床上我在想这房子是不是要塌了,莫名的的恐慌。这些都是年少时的经历,背着相机到处跑的经历。

  清晨,时木棉打电话来,让我去“阿婆馅饼”里带一份粥和辣白菜。我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天天嚷着果汁,水果,沙拉的女神,怎么关心起人间烟火来了。估疑地拿起外套,匆匆离开。

  天气渐渐寒冷,已经进入初冬。单礼轩仍旧穿着运动服汗流浃背地挥杆练球,时间尚早,球场上人烟稀少。他只能在内场对着墙壁练习,门口站着一位短发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球拍,看了他很久说:“喂,我今天没有伴儿,一起切磋切磋!”

  单礼轩置若罔闻,头也不抬地继续挥杆。

  “我说你聋了还是哑了,一起打个球会死啊!”门口的女孩气急败坏地差点跺脚了。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他看了看她,停了下来,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着球拍走到她身边,“麻烦让个道!”说完走了出去。

  卉笠梦看着他从吧台上拿了杯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剥开一块巧克力,放入口中,走入更衣室,不久穿着白色西装消失在球场外。

  她快步地走了出去:“喂,你很没有礼貌呃!不打招呼就走!”

  “你是在说我吗?”他转身指了指自己说,“我认识你吗?”那是表示他不想认识她。

  卉笠梦说:“不认识,但我想认识你。”

  “弦牧蒹呢?我最了解你这类人了。”说完上车关上车门,车开走了。

  “我这类人怎么了。”她小声地嘀咕,转身回球场,没好声气地对吧台服务员说:“来杯调酒!”

  吧台后的服务生说:“一大早就喝酒,对身体不好。”

  “就你多嘴!”单礼轩是公司里一个潜在客户,她想搞定他,却碰了个冷钉子,服务生给了她一杯热牛奶,“咕咚咕咚”喝完后,心情好很多了。

  “想跟刚才那位先生搭讪,你最好得是长头发,要温柔,他根本不吃你这套。”服务生笑嘻嘻地说。

  “他是你亲戚啊,这么了解他。”

  “不是。”他转过身去擦吧台,“他喜欢吃榴莲,不过这个季节没榴莲,榴莲糖也不错。”

  “真的假的?”

  “第一手情报,绝对!”

  卉笠梦想了很久,打电话给老板说换个人搞定单礼轩,老板不答应,说公司里就你最漂亮,其他人都拿不出手啊。挂掉电话后她只能对他进行腹诽:什么不好喜欢喜欢长头发,我这头发三天两夜也长不长啊!

  在她的概念里,没有搞不定的事情。对于男人,他们是苍蝇不叮无缝蛋,如果搞不定,一定是噱头不够。如果还搞不定,那就自带电动钻。所以一整天她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以己卑微的诱饵如何钓一条肥硕的鱼。

  单礼轩小档案

  姓名:单礼轩

  年龄:三十二

  婚姻状况:小钻石(王老五)

  喜好:在飘雪的清晨漫步

  个性:冷酷,随和

  喜欢的女性:漂亮,时尚,优雅,独特,安静

  喜欢的食物:咖啡,调酒,榴莲

  “真是头疼!”这份档案一点悬念都没有,符合这种条件的男人一抓一大把,“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

  冬至那天依旧是雾霾天气,九点以后太阳才姗姗来迟。卧室响起了尖锐的电话铃声:“最近我们家主人穷疯了,她整天吃馒头,想吃饼的时候把馒头拍扁了吃,想吃肉的时候把馒头捏成猪的形状。”卉笠梦从睡梦中醒来,摁掉电话接着睡。

  不久助理的短信进来了:单礼轩今天回奚里铺,抓紧时间赶飞机,你的座位跟他并排,头等舱。

  垂头丧气地起床,半天没反应过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经过九九八十一难艰难的磨蹭,终于开门欲直奔机场。

  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抬起熊猫眼,那两只袋子都可以装只小熊猫了,有气无力地说:“让开,好狗不挡道,本姑娘今天心情欠佳。要不然,给你一锤子!”

  “听说你在跟踪调查我的行踪?”单礼轩摘下墨镜,气定神闲地吐出了一句话。

  “啊?单……”她的状态立即回到满血状态,镇定自若地将后面两个字吞进肚子里,“我赶飞机呢!”

  “不用赶了,那个位置我取消了。是不是看中我那栋楼的装潢,那是块肥肉,还没有竣工,装潢已经外包,不用浪费心机了。”他顿了顿,“也许长发的你,会让我改变主意。还有,你家真难找。”说完进电梯了。

  靠在门框上,看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明亮的光线里,身心疲惫。狼一样的男人,熊一样的自己。

  下午,一个人去打高尔夫。球场里没什么人。远远的看见露天吧台上坐着一个人,凝神一看,竟然是单礼轩。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漠然地走过去。

  “一起喝杯调酒?”

  “我不介意你买单。”她停下来,脑袋突然短路,“蹭”地吐出一句话。

  “我不介意。”

  “那我也不喝,一起打球怎么样?”

  “没意思,心情不好。”

  她在他边上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心事重重的,想什么?”

  “已故之人,说了你也不认识。”用左手撑着头,双目迷醉地看着她。

  “你的圈子就那么些人,说不定认识呢!”

  “你调查我,太阴险了,你这行就那么不尊重客户隐私。说,查到什么了?”

  “我查到的,基本上是你公开的信息,没什么鸟用。”

  “那也不行!”

  “单先生,真是对不起!”她微笑着道歉,“我自罚一杯。”她喝下一杯橙黄色的果酒。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射在草地上,两个人趴在吧台上说胡话。她没有拿到他的工程,可成了他的朋友。

  弦牧蒹问时木棉:为什么你会爱上厉雨枫,如果你爱上訾千川我都不会难过。

  时木棉:一个人很冷清,他能给我人间烟火的温暖。

  弦牧蒹:我可以赠你万家灯火。

  时木棉:一个人的黑夜,萤火虫就够了。

  短信终止了,时木棉拉开窗帘,看黑色的夜空中,云层快速移动,在西岩,很少能看到月亮和星星,厚厚的水汽层将这座城包裹得像一颗蓝色水球。

  弦牧蒹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放下手机,看着窗外七彩霓虹灯闪烁,这个世界充满温暖,为什么她会突然抽离,与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男人走向另一个方向。

  单礼轩:时木棉,你应该认识吧!

  卉笠梦:当然!她还抢我男朋友来着。

  单礼轩:她从来不会抢别人的东西,甚至会将自己心爱的东西拱手让人。

  卉笠梦:你很了解她。

  单礼轩:她恋爱了,对象不是我。

  卉笠梦:悲伤的结局,了解,下午这买醉的节奏。我带你回家。

  单礼轩:不用。

  卉笠梦:天都黑了。

  单礼轩:我不喜欢随便的女人,她随随便便就选了个男人。你也是,随便陪陌生人喝酒。

  说完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更衣室走去,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更衣室的柜子里,一身的酒气。摇摇头,推开柜子,爬了出来,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开车回去了。对着车内的镜子看了看,胡子拉渣,一脸憔悴。

  我看着訾池瑶,一言不发地吃午餐。

  “为什么你不懂煲粥给她喝,蛋打鸡飞了吧!”她敲着碗沿一脸的小愤怒,“我喜欢她当嫂子。”

  “我也没想过一碗粥能够征服她,我以为她要的是高贵优雅的生活,结果我们都不了解她。”

  “厉雨枫跟她很像,你不觉得,他们的经历很相似吗?”

  我恍然大悟:“我与她,中间还梗着时芷鸢,她无法释怀。”

  时木棉说:“当蜜蜂对一朵花蜂拥而至的时候,如果不想成为残花败柳,最好的方法是将自己伪装成蜜蜂。阳光明媚的日子,会等来一只同病相怜的蜜蜂。它就是厉雨枫。”

  半夜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她这席话,茅塞顿开,我评论说:“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她回复说:“我一直在等阳光,在此之前都是冰天雪地。”

  弦牧蒹突然冒了一句:“我突然决定不爱你了。”

  她回复说:“有一个女孩爱了一个男人很多年,等了很久,她最终选择了别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说:“不想猜。”

  她回答:“她累了。”说完关掉了微博,打开台灯开始翻工作日记,里面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涂鸦,设计稿,图样,照片。最后一页有一段话:“在幸福的生活中,‘得到’更多;而在充满意义的生活中,‘给予’更多。”

  在所有人看来:在弦牧蒹身边她是有意义的,而在厉雨枫身边她是幸福的。

  卉笠梦是她的噩梦,她出现自己才明白,她离开了,他想留在身边的人依旧不是自己,在他的世界里,她只是一颗棋子,所以她反抗,选择伪装,伪装成一只蜜蜂,给他致命的一蛰,不顾一切,不顾生命,甚至是一颗爱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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