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鲁思飞回家葬母
人之将死,据说阎王爷就在年前的三十晚上派小鬼就把人的魂魄早已勾走。于是,这一年就往往有预感和先兆了。刘玉秀对她的死就有这样预感。这一年她动不动就梦见跟过世几十年的爹和妈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就像这样的梦以前她根本梦不见,更会想不起爹和妈的音容笑貌了,现在睡梦里却清晰鲜活如昨。每次从梦中醒来就怅然不已,并不是她怕死,得上看不好得病,她也遭罪,也把家庭拖累的不行,不如早死算了,她就惆怅的两个小儿子还没有媳妇。
过了八月十五,一天就比一天冷了。
不觉意老压型车间门口绿化带里那些高大白杨树灰黑的叶子就脱落殆尽。混捏工坐在门口水泥地上谝的身影不见了。不论天晴天阴在二楼十号混捏锅周围一坐就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从国家大事到个人奖金分配以及班上哪个女人走路的姿势或是那个同事的绯闻,看见啥谝啥,想起啥就谝啥。
那高大宽阔的车间大门就在上下班期间洞开一会,一楼运料子的混捏工接班经受不住从门口灌进来的凛冽寒风就老早关上。车间里各岗位人人穿上毛衣,外面披上那天蓝色及灰色的工作服棉衣。刘万仓就带上民工把那厚厚的毛毡门帘挂在门口,又一个冬天就这样不知不觉到来了。
上个月,也就是10月21日去窑街参加自学考试前,谢秋萍帮他参谋,鲁思飞就终于拿出工资买了一套新式蓝西装,天蓝色羊毛衫,白衬衣,三接头黑皮鞋。上半年考试只过了一门课,这次报了三门就过了两门功课。温存看着焕然一新变得很潇洒端庄的他,开玩笑说上半年把自己打扮一下去考试不一定就过关,但鲁思飞心里很清楚上半年因为找不到教材耽误了,后半年是把功夫下了就过两门。
晚上鲁思飞和往常一样谝了一会,回到房子看了温存带来的成绩单心里就喜滋滋的。因为韦煷上小夜班去了,他独自一人就拿起书看。一会儿隐隐有点困,想想要上大夜班就放下书睡了。
恍恍惚惚中他独自来到那熟悉的却是冰天雪地的阳屲山上转悠,西边马寒山皑皑的白雪厚实而耀眼。厚厚的积雪里他蹒跚着漫无目标地走啊走啊。忽然那熟悉的小院,屋后崖上那三棵榆树,门前那一排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顽童在一个月亮很亮的夜晚饶有兴致的玩耍,鲁宗信栽着白杨插杆,如今已经是挺拔的大白杨树也映入眼帘。那黄土夯筑年久而斑驳的黄土围墙,那低矮的大门,那一串铁制的门扣也清晰可见,就是看不家里任何一个人的身影。他蓦然想好久没有回家,忽然心里特别焦渴的想念老爸老妈,也想念三哥三嫂以及身体单薄的五弟。那种思念像翻滚的激流灼烫着。他就想雪下的这么厚为何不去家里?自己离家这么近,就在眼前,为啥从不进去看看家里人,为啥忘记进门啊?他暗自一边责怪自己,一边踏着厚雪吃喽吃喽地很迫切地向家里走。可是走啊走啊,就是走不到家。忽然想起他在海石湾上班啊,离家已经好久了,这一会没有请假咋就回家?没有给文亮或是马忠林说一下,三楼交班的人还在等他接班,他咋就溜回家?咋就如此荒唐仓促的回家了?他要赶着回岗位,去接班。就急急地往厂里,往岗位上赶。忽然又看见近在咫尺的家门,既然已经到门口何不进去看看,不是很想念满脸憔悴妈妈,苍老的爸爸,不是很想哥哥嫂嫂弟弟吗?如果路过家门而不入,到单位又能几时回的来呢?他想想岗位想着自己的责任心里就矛盾极了。于是他干脆想就让文亮批评,让马忠林那小眼睛恨恨地瞪着骂吧!他也要进门看看再回单位。于是心里很是激动,很是迫切,加紧步伐往家里走,可是走了好久,走得好累就是总走不到家。他又看见山下院落里的一切,就想起自己在海石湾上班离家很远,根本没有回家!咋又在这里?这是做梦!恍惚中他站在院里,孤零零的,心里悲凉无助,不见母亲也不见父亲,就连一个跑的鸡儿也不见,忽然他看到那大门楼子歪歪斜斜的,破烂十分,一眼衰败萧条。他忽然想起去海石湾好久没有回来,家里竟然如此冷落了,一种苍凉的感受萦上心头,就想如何修理修理!这时他看到那门楼就哗啦像水一样倾塌向他袭来,他惊恐万状“啊吆!”大喊一声就惊醒了。
去食堂吃早餐的路上他想起梦。就对身边的牛金禄说:“牛师,我梦见我们家的大门墙垮了。”
“梦见墙倒门垮了,那是要跌倒(过世)老人的梦!”寒冷的夜风里牛金禄稀疏的头发在寒风中飘动,深陷的眼眶,有气无力的表情随口说。
鲁思飞就马上想到自己的父母,想了想说:“我爸身体很好,我妈按理岁数不大。我想问题不大。”
昏暗的路灯下牛金禄看一脸惺忪的鲁思飞迟疑的神情,觉得说这话有点不吉祥。便安慰说:“睡梦也是胡梦。你不要当真就对了!”
转眼又到白班快交班,鲁思飞站在二楼等待交班。刘万仓老远站在老水压机辊道桥子上手里拿着一份信招摇着喊:“尕鲁,你家里来信,你取来!”
鲁思飞心里一种莫名的不安涌动起来了,有点紧张地走下楼梯,来到前面的桥子从刘万仓手里接过信。刘万仓那双小眼睛眯成一道缝笑着猜测:“你们家里给你说下媳妇了,大概叫你回去!”
鲁思飞隐隐预感不妙,因为这封信上是二哥鲁思茂的字迹。他心里明白二哥鲁思茂从不给他写信的,只要写信家里就会有事了。走到车间门口他颤抖着手打开信封,看到三百多字的一封信,上面先是问好之外,也就说“弟,家里母亲病危。希望你见到信后速回为盼!”
信是一个星期前发出的。
……
装着满满一车人的面包车在新营垓道邮局门口没停稳,鲁思飞看到鲁思荣手里推着自行车站在不远处张望。他提着那个黄色军用包下车几步走到跟前,鲁思荣就说:“啊吆,妈病得不行了。我这几天,天天车快来,我就等着接你!”
“我昨天下午下班前才收到信和电报”鲁思飞就心绪不宁地说。从鲁思荣的话里已经预感到刘玉秀病的严重。他心里小心翼翼的,充满惊恐,一种悲凉感笼罩心头再也不敢问。鲁思荣也理解他的心事,不知从何说起,也就沉默着,急匆匆往家里赶。一路上只有自行车节奏均匀不甘寂寞“吱吱吱”地响。
堂屋里离炕沿不远的凳上坐着父亲鲁宗信。他满头华发很是凌乱,又黑又苍老的脸上满是憔悴。看到鲁思飞进门就强装轻松,露出一点干瘪的笑容:“你妈等你着呢,你总算来了!”话故意说得轻松带着溺爱的口吻。但鲁思飞就觉察出他说“等”的含义了。
还有庄子上两个老子婆也愁眉苦脸地坐着,她们干瘪沧桑的脸戚容一片。黄晓娥怀里抱着孩子腆着显山露水的大肚子站在那以前鲁思飞每晚趴在上面写字的面柜子前说了一声“来了就好!”
鲁思飞往炕上看,刘玉秀一动不动睡在炕上好像没有丝毫知道他进门的样子,也不像以往听到他进门就高兴地看着说:“老四算是回来了!”
炕上大哥鲁思源坐在母亲身边。鲁思飞放下手中的包满脸凄容,但故作笑脸:“我妈病的咋样,严重不啥?”没等其他人回答,他就走到炕沿前俯下身子看着头发蓬乱脸色枯黄的刘玉秀轻轻地喊:“妈,我,老四。我回来了!”
刘玉秀只是微微努力睁一下眼,鲁思飞看见一股浑浊的泪珠就从两眼角滚出来,顺着鬓角花白凌乱的头发滚进那小而干瘦宛如晒干木耳般的耳朵,鲁思飞心头的悲戚就像决堤的河水泛滥。只是“妈,您咋病成这个样子了”也就再说不出来话了,就俯身炕沿,泪珠扑索索流出眼眶禁不住失声呜咽。
鲁思荣,鲁思源就劝导:“再不要哭,让妈好好睡一会,她刚睡着!”
鲁宗信也劝道:“再不要哭,你能赶上看你妈一眼就好了,你妈也就安心了。她就一直牵心你!”
鲁思飞听到这话旁若无人越发呜咽声大。在他收到信和电报就预感到母亲将去日不远,明白这是最后的诀别。母亲为拉扯他们兄弟姐妹历尽千辛万难,他八岁那年得了麻疹奄奄一息,就连大夫也失望了,庄上来人要把他抱到毛湾里埋掉。刘玉秀死活不让抱走,要让放在炕垴里等一会,等一会。就这样,他捡回了一条命。还有一天去生产队劳动时间不久就心烦意乱六神不安。于是给队长请假来家里看,只见他嘴里吃下一个石头卡在嗓眼子上,嘴里吐着白沫。刘玉秀就急了,赶紧从嗓子上往上捏出来,救回了他一条命。还有啊,还有一次她去劳动了,就让鲁思荣看守,年幼无知的鲁思荣为了让他好好睡觉不打搅他的贪玩。就把一条湿毛巾捂在他的脸上,也是干活的时候实在心急回来看,快窒息的他就被救过来。刘玉秀说母子连心啊,儿子有啥难就能预感到,她就心里开始急躁了。并且常说老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看到母亲刘玉秀说不出一句话,鲁思飞心里悲哀极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悲伤,以前好几次刘玉秀有病严重,他的心里没有一丝一缕的伤感,而这次就不同!难道这就是母子心电感应?这就是冥冥中母亲要走向天国前的一种深情呼唤和俯视?或是用一种感应在默默做最后的诀别嘱咐?板凳上坐的两个老婆子也潸然泪下伤感地说:“你们不要劝了,他妈拉扯他一趟,让老四好好哭一会心里就舒坦了,他妈也就安心了!”
过了一会,看到鲁思飞爬在炕沿没有休止的样子,黄晓娥就把怀里的孩子递给站在一边鲁四荣过来悲切地说:“你再不要哭了,你越哭,妈,的心里,越不好,受。就,在妈,刚有,病,就,念嗰,你没有成,家,她放心不下。你再这样,妈,心,里也,不安,啊”
黄晓娥也被鲁思飞的哭声感染的悲切十分,说不出话了。她拉起鲁思飞:“你,离开,妈。到,板凳上,坐一会。让妈,好好,缓一会。你看你哭不罢,妈的眼泪淌成撒了啥!”
鲁思飞就睁眼一看竟然看到刘玉秀的紧闭的眼睛一颗颗眼泪不断滚落着,打湿了蜡黄枯瘦的脸,将枕头也渗湿了好大一片。他就哭道:“妈,你,在别,牵,心,我,了!”便在黄晓娥的搀扶下离开炕沿子坐在板凳上。
十几分钟后终于止住了哭声。便呜咽着问身边鲁宗信:“爸,那我妈的后事,准备了没?”
“你大哥老五搞副业昨天才来,现在你回来。明天就准备。”鲁宗信干瘪的脸挂着泪花,他用手试了一下眼角就宽慰道。
晚饭后鲁思源鲁思茂鲁思荣鲁思飞鲁思亮和年迈的父亲鲁宗信坐东边鲁思荣住得房子炕上就商量后事了。
“你妈受了一辈子苦,生产队里时生活困难,拉你们不容易。她屎呢,尿呢把你们一个个拉大,花费的心血要比我当先人付出的多的没有节节子。今年从正月里开始,就念叨拔不过去,魂叫阎王爷勾走了,从心里就乏的受不了说身体一猛子不行了。让我把她的老衣和我的老衣的布料拆来做好了。现在就是棺材没有,你们兄弟手头紧张,老四老五的事也没有成,我没大的要求,就是让她背上一副松木材!她辛苦了一辈子,也遭了一辈子罪。至于我死了你们就简单一点办了,做个白杨板板子材也行!”
“你奶奶生我们姊妹八个,那时候旧社会一个镇子上找不上一个大夫,也请不起个大夫。就只养活我们老弟兄三个。我小时候你爷爷爱赌博,把新营镇子上的粮行输掉,我八岁你大爹十岁就给地主家挡羊放猪,十五六岁就抓兵开始,老是个货郎担担子挑上逃兵。”鲁宗信清癯脸也挂着泪痕,撅着胡须慢慢又回忆说:“我把你妈领进门毛爷爷把我们解放,我们穷人翻身我也信心大,但是一个大炼钢铁,一个六零年也把罪遭了。你们兄弟一个个出生了,日子也就过得紧张,但是比起生产队其他人,我和你大爹家日子还在梢子上。你们这么多兄弟姊妹,六零年也没有饿死一个。这几年邓小平上台,土地承包了我们吃的也赞哈勒。你妈应该享一点福了,但一个老病就反正没办法。一晚上气喘的连一个好觉都睡不着。现在过世也好,也就不再遭罪了。这几年光阴比单干前好多了,就把你妈好好葬一下。我死了,你们随便埋了就行了!”。
鲁思源就诚恳地说:“妈一辈子也苦坏了,这几年得了个哮喘遭的罪也不少。背个松木材也不过份。再说我们也不像前几年那样困难,弟兄们也多免的人笑话。”
鲁思茂忧郁着很不积极地说:“按理背个松木材也对,实际我们队里到目前还没有一个老汉背松木的,都是白杨材。我盖下房子正紧张。”
鲁思荣听到二哥犹豫迟疑的态度,就坚决地说:“大哥说的对,我们弟兄几个总比一个儿子的强得多!就这么定!”
鲁思飞很伤感但也积极地说:“虽然我没成家,爸说妈的事情我不负担。但是我也出一份子,你们三人出多少我也出。”
还有点幼稚的鲁思亮就很伤感听着,他幼稚的心理已经预感到失去母爱,就即将失去遮挡风雨的伞,失去依靠,失去呵护,他就像飘摇的树叶一样就无处栖息,他沉默不语。
最后说到钱,鲁思源就掏出一百二十元,就说“这一个月工资,我来是花了六块钱的车费,也给家里在没有留,先把事情办。”
鲁思茂就说:“我还没有一分,先把事情办,罢了我到厂里借上就拿来。”
鲁思荣就说:“妈,病的这一段时间就把我花完了。我明天先从厂里预借点。二哥,你也就借上些!”
鲁思源就对鲁思茂说:“妈这一段时间把老三花坏了,老三手头紧张,但你比较宽展就先拿来些我们准备后事。”
鲁思茂生怕自己在这事情上多出钱,一脸紧张说:“我多找不上,只有六十多块钱。你们先把事情,罢了摊上多少都行呢!”
鲁思飞就说:“钱你们不要愁,我带着呢,连买材板八百元差不多了。”
鲁思源和鲁思荣有点不满意鲁思茂的自私吝啬,正要说话,听到鲁思飞这样说,也就忍住不言传了。
“我在工程队上干了快一年了,昨天回来包工头也没有给一分钱,我是跟工友借的车费。不然我也出上些!”鲁思亮就恳切地说。
鲁宗信说:“买棺材,办丧事花下来恐怕的六七百元,明天先把老四的钱花,把木头买来让木匠做。事情过了就算清楚你们该给老四多少,就给他。因为你们都成家了,他还连媳妇都没。我也苦不动了!”
“本来老四到碳素厂上班,老三在矿品厂。我老想只要你妈能活着,把老三的娃娃看着,我把地里的活关顾住好好跑两三年光阴。老四也就有媳妇了,老三也就把结婚的账还了,还能存些钱然后把房子盖上,你们弟兄各过各的日子也就没有顾虑的了。我们死了也就合眼了。没有想到你妈就走的这么快!”说完这些,他明白自己还是几个儿子的主心骨,事情还的他做主,他要有精神!就振作了一下。说:“老大,老二让你们媳妇也进来把你妈看上一眼,守上一天,不要不请就不知道进来的!明天你们兄弟跟上,我照着就给你妈买财板吧!”
鲁思源就说:“思飞,那就先花你的钱了。你买的啥就计成账。妈的事情办完我们三人算了就给你。你和你二哥就负责购买东西!”
鲁思茂想推脱,看到其他弟兄对他已经有了意见就把要吐出的话咽下去了。
第二天下午,下庄里那个在红土坡大队木器厂当过保管的斜眼睛张木匠吱吱呴呴在院里做棺材时,这位幼年经过兵荒马乱,目睹过民国三十二年新营民变,经历过大跃进,经历过轰动世界的一九六零年大饥馑,吃过麦艾子,在生产队常常为吃上早顿没晚顿发愁,这几年单干开生活稍稍有了希望,就开始哮喘发作饱受痛苦的刘玉秀眼角上挂着最后一滴泪珠,在那睡了多少年的土炕上凝固成一个永恒的姿势,走了……
庄子上老老小小听到鲁家院里传来哭声,知道刘玉秀已经病逝,就纷纷进来帮忙落草布置灵堂。鲁思源的婆娘两个儿女以及鲁思茂的婆娘儿女也就来到灵堂披麻戴孝守灵。
平日里大嫂陈秀兰和二嫂张娟不和,在灵堂里两人脸上也很冰冷,坐在草埔里不多说话。于是两家的孩子对各自的婶娘也抱着一种仇视。鲁思飞从小对嫂子的自私很鄙夷,现在工厂上班成熟多了,再不从眼神里显出对她们的厌恶。
陈秀兰没有另出门在一个院里住,动不动就指鸡骂狗谩骂大哥,谩骂母亲,甚至对他们年幼不懂事的兄弟也是如此。为这鲁思飞从心里很看不起大嫂,也没一个家庭成员的情亲。陈秀兰从老院子搬出去,很少进过这道门槛,除非有事。鲁思源有时吃完饭没事,就进来看一下父母兄弟,她就打发侄儿来监视。有时鲁思源回去,就吵闹不断。为此刘玉秀每次见他进门说几句话就敦催早点回家,有时也劝他没有事儿就不要来。虽然鲁思源管不了她,但他不听她的话。做点好吃的,比如烙点油馍馍,猪油盒,他就要端上一碟子让母亲刘玉秀和父亲鲁宗信尝尝。鲁宗信看到后知道老大的难行,就说:“你在别给我和你妈往来里端,惹得你们两口子生气。”
“猪婆娘头发长见识短。你们不要和她计较。再说有时候给你们吃的,那还是情愿着我就拿来的。你们也不要太小心,这两年生活好了,她也变着呢!”他就说。
这两年随着社会阅历的增多陈秀兰懂事的多了,也许是生活条件转好,对待老人态度稍微有点缓和转变。鲁思飞在外面工作也见多识广成熟了对陈秀兰以前的自私也谅解,对她也尊重了。大嫂对他态度也好了,变的洋溢热情了。
二嫂张娟就和陈秀兰又不同,读过初中,在生产队单干的那年结婚,已经十余年,从不和家里老老小小吵闹浊气,表面上基本保持和气。她生下第二个孩子不久,看到鲁思荣就要结婚,鲁思飞还没有媳妇,老阿公鲁宗信管家,鲁思茂在亚麻厂挣得几个工资拿到家就一散而光她觉得吃亏,家大负担重她想分家而过,却不以吵闹制造矛盾来分家。而是让鲁思源出面对鲁宗信说:“为了把日子跑好,能在老三老四结婚时我能帮上忙,干脆早点把家分开。”
本来鲁宗信指望他,不想分家,但听到他说得有道理,再说和和气气分开也好一点,树大分支吗!就给修建好庄园,分开而过。分家已经五年多时间,因为粮食不缺,鲁思茂每月还有工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但此时鲁宗信和刘玉秀却过得很拮据。因为老三当兵回来结婚,老四鲁思飞也逐渐长大负担重,老五鲁思亮念书于是家里一分钱就当做两分钱用。鲁思茂每年的耕种耱犁打碾鲁宗信操心帮忙,大小节日改善生活做点好吃的从不牵挂他们。父母心在儿女上,儿女心在在石头上。有时鲁宗信看到他们一家吃好的喝辣的,就对刘玉秀说:“老二两口子没心,我们那样给组活。吃的时候就把我们老两口忘了,不会给我们一嘴!”
刘玉秀就宽慰道:“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了,我们粗茶淡饭无所谓!”
鲁思飞记得就在三哥鲁思荣结婚的那年,因为饲养的猪结婚办事情搅完。一家人正月就没有肉吃,简简单单过了正月。到二月二那一天,鲁思飞和老爸正在菜园里翻地种菜。二哥鲁思茂就进来随便说话,说到天气越来越热无意中说:“今年天气热,我们煮的猪头肉没吃上就放坏,撩了!”鲁宗信就说:“你少买拍,你们富吗,有撩的肉呢!我和老四今年没有吃过肉!”一句说的鲁思茂哑口无言,红着脸就走出菜园子了。
刘玉秀病危期间,二嫂子张娟听到后隔几天进来看一眼。陈秀兰因为鲁思源去兰州搞副业不在家,不知道病情就一直没有进来探视。就在咽气后才进来看到庄子上其他人在帮忙,就不好意思地干笑着:“我妈病哪么个了啥?”帮忙的庄上人很多没有人理事,一个老汉气恨恨地回答:“你要问你妈,我们咋知道啥!”
鲁思飞也按照惯例披麻戴孝整天坐在草埔里,他神情漠然。母亲的去世使他的心里一下子有点失衡,有点迷茫无助。他知道从今以后再出门时再也没有那个微颤颤瘦弱的影子送他出门,在门口再不能千叮嘱万嘱咐了。从今以后进门就少了一个笑脸相向,满脸喜悦问候他的人。他想起小时候坐在母亲怀里听她讲阴屲沟黄司令造反的过程,讲马寒山上瞎蟒,还有普家坟的古今,还有上学校时他和母亲在一盏煤油灯下,母亲做针线他做作业,母亲慈祥的神情,以及把煤油灯往他眼前移动的举动。后来哮喘病越来越严重,她忧心这忧心那,念念不忘他媳妇没有成,自己却天天吃药,拖累了这个家庭!也想起那次他要回厂的晚上,他给母亲零花钱时,母亲欲接又不忍心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部电影不断浮现。现在看着她静静地睡在地上,一张白纸盖住了她的脸,穿着青绸布长衫子的脚和手被麻线绑着,就觉得她没有死,依然那样亲切!鲁思飞就想起三哥小时候那举动,把毛巾敷在他脸上要哄睡觉?他就想这样会捂死人的,他捂得受不了时有母亲,可母亲捂了这么长时间却没人心里发急。于是,他轻轻探起身子揭过再看一眼,又把那纸放在脸上,就相信母亲真的死了,真的没有活。他忽然感觉缺少了一种牵挂,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长兄如父,嫂子如母。从大嫂二嫂身上鲁思荣鲁思飞鲁思亮就很少感受到长嫂如母的恩惠和爱心。他们心里觉得大哥对父母孝敬,对他们慈爱。鲁思飞没有上学前他每早醒来枕边就放着半碗拌好吃剩的炒面,那就是大哥给他准备的。后来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了大嫂的自私苛刻,生产队家家缺粮的年头,大哥已经也有两个孩子了,就深深理解那半碗炒面的分量了。他还依稀记得三年前鲁四荣结婚,大哥很困难竟然偷偷拿着三十元来给父亲,企图解决父亲缺钱的窘迫。两年前农活刚消停,他要去兰州打工,看到父亲和他给骡子在场里轧草。他就来到跟前,从衣兜里掏出三十元:“爸,你把这些钱拿上过年了用吧,老三领媳妇后借的多,我知道你紧张得很,但我也再没多的。你别让别人知道,不然我们成成妈知道就浊气呢!”当时鲁宗信知道他的艰难,不接那钱。他就放在轧墩前匆匆走了。鲁思飞觉得大哥就是他学习的楷模,他深深地爱着大哥。为啥他对两位嫂子在内心没有那份浓浓的亲情?他又反思这个问题了!
他眼里,她们的自私,苛刻让他幼小的心里就留下伤痕。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毕竟他们不是一条血脉,缺乏那种兄弟姐妹之情很是正常。先天缺乏那种亲情,后天的培养中因为各自家庭教养不已,性格不已她们就变得自私,这也不能埋怨二位嫂嫂。那时生产队生活困难,物质缺乏是主要的原因。因为困难就淡漠了一份亲情!前几年生产队有几家老小过的和睦?打仗骂仗频频出现。自从农村单干后,慢慢减少了,现在他有了那份理解和宽容。
陈秀兰张娟的心思也很矛盾。她们虽然坐在草铺心里却时时担心自己在这事情上会大“出水”而担忧。
刘玉秀是她们的婆婆,虽然性格温和,忍辱负重。从她们当儿媳的进门就把她们当做自己的女子一般对待,她们怀上孩子,尽量从自己嘴里抠下来,让她们吃。她俩的娃娃出生的时候她哪次不在身边伺候?就说分家而过,也为他们的光阴跑不到前面担忧牵挂。在世的时候有亲戚来拿点好吃好喝也舍不得吃也不给最小的儿子存。心里却念叨的是孙子,就存着给她们俩的孩子。即便这样她们的心中对她也没丝毫的感恩,现在婆婆死了,虽然坐在草埔里为她守灵戴孝,也不觉得悲哀伤痛。坐在草铺上心里一直不安就是怕抬埋花费的高,老人说“死人不吃饭家财搅一半”使他们男人辛辛苦苦挣的钱白白花在抬埋上。但是养儿防老他们是明白的。特别她们有了娃娃以后慢慢体味到拉养儿女的艰辛,就有了惭愧之心。便暗暗想:“总之是弟兄几个抬埋,他们能出起这个钱,我也就能出起!”
鲁思飞到海石湾已经临近五点。
虽然是晴天但离西山不远的太阳就像老态龙钟的人,有气无力,黄风习习。鲁思飞下了火车,站在车站那水刷石地面的台阶上先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那些商铺,东面那三层楼房的工商银行,那巷道,那一个个叶子落尽干枯的国槐,路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又看了一眼车站西边兰海旅社那高高的牌子。没回家以前这里的一切一切都那样熟眼。一趟家回来满眼土苍苍的,心里就觉得好像初到这里,一片陌生,一片别扭,一片的不习惯。就莫名地想起家里头发花白的老爸,三哥三嫂以及在他眼里有点稚气的鲁思亮,就连平时心里抱有成见的大嫂二嫂的面容也浮现,对他们的自私也有了宽容。他也觉得这里已经有好多他熟悉的人,但此时相信看见一个家乡人突然出现也会感到无比亲热,心里倍感温暖!他忽然明白这就是乡愁……
鲁思飞的心情依然萦绕在黄土苍茫,贫瘠落后让他柔肠百结的榆中新营的那河流,那山峦小路,那些披着皮袄,穿着大斗衣襟系着画布绾结纽扣的父老乡亲。
上了二楼转过拐就到他熟悉的“211”房门,他习惯地从那蓝西装衣兜里掏出钥匙开门,一推门却开了。
一个衣着花布棉袄一头乌发齐齐披在肩,中等个子,身体不胖不瘦的少女正背着身子站子窗前却很认真往外看。他的推门声显然让她吃了一惊,听到开门声也惊得一下子回过头。“哎吆!老同学!”两人很惊喜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声。
“你是几时来的?郑婷婷?”
“我来一个星期了,我要明天走呢!”
“急撒呢,来了就多蹲上几天!”
“这几天把我急死了!没处去!”
鲁思飞仔细看了一下郑婷婷,依旧一米六五的个子,穿着花棉袄却不臃肿。梳着刘海,前面的头发剪得齐齐的垂在长长闪动的睫毛上,那略带雀斑比以前略微胖的脸因为突然看见他一下子有点羞涩和难为情,就绯红一片。鲁思飞看到她有点为难,就笑呵呵轻松地又问:“最近咋样?家里也没有干的,来浪上几天也不错。我听你没有去读高中,感到遗憾,是不是一恋爱就没心读书了?”
“我懵的念不进去,再说家里也不行。就拾掇过了!韦煷说你今天就来了,他上小夜班让我来车站等着接你。我正想去车站,你就来了。”她从桌上拿起鲁思飞的茶杯,就说“你坐哈车的,累了,我给你先泡一杯茶就再谝!”。
“接啥呢,我又没带东西!”也许刚才在车站的孤独和离家的怅然情绪影响,看到郑婷婷为他沏茶,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和暖意在心里氤氲浮荡起,也许失去母亲忧伤孤寂的原因一种原始朦胧的渴望笼上心头,就有一种想念如水般温柔体贴的女子听他诉说,用温柔的语言安慰他。“这是渴望爱情了?”他暗暗地想,就慨然说:“那行,你先泡茶。我去水房洗个脸后我们谝一会”。
一会儿,鲁思飞就从水房回来,两人就面对面坐在床边谝了起来。
郑婷婷不再拘谨很清纯也很开朗说:“新营中学出来,在县一中念了一年高中,去年我姐出嫁了,今年开春,我妈就得了胃病一直不好,家里没有人照管,我爹这几年又在兰州一个厂子里冬季烧锅炉,夏季搞卫生忙着来不了。我也试着到个(实在之意)就念不进去书,就再没有去!”
鲁思飞端起茶杯看着那飘着淡淡水雾认真地说:“你在初中时学习好,我一直想你会把高中读完。实际你们家庭条件好,你上高中希望大。我呢是也很想上高中,弟兄们多家里大人也老了,困难家里大人也就不叫读书了,条件不成罢了,我就考也没有考就回家了。听到你不去读高中,心里遗憾好久。”
“我们毕业那阵,都以为你哪门都会上高中,结果你考也没有考。好多同学在说呢!”
“我当时就想能考个榆中师范就好,可是有没有考上。上高中没能力,再补习又不让补习生考。考技校我们农村学生又没有资格,只有务农!”
“我们都一样!命吧!就这个命!”她清纯的脸上显得很轻松“呵呵”笑道。
“我那时一心想跳出农门,要吗考个县师范,要吗上高中。初三那一年,班上的胡爱民就偷偷对我说今年师范名额少,你和我没有希望了,高中又家里困难没希望,干脆谈个对象回家。我没有听他的话,还想好好念书,混个出头!现在看看不是从他路上来了?他比我有主意。”
不觉意,就到吃晚饭的时候了,鲁思飞很愉快地说:“走,我们食堂吃饭走,我给你打饭!他不来,我两先去吃。”
郑婷婷就迟疑到:“我等他就来了!他说到时间他就出来了。”
“走,走,走,看你说的。你把他的饭碗拿上就行了,你要吃一顿我的饭菜!我总把一顿饭能管起!我们先到食堂打上吃,不一定食堂里就碰上了。”
郑婷婷听到他这样说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就不推辞了,很乐意很大方说:“那就走啥!”
“你来了就多浪上几天,我今晚是大夜班,再说我到尕黄房间里睡,住的地方宽展着呢。”
“时节(当地口语时间之意)长了,家里不行,虽说家里没撒活,我一走开就像啥也不行。韦煷明天下午班,早上没有事干,把我送上车就行了。”
“你不要因为我来把你逼走!”
“看你说的!”两人就拿着饭碗,走出宿舍楼,说说笑笑向食堂走来。
就在到东大门口十字韦煷穿着工作服出来了。衣服和脸略略有点脏,再没有以前没生产时那样干净无尘了,看到他两下来,就老远笑:“我知道你能来,我就在车间不出来了。我们班上赵丹几个人家里带来饭多,不让我出来,我担心你们老同学吃不上饭,就特意出来了。”
郑婷婷就说:“我们老同学说他给我的饭。不然我不熟悉你们食堂,不好意思来!”
韦煷就对郑婷婷笑:“你不是这几天想你的老同学,我上班就让他今晚好好陪你谝一会!”他又看着鲁思飞说道:“你再不来,她就回了!”
“你就留着多蹲几天!现在家里农闲着没事干!急撒呢!”鲁思飞就对韦煷说。
“那现在顾家的了不得!刚来就说这不行那不行!”
郑婷婷就笑着对鲁思飞解释到:“我妈病刚好了些,身体还没有恢复,我爹也到兰州干活,家里也不行!”
三人来到食堂,打好馒头和菜就坐在一个空桌上吃。
郑婷婷细嚼细咽,看着韦煷狼吞虎咽,就说:“你慢一点吃啥,就像去抢一样!”
“男人们吃,本来就狼吞虎咽!我吃过要去换别人吃饭!”
她鼻子耸了耸,又笑着问:“你身上咋有一种怪味道?”
“这是蒽油和沥青烟的味道!”鲁思飞知道她不清楚这是职业味,就说:“尕高子那身上沥青烟,和蒽油的味道少得多。新压型工作环境好,干净得多!不像我们老压型。我们你没有见,一上班一个工作服就泯的像油抹布,不像样子。身上沥青烟就穿过了!你一看见就认不出来了。”
“我们混捏工有个好处,人们都说就是身上不生虱子!”韦煷就停住筷子,幽默地说。
郑婷婷就闪动那双长长睫毛的大眼睛,柔和地看着他两:“就像这样的岗位不能长期干。这沥青烟实际是致癌物质。对人伤害大!你们干上几年就拾掇过。”
郑婷婷在他二人中间没有一点隔阂和不便的感觉,也没了读书时的那种青涩,多了一份成熟和温存。她第一个就吃饱,就先给鲁思飞往碗里夹菜,随后再给韦煷。起初,鲁思飞觉得当着韦煷面不好意思,韦煷也不在乎,就对郑婷婷笑:“把你们老同学关心点,那和我住在一起,把我照顾的厉害。有时在市场上买上几个梨,我没在都舍不得吃,非要等我下班回来一起吃!”
郑婷婷就看着低头吃饭的鲁思飞真诚地说:“我们老同学人好着呢!我们一大好几个女同学就看上呢!”
“你说得好听,看上着咋你们都个个名花有主,我至今没有归属?”
“那是你眼细。初二开始你一直和班上的刘菲菲关系好得很,好的别人连针都插不进起。”郑婷婷就半认真半开玩笑,接着就对韦煷又说:“你以为我们老同学没有初恋情人?刘菲菲是我们班上的一朵花,学习又好。一次我们几个女的在门口偷着议论她和鲁思飞的恋情,结果刘菲菲不知几时就在身边,被她听到。她就连说带笑说我们‘我和鲁思飞多好你们嫉妒的很吗,睡在一起你们管吗,那你们去啊!我就让给你们几个!’把我们几个女的叫她说的尴尬死了!她在我们老同学前面一排座,一次她把一个包子放在鲁思飞的桌仓里,教我们班上多嘴豁豁张晓娜看见,张晓娜就在全班炒红了。我们老同学还死不承认说是自己的,对不对?班上好些同学笑你们是一对对。班上同学笑你们两个,那一次她给你解释那道题声音大大的,故意让全班同学看。有几个男同学就嫉妒死了。一句话不说。女的嫉妒,你猜咋说着你?恨不得把自己给鲁思飞献给!”
郑婷婷浮现出那个梳着刘海,大眼睛高鼻梁,圆圆的脸蛋时常沉思状的她,就连说带笑。“我们说是说笑是笑,刘菲菲那人大方也温柔,善解人意,实际人好!你再联系过没有?”
“没!我说心上话,那时候我的确没有谈对象!我一直想着好好学习,如何跳出农门!”鲁思飞又想起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再刚回家的缘故内心就充满迷茫和忧伤,不知是感慨,还是苍凉。
郑婷婷很活跃,说的这些事,鲁思飞隐隐记得,有些事他知道,有些事儿他就压根不知道。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就在眼前。当时那种温馨氛围,那种纯洁的心情犹在。但他和刘菲菲的那些纯洁的缠绵悱恻的情谊,至今像银幕一样,在郑婷婷的朗朗笑声里回放不止。
他就淡然一笑:“那时候她也任性,都瓜着呢!我们从初中毕业在没有联系过!那人家上高中了,学习好,她爹又在县粮食局工作,家庭条件又好!我们再有啥资本和人家来往!”鲁思飞掩饰着内心一种像云烟,像水雾一样迷茫的思恋之感,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慢悠悠说。
郑婷婷听到这话,就口气一转,郑重地说:“现在在一中刘菲菲学习也不行了,我去年听说她和李玉柱两个谈对象!”
鲁思飞听到这话,心里就泛起莫名的嫉妒,但他表面很平静地说:“他两个门当户对,也合适。李玉柱爹在县上政府工作,都是农转非。李玉柱人也长得干散!但是我认为在读书的时候尽量不能谈对象,真正把学习学好,有个好的前途,人生就有一个好的平台了。那到那时再谈对象就有资本,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成熟。谈对象就好了。”
“上学的时候谈恋爱,那时闹着玩,成的不多!但那时候的感情比较纯洁!”郑婷婷一边给他和韦煷碗里夹菜,一边说。“实际都是一些考学没有指望的,把精力就往谈对象上花了。就像榆中一中,一个级六七个班四五百学生,一年考上也就几十个。再那么多学生还的回到农村去劳动。哎!”特别是那大眼睛温情的看着他两,劝他两把菜多吃,并且给他不断地往碗里夹菜,鲁思飞被她的大方,体贴,温存感染,就感到一种女性的温柔清润着心扉。当时,他以为韦煷面前,郑婷婷会拘谨,没有想到她没有丝毫的拘束,反而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倒拘谨,就有点不好意思。
从食堂出来,韦煷就把手中饭盒递给郑婷婷,说:“明天要走,你就到房子里把该拾掇的东西就拾掇好,我直接进车间了。”
鲁思飞就诚恳地对她俩人说:“就浪上几天再去,不要因为我来就把你逼走啊。我从今晚就开始上大夜,再说尕黄的房子里也有闲床位,我搬到他房子里住一段时间,都方便着呢!”
郑婷婷红着脸就笑道:“不是你来逼我走,而是家里逼着呢!”
看着穿着工作服的韦煷走进东大门口,鲁思飞就和郑婷婷走上坡,转过工会大楼十字向新单身楼走来。回到宿舍鲁思飞就很大方的带她到电视房看电视,又领着她到张成的房间和其他老乡谝。晚上十一点回到房子,郑婷婷就拾掇行李等待韦煷的下班回来。鲁思飞就去食堂吃夜餐上大夜。
第二天下班回到房子,郑婷婷和韦煷早已起床,吃过早餐在房间床沿默默无语地坐着。床边地上一个军用包装得鼓鼓的,两人的表情有淡淡的忧愁凄然。郑婷婷已经做好走的准备,因为发车时间尚早,两人就在等。看到他进门,就故作轻松地说:“让鲁思飞睡觉吧,你把我送上走,到车站买票搅打一会。就到时间了。”
鲁思飞就赶忙说:“不搅打不搅打。早着呢!你坐着时间到了,我和韦煷一起送你!不像夏天,现在天气冷了,你到车站冷兮兮的有啥意思?你今天走,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我刚来你就走,好像是我把你赶走!”
“老同学吗,别那样想。真的家里不行!就你昨天不来,我也要今天走的!不是你来逼我走的!”郑婷婷红着脸急切而真诚地说。
韦煷就和鲁思飞闲聊,郑婷婷默然坐在床边听着,脸上显得很不安静,她显然在牵挂火车的到来,怕延误了车。看到韦煷就像没有事一样,仿佛忘记她回家之事,她忐忑不安。过上一会就催促,到第四次催促时,韦煷看看手腕上的表终于说:“你别喊了,现在就走!差不多了”。
鲁思飞看到郑婷婷起身要走,锁了宿舍门,就帮她提上那个黄军用包下楼往海石湾火车站走来。
寒风习习,海石湾火车站上乘车的旅客不多,已经开始售票了。
韦煷就去候车室售票口买票,鲁思飞就和郑婷婷站在候车室前面的台阶上等着进站。她就笑意盈盈地说;“老同学,你有机会就和韦煷来我家浪吧!”
“你放心,我听韦煷说你们春节就要办事情!只要我和他在一起干,你们家我来的次数多着呢!”鲁思飞就说。
已经检票了,韦煷拿着票从候车室出来喊着进站。进站后三人沉默着眺望从西而来的车轨。
忽然满脸胡茬的韦煷就开玩笑:“尕鲁,你有给老同学说的话就说几句!”
“你们小两口就话别吧。同学之情哪有小夫妻情深呢?我说的多你还吃醋呢!”鲁思飞看到韦煷开玩笑,也就瞅了一眼身边的郑婷婷笑道。
韦煷为了打破送别的那份惨淡气氛故意笑:“我们两个说了好几天了,你昨天才来。”
“因为好几天,才情意绵绵,情话就说不完!你不抓紧机会说,火车一来就没机会了!我就才来,郑婷婷也没有想着听,不然那门也不会走!”鲁思飞就诡秘笑道!
韦煷知道鲁思飞在暗暗指那一回事就笑着说:“你别胡猜,我俩一晚上分开着睡。你老同学在你的床上睡着呢!”
郑婷婷听到他俩开玩笑开到那些话题,那苹果红的脸蛋子就刷的红到脖子里了有点不好意思,就说:“这么多的人呢,你两在说啥话!”
这时,火车已经在上海石的地方鸣响了进站的汽笛,接着就看见那红红的铁路标志的车头喷着烟柱出现,随后就缓缓进站了!
送走郑婷婷,两人走出车站,就往宿舍走。
这时已经到十点了,太阳很高很高,天空土苍苍的气温却很低,大街上冷飕飕的好像是刮风的样子。两人觉得有点冷就加快脚步往宿舍里走。
韦煷就笑着对鲁思飞说:“我昨晚给我们郑婷婷说尕鲁人也不错,你看上的话就干脆给尕鲁当成媳妇。”
“你少给她念紧固咒,我也不会拐我们老同学,再说我们老同学也不是那样子的人!”
“我说的实话,心上话!我说你对尕鲁也有好感,再说尕鲁人也不错!”
“你把我们老同学破了,就想变心?”
“你们老同学没来之前就约定不准让我接近。她来一晚上从不脱衣裳。昨晚我心急火燎的,相亲一下,她就求我说,等着结婚以后,就成我的人了,那时咋组都行!看她求我的模样,我就心凉了。你在车站时说的那话,我就知道你的意思。真的没有!”韦煷小小的眼睛溢着笑,一脸严肃真诚。
鲁思飞就笑:“爱是自私的,你有那样博大无私的心?你根本说的不是心上话!”
“我也爱她,我昨晚才那样对她那样说,我真的给她说的心上话!因为我看到她对你很有好感!我愿意让给你!你知道为啥?我和你一年多的接触,我觉得郑婷婷跟上你,你也不会亏待她的!她也会幸福的!”
“你别胡思乱想了,爱情和好感永远是两回事!她对我信任,对我无拘无束能敞开心扉说话,那是同学情。而和你就不一样了。你两毕竟有着纯洁的恋情!”
实际上鲁思飞看到郑婷婷后有点亲热依恋爱慕的心,也很嫉妒韦煷。但听到这话心里想也不想很是决绝地说着走进宿舍。
三年后韦煷离开海石湾鲁思飞方知他说的是大实话!那几天赵丹刚刚成他的女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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