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远见的胡春华
光阴荏苒,泛眼炎威减退,金风去暑,玉露生凉。放眼望去,海石湾到处是榆柳黛青,白杨泛起金黄,中秋节就要到了。
二期扩建主要工程新压型车间经过试产正式投产了。因为这是甘肃省八五计划的重点项目建设之一,也是碳素厂的盛事,标志着碳素厂生产规模和生产能力迈上一个新台阶,就举行了盛大的投产仪式。从压型分厂办公楼开始用“红,黄,绿”三种颜色的纸写的标语就张贴到新压型车间。在车间大大小小的设备油漆鲜艳,水压机栏杆,天车栏杆,混捏楼的栏杆全部油漆了悬挂着标语和彩旗,四面墙壁上也是红黄绿三种颜色的标语给人一种浓郁的节日气氛。今天的的开机仪式有省主管工业的省长,还有省冶金厅的厅长莅临讲话。省电视台也来拍摄报道,厂电视台和厂报社记者就更是忙碌不止。为了这一天新压型车间各个岗位上的人员擦设备,搞卫生已经好几天。韦煷从吉林碳素厂学习回来就上长白班就忙着做开机准备。昨晚就给鲁思飞说他张贴标语,给混捏岗位负责插彩旗忙了一天。
早上韦煷很早起来洗刷结束穿上新工作服,打扮的亮亮堂堂就和鲁思飞刘泉泉一起去食堂吃过早餐,进了东门到十字路口就分手。韦煷就向东边的新压型车间去了,鲁思飞和刘泉泉就向西边的老压型走去。
鲁思飞换好工作服走进在班组休息室,休息室里时已经来了好些人,大家在纷纷议论今天的新压型车间开机仪式的盛况。
在门口就听见王胜华就说:“今天的新压型开机仪式冶金部来人了,好像是个啥司的司长,昨晚在厂宾馆住着。”
“那你就代表我们去给他们讲几句。”天车组的赵娟笑说。
“我讲球呢!有啥资格?比我有资格的人都在旁边站呢!”王胜华说。
朱玉存就笑道:“现在的干部就是企业有效益会讲,爱视察,爱来调研。今个也是图热闹混饭吃!我们企业有困难了,怕请都请不来!”
“这新压型一生产开,我们老压型就没有奖金了。领导就偏向新压型了。”李延寿就说。
“那是不可能的,你想这新压型从去年到现在一年多没有生产,他们也没少拿奖金,我们老压型给他们挣奖金。他们刚一生产就难道分的就那样开吗?”赵长顺急吼吼地反驳。
文亮就淡淡地一笑说;“你要知道新压型这一生产,大规格的电极就全到新压型了,我就生产一些小规格的。中心就转移了,奖金只要你完成任务,都一个样!各车间有个车间的任务。”
“新压型车间那是为适应形势,为了将来淘汰落后设备,根据市场开发大规格电极产品而做准备的。它就成为我们压型分厂的中坚,不一定效益更好了,我们的奖金就更高了!”温存说,
白万仓笑道:“把那建新压型的钱不如发奖金,这设备又能生产。你看多少年也发不完!”
“老白,你鼠目寸光!我们企业的确就是像你说的那样组了好些年成了,没有前瞻性!已经使企业有点落后了!我们厂如果不抓紧引进先进设备,不顺应形势开发大规格产品,我们就跟更不上形势了。就像我们目前的水压机生产大规格石墨产品已经不匹配了。今年开春职代会上就提出要有‘一流的设备,开发一流的产品’首先抓紧建设成新压型车间,然后就从德国引进自动焙烧三百一下规格电极产品的全自动焙烧炉!然后就石墨化厂,加工厂,由重到轻,由急到缓改造我们的生产设备。因为这些设备都是五六十年代的生产设备,已经属于老化耗能高,污染严重,产能低下将来要淘汰的设备。现在就像日本德国已经生产四百五百的高功率电极产品,而我们目前只生产最大也就是三百五的高功率产品。一,我们没有技术,二,我们的设备落后。要发展首先就要更新设备!你不要把新压型看成我们的竞争对手,要看成我们的实力,古话说‘欲工其事,先利其器’。”
陈冲来去年是压型分厂的职工代表,再者他是年轻小伙,平时爱读书,多见多识广。说的很有道理!
就像弥勒佛一般的蔺金山就笑呵呵慢腾腾地说:“你们吵屁着呢,那有领导呢!”
三号压机组长牛金禄就笑道:“你们争论得这么厉害,过一会你们得去剪彩,陪省上领导去!”
“我看猪槽里没食,急的狗叫唤!”马华就大声笑着说。
“过上一天算一天,想那么多光是费人!”朱玉存妻子没工作,两个孩子在子弟小学上学,一个人的工资全家交缠,每想到工资之事就心烦,就不爱想以后之事,听到班组里人议论这些就有感而发,笑着插言。
“就像我们旧压型设备老化,早该淘汰了。就像水压机按理最大能生产三百五的电极。可是就这几年国外的碳素制品已经像高功率大规格发展。如果我们也不顺应形式开发新产品,再有几年就没有市场了,就得喝西北风!陈冲来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争屁着呢!”文亮听了几句便笑呵呵说。他稍一顿又说:“就像设备处张处长到日本考察后说给我们说的啥?你们想不到吧?那尕日本的碳素厂建在哪里?就建在大城市中,工人上班咋上?个个穿的白大褂,个个坐在机子前,根本看不到就像我们碳素厂人山人海,全要依靠人来干。他说日本的碳素厂里就二三百人。而我们碳素厂光就这老压型车间就要二百多人呢!日本的碳素厂既干净又安静,设备运转你也听不见,而我们碳素厂根本就不敢往城市里建设。环保跟不上,设备跟不上,一切技术跟不上。张处长也说我们碳素厂从哪一方面跟日本比,都要差好些年呢!为什么从去年以来好些钢厂就开始进口国外的产品,不用国内的碳素产品,因为外国货质量又好成本有低!今后我国的改革开放力度的加大,我们的碳素制品就要市场化了,用户就开始选择了。你生产的东西不好就没有人要了!就这样简单,不复杂一点!”文亮那小眼睛目光炯炯,扫视着大家一席话,说的几个老家就悄楚楚地听。
他看到大家都在听他的话,那对小眼睛笑眯眯看看大家就言归正传:“我把上一班的生产情况说一下,就接班。我刚看有人在门口绕呢。大夜班的在等着要下班呢!他们等不住了!”
他就像往日的班前会上讲的一样絮絮叨叨几句,就喊:“各组就接班去吧!”于是大家就离开连椅,向门口走去了。
鲁思飞接的是七班赵祥生的班,当他刚走到一楼要上楼梯时,穿着工作服戴着安全帽的地主赵祥生一摇一摆地下来了,大眼珠子闪动着,一脸惺忪样子说:“把打上杠杠待检的两锅看一下,其他都没有问题了。”
鲁思飞就开玩笑说:“大夜睡来没?你去吧!吃上些就去给新压型剪一下彩去吧!”
“我但要(非要之意)睡觉,就不给他们那个面子!”赵祥生就故意笑道。
“你把门关好,不然你睡了他们就开车拉你来!”刘泉泉就笑。
“那行。你们好好干,今个电视台记者来拍你们呢!”赵祥生就一边走一边笑向澡堂子走去了。
虽然不容许信任交班,但鲁思飞对赵祥生的下沥青油很是信任。三天一倒班,都互相交接班,他接赵祥生一个班,赵祥生能接他两个班。两人就把有问题的混捏料交代清楚从不一一检查,不像五班的老丁,必须挨个检查,然后说:“没问题了,可以走人!”对方才能转身放心离开。
鲁思飞刚上到八班就认识他。赵祥生正直豪爽,人又值价,工作上干的很好,交班从不像别人胡捣鼓。后来一块儿喝酒谝传很是熟悉。有几次鲁思飞交班有问题就是他帮忙处理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所以双方都明白搞好交接班关系建设的重要性!虽然车间反对信任交接,但他觉得对那些人品好的人信任也必须有的,人如果失去信任也是可怕的一件事,因为就意味着人品道德的坠落!他和赵祥生也常来信任交接。再说赵祥生的沥青油下的又稳又很合适在七班混捏组是响当当的,只要说好的就没有问题。
鲁思飞走到二楼就对负责出料子的马德华和刘泉泉说:“时间到的料子就可以出!”他看了一眼黑板上的时间,看到这一会暂时也没有事干,就也和其他人一起在混捏锅前暖身子等着出料。
也许刚才在班组的议论,满脸胡茬的马忠林意犹未尽就很感慨地说:“新压型全部是自动化的,人在中控室操作,听说下油下料只要你一按动按钮,料车就自动走到锅口上,自动对端,就自动下料。下油时只要时间一到,也一个样子。人在锅跟前不去,干净的多了。那时候胡主任叫我过去,我怕奖金低就没有去!”
挂钩李先国听得有点目瞪口呆,迷惑不解结结巴巴地问:“呐,呐,一楼挂钩咋办?”
“我听新压型车间混捏组的人说也是全自动,在中控室的大屏幕上就能看到料出完,再按动电钮车一出来,天车工在天车上的显示屏上自动磁合挂钩调走了。混捏工光就指挥一下,做个检查。混捏锅全部是进口小日本的,先进的很!”张宇有点口吃就很慢地说。
“不一定使不上三天就和老压型一样了”马华就很不在乎地笑道:“因为我们岗位工素质差,维修工技术差,跟不上形式,你想设备进入八九十年代了,而我们的管理,我们的工人素质还停留在五六十年代。乃能行吗?”
“就像我们才是三年级的程度,你们几个年轻碎娃还是初中生,高中生。我们都是拉架子车的料,一猛子就让开(驾驶之意)飞机。再说,我们的维修工技术也一样。只会维修粗糙设备,这些精密的东西就更本没有见过,咋修?本来一个小毛病就修成大问题了。主要我们的素质跟不上,不能与时俱进啊!”马忠林口气一转,有点自我安慰也附和道。
马德华听到说起工人素质,他有感触,就笑着说:“那就是几天儿的新鲜,前几年我们混捏楼上不也实行全自动配料,自动下料下油了吗。使来几天啥?不也拆的找不见踪影了?你看刚安装的六号七号日本锅,当时也是按钮操作出料,可现在?还不是两个焊条捣着出料子?设备要更新,我们工人的素质也要跟上,管理也要跟上去。这就好办了!”
“新压型这次配备的人员就不一样。今年把技校的男女学生全部分配到新压型操作那些全自动设备了。往新压型筹备的干部都是有文凭的。你看压型车间的主任是胡春华,配料车间的是赵子琪,煅烧的是李德林。这三个主任都是上过大学的。”马忠林那小眼睛认真地看着大家就说:“再说从老压型抽调过去的也是年轻化,知识化,生产技术很不错的人。”
刘泉泉问:“这三个主任都是我们压型厂的吗?”
马忠林就说:“都是从煅烧配料压型选调的。都是前七八年进厂的大学生。就像胡春华以前就是我们车间的主任,把他调到新压型去了,何世荣当厂长了,铁娃就才起来的。不然铁娃那还是我们的班长啊。老包还是一号压机组长呢!这三个主任能力有能力,知识有知识!”
马华看着挂钩李先国笑道:“现在你们就说到地方了!不然邓小平为啥要提出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呢!我们厂里应该尽招些就像挂钩一样的就好了!”
这时,刘泉泉看到出料时间到了,就拿起铲子粗嗓门喊道:“对车子去,再不要聊帮子了,出料了!”
大家就开始拿起手套各往各的岗位上走了。
这一天,对老压型的工人来说和往日没有一点区别,感受不到一点点新压型投产的喜悦忙碌或是其他气氛。
只有鲁思飞和刘泉泉在食堂里多少感受到一点不一样,就是食堂的卫生特别干净,在打饭打菜的窗口有食堂科的人在维持秩序,就餐排队井然有序!
下班回到宿舍鲁思飞就看书,韦煷回来了。
鲁思飞放下手中书,就笑眯眯的问;“今天光荣的很!”
“光荣着屁!,光荣那是领导们的事。我们光就忙死了!”
“给我谝一下,让我听一啥!”
“你想啥!我们能干啥,一上班出过卫生就卫生!一进车间就继续擦栏杆,擦设备,要让设备没有灰尘,亮的就像镜子一样娆人。我们混捏组女的就在低处擦,男的就爬到高处擦,就连我们胡主任也忙疯了。十点的开机生产仪式,九点半我们胡主任就带队,其他车间也是主任带队,戴着新安全帽穿着新工作服,全部来到水压机前面站的舞轩轩的等总厂和省上领导。”
韦煷倒了一杯茶,就坐到床沿子,继续说:
“十点就来了一批戴着新安全帽,穿着新工作服的男女干部在厂长杨玉林,书记张立新的陪同下来到车间,这些新来的各级领导就站在水压机上,一个副省长就发表了讲话,他从碳素厂的发展历程,到如今更新设备,重视科技,重视新产品研究开发表彰鼓励的话说了一大套子,最后就有一个介绍说是啥司长的大个子宣布新压型车间正式生产,这时候就让天车工把一斗子早已准备好的混捏料吊到水压机上,那副省长就在水压机料凉工的指示下启动滚筒按钮,然后那个凉料工就去扒开插销开始凉料,车间里就放起鞭炮。然后我们各车间在主任的带领下回到各岗位就开始按动电扭,就像以前一样生产了。这时候,那些人在杨厂长张书记陪同下就到各岗位转着一边看,一边和随行的人说说笑笑,何成荣钱开寿就跟在屁股背后。碳素厂电视台,还有省电视台的记者就追前撵后地给那些人拍照录像呢!”
韦煷喝了一口茶,就像想起啥一般又说:“光就会组洋场,你说我们工人上班吃饭几时免过费啥?就在快中午食堂科那些戴着白厨师帽的大师傅和一辆送饭车拉着许多做好的菜就来到车间岗位上,就让那些抬着摄像机的省电视台记者拍照摄像,然后就又把做熟的饭菜又拉回食堂了。他娘的屁!厂里给那些记者说碳素厂是给工人上班免费吃呢!免球着呢!”
韦煷说到最后,也就显得很失落没心劲,就退了鞋子倒在床子上。
鲁思飞听了新鲜感也就没了,就觉得这么大的厂子也会来虚的真有点荒唐可笑,就像他敬仰的长辈当着他面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默然想起鲁家庄在外的一位老退休干部回家,曾谝起新闻宣传,那老人是一个很严谨的人,竟然说:“新闻报道胡吹冒聊!”他想说这句话但话到嘴边看到韦煷没有说话的兴趣又咽了,因为在他心中依旧很信仰新闻报道的神圣和真实。于是就把心思转移到书上,拿起手中书开始看了。
“我给你说实话,我们的胡主任那是个有水平的人。那带队到吉林碳素厂学习,在火车上就给我们讲了一班子课。”一会儿韦煷又说。
鲁思飞垂着头看书就不以为然地随口问:“你们胡主任谝的啥?你说我听!”
韦煷一本正经,他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真诚和崇拜,语气严肃地说;“他说了我们厂的鼎盛时期就要过去,现在如果还不抓紧,再有一二十年我们就离外国碳素行业差距越来越远啊!他说现在我国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随着世贸组织的加入以往政府包销保管就不可能了,没有这个保护伞了,我们的碳素制品势必就会受到国内外碳素制品的严重冲击,一是国内民营碳素企业的崛起,二是外国碳素制品的进入!我们要接受新的挑战,迎接新的挑战就是以科技为主,开发新产品为主。但从我们厂的实际情况来看,我们的技术同外国相比较就有很大的距离。我们同国内民营同行相比,我们管理跟不上,体制又严重制约。再者,我们的设备也很落后。我们要发展,第一,势必要马上更新设备,上马世界一流的环保性设备。第二,就要开发新产品!但是我们碳素厂已经错过最佳的发展机会了。就像前几年碳素制品供不应求,买我们电极棒子的人在门口几天几夜排队的那个时候,就应该抓紧投资扩建改造我们五六十年代的这些老设备,然后这几年就开始投入经费主搞产品开发。当时我们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缺乏高瞻远瞩的眼光,得过且过已经错过了最佳机会。这两年竞争激烈了,效益开始下滑才感觉到危机感了,才开始搞扩建更新设备。现在国内碳素制品已经饱和,外国进口产品也日益增多。这两年我们厂再也没有门庭若市的现象了,人家买主来了还要先用我们的产品,过后才给你钱,你不答应人家就走人不要你的了!在这种局面下搞扩建就有了困难!从我厂的实际情况来看,我们要完成设备更新,下大力气最少就得十年。可是现在国外的碳素制品一天一个新品种,产品研发相当快。像日本研发的高功率电极直径从三百到五百,高效节能,已经占据很大市场。而我们却还是以普通电极为主。当我们这种规格的新产品走向市场,他们就有更大功率电极出来了!按国内外市场看,恐怕不过三年我们的产品就有卖不出去的现象了。实际,造成这种结局的原因就是我们的计划经济体制束缚!一说到这些就牵扯的很多了!就在这种国内国外形势逼迫下,我们开始扩建新压型,以后进行焙烧,石墨化,及加工厂的设备改造。总厂计划在五至十年完成设备的改造。同时今年我们研究所就开始高功率电极直径三百和三百五的研发工作了!就像我们老压型最大压机才是两千五百吨压机,无法满足高功率大规格电极的生产。目前新压型安装的油压机是三千五百吨油压机,就是配合生产三至五百高功率电极的配套设备啊!目前我们新压型也就是国内一流的!设备最先进就要算上海碳素厂。这是国内碳素行业坐第三把交椅。听说现在郑州要建在亚洲设备最先进,生产规模最大的一家碳素厂!”
韦煷滔滔不绝口如悬河说着说着就坐起来,看着鲁思飞不自觉地放下手中书在很认真听。又接着说;“我们的这个胡主任待人真的好,我就在他手下一年多了。把我不批评,也不把其他人批评。安排工作从不摆架子。车间里人很是尊敬他。和他在一起,他从不胡谝,常给我们讲些有关生产工艺和碳素有关的东西。他说说笑笑,说得很生动。”
鲁思飞就把书往远里一推,看着韦煷那很胖,胡茬很凶,神色庄重的脸,就说:“你们那主任我见过,圆脸方子,老带着一副脸镜子,文绉绉地很是儒雅。”
“我们胡主任还说,如果我们碳素厂再不抓紧机遇搞发展,就会被民营企业击垮呢!他说现在全国大小生产碳素制品的碳素厂就像雨后春笋。这些小企业虽然缺乏技术,缺乏资金,缺乏人才。但是他们管理严格,用人机制灵活,没有国营企业的包袱,可谓是轻装简政。就像毛泽东的游击战一样,不觉意就会壮大能把国军消灭啊!我们厂虽然目前是国内最大最有实力的三大碳素厂家之一,但应该有这种危机感啊!远处的不要说,就拿近处的红古碳素厂来说。三年前只是生产个阳极糊的小厂,你看才三年时间,他们也安装了水压机,增加了混捏锅,已经能生产直径三百毫米的普通电极了!他们一没技术二没人才。但他们却敢高工资聘请我们退休的技术人员,这就是证明!”
“其他车间的主任我不了解,但我们胡主任真的有水平!听说是总厂培养的跨世纪重点人才之一呢!”韦煷忽然转过话题,说;“把你没有分到我们车间里,如果把你分到新压型,那把你当人的厉害!你想,和我们一起来的吴承亮现在是四班的混捏组长,你有印象没?”
“那有!瘦高个子,人很精干。那一天我们刚刚报到在招待所的走廊里长链椅上坐的那个小伙。我们刚进去给我们指杜处长房子的那个小伙!我有时在食堂里吃饭还碰上呢!”鲁思飞就回忆道。
韦煷就又说:“那吴承亮在《碳素之声》写了几首诗歌,就被胡主任知道了。你看就给吴承亮好些书和稿纸,就叫吴承亮多学习,多坚持写。有时候还要到吴承亮的房子里去看他,和他谝传。一点也不把我们农村来的另眼看待!很正直,就像吴建华爱烂酒,爱阿媚奉承,就被批评了好几次。现在吴建华也改的多了!现在,吴承亮也是我们胡主任的红人呢!只要厂里有转正的名额,吴成亮就少不了!”
“怪不得我看今年吴承亮的稿子写的又多,又进步很大。我那一天去编辑部,那齐云忠编辑都在问吴承亮,称赞不已。原来是你们主任在栽培啊!”鲁思飞若有似悟。
“我看着呢,这碳素厂里只要你有能力,你学下东西那还是能用得上!我们就是没有学下东西!”韦煷很是感慨:“我给你说,就像上一次我们在试产。按理,我们启动第一总按钮,所有的设备就一连串启动了。但是我们的混捏锅就是起不起来!你想车间电工,分厂电器技术员,个个拿着图纸找毛病。就在那坑道里把那一抱粗的缆线里一根根找了几天就找不出来,总厂的机电科都来人帮忙都没找见。我们胡主任就说现在只好等总厂电气总工程师邓治中了。他说邓公出差去上海就这一半天就来了。你看邓工回来一听就来到岗位上,他打开了那密密麻麻标着符号的图纸,看了一会,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线头子,就让一个电工去把一个线头子倒了一下。然后他就在中控室里按动那个总按钮。哗啦啦十台混捏机就全部起来了!看的人个个嘴张的好大!这就是本事啊!”
鲁思飞听得很钦佩,就说:“那总工,就总有两下子呢!不然能混到那个位子上嘛?”
“你们新压型那设备,只要一启动一处子,别的也就启动了?”
“在中控室也可以一次启动,也可以逐个启动。也有岗位上的手动!哪门都行!”韦煷一听到鲁思飞问这些,就有点炫耀似地继续说:“老压型我也去过,那比老压型先进得多!你想那十台混捏锅一起转动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声音!我在岗位上也发现不了它启动没有!就只好看按钮上的指示灯才判断呢!有时穿的工作服单,那电动机启动的风就摆动衣边,我们就发现混捏锅启动了,再就仔细一看那胳膊壮的明就亮光的轴头在哗哗闪动,也就知道混捏锅启动了。哪像老压型混捏锅已启动,就像把火车飞机开来了!”
韦煷看到鲁思飞因为羡慕而有点失落的神情,就离开床子给茶杯添水,为了安抚鲁思飞的失落口气稍微变了一下很平和地说:“现场也干净,那些通风很好!就像配料车对到混捏锅下料口,车上下料的地方就自动弹出软管子对在混捏锅下料口上,对的严严的了。这时你启动下料按钮,车里的料子就一点也不往外漏进到混捏锅了。你就在半个子(旁边之意)端上一碗饭吃,也不熏人。”
这时楼道里传来了筷子敲着饭盒的声音,接着就是敲门声,韦煷一边说一边就去开门。门一开刘泉泉拿着饭盒站在门上,那黑红的脸笑眯眯地问:“到吃饭的时节了,人们都往大食堂走呢!你们两个谝撒着呢?知道吃的不?”
“谝传时间就是快啊!”韦煷就从床褥子底下找饭票了。
鲁思飞也一边取饭盒找饭票,一边愉快地笑着说:“我在听韦煷谝今个新压型开机生产的事呢!”
“走,赶紧吃了来就到三楼电视房里抢座位。看一下这两天的亚运会吧。”刘泉泉就催促他两说。
生服公司后勤科为了解决单身职工业余的文化生活在三楼专门设有电视房,放置着一台大彩电。晚上七点新闻联播开始,就有值班的服务员来开门播放。因为已到到农历八月阳历已经是九月底了,已经是昼短夜长早晚上天气凉飕飕的,很多单身职工也就不到楼底下马路边打台球,唱歌耍了。而是到七点就往电视房里来了。再说从九月二十二号开始,北京召开的亚运会已经如火如荼的进行比赛,只要是白班和大夜班。单身楼上的职工都要去看看新闻联播消磨时间。于是,电视房里的座位就很拥挤,有时去的迟了,往往就没有地方坐。从食堂回来,很快就到新闻联播的时候,三人就去三楼看新闻了。
这是鲁思飞到海石湾的第二个中秋节了。
这一天从早上到下午,新老单身职工心里热热的在等待晚上聚餐。在班上,大家议论最多的也是晚上聚餐的事。碳素厂历来重视节日职工的生活,每年到了中秋节要在食堂设宴席款待单身职工。这些远离家乡的单身职工每天三顿食堂的老三样吃的烦腻,能在中秋节改善一顿,也是盼望已久的事。
从早上就不断听到楼道里有人热切地说“今晚食堂聚餐,就好好改善一下!”
就听到有人笑着回答:“那你就中午不要再吃了,把肚子空好,牙磨砺!”
或是听到有人淡然的声音:“吃上一顿能长几斤啥?”也有的单身职工就嘻嘻哈哈说:“白吃上一顿也不错啊,你还想天天大鱼大肉?那你就要到贾志杰閆海旺的那个位子上去呢!”
早上接班前大家坐在休息室等待开班前会,那些住家的职工在休息室也议论聚餐的事。
“今晚上单身职工就好好吃一下,平时食堂里做的饭吃的一久就吃不下去了。”文亮就说、
朱玉存就笑道:“我和马忠林自从住到二号街坊,八月十五后勤也按照住家给福利了。我再三四年没有去过食堂了!”
“我们也吃走,反正食堂里人弄不清楚!”张文艳就笑对身边的赵娟郭金存笑说。
郭金存就说:“怕领导发现打发出来呢!那一年厂里双职工去混饭就叫钱开寿说了一顿。”
赵娟笑道:“那害骚呢!钱开寿何成荣都的在现场上维护持续呢!如果有地方坐,他们不说你就吃上一顿。万一单身职工坐不了,你坐在那里让领导们打发出来,不好意思啊,那就把人丢尽了!”
“总厂领导又不知你是住家的还是单身,就是看见也没有人说。”马忠林就说。
赵娟心直口快,笑着就说:“你走啥!去了给你找个猪蹄蹄吃!你记着,总厂领导老上下班骑着自行车来来去去,在家属门口出进,哪个把你没见过?虽然有时节不打招呼,不遇话,面熟得很!人家敬酒来到你桌子上一看见,嘴里不说。心里就把你看扁了!”
“吃就吃了!你拿来!供销科的马主任也是回民,不也天天在汉民饭馆子,食堂,酒席上坐?”
“大胡子,你看看,马忠林就是个假回回。不像你正宗!”王胜华就笑着说。
马德华就笑眯眯地说:“那是我们回民的败类!”
“就像马主任那就没法子顾了。作为单位一把手,手下竟是汉民,红白喜事人情世故他总的顾,能讲究过来吗?我也一样!”马忠林就笑。
郭金存听到赵娟的话就笑了,说;“你说的也不错,我老从七号街坊门口出进,老遇见张书记骑推着的自行车出进。我老不打招呼,又一次他还主动客气地问我呢!实际把我们那个是住家的清楚得很。甚至连你家大人是谁都一清二楚!”
谢秋萍不参与她们的话题,就看着坐在对面的鲁思飞笑眯眯地说:“就把你吃死!”
刘泉泉就笑:“你也走啥!我们把你带上!”
“我才不去!”
“你意思尕鲁把你往东门口那个饭馆里叫,你就去了!”
“你死过!”
文亮目光扫视了一下坐在两边连椅上的人,看到人员齐了,就笑道:“给我们住家的福利搞得比单身职工好得多,你们还眼馋!你们再看上单身职工的萨啥?一年四季连老婆娃娃都见不上几次。就像我们的蔺师啊,牛师啊!当单身一辈辈子了,遭了不少罪!”
他笑着看看坐在连椅上穿戴整齐,等待接班的蔺金山,牛金禄两位老职工,继续笑到:“你们平时吃的哪门也比食堂里的好!单身职工八月十五吃一顿饭,你们就心热?哎,人到齐了就不再说闲话了,开会!罢了就接班!”
无论咋说,对农村来的许多轮换工来说,他们大多数人心里依然期盼这中秋节的到来,因为食堂科为他们准备的宴席毕竟最好的菜和肉,在来碳素厂之前都是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鲁思飞就想起去年刚来这里以及八月十五的宴席。总厂为他们举行的欢迎宴会上的那些肉和菜,喝的那价格不菲的好酒至今让他难忘。那些鱼啊,螃蟹,羊肉牛肉的,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他没有事就想如果不是来这里,那些肉菜和酒也许也目前短时间内他是不知道,也吃不到的。也许要知道这些菜名,能吃上这样的宴席要几年或是十几年以后吧!
刚来海石湾韩利曾告诉他,碳素厂对职工很关心,一年的福利也不错。双职工在节日或是生日进行生活补贴,对单身职工如除夕,八月十五就要上好菜好酒聚餐。每年四十五岁以上的单身职工,每到生日则安排食堂做四个菜一汤给过生日。
刚到下午五点钟,无论是新单身楼或是旧单身楼上的职工,男男女女个个手中拿着一张有食堂科公章的纸票就向食堂方向走去。平时很热闹的宿舍楼就人去楼空,异常安静。而此时很寂静的路上多了许多往食堂走的人,也多了一份喧哗热闹的气氛。每个单身职工在食堂门口把那票交给门口守门的人,就走进去。就连平时很少上食堂,自个儿在宿舍偷偷摸摸做饭吃的单身也往食堂走。
宽敞的食堂餐厅,灯光璀璨,人头攒动,喧闹十分,节日气氛很浓。一排排大理石方桌铺上了鲜红的台布,台布上摆或圆或椭圆的十个碟子,碟子里面是颜色不同的各种凉菜,每个桌上放着一包黑兰州烟,一瓶瓶挽着红绸子的黄台酒瓶。那菜碟子,酒瓶,兰州烟,装在塑料纸袋里的消毒筷子,都摆的齐刷刷的,让人眼花缭乱。天花板上的灯光就像一颗颗发着白色光芒的星星,倒映在水刷石的地板上。在餐厅最里面的那主席台子也铺上红色地毯,放着一个立式话筒。两边的那黑色音响播放着一首叫不出名字的轻音乐,缭绕氤氲,轻柔妙曼。一行行桌子中间竖着一长红纸条,上写着“压型厂”“焙烧厂”“石墨化”“加工”“机关”等字样。各分厂的厂长,书记,工会主席已经到场,老早就站在食堂门口不远的地方,组织安排各自分厂的单身员工往各分厂的桌子上就坐。那些像羊一样进来的职工很快就井然有序的走到各自地方坐到桌前等待。
压型分厂单身职工最多,长长一溜桌子排在食堂的窗口第一排。鲁思飞,马森军,刘泉泉,马华,牛进禄,蔺金山,李延寿,刚来的轮换工张月强,以及天车组陈冲来,分配来的技校生石国庆就坐在一起。后面桌子上是七班混捏组的赵地主,丁玉福,马鬼子,五班的尕丁娃等。他看见隔着好几桌子韦煷,吴承亮和他们新压型车间的单身男女坐在一起,那些人虽然面熟,他却叫不上名字。
十几分钟后,所有的桌子上人都坐得满满时,总厂厂长杨玉林,书记张立新,还有那工会主席桑德春就穿着工作服就走进食堂,直接走向那红地毯的台子。只见梳着花白背风头的工会主席桑德春关了音响里的音乐,把话筒“砰砰”两拍,满脸微笑对着话筒说:“大家静一下,现在让党委张书记给大家致辞”
顿时,餐厅里乱糟糟一片“嗡嗡”地声音就消失了,桌子上坐的这些单身职工就一起向着主席台看着。
头发花白那豹子眼目光灼灼有神张立新就走到话筒前,清了一下嗓子:“各位单身职工,您们辛苦了,在中秋佳节到来之际,我代表总厂党委向您们致以真诚问候和祝福。特别是您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为碳素厂的繁荣富强,在生产线上,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奉献着青春和力量。现在,话不多说,希望大家吃好喝好,身体健康,天天快乐!我给大家鞠躬!感谢您们!也请杨厂长给大家说几句!”就深深一鞠躬离开话筒。顿时,餐厅里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过后,大家看着只见那杨厂长和工会主席桑德春谦让了一下,最后就走到话筒前,略加思索,就抑扬顿挫地说:“在中秋佳节到来,借此机会我也简要的说几句与我厂有关的话题。这几年,我们碳素厂效益很好,进入国家的大型二档企业。工人的工资福利都得到逐步提高,这与每位职工的辛勤付出是分不开的。就在这大好形势下,我们厂党委抓机遇搞扩建,现在新压型已经投产。下一步,我们要抓紧焙烧分厂普通电极焙烧炉的扩建,确定引进德国最先进的全自动焙烧系统。但是从去年以来,我们碳素厂也遇到新的困难,随着碳素制品的饱和,产品质量不稳定,产品滞销,三角债严重,效益开始下滑!主要是国内一些新建的民营小炭素生产企业开始抢我们的饭碗,他们的产品价格低,质量好,营销渠道灵活,服务态度好,和我们搞竞争!从现在我们也要转变观念,提质降耗。现在我厂虽然不是举步维艰,但今后形势也不容乐观。希望全厂上下团结一致,共闯难关,再造碳素行业的新辉煌。今年,我们遇到资金困难,但在中秋佳节,总厂还是为全厂职工进行福利的发放,也为单身职工备酒宴,欢度一年一度的佳节。我也就说这几句,希望大家吃得开心,合家欢乐,节日愉快!”他便也鞠一躬,就离开话筒。
整个餐厅里,依然是一片掌声!
随后,工会主席桑德春就走到话筒跟前朗声宣布:“宴会开始!”
接着,餐厅里就再度响起欢快的音乐,很快就被那喧哗如水如浪雄浑无边语声和觥筹交错的声音淹没了……
这是鲁思飞韦煷刘泉泉等人第二次这样度中秋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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