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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换工(第二章 走进碳素厂)

时间:2018/1/7 作者: 栖云柳 热度: 93041

  第二章 走进碳素厂


  吃上这么好的宴席对鲁思飞真是榆中歇后语说的“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


  位于钟灵琉秀的兴隆山下的榆中县,在黄土高原上有着悠久的历史,据说司马迁《史记》上就有记载,是秦始皇三十三年建的县。但是在八十年代后期依旧显得破烂落后。有人常说“榆中县真破烂,垓道窄的向猪圈,点上一根洋火转三转。”


  此时一街两行建筑以平房和砖木结构的人字梁房屋为主。最繁华的兴隆路街道,县委县政府就在这街道,依旧是土路,路两边栽有碗口粗的白杨树,在白杨树下也新近栽着一排低矮的小塔松,叶子上落着厚厚的一层尘土。两旁修建于六七十年代的砖木结构的平房中间夹杂着土木结构的老古式板桩门古民居。商店,照相馆,新华书店,电影院,公社食堂显得旧,那些门框,墙面依旧是红色一片,因为风吹日晒,那红色黯淡了许多,有些墙面上依然看到画着戴军帽笑呵呵的毛主席像和书写的毛主席语录。偶然也能看到新修建平房商店的门框被油漆成乳白色或是水刷石墙面了。街道上行走的人不多,看到附近农民收割庄稼的架子车,老马车,扛着铁锨杠子拿着镰刀等农具穿着灰色补丁衣服的男女农民或是穿着制服梳着背头的干部走过。很少有汽车,偶然也能看到一辆草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扬尘泼土地过往。


  被戏称为“钓鱼台宾馆”的榆中县招待所是当地最上档次的一个招待所。门口白色墙上挂着一个长长的白底黑色宋体字的“榆中县政府招待所”牌子。面南背北,一道小铁门进去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北面是砖木结构的平房,门口却是水泥预制的一个两平方米大的门檐,下两个圆柱子支撑,门前是三个台阶,上去就是水磨石平面,它和门檐顶子大小相仿。台阶旁放着大小不一,新旧不齐颜色不同的被物行李捆子。鲁思飞三人把身上的行李放下,各自从身上衣兜里掏出介绍证明,走进招待所里。


  门口就是值班室,廊道两边是编着门牌号的客房,一律是木格玻璃窗,银灰色窗帘。三人东张西望正要打问,坐在值班室里面的一个穿着白大褂中年女人就说;“招工的就往最里边走,门口写上字儿着呢!”鲁思飞看见在里边走廊里放置的长条椅子已经坐着二十几个年龄不一,穿着各异,高矮不同,肥瘦有别年轻小伙。他们有的光头,有带着帽子的,多是十八九到二十一二的小伙。其中最边上坐的一个高瘦个子,梳着乌黑风头瘦高个子的一个小伙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就热情洋溢地说;“招工办手续的人最里的那房子里的就是!”


  鲁思飞明白这是和他们一起去当工人的。走过那长条椅子时三人都听到坐的人在叽叽咕咕的议论招工的事,或是问要去的地方,招工的单位等等。这时候鲁思飞和刘泉泉,韦煷有了一种相熟的默契感觉。面对来自其他乡镇不认识的人,他们自然而然产生团结和互相照应的情感。老人常说:“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


  三人拿介绍信走进走廊最里的一个房里,一位身体高大魁梧浓眉大眼鹰钩鼻子,一身蓝色中山服的人接过介绍信,扫视他们一眼,说“你们来的有点迟了,抓紧去医院做个体检,就坐车往厂里走。”


  一个穿着黄色大裆裤,长头发很傲气的小伙进门报到。招工的人接过介绍信,一看这个小伙头发长,二惺惺的死狗摸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穿的衣裳,就严厉的说:“去把你的大裆裤换了,头发理了,弄的顺眼了再来。死狗劲儿扎上,就再不要来!你以为我是在招土匪?招些打砸抢?”


  那个人的气势一下子震慑住了那个小子,那个小子就不由把头低下,看着自己的裤子不言传。招工的人仔细看了一下介绍信,又看了一眼这小子没有了气焰,话就稍微温和了一点说:“你把表拿上,把自己从新收拾一下就做体检去!不是王科长的面子,我就把你打发回了!”那小子就蔫了一脸恭敬,刚才的傲气一扫而光。


  廊里椅子上坐的人听到训斥声一起朝这边张望。看到招工的人在训斥这个穿大裆裤,留着长头发的小伙,个个松了一口气。鲁思飞刚看见这位身体妥实小伙,以为是社会上的什么二流子混混有点畏惧。虽然去年国家把社会上的死狗二流子大抓了一下,该判刑的全部判刑,该拘留的全部拘留,拦路抢劫,打架斗殴的歪风有所收敛,但余风犹在。这些二流子就流行长头发大裆裤,走在路上摇摇晃晃,就像横着走。对这类人,多数人敢怒不不敢言。没有想到这个招工的人竟然大义凌然。


  刘泉泉看到那小子灰溜溜的走出招待所不见了,就粗嗓门毫无顾忌说:“我听楼道子里人说这个是北山里的,听他们说好像县劳动局里有啥亲戚给弄的名额。那死狗样子,我也看不惯,叫招工的骂求一顿活该!”


  “你声音小一点。”鲁思飞很警惕地左右看看怕别人听见。


  韦煷那胖脸蛋一脸严肃,低声说:“出门了我们三个团结一点,我们不管他们的事。现在社会乱得很,少招惹他们就是了。”


  医院距招待所不远,转个拐不足三百米就到医院,院子很宽阔,一排松树掩映下是长长的两檐水土木结构的平房,病人很少,显得很寂静。一个戴着眼睛,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就接过表勾着头,一边问着,一边就打起对对就填好表,收了两元钱检查费就算体检合格完事了。


  再回到招待所看见门口的路边停着一辆天蓝色驼铃大客车,人们正在往车上拿行李,那个大个子招工的干部站在车前。三人就把手中的体检表交到那人手中,那个人逐个看了一眼表格上的字,就说:“把你们行李往车上装好,不要走远,还有几个人一来就发车。”鲁思飞和刘泉泉往车上提行李,为了少占座位,韦煷就把三人行李往一起码。


  鲁思飞行李轻,床单包裹着一床被子和褥子,再就是一套军便服。就在他要走时,满头华发的妈妈拖着病体,将家里仅有的一床新被子褥子取出来和黄晓娥在包。黄晓娥看到他穿的衣服还是新营中学读初一时做的一件旧制服,很旧又很窄,已经洗的颜色也脱成灰白,她若有所思地走出堂屋向她住的东房里去。几分钟手里拿着一件黄色军便服走进堂屋,说:“思飞,你把你三哥的这件衣服拿上,到单位换着穿吧。工厂里穿的烂会让人笑话。但你三哥的衣服你穿起来有点太大,这一件稍微小点,你穿上差不多,拿到单位换着穿撑个体面,先凑活吧。工资发了就先把自己往亮活了打扮一下!”


  刘玉秀消瘦泛青的脸转过,看着黄晓娥手里的衣服,就笑道:“思飞有工资了就给自己先做上一套吧,也要把自己打扮好点,要娆说媳妇呢!”


  黄晓娥就笑着说“我们思飞就是不知道打扮自己啊!”就和被褥捆绑在一起。


  刘泉泉和他一个样,也只是一床被褥,而且被褥也很旧,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如他。觉得自己家困难,没想到刘泉泉家比他家还困难。真是一家不知一家,佛家不知道家。


  韦煷就和他两个不一样,出过被褥还有一个大包和小包。韦煷一边往起来码一边埋怨说:“我妈就是破烦,毛毯,床单被套换的衣服就给我装了一大包,不是你们两个帮忙,我一个就吃力死了。”放好行李走下车,就看见在招待所被招工干部呵斥的那个姓王小伙来了,果然头发理的很短,而且那大裆裤也换了,穿上一件蓝色洗的发白旧牛子裤,显得质朴精干,彻底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很谦卑的走到那个大个子干部前面交了体检表。招工的人看了一眼,变得和颜悦色说:“这就对了小王,都是农村出来的,就要有农民家庭的本色,不能向城市里的死狗二流子,娘老子在地里三折子窝上不容易,我们到厂子里就要为家里挣点钱,还没有上班,学成死狗那还成?”。


  刘泉泉不知跑到哪里转了一圈就回来了,直言快语说了一些招工的消息,说去的是海石湾,听一个叫赵军的人说是碳素厂在招工,说这个厂子在榆中县找了好几次工了。并说那个胖子叫吴建华,炫耀说他的一个哥哥在县上劳动局当什么科长,他们的亲戚去了好几个呢。刘泉泉说着,就向大轿子车旁一团人朝了一下嘴,鲁思飞和韦煷就向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个穿着身子微微胖,西装豁开,留着分头像抗战片里汉奸形象有点奴颜媚骨的小伙摇头晃脑再给几个人说啥。


  刘泉泉就说这次招工是县劳动局给各个乡镇下了名额,听说是主要照顾南北两山区。然而鲁思飞明白南部山区来的只有他们三人,而这些人有北山几个乡镇的,也有好几个是县城东关北关的。都是两个三个为一伙明显是来自一个乡镇或是亲戚一起的。因为来自农村,他们穿的很朴实,很多人说着一口略有定西和白银口音的土话,只有城关的几个操着一口金兰腔调。


  那个招工的大个子身体魁伟,膈肢洼夹着公文包再次走出招待所,看一眼在路边或站着,或是靠着墙,或是坐在道牙说话的人群,声音洪亮的喊道;“过来站队,点名,要走了!”


  他又看一眼门前鲁思飞站的地方,指着鲁思飞喊:“都向这里站,都向这里站!”


  于是,那些人洒洒拉拉就以鲁思飞为中心排成残差不起的队形,那人就拿起花名册,一个一个的喊起来。点名结束,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声音洪亮有力地说:“从现在起,大家就成为一名碳素厂的工人,我们碳素厂有着悠久的历史,是国家的大型二档企业,工资福利都很好。我们碳素厂是响应党中央国务院提出的帮扶农村脱贫致富的号召,对农村富余劳力招进工厂轮换工作,使你们走向富裕之路。我们帮扶的对象就是榆中县,永登县。这几年已经招了好几批了,按规定一般干够三到五年就退回。但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好好干,十年八年都不会退的。今天我要说的是你们到厂首先注意自己安全,互相照顾。海石湾西靠窑街民和,社会上闲杂人员很多,当地大烟客多,打架斗殴平凡的很。你们刚到那里,晚上尽量要少出门,平时少跟社会上的闲杂人员接触,出门的时候多约上个伴。以后对那里熟悉了,就好了!”


  “杜处长说的对着呢!”站在鲁思飞身边的胖子吴建华一脸媚相近乎讨好地附和。鲁思飞就有点鄙夷地看了一眼,就知道招工的这人姓杜是处长了,便瞅着杜处长听他讲话。


  鲁思飞第一次听“海石湾”就想是不是离大海很近了?是不是能看到大海了?他有点莫名的幻想和激动。当听到碳素厂马上就想碳素墨水,碳素笔,就觉得一种熟悉感,认识的感觉,以为是生产这类型的工厂了。但是他还是跟其他多数人一样茫然,不知道海石湾咋走?在东还是在西。就在这之前,他在乡政府院里听一个干部说好像是河口或是西固的一个铝厂。当时就想那高烟硐,那个一年四季喷出火焰的那个烟硐,把个西固的天罩的烟雾腾腾,从早到晚空气里飘荡着塑化气味的的那个地方。那里也有一个很大的铝厂,在厂里还有一个本庄子比他岁数大一点的人在那当工人。去年在亚麻厂工地时鲁思飞跟上他兄弟去过一次。当时,那人看到他两人来铝厂,就在食堂打来厚厚肉片的菜和雪白的馒头让他们吃。建筑工地上伙食很差,他两人吃得有滋有味,香极了,真有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当听到什么河口或是西固的铝厂,在乡上大院里等老彭写证明时,他想只要到厂里安顿窝耶,他就会去找那人。他还想不一定他们就会住在一个楼上,不一定会在一起上班。这会儿听到要去海石湾就茫然了。


  队列里有小小的骚动,他们在窃窃私语。在这私语中他听到身边有几个人很熟悉那里,其中一大个子梳着长长分头发吊脸型踮着脚双手插在裤兜里,刚点名才知叫任国民的人小声说他们庄子有人就在那个单位上班呢!这时韦煷也就满不在乎小声对鲁思飞和刘泉泉说:“哎,是海石湾的这个厂子,那我们新营齐家河也几个人呢!”


  随后上车,吴建华,王成,任国民和几个口音是金兰腔穿着比较崭新的人坐在前面,抽着烟说说笑笑显得很熟悉融洽。鲁思飞三人最后上车坐在后座。司机上车后掉转车头出县城,过定远,进链搭,下东岗,沿着时隐时现的黄河向西而去。


  海石湾,甘肃西部的一个普通村镇。西壤青海乐都,北接有煤都之称的窑街,南邻民和,东是省会兰州。上世纪六十年代党中央根据国内外形式,从军事战略出发,把一些国家重点企业开始西迁。于是六十年代中期碳素厂,铝厂,镁厂,铁合金相继在海石湾周边落户。海石湾就有了“冶金谷”之称。海石湾镇地处兰州和西宁两大省会城市中间,各距110公里。109国道、兰青铁路横穿全境,从古到今是连接青藏的交通要道和咽喉地带。


  车窗外一个个村镇一晃而过。峡谷,黄河,白杨树,平原田畴不断迎面而来。夜幕降临,就远远看见前面一片灯火辉煌的都市夜景。车里有人说前面就是海石湾了。


  很快大驼铃客车向右一转弯,离开109国道行了一段颠簸的土路,就到达海石湾七号街坊的街道。鲁思飞望着窗外街灯下一闪而过的一排排槐树,大小商场,飘着旗子的饭馆。街道很宽,全部水泥硬化。两旁有平房,棚户区,有新式楼房混在一起,灯光明亮,门口霓虹闪烁。有骑自行车,也有行走的,有头带白帽,苫着白纱巾的回族男女,有留着风头穿着短袖短裤漫步的中年男人,穿着时髦夏装衣裙的妇女,三三两两,人来车往,显得繁华热闹。在海石湾火车站不远,车向左转了个弯,下坡在一处小广场前面车就停了。


  “下车,大家下车。各把各的钱带在身上,行李就在车上放着。今晚就在食堂里为大家举行招待欢迎宴会。大家需要上厕所的就上个厕所,然后就往一楼食堂餐厅里走!”


  大家纷纷下车向厕所涌去。一会儿走出厕所个个显得很轻松样子,三三两两地往食堂里走。天刚刚黑了下来,夜幕也不太浓,空气中白天的炙热气息还没退去。鲁思飞就站在那大轿子车前看,只见眼前是一个约十米阔的厂门,两旁是二层建筑,在大门楼二层的位置一个过道互通左右的楼房,成为一个高大的H型。就在这中间这个横的位置上有一个大“Cc十”字型的标志。不过这个C紧紧抱住了小c,那个“十”的横就从小c中间出延伸出来,一竖写的有短又粗。门口灯火通明,两扇巨大的铁门关闭着,在右边值班室门口一道供人出进的小门开着,灯光下看见两个戴着大盖帽穿着警服的经济民警站在门口。停车的广场左边宽阔处是呈南北走向的二层楼建筑。一楼是碳素厂职工餐厅,二楼是职工娱乐歌舞厅。走进餐厅,个个脸上就显出惊讶愉悦的神情。


  “啊要!这么大的食堂啊!”在韦煷身边的鲁思飞和刘泉泉看见餐厅又阔又明亮,灯光一片,干净的地板砖也映着灯光和人影,就情不自禁地赞叹。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场合。


  餐厅里一排排桌子一律是大理石桌面。在最里边是一个三十公分的铺着猩红地毯台子,墙上是红色的帷幔,台前放着一米多高的话筒。离红色地毯的台子不远的七八张桌子上铺着红色的桌布,桌上已经摆满里各式各样的菜。已经有三张桌子上坐满人,鲁思飞一眼就看出也是和他们一样大概刚招来的工人。那个大个子身体魁梧的杜处长喊道:“十个人一桌,先坐下。今晚厂里为你们举行欢迎会,党委张书记和杨厂长就来给你们讲话!”。


  这时就来五个人,其中走在最前边两人穿着蓝色崭中山服,留着风头,头发花白却很精干。杜处长老远就迎上去,笑着很尊敬地就喊:“张书记,杨厂长,姬厂长,李厂长您们亲自来欢迎了!”


  那些人老远就伸出手,跟杜处长一一握手:“重远啊,这几天招工又操心,又吃不好,把你忙坏了吧?你辛苦了!”


  “不辛苦,榆中的小吃我就尝遍了!一天没有事就睡在旅馆,闷人死了!”这时大家才知道这杜处长,叫杜重远,是碳素厂劳资处处长。


  他们就先后走到台上。杜处长就到话筒前,用手轻轻拍了两下话筒,话筒就传出沉闷的“砰砰”声。他清了清嗓子,大眼睛扫视了一圈坐在餐桌前的新工人,对着话筒,声音洪亮很轻松愉快地说:“今天晚上虽然时间迟了,但我们在大食堂餐厅举行晚宴,热烈欢迎从榆中,永登招来的新工人。现在请总厂领导给大家讲话!致欢迎词!大家鼓掌欢迎!”


  在台下噼噼啪啪的掌声中他就离开话筒,站在一边笑着很随便地喊:“领导,赶紧给这些新来的工人就讲几句!”


  台上的几人互相谦让了一番,最终一个高鼻梁大眼睛眉毛又浓又黑,梳着背头的大个子就走到话筒前,说:“几个厂长都谦辞,那就只有我先讲几句。”


  他面色红润,目光炯炯看了一下台下,声音随和而洪亮地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碳素厂的书记,名字吗,就叫张立新。我们碳素厂是一个有着六千多职工的大厂子,有悠久历史,悠久传统的工厂,也是国家大型二档企业。我们,还有吉林碳素厂,上海碳素厂是我国三大碳素生产基地。无论生产的产品还是技术都走在全国碳素行业的前列。这几年,我们响应国家的帮助扶贫农村的政策,利用企业优势,结合地方的实际情况特意从永登,和政,榆中三县农村招了包括你们是第五批农民轮换工,以补充生产线上缺员的岗位。我们实行同工同酬,待遇跟正式工一样。只要大家积极上进,热心本职工作,工作干得出色。碳素厂会使你们大有用武之地!就像前四批招来的农民轮换工,每年各分厂涌现出的先进个人,劳动模范也有轮换工,有的农民轮换工竟然是组长,班长,工段长,车间主任。特别是你们来自农村,有农民吃苦耐劳,不怕脏苦累的良好品德!我们希望你们在今后工作中,发扬吃苦耐劳的本色,勤奋学习业务知识,干好工作。业余时间也多学习提高自身素质,企业会为你们施展才华提供良好的平台。”


  张立新不拿稿子,却讲得言简意赅,流利生动。他稍顿一下,峰回路转又说:“今天迟了,我就讲这几句。今天大家远路而来,很是辛苦,最后希望大家吃好喝好,罢了!睡个安稳觉。现在,我就说这么多,下来让咱们杨玉林厂长也给你们也讲几句,大家鼓掌欢迎!”


  他就笑看着刚才谦让他的那个大个子脸型瘦,像学者型的人就鼓起掌了。台下也就响起一片鼓掌声。


  一个约五十岁瘦脸眼睛深陷眉毛很淡的人边往话筒前走,边笑着说:“张书记说了就行了,非要让我说几句。”


  走到话筒前,也清了一声嗓子:“那我就说几句。我是碳素厂主管生产经营的厂长,叫杨玉林,大家都叫我老杨,你们以后见我也就喊老杨。今天你们远道而来,我们略备酒水,表示热烈欢迎!关于我们碳素厂的历史,刚才张书记给大家简略的讲了,你们年轻人来到这里,在新的工作环境里发挥你们的才智和干劲,虽然大家都在第一线岗位上,但那是锻炼人,出人才的地方。我就是一名老混捏工出身,就像我们的张书记,虽然是清华材料系的高材生,现在是年轻的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高级政工师,却也是碳素厂的老窑工啊!都是在基层锻炼成长的。今后,大家在工作中要有不怕脏苦累的心,日常工作中要有责任心,平时要有上进心!那我们碳素厂会把你们锻炼成为好材料的!不要小看碳棒棒黑了,那是我们生产的是黑金刚!为什么我们的厂徽是一个大碳里面又是一个小碳的符号?那就是说,这个碳元素从宏观到微观,上天入地,纵横世界无所不能,无所不有!不多说了,今晚,大家来得迟,我们食堂科做好饭餐就等你们的到来,希望大家吃好喝好,就先住招待所,明天就分住房,报到培训学习。然后就到各分厂下班组!”


  杨玉林声调有力,抑扬顿挫中又有点温文尔雅地说完,在掌声中就转过头,朝身后站的人问:“李厂长,姬厂长,杜处长,你们谁再讲几句?”


  身后站的人就你看我我看你,齐声说“好了!好了!没有讲的!”


  杜重远就走到前边话筒前,对着话筒对台上站的人们笑着说:“既然其他厂长不讲话了,我再给大家介绍一下。刚才给你们讲话的你们都认识了。这位还不认识!”


  他笑呵呵指着站在边上微微胖一点,个子显得小,梳着背头较胖的一个人就说:“这就是我们碳素厂主管经销的李德爱厂长!”李厂长就微笑着向下面招手示意一下。


  他又指着一个大个子丹凤眼的人笑道“这就是我们主干生产的姬宇春厂长!以后大家常会见到他!你们就别忘了!”姬厂长也就微笑着招手示意。


  最后他指着一个头发花白精瘦老头说:“这就是我们工会主席桑德春!”那老头也就向大家招手回应了。


  “也请各位领导就坐,就放音乐,开席。”


  那些领导坐到最前面空着的座位上。


  鲁思飞看着桌子上十二道菜,有些菜做的很精细,有的菜就像艺术品一样,卤的,凉拌的,更有红烧肉,有羊肉手抓,有凉拌牛肉。有鱼,有虾,有螃蟹。还有瓶盖上绑着丝绸的酒,许多菜都是他第一次看到。虽然看着很新鲜,但他不丝毫的馋,也不过于动心。他眼前就出现了工地上凌乱的砖头、水泥、沙浆,浑身是泥浆衣服疲惫的人影,就想起从学校出来这一年多艰难曲折迷茫的打工生涯,现在看到食堂里的如此好的环境,听着领导热情洋溢的欢迎词,在暗思今后在这里如何立足,如何好好干。


  刘泉泉看着一盘红虾,紫红的脸上泛着腼腆的笑意,小声说:“咋吃呢!怕人啊!”虽然他声音很小,却很洪亮,引得一桌人都扭头看。韦煷就小声笑说:“别丢人了。”他就满不在乎地说:“有啥丢人的!”


  接着音响里播放出欢快的迎宾曲,穿着白色衣服的服务员就给每个桌子上的小酒盅里倒上酒,就餐开始了,满桌子哗然,开始吃菜喝酒。今晚如此丰盛的晚宴,这些来自农村的小伙们几乎没有见过吃过。在他们眼里确实是山珍海味。个个拿起筷子就先捡起会吃的下手,就像羊肉,红烧肉。看样子韦煷是见过世面的,他当仁不让拿起筷子一一品尝,接着就夹起那虾,撕去头和长长的腿,剥了身上一层像塑料一样的壳,就露出白白的鲜肉,放进嘴里咀嚼得有滋有味。桌上大多数人看样子没有吃过虾,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笨拙地学吃起来。


  杜重远就陪着领导给每个桌子上的人敬酒。第一桌就是鲁思飞坐得桌子,大家看到张立新书记,厂长杨玉林,李德爱姬广怀,工会主席桑德春端着酒杯来到桌前,个个就放下手中筷子站了起来。


  杜重远和大家已经熟了,就说:“尕小伙们,你们要好好吃喝!现在领导给大家敬酒,你们都把酒倒满,杯子子端起来!”就看了看张书记,“给尕小伙们再讲几句!”


  张书记目光深邃睿智,显得精力充沛。笑道:“咱们都是兰州人了,把你们榆中呀,永登呀那当地习俗我熟悉得很。我和厂长们敬你们一杯酒,为你们来到碳素厂表示诚挚的欢迎,该说的前面已经说了。这里就不多说!今天你们车来的迟了,把你们一定饿着了!希望大家吃好喝好。来,大家干了这一杯!”满桌子人显得很惶恐,也很高兴,齐声说“好!谢谢领导!”一饮而尽将杯底朝天。


  张立新等人很温和地看了一眼大家,笑道:“大家就坐吧!就吃好喝好。以后就好好干!”就向另一个桌子走去。


  刚才的敬酒使一桌人刚来时的陌生拘束感烟消云散,大家心里就升起一阵喜悦,都觉得这些领导岁数大的多,却个个随和,平易近人,没有一点官架子。


  此时的碳素厂已经成为西北地区最大的碳素集团。张书记是这个集团的董事长,杨玉林是总经理。可是他们依然保持着国有企业领导的良好风范上下班依然是骑着自行车,吃在食堂,依然住在海石湾七号街坊的家属楼上,走在街道上碰见职工,从感觉不出自己的官有多大,工人们见了他也就像见了以前的老厂长一样随和。


  看到领导走到另一桌,穿着一件黄衬衣黄铜纽扣环子眼鹰钩鼻身体很结实也显得老练稳重的一个人环顾着大家举着杯子说:“我主动介绍一下,我叫赵军是甘草人。我提议大家干一杯酒再吃,我们都是来自榆中在这里都是老乡,希望我们今后团结,在这里不要丢我们榆中人的脸,以后大家尽量为咱们榆中人争光。来,干了这杯酒!”大家一看就知道他是当兵复员回来的。桌子上气氛活跃起来了。鲁思飞喝了酒端着空杯子,有点酒壮英雄胆,看着满桌的肉和菜,就吐吐舌头:“哎,我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吃这么好的大鱼大肉啊,有些东西就见没有见过!”


  就在县招待所主动跟鲁思飞三人打招呼的吴成亮听鲁思飞的话很真诚,就看着其他人很有同感的说:“你说实话了,这么好的我吴成亮也没遇到过,庄稼人有谁家吃得起?你说没有见过,我完全理解,也相信啊!大家就别有拘束,就往饱里咥!”


  他把最后的一个字说的又狠有准。于是一桌人个个捡着自己最爱的菜和肉吃起来,刚才的拘谨再也不见了。


  那些领导们敬酒结束,就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开始说说笑笑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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