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沱是离兰草镇上七里地的一个地名,在巴河岸边。而兰草镇离平昌县还有三十里地,我们日常采购生活用品要沿河边小路走七里路上街或者坐木船到兰草镇的渡口,再上街。七里沱站是爸妈工作的野外单位,就矗立在巴河岸边,那时爸妈、大姨、芳姐都在那里,还有站上的柳叔叔及其儿子波儿、徐伯伯、方伯伯及其女儿小玲姐,其乐融融的一个大集体。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荒山野岭,在大巴山的腹地的河边,你猜猜在测验工作之余主要的活动有些什么呢?脑洞大开吧!
记得那时侯,我们跟山上下来河边打猪草的、砍柴的邻村的小伙伴一起在山上采摘一种菌类叫马汗包,颜色灰扑扑的,比蘑菇颜色深灰一些,马汗包长在半山的茅草坪里,被茅草包裹着,掩蔽了,不过你只要发现一丝蛛丝马迹,那附近就会涌现好多出来,大大小小,星罗棋布,那时候小伙伴们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欢呼雀跃,个个眼神放出光来,那一刻的心情跟捕鱼的老外差不多吧。个头长得大的马汗包,像家乐福里面发泡的大面包土司一样,吃起来绵绵的,一般用来煮汤,有一股鲜香味。对于茅草坪里面的硕大的马汗包的美好记忆至今一直烙印在脑海里,从不曾淡忘。我们漫山遍野地跑,采野果子野花,很开心!记得我们爱去采集一些灌木的根疙瘩,其中最多的是一种开着紫色小花散发强烈的气味的名叫黄荆条的根,不成形的就当柴火烧了,也经得烧,火力还大,特别是造型好的就格外珍视,收藏起来,日积月累竟然收集了不少,其实就是现在根雕的雏形,各种天然造型惟妙惟肖。如今每次去参观根雕展览,看到那些根雕艺术品,就会浮现我小学时候收集的那些灌木疙瘩。想来审美的意识在那时就植入了幼小的心灵里了吧。
在那个没有网络没有通信工具交通也不方便的年代,在那个娱乐节目贫乏的年代,对于我们这样的野外勘测工作者的子女来说这些也算是我们的娱乐内容了吧,不过记得在那样偏僻之地,爸爸当时居然订了红旗画报(跟现在的瑞丽这种杂志差不多的纸媒)每期我都要拿在手上反复看很久,对于彩色画页上面的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跟憧憬。现在都还记得身着盛装的非洲小朋友的画面。红旗画报在我幼小的心中播下了美的种子。爸爸还有一个收音机,我们可以听到一些外面世界的声音。
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总是不能表达得那么完整,也不能完全勾勒出那时的生活。整个站上丰富的业余生活当然还有妈妈开辟的菜园,记得她种的莴笋又粗又嫩,白萝卜又大又圆,最应该浓墨重彩介绍给大家的当属捕鱼。站上有一艘木船,是工作时用的,柳叔叔是站上的船工,负责保养管理木船,柳叔叔喜爱夜钓,晚上划着木船,在月黑风高之夜,在回水湾、回水沱放下他的大滚钩,再回去睡上一觉,那时河水清澈,生态环境没有遭遇破坏,鱼类丰富。一般一大清早去收钩都有收获,记得柳叔叔曾经钓到一根17斤重的青鳝,它的背脊梁骨一节一节的柳叔叔用来做了一个长长的烟斗,看他一条叭嗒叭嗒的抽着水烟,十分惬意的样子!一脸满足的神色。柳叔叔夜钓到过30多斤重的鲢鱼,全站人欢呼雀跃,嗨吃了几天。还邀请附近的村民和街上的朋友到站上一起享用。就像乡下杀年猪一样热闹。
那时爸妈闲暇之余也一起加入到捕鱼者来了,妈妈似乎变成了一名专业织鱼网女人。一天都看到妈妈站在坝子里织网,有时爸爸也织,夫妻双双织鱼网的画面至今记忆犹新!记得我家有好几副网,有高网、矮网、旋网、团鱼网等。爸妈在鱼网上那时算是花了大价钱。鱼网有时候会被鱼挂起窟窿,所以回来还要补破了的网洞。这些网都是爸妈亲手一针针织起来的,尤为珍贵!爸妈拿上自己的网,一个划船一个撒网一天荡漾在河面上,时不时收获几斤各类野生鱼族,家里又可以大饱口福了。那纯粹是野生鱼,有青波、青鳙、刺甲蓬、重嘴、鲢鱼、团鱼(甲鱼)、青鳝等等。那时的生态环境好啊,河水也没有污染,各类鱼生茁壮成长!不过有时候遇到天气等因素还是会空手而归!柳叔叔是钓团鱼,爸妈是用团鱼网捕,殊途同归!记得还有更好的事就是夏天在河边沙滩里面刨出来甲鱼,或它们自己在沙滩上晒背壳时被当场逮个现行,这不能不说是天上掉下馅饼吧,当时内心的狂喜无以言表。如今不要说难得一见野生甲鱼了,就是人工甲鱼也是多少钱一斤啊!话说当时爸妈和柳叔叔都知道平时捕鱼,在每年鱼讯鱼产仔时那段时间他们都会停止捕鱼,过了这段时间再捕鱼,还是有附近村民悄悄晚上在产仔期去捕鱼,有时吃不完还卖到站上来,这时候我们都要告诉他们,不能在鱼产仔时捕鱼。产仔期鱼肚里有很多鱼蛋,那是多少鱼宝宝啊!
一晃20多年过去了,因为爸妈工作调动,我们离开了七里沱再没有回去过,也不知如今变化成啥样了?在2004年夏天,我和妈妈、芳姐因缘聚会,带着读小学的儿子去到七里沱,20年不见好想念!可惜因为退耕还林,原先的山间小路已经被各种刺、灌木掩盖,杂草丛生,消失了。已经无法下脚行走,只能坐木船到达。现在站上的同志生活更不方便了,没有菜园,没有木船,真是难为了这些年轻人,不过有点不同了,他们如今可以上网看电视了。原来一天几趟的木船也取消,没有了。平昌县城到兰草镇的公路也没有修好,坑坑洼洼,颠簸得厉害。兰草街上当时的小学同学几乎全部离开到平昌县城混生活了,镇上只留下一个男同学游泽健,因为娶了下面公社书记的女儿在街上开了旅馆,经营一个餐馆没有离开。两口子都长得富态,生了一个女儿。是老同学当天划船把我们送到7里外的站上。说实话,当下的情形还比不上20年前的样子,那时有山路可走,有一天几趟从上游蛳岸沱到兰草渡口的木船可坐,至少交通没多大问题,另外兰草镇当时也古风纯朴,现时是一片凋落,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房子也破败了。我都没有找到几处记忆依稀的样子了,连兰草小学也拆掉几处房屋,又没有新修,都变得认不出了。更为痛心的是巴河水也失去了往夕的清澈见底,呈现出浑浊的面容。老同学说由于长期人们的滥捕滥杀,用电打鱼、用药药鱼,这样把很小的鱼都杀死了,鱼可持续生长被破坏了,加上河水被不同程度地污染了,鱼差不多绝迹了。太遗憾!再见了!青鳙!再见了!鲢鱼!我小时候那段美好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当下环境污染日趋严重,环境保护迫在眉睫、任重道远!何时才能天蓝蓝、水清清?何时鱼儿才能回到它们的家园,自由自在地生长?但愿这不是一场梦!我突然心生罪过,为小时候那些巴河的鱼!为如今的七里沱!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