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东西在脑袋里若隐若现,可我怎么也看不清它。我常常会重复这样的午后,我常常在这样的午后同它纠缠。一次又一次,却从来没有抓住过它。它调皮得像个小孩,即使在这样惬意的适合睡觉的午后,它还是撒着娇地让我疲惫的大脑就范,同它一遍又一遍地玩着捉迷藏。
它是什么时候住进我的脑袋里?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了这样的午后?去年,前年或是大前年?好像是高中那会儿。高中那会儿怎么了?好像迷迷糊糊又很清楚地记得那么件事。
那年高二,我现在还能清楚得记得,记得一地黏稠而又恶心的血淋林。我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我只记得,一片银光闪过,然后,我眼前那个悲戚的妇人,突然就抱头蹲下。两三秒,真的过了两三秒的时间,血红色的水柱,水柱吗?是的,我记忆中是这样的,血红的水柱从妇人抱头的双手处顺淌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袖,一滴一滴,一点一点,也染红了她脚下的那一寸地。是一寸吗?好像不止。那画面,真美。美得让人心疼。
后来,对于后来她是怎么躺在医院的,我完全不知道。那段记忆是空白的,至今也找不回。那天后,这样的午后好像就开始了。那天之后,我每每看见她,看见她辛酸无奈又无助的脸庞,我都会打从心底里痛恨那个挥着银光的人。可是,我能做什么?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终于,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折磨,我逃了。我拿着这个满脸愁容和伤痛的妇人的所有积蓄,远离了这个让我可憎可恨的地方。在火车渐去的铁轨上,我暗暗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让那个可怜的妇人过上幸福的晚年。
我在火车的终点城市停留了四年。第一年,我害怕迷惘;第二年,我沉迷享受;第三年,我猛然惊醒;第四年,我踌躇满志。然后,我就回到了这个曾经让我痛苦的地方。只是现在的我,不再痛苦,因为我有了不让自己痛苦的能力,我以为我也拥有了不让别人痛苦的能力。
真的很天真地以为着我能改变这依然糟心的一切。可是我发现我依然烦闷,依然痛苦。我想着,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留给我的阴影太过沉重,而迫使我施展不开我的抱负。于是,我不顾妇人哭红的双眼,毅然决然得再次离开。这一次,我要创造不一样的结果。我以为我可以,至少我是这么坚信着。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叫现实。现实给了我火辣辣地一巴掌,并向我的自尊开了一枪。我极其讨厌他却离不开他。我想象着无限期的未来有限期的梦,现实告诉我,遥不可及。于是,我放弃了。我学着想象十年后的未来,现实告诉我,未来就只是未来,想象的。于是,我放弃了。你看,我多听话。我开始过着平凡的每天,然后,我发现我没掌握好平凡的度,过渡到了平庸,突然就没了想法。
突然想起来,有一天,我问如今已头有白丝的妇人,有想去的地方没有。她说我哪都想去。想想也是,她哪也没去过,她唯一知道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她的老家,一个是现在的夫家。两个小时后,她突然跟我说,我想回家。我一听,划了划手机,看着那单程票,迟迟没有答复。
生活还是一样,只是现实不说话了。我偶尔也会在想,我的放弃是迫于无奈还是自我认输,却从来没找到过答案。
悄然无声,只能听见偶尔风掠过,树枝沙沙问好的声音。我是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午后,即使有着温和的阳光,有着足够的惬意。这样的午后,我是喜欢不起来的。这样的午后,我总觉得压抑和烦躁。我不想再同我脑袋里飘忽不定的它戏耍,我累了,我想睡。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在这样的午后幸福地同周公约会?
大概,我要是捉到了脑袋里调皮捣蛋的它,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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