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所长,我看玉嫂没染上病,她不愿去检查就算了吧。”杨正义回到派出所向李所长报告,声称应当相信玉嫂。
据村干部介绍,玉嫂一直没进城去,怀第二胎时,发现男人花心,断了来往,守身如玉四五年了。现如今,人还那么漂亮,可称健美,看不出有什么病态。她守着那个穷家,拿出所有存款,替男人还了10多万元债,侍养公公、婆婆,抚养上小学的儿女,一心只想二老活得轻松一些,一双儿女健康成长,不受别人白眼,够艰难了。她外表文静,内心刚烈,不容别人给她头上扣屎盆子。
李所长说:“你不能只听她自己讲,爱滋病在有的人身上潜伏期长。她还年轻,漂亮,村里闹女人荒。万一有男人色心发了,干柴烈火,会传染一片!”
杨正义说:“村干部也说,她守视矩,早晚在家里喂鸡,种菜,养团鱼,很少讲话,像个哑巴,一般不和外人接触,不用担心她招蜂惹蝶。”
李所长30多岁,脂肪肝严重。当然,这和他固执没一毛钱关系。他似乎对招蜂惹蝶有点生疏,习惯于用勾引、养野男人一类词语。他想了想,说:“正义,你这态度不行,穿不上警服。”
杨正义说:“玉嫂本人没跟我讲,是村里妇女主任反映的:她第二个孩子是女儿,超生,罚了款,但至今没落户口。她要求,先给女儿落户,她就可以去检查。所长,您发发善心,顺应一下民意,答应她吧。”
李所长连连摆手,说:“不行!她倒提出条件了。”
杨正义说:“不管政策怎么定,不管父母有啥过错,孩子无过,每个人都有正常生存的权利,眼下,孩子还是黑人,上学也不方便。”
李所长说:“正义,你别说了。我派你去劝她检查,也是考你。你倒替她求我、劝我。你屁股坐哪里去了?我看你脱下军装后,并不想穿警服。”
杨正义说:“我也不想多说,请教一下:派出所怎么管玉嫂这事呢?”
李所长反问道:“你觉得我越权了?”
杨正义说:“我不懂,好像应当是妇联或卫生防疫部门管。派出所出面,当事人玉嫂压力更大,也反感。”
李所长说:“你到此为止吧,我不能录用你,只能对她采取强行措施。”
杨正义又问:“强行措施?怎么强行?”
李所长说:“不录用你,你就没必要打听了。”
杨正义当即正式宣布:不干了!他只以一个退伍军人的名义,向李所长建议:请充分相信、尊重当事人,不要轻易地强制玉嫂。
杨正义咔地一个立正,向李所长行了一个精准的军礼,大步离去。
3
上午八九点钟,阳光温柔,空气中的符氧离子大增。玉嫂在池塘边喂团鱼。头戴一顶麦杆编织草帽,脸被遮住了。上身穿短袖紧身红色短衫,两条胳膊裸露,下着牛仔短裤,赤着双脚,直露到大腿根。她并不是赶时髦以露得多为美,纯粹是在塘边和水打交道需要,有时还得跳下水干活。她左手挟一个畚箕,右手从畚箕里抓一把饲料,手腕一抖,那些细微颗粒就均匀地洒落水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水面泛着层层涟漪。越看,她越像跳舞,一直围着塘边转,两条健壮的长腿,柔软的双臂,自然扭摆的臀部,不由得唤醒男人的异样感觉。
杨正义站在塘边离玉嫂不远的一棵树下,尽力隐身,欣赏她的像舞蹈一样优美的劳动。直到玉嫂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才大步走近她,说:“玉姐,对不起,我又,不约而来……”
玉嫂扔下畚箕,警觉地注视他。
杨正义说:“我还有话,必须对你说……”
玉嫂猛扑上去,双手用力一推,杨正义后退无路,仰天倒在水里,水深齐胸,淹不着。他呛了一口水,站稳后,抹一把脸,恢复了平静。
玉嫂咬牙说:“我就要拿你喂王八,等你领导来吧!”
杨正义往塘边走,往岸上爬。玉嫂捡起一把抓黄鳝、泥鳅的三爪铁叉,舞弄着,阻止他上岸,他只好暂时和众多团鱼为伍,几只团鱼游到他身边嗅嗅人味儿。
“玉姐,你听我说,这次,不是领导派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
玉嫂问道:“你跑这趟差,能得多少奖金?”
杨正义说:“姐,让我叫你姐吧!其实我不是派出所的人,我是退伍军人,正在找工作,还没找到合意的。派出所想录用我,派我来劝你检查,也是考我。你实在不愿去查,也要取你一滴血。办成了,我才能当民警。”
玉嫂冷笑道:“我不会给你便宜!”
杨正义说:“我已经败下阵来了。派出所领导认为我能力差,不能当民警。我也正式宣布:不干了!国家之大,何处不用我杨正义?”
玉嫂说:“你别想骗我!他们不要你,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杨正义说:“我当过兵,见不得有人受欺侮,不受尊重。我把你当姐姐了,想为你讨还清白。你丢了鱼叉,让我上岸说。”
玉嫂说:“花言巧语没用!”
杨正义说:“我真是以个人名义来的,没去村委会,也没去你家见你公公、婆婆,你看,我也用草帽遮住了脸。我绝对不是上次来的杨正义,是另一个杨正义,完全站在你这边,你可以当亲弟弟相待,我自己也觉得是领导的叛徒!”
玉嫂扔掉了鱼叉,不再看杨正义,又端起畚箕继续围塘边跳舞。
杨正义爬上岸,先摸出手机,全毁了,他装作没带手机,反正也不能闹着要玉嫂赔。他掏出钱夹,票子经得起水泡,不晒也罢。身份证等证件,会不会失效,一律顾不上。他脱下上衣铺在草地上晒着,耐心地享受着阳光的温柔和清风的爱抚,等待衣服晒干,也等待时机解开玉嫂的痛苦心结。
一些团鱼爬在水中一块石头上吃食,呼吸新鲜空气,一只只小眼睛黑亮黑亮。它们似乎偏爱玉嫂刚投放的一盆高蛋白吃食---坵蚓,从四面八方游过来,把盆子拱翻了。有的在水面游动,或捕食小鱼小虾,多是潜泳,泳姿优美,个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全然不想某个时候,它们就会成为某些人群餐桌上的美食。
杨正义看得两眼发直了,忘记了自己的来意。想着玉姐劳动像跳舞,她养的团鱼,不也是天天搞花样游泳吗?
玉嫂跳下淹没大腿的水里,捡起浮在水上的空盆,爬上岸,回到杨正义面前,冷冰冰地说:“你还不走?我要回家了!”
杨正义好不容易有了接话机会:“姐,我今天来,必须讲的话还没讲。”
玉嫂说:“不用费口舌了,我就是有爱死病!传染给好几个人了。我就不去查,反正活不了多久,我要报复!”玉嫂忍不住挤出了眼泪。
杨正义急了,说:“玉嫂,报复不得!”
玉嫂说:“我就要报复!”
她这塘里养了200多只团鱼,净产值至少不低于4万。这是她一家老小活命的主要依靠。就因为有人炒作她也有“爱死病”,派出所也掺和进来了,团鱼卖不出去。再炒下去,她就打官司,找派出所赔偿。
杨正义说:“姐,你还是自己去检查吧,有那病,也不怕。现在,不准岐视那种病人!”说着,他真当了领导的“叛徒”,向玉嫂透露:你自己不去,有人强制你,你也抗不住。半夜开车来,几个人把你架到医院,按住你,抽你的血!“你抗得住吗?”杨正义真是不愿玉嫂被“强行”,“那样,对你的负面影响更大,没事也变得有事了。”
玉嫂说:“来吧!我等你们强制,用我的血喷你们!”
玉嫂转身走了。杨正义到底没有泄露:“强行抽血”是所长的一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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