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培训课上，栀夏认识了碧安。坐在她的前排，盘着高耸的发髻，穿黑色的长裙，上面有复古的刺绣，大朵的花和绿色的叶子，胸口有一排布盘扣，一双黑色绣花高跟布鞋，挎着一个青绿色的布袋子，上面绣有缠绕的花叶和她说不出名字的古老图样。第一次看到她，栀夏多看了两眼，碧安迎上了她的视线，在她前排坐了下来，身上有水果香水的味道。
她回过头，脸上化了淡淡的妆，那款土耳其蓝的眼影让栀夏眼睛一亮。
“请问可以借你的小刀一用吗？”她手里拿着一只绘画铅笔，手指修长，涂了透明的指甲油，手指粉嫩饱满，一看就知道是一双画画或弹钢琴的手。
“你是画家？”栀夏把小刀递给了她。
“说不上，业余爱好而已。”
突然她收拾好东西，坐到了栀夏的左边，说：“你是做什么的？”
“咖啡师。你呢？”
“你猜。”
对话到这里就终止了，春安已经站在讲台上，准备上课了。课堂上，碧安与栀夏一整堂课都在下面小声的聊天。碧安一边说她的旅途见闻，一边画素描。栀夏一边说话，一边记笔记。直到下课，两个人一起走出了课堂。
“你家住在哪里？”
“我是本地人。我带你去图书馆看书吧！我们这里的图书馆特别的古老，什么书都有。”碧安调皮地捏了捏栀夏的脸。
“远不远？”
碧安带她去了车棚，推出了一辆自行车：“去不去，跳上来，我们一起去。”
栀夏坐上了车的后座，春安站在酒店门口安静地望着栀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冬天明晃晃的阳光中。
“你知道吗？遇到你之前，我都是一个人去图书馆。”碧安经常一个人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之中，挑选好自己喜欢的书籍，找一个靠窗的座位安静地翻书。累的时候就站在窗口，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呼吸窗外的新鲜空气。在图书管里，她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灰尘味，图书馆仿佛一座藏有千把好剑的剑塚，萤火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两个人拿着借书板在书架间嬉闹，碧安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拿好书后，两个人找了个僻静地角落，静静地看书。室内的空气变得凝重，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乱了两个人的头发。
时间过得很快，将书放回原位，手拉着手走出阅览室。
“我带你去吃龙塘最好吃的海鲜。”
“我喜欢清淡一点的饮食，海鲜味我受不了，这几天水土不服。”栀夏微笑着拒绝。
“那么去吃街角的千层饼，刷上一层辣椒，可香了。”不由分说，拉着栀夏就走。
走过一条偏僻的小街，来到一条小街巷上，在转角处，有一家“土家酱香饼”的招牌，两个人各自拿了一份，摊主用纸袋子包好，放在她们手上。
“冷饮的话，去街对面那家。可以吃到椰果味的奶茶，还有珍珠奶茶。不过我喜欢椰果味的。”
一条街走下来，手里不仅多了几个吃食袋，还有一串药店送的氢气球。碧安竟然跑到药店去买阿胶红枣，口味真是奇葩。栀夏看着她拿着红枣走出药店，手里还捧着两颗粉红色的气球。
“你怎么这么淘气啊！”栀夏点了点碧安的额头，皱着眉头说。
“这个很甜，又补血，你看我脸色是不是特别好，就是这个枣好。这一片地方只有这家药店有，你尝一颗。”说完将一枚甜枣放进栀夏的嘴里。
两个人继续在街上游逛，走着走着就上了天桥。在天桥上有摆地摊的小商贩，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看起来就像盗墓来的古玩摊，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地。旁边睡着衣衫褴褛的乞丐，谁也不知道他是死去了，还是睡过去了。天桥上多了这些人，变得拥挤，行人都神色匆匆，生怕沾上晦气。碧安蹲下来，看着那些带着土壤气息的古玩，兴致勃勃。
栀夏拉着她匆匆离开：“别看了，那东西不好。”
“那我们去博物馆，那里的古玩都是放在玻璃柜里的。”
“不去，我看到那些有年代的东西头就痛。”
碧安依依不舍地跟着栀夏离开。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个人依旧兴致勃勃地在夜市吃东西。
突然栀夏的手机响了，是春安的电话。
“你在哪里？”春安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栀夏知道他肯定生气了，因为这是培训时间。
“堵车了，我马上到。”
栀夏拉着正在吃臭豆腐的碧安一直跑，跑到车棚里，栀夏骑车载着碧安往酒店去，碧安坐在后座，还在吃刚才来不及吃完的臭豆腐。
那天晚上春安很生气，狠狠地批评了栀夏，并让她们两个站在最后一排。栀夏心里很难过，可碧安依旧面带着笑容。
“不想听课，你可以出去。”春安盯着碧安严厉地说，“栀夏，坐前面来。碧安，你继续站着。”
下课后，碧安撅着嘴收拾资料，收拾好了之后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门口等栀夏。
“碧安，你是做什么的？”栀夏走了过去。
“以后再告诉你。”
“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要好好看书。”栀夏向在门口等着的春安走去，并扬起手说，“碧安，再见！”
碧安看着栀夏上了春安的车，一个人骑着单车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
“你怎么学会逃课了，是不是那个女生带你溜出去的？”
“不算吧！她带我熟悉龙塘，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她是个很热情的女孩子，开朗，而且做什么事情就很有激情。”
“明天就要考试了，我可不会给你开绿灯。你好好准备，通过了终结考试才能拿到调酒师资格证。”春安说完便专心开车，再也没开腔。
考试那天，窗外下着雨。栀夏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发挥得也不错。而碧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总是想当然地耍小聪明，结果桌面的调酒器皿和工具被她搅得一团糟。春安看着她惨不忍睹的作品，没有试喝，学员也没有一个敢试喝。碧安自己端着那杯调酒，喝了一口，吐了出来。
走出酒店的时候，雨依旧没有停歇。春安也没有带雨伞，他站在廊下打了一个电话，半个小时后，一位端庄稳重的女孩子撑着伞走了过来说：“春安，我来接你回去。”
春安连忙介绍说：“栀夏，这是寻歆熙，我的女朋友。小熙，这是栀夏，我的好朋友。”
栀夏看着寻歆熙，这个世界仿佛坍塌了一般。她木然地微笑着，木然地任由寻歆熙握住自己凉凉的手，木然地看着那把伞下的两个人的背影。
他们俩上了车，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雨帘里。
栀夏愣愣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走进了雨帘。冬雨带来刺骨的寒凉，让她忍不住哆嗦。她在雨里一直走，一直走，脑海里轮番播放着刚才那一幕，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碧安站在她身后，撑起了伞。
她一把抱住了栀夏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什么过得去的过不去的都过去了。我带你回家。”
半夜，栀夏开始发烧。碧安起来给她敷冰，扶她起来，喂她吃了感冒药，看着她平稳地睡了过去。漫长的夜，窗外雨倾盆而下。栀夏的烧退了又烧，烧了又退，反反复复，一整夜，碧安被折腾得心力交瘁。
清晨的时候，栀夏的烧终于退了。碧安起身进厨房，给栀夏做了几个开胃小菜，熬了一锅大米粥。
碧安一勺一勺地喂栀夏吃东西，栀夏睁开眼，用嘶哑的声音说：“碧安，你的手艺真好，可香了。我饿了。”
“饿了你就多吃点。我可是参加过烹饪培训班的。”
栀夏笑了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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