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月亮穿过薄薄的云层,轻轻地洒落在寂静的沙滩上。耳边是经久不息的海浪声,黑暗中的海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海岸。萱草、栀夏、慕辛和浅溪坐在岸边,一直沉默着。沙滩上的人越来越少,沙滩边上的小吃摊都收摊了,只有灯火阑珊处的特产店还亮着灯。四个人往回走,一起去酒店的二楼餐厅吃夜宵。
浅溪点了两份培根炒面,萱草与栀夏点了两杯牛奶。浅溪一边吃着面,一边在想怎么开口打破沉默,最后她决定开口。
“萱草,你知道春安在哪里吗?”她其实想问芮颖身边那个小孩是不是慕辛的,但内心似乎更关心春安。
“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萱草漂亮地来了个太极。
“那个,芮颖身边的小男孩。……”
“孩子应该是他们夫妻两个的吧!但是有听说她是带着孩子嫁过去的。”栀夏思考了片刻,认真地说着。
萱草用脚轻轻地碰了碰栀夏,不停地给她使眼神,让她少说点。
栀夏明白了,识趣地闭上了嘴,埋头吃面条。
“我是那个男孩的父亲。”慕辛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浅溪。
“她都结婚了,你知道单亲母亲很辛苦,这是她的选择。在你身边的是浅溪,你们两个应该考虑生个孩子了。是不是,我看慕辛就很喜欢小孩。”萱草看着神情不对的浅溪,连忙打圆场。
四个人各怀心事地各自回房,漫长的夜晚,有些人,注定要失眠。
醒过来的时候,无忧岛白色的阳光透过窗洒落在地板上。慕辛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看着依旧熟睡的浅溪,叹了一口气,抽出一根烟,点火,吞吐烟圈。他早就戒烟了,可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是会抽烟,而且抽得很凶。
四个人在渡口等船,看汹涌的海水形成一个个巨浪,化作无数个小浪花冲刷着灰白色的海岸。船离岸越来越远,慕辛站在船头的甲板上看着汪洋的大海,突然觉得很孤独,沉默地吸烟,眯着眼睛看河岸渐渐消失。
一个小时候后上岸,四个人坐上车,车直奔海边小渔村。小渔村里有小鱼塘,里面放养了海虾和海鱼,岸边有一座座木房子,门口栓着一条狼狗,遇见生人边吠叫起来。椰子树在阳光下沉默,枝头挂着一个蜂巢,上面趴满了蜜蜂。慕辛与浅溪下了车,向池塘的小屋走去。不久,他们拎着一大袋子的海鲜回来了,将海鲜放在后备箱。车子朝城区开,浅溪靠着座位疲倦地睡了过去。栀夏与萱草握着手,沉默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这个季节,依旧有大片大片的香蕉林和甘蔗林。而大多数田地都是空着的,长满青绿色的野草,原野上偶尔能看到几头黄牛。
慕辛与浅溪的房子在一条热闹的街道边,站在窗口就能看到一条繁华而热闹的街市。街头很多行人,有背着旅行包的观光客,在街边的冷饮铺歇脚,在铺上桌布的桌子上摊开信纸给远方的亲人写信;有东南亚女子头顶着竹篮子,沿街兜售香料;而光着脚丫的本地人拎着购物袋或竹篮子脚步匆匆地朝集市走去。看着看着,栀夏沉浸在这个热闹的街市中。陌生的方言像浪花一样在耳边经久不息地响着,她感觉到困顿。拿起窗台上的喷雾器,给仙人掌浇水,那株仙人掌开出了淡黄色的花,嫩嫩的颜色,摸上去有点刺手。
栀夏走进厨房,看见浅溪往热锅里倒油,放入一勺虾头酱,炒香后倒入洗净沥干水分的地瓜叶,翻炒后起锅,一盘绿油油的虾酱地瓜叶就做好了,这是最后一道菜。
浅溪大声说:“开饭了。”
萱草也挤进厨房,厨房里顿时变得拥挤,“慕辛,看看你的手艺,烧了几道硬菜?”
“你来凑什么热闹?快点出去,洗手吃饭,厨房里热,烟熏火燎的。”慕辛拍掉他欲图拈菜的手。
桌子中央放了一个砂锅,是萝卜羊肉汤。里面点缀着红、白萝卜,汤鲜肉美又漂亮。清蒸石斑鱼,冬瓜扇贝汤,姜葱虾,蛤蜊鸡蛋羹,还有一道在无忧岛每个人都会做的虾酱地瓜叶。
浅溪给栀夏盛汤说:“本地出名的山羊,野生放养,肉汁很鲜甜。你尝尝看。”
“慕辛的手艺怎么样?哪道菜是他做的?”
“你不知道啊,慕辛刚到荷泽。做西红柿鸡蛋汤……”
慕辛踢了踢浅溪的脚,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过去的糗事就不用人尽皆知吧!”说完用眼神剜了她一眼。
“我还是要说,刚来啊,他煮西红柿鸡蛋汤,将整个西红柿整颗鸡蛋放在水里煮,上桌的时候西红柿还是整个的,蛋变成了水煮蛋。”说完她捂着肚子,笑得趴在桌子上。
“有那么好笑么?”慕辛看着他们三个人笑成一团,皱着眉头表示并不好笑。
“后来啊,他每次去买菜都一边买菜一边问摊主怎么做。你看,现在他做的羊肉汤,是不是出师了?反正我是给满分。”说完,浅溪给慕辛舀了一块羊肉,“犒劳你的!”
“萱草,我们喝一杯吧!”慕辛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果酒,桌子上多了两个酒杯。两个大男人喝着喝着趴在桌子上睡了。
慕辛一直说胡话,说着说着就喊芮颖的名字。
他不住地说:“芮颖,是我对不起你。”
浅溪含着眼泪给他灌醒酒茶,两个大男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浅溪站在临街的窗口,看热闹的街市,而自己仿佛是一个被这个世界丢弃的婴孩,孤单,痛苦,不安。
栀夏走了过来:“浅溪,他只是说胡话。”
“酒后吐真言。”
“你们已经结婚了,可以考虑要一个孩子了。”
“这个我不担心,我担心芮颖的那个孩子。”
“就算孩子归慕辛管,你也是他的妻子。幸福就是知足,否则会很痛苦。想开点,懂了吗?”
浅溪点了点头。
从那次在海边见到芮颖一家三口的时候起,慕辛就很少说话,经常沉默地喝酒抽烟,醉醺醺地躺在地板上睡过去。浅溪站在他身后,眼眶红红地,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帮他。
最后,浅溪约了芮颖在咖啡屋里见面。芮颖依旧是那么耀眼,盘着高高的发髻,露出洁白的颈项,金色穗子的耳环吹在漂亮的锁骨上,脖子上是一串金镶玉项链,右手上无名指上套着结婚戒指,白色缀花长裙,同色高跟鞋。而浅溪短发,五官精致,没有耳洞,右手手腕上有一个天蝎座刺青,十分醒目,穿着军绿色的大口袋衣裤,脚上是一双布鞋,挎着一个布袋包,里面有餐巾纸,钱包,车钥匙等一些小物件。
两个人,天壤之别。
“你可不可以让慕辛见孩子一面。”浅溪打破沉默,突然问了一句。
“我不喜欢吃你剩下的东西。”
“可我吃的是你吃剩下的东西啊!”
“慕辛不是东西,他是我心头的一块肉,你狠狠地将它咬了下来。虽然痛,但时间久了,新肉长满了,我还是我,只是,那块肉在你那里也没有什么用了。”
“给他一个爱的机会,我求你。”
“你已经输了。”芮颖说完就大踏步地离开了。
一个人在熙熙攘攘地人群里走着,停下来坐在树底下想慕辛,想着想着就嚎啕大哭。很多人围着她观看,她还是一个劲儿的哭。哭着哭着,就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慕辛不在线。按下录音键哭着说:慕辛,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分手吧!
慕辛半夜突然醒过来了,酒已经完全醒了。右半边的床是空的,打开手机,看到留言后,光着脚丫跑了出去,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呼喊着浅溪的名字。可这条繁华而热闹的大街,在午夜却是空荡荡的。心里少了一个人,就像房子里少了你,总是空荡荡的。
“你走之后,我才懂得了你在我心中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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